傍晚是一天当中，唯一允许人鱼出来游玩的时间。
金属门同时齐齐打开，一条条颜色各异的美丽人鱼，摆动着绚丽的鱼尾游出来。
纪禾图瞟了一眼，哦豁，居然有一条纯黑色鱼尾的人鱼。在或粉或绿或紫的五彩人鱼中，这条黑不溜秋的人鱼显得格外独特了。
“看什么看，你这条卖不出去的赔钱货。”黑尾人鱼对别人投在它身上的目光很敏感，一下子就转头盯着纪禾图，黑色鱼尾小幅度甩动。
看向纪禾图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仿佛那不是它的同类，而是一根不起眼的水草。
纪禾图吐出了一串泡泡，正欲张嘴说话，一条拥有火红色鱼尾的人鱼游过来，小声地劝道：“切桑图，我们不要和保得利吵了，小心他又打小报告。”
还打小报告？人鱼是这么小气的物种吗？纪禾图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一咪咪。
误解了纪禾图的表情，红尾人鱼「唉」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办法啊，切桑图，你的鱼尾太漂亮了……我等了三年，终于有人类要订下我了。你，你不要太悲观。”
纪•没人要的人鱼•禾图：“……”
目光从自己金光闪闪的鱼尾扫过，再看对方火焰般红艳艳的鱼尾，似乎两个人鱼差别不太大？
“你就别安慰切桑图了，嗤，注定是配不了人的。”一条墨绿色鱼尾的人鱼朝他们游过来，脸上带着讥笑。
“好歹你还有机会生育后代，他呢，一条金尾啊，基本是一个蛋都下不了的。”
红尾人鱼责怪道：“你说话太过分了，切桑图是多么漂亮的人鱼，会有人订下他的。”
说完，还担忧地望着纪禾图，生怕他像以往那样，捂着脸躲在礁石后面哭。
“那个……”纪禾图清清嗓子，轻快地问起他们的事，“听起来，你们都有人订了吧？”
墨绿人鱼骄傲地昂起下巴，语气充满了自豪，“我鱼尾颜色算暗沉的，当然被早早订下了！”
“我也有人订下了……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切桑图，你不要想不开呀。”
红尾人鱼显然是很关心切桑图的，尽管它不知道原来的切桑图已经不在了。
“恭喜你们啊，希望人类会好好对待你们。”
纪禾图真诚地送上祝福，墨绿人鱼顿时开心了，也不说纪禾图的坏话了，抱着鱼尾巴憧憬着：“他一定会喜欢我的，我还想生好多好多的小孩子，能陪我一起玩躲猫猫。”
艳丽的红色人鱼明显是智商高一些的，相对于墨绿人鱼的简单想法，它考虑的更实际一些：“但愿吧，能遇到一个好的人类就半生不愁了。如果遭遇了虐待，再想想怎么逃出去……唉，我为什么不是一个人类呢。”
朋友，你要是个人类，你就有其他的烦恼啦。
纪禾图甩了甩鱼尾，“嘿，顺其自然就好。我们来玩游戏吧，你们想玩什么？”
谈到玩游戏，墨绿人鱼眼睛一亮，兴冲冲地原地游了两圈：“躲猫猫吧，我负责抓人！”
“不，你更适合躲起来。”红尾人鱼反对。
“为什么？”
“你负责抓人的话，天黑了你都抓不到我。”
“我才没有这么笨……”
纪禾图不得不打断他们：“好了，我负责抓人，你们躲。但是，我们玩躲猫猫只能在这片礁石地上玩，不许跑太远。”
“好！”两条人鱼异口同声，随后欢呼着甩尾游走了。
纪禾图闭着眼，口中数数：“一、二、三……十！我来抓你们啦。”
一个躲猫猫游戏，耗尽了他们的放风时间，太阳下山以后，这群人鱼也要被关回水房了。
金属门重新闭合，黑漆漆的海水里没有一丝光。
第64章 第十个世界2
似乎除了睡眠，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呢。
也不知道恩人在哪里，会不会来人鱼培养中心逛逛，然后买走他？
能早点来最好啦，这样的人鱼生活太无趣了。
纪禾图甩动鱼尾，游到底部，准备老实睡觉不搞事。
当人鱼的第一天，算是正式结束了。
……
第二天，纪禾图像一条普通人鱼那样不闹腾，喝了营养剂，就沉下去睡午觉。
等到傍晚的放风时间，纪禾图迫不及待地找昨天的玩伴。
咦，那条很显眼的红尾人鱼哪去了？
立在人鱼群里，金尾人鱼一脸茫然的样子，让墨绿人鱼看得憋气。
“傻了吗，呆在那里做什么？”
纪禾图看到还算眼熟的墨绿人鱼，甩动着鱼尾游过来：“你还在啊，我还想凑够三个鱼人玩躲猫猫呢，像昨天那样。”
“哼，你是在找红尾巴那家伙吧？他已经被送走啦，以后也见不着了。”
纪禾图回忆了一下，昨天的确有提过这事。
“你什么时候走？”
墨绿人鱼不好意思地撅起嘴巴，“就、就下个月吧……那个人类托饲养员转告过我，他想让我再养养，不着急。”
怎么想起来像养猪啊，养肥待宰……定了定神，纪禾图阻止了自己发散的思维。
“你想玩什么呀？”
“还顾着玩……”墨绿人鱼瞪了纪禾图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叮嘱道，“明天又是一周一次的人鱼展览会，你赶紧想想办法，让鳞片暗淡一些。唉，你看看你，这么久都卖不出去，快成老人鱼了，还不为自己打算。听说饿几顿，鳞片的光泽会暗下来，你试试吧。”
纪禾图听得一呆一愣的，人鱼展览会是什么东西，难道还要将人鱼摆出来给人类欣赏吗？
“据说，最近来得比较多的人类是军人，他们不怎么挑剔，连红尾也是上周被一个军官订下的。”
墨绿人鱼好心地给滞销的金尾人鱼建议，“你少吃点吧，饿上几顿。说不定也会有个军官看上你呢，唉，要我说你也不怎么聪明啊，咋鱼尾这么鲜艳呢……”
谢谢夸奖，本王的鱼尾的确很鲜艳漂亮。至于被怀疑智商的事，纪禾图表示，他不生气，一点也不。
墨绿人鱼絮絮叨叨地说了老半天，眼见都快结束放风时间了，它仍在说个不停。
纪禾图无奈了，问道：“你今天对我，比昨天热情多了。”
墨绿人鱼不情不愿地说：“还不都是因为红尾巴，它说你性格挺好，以后一条孤家寡鱼多可怜啊……让我在离开前多关心你一下。”
“那真是谢谢你了。”
“我勉强接受你的感谢！”墨绿人鱼欢快地摆动鱼尾，游回自己的金属隔间了。
心情复杂的纪禾图也回了隔间，人鱼真是单纯好哄的物种啊。
渐渐地，他想到了墨绿人鱼提到的人鱼展览会，心中生出了几分期待。
明天的人鱼展览会，恩人会来吗？
……
每隔一周，人鱼培养中心都迎来一天热热闹闹的日子。
无论是从事什么行业的人类，只要缴纳了足够的入场费，都可以在人鱼展览会举办那天，来参观美丽的人鱼。
如果你看上了一条人鱼，想要拥有它。可以和工作人员沟通，登记备案，再出一大笔钱买下那条人鱼。
相关的人鱼保护法规定，所有人类，只能买下一条人鱼，并给予合法配偶的身份。
除非人鱼意外死亡，否则不能拥有其他人鱼。而且，一个人类一生最多拥有三条人鱼，名额用完了，就失去了购买人鱼的资格。
人鱼的数量不多不少，跟人类的数量比例接近一比一。但不是所有人类都拥有买下人鱼的财力，所以存在挑选人鱼的余地。
浅海建立了很多个人鱼培养中心，容纳、饲养人鱼，纪禾图在的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一大早，金属门就被打开了。纪禾图游出去，就被饲养员叫住了：“那条金尾！跟上，别乱跑。”
纪禾图乖乖地跟着其他人鱼排成一排，在饲养员的指挥下去参加展览会。
他们都是没人订下的人鱼，有的是刚成年的新人鱼，有的是卖剩的旧人鱼，比如纪禾图。
举办人鱼展览会的场所是海上大厅，极其宽敞，可以同时容纳数千人。
人鱼们被安置在一个个透明的水箱里，等着人类来买。
“青元帅，咱们不去特级人鱼培养中心走走吗？”一个脸上带疤的军官问走在前头的年轻人，“这里只有普通人鱼，论生育能力，肯定比不上特级的。”
俊朗的年轻元帅不苟言笑，严肃地说：“我只是走走，至于人鱼……我还年轻，不急的。”
您都成年好些年了！作为追随元帅最久的下属，他真的是很担心元帅会不会单身一辈子啊。
哪个年轻人像元帅这么冷淡，除了对公事提得起热情，别的一律没有兴趣。
愁死个人了都。
纪禾图周围围了三五个人类，都对他的金色鱼尾表现出了惊艳以及好奇。
“他真漂亮啊。”
“啧啧，像不像发光的金子？”
“可惜了，这么漂亮，不能生吧？”
……
他们的讨论对象焉焉地拍打着水箱，一副提不起劲的咸鱼样。
恩人会出现吗？
拍一下，会;
再拍一下，不会;
拍一下，会……
眼角余光瞧见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俊朗青年，纪禾图激动得整条人鱼趴在水箱的玻璃上，两眼泪汪汪地盯着他。
恩人，恩人你酷爱看我一眼啊恩人！
我在这里啊，快来呀！
青冥感觉一道极其热烈的视线黏在他身上了，顿了顿脚步，抬头去看视线的主人。只是一眼，便被惊艳到了。
那是一条漂亮的金尾人鱼，澄澈的眼似乎能透过皮囊，直达最深处的灵魂。
军官见元帅停下了，有点纳闷，顺着元帅的方向瞧了眼。
哟嚯，好漂亮的一条人鱼！
虽然是金尾可能不好生……但是元帅能看对眼才是最重要的！
“嘿，那个穿红制服的小子，你过来。”军官叫来一个工作人员，转头询问年轻的元帅：“报告元帅，那个金尾人鱼我们要不要先买下来？虽然我觉得围在周围的人不会买它……”
“买……”
青冥冷冷地作出了决定，迈步朝那眼巴巴望着他的人鱼走过去。
冥冥之中，他觉得这条人鱼的归属权是他的，谁也不能抢。
隔着一层玻璃，纪禾图怔怔地看着恩人。又是这样，陌生的躯壳里有熟悉的灵魂。
随后，漂亮的金尾人鱼嘴角上扬，对年轻的元帅绽放了一个动人的笑容。温柔，美丽又无害，很讨人喜欢。
“元帅……”军官乐呵呵地凑到青冥身边，低声赞美金尾人鱼，“你看，它是多么温柔、漂亮的一条人鱼啊，难得有合你眼缘的，岂不是注定的专属人鱼？”
青冥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价钱……”
军官转过头，凶悍地盯着工作人员：“没听见吗？元帅问你话呢。”
“金尾人鱼……”大概是被军官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着了，工作人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慌忙翻阅一个配备的小册子，从上面找到了金尾人鱼切桑图的身价。
“唔，滞销人鱼，十万贡献点的基础上打八点五折，一共八万五千贡献点。”
“给你，刷卡。”军官递给他一张黑金卡，“今天就要提走人鱼，对吧元帅？”
青冥想到了水箱里，金尾人鱼渴望亲近他的眼神，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嗯……”
既然这么想成为他的专属人鱼，那便随他回去吧。
亲眼看见是恩人开口吩咐，把自己买下来了，纪禾图松了一口气。
随后一脸兴奋，在水箱里转圈圈。可惜水箱体积太小，只能原地转圈，脸上不免流露出了几分遗憾。
交易手续办得很快，更何况买主是元帅？
没等几分钟，就有人将纪禾图整条人鱼，连同水箱一样搬上了青冥元帅的飞行舰。
这架飞行舰很大，银白色的舰身上漆有三个黑色大字：元帅号。这是元帅出行用的飞行舰，上面有很多负责保卫元帅的军人。
几个工作人员抬着水箱上了「元帅号」，将金尾人鱼放到宽敞的通道上。
飞行舰里的军人们纷纷停止了手头的工作，朝纪禾图投来了好奇激动的目光，不停地议论。
“这就是元帅买下来的人鱼？”
“很漂亮嘛，我猜它一定跟人类一样聪明。”
“你这不是废话吗，它可是金尾！”
“除了繁衍困难，有一只漂亮艳丽的人鱼多好啊。”
……
“你们是闲的没事干了吗？”冷淡熟悉的声线，骇得一众军人秒变乖巧状鹌鹑。
青冥黑色的长筒靴敲在地面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散开，各干各的去，玩忽职守可是该扣贡献点的。”军官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把这群愣头青驱散。
“把它抬到我的房间。”青冥指着金尾人鱼，神情严肃，“记住，要连同水箱一起。飞行舰上没有游泳池，而它是娇弱的人鱼。”
军官欣慰道：“元帅，你终于懂得怜香惜玉了！”
“不……”青冥冷酷地纠正他，“我只怜惜它。”
军官：“……”
保持微笑，突然不想跟拥有专属人鱼的元帅说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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