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情烦得嗔瞪她:“你快走啦,凑什么热闹?”
“……”
没她这句话没准寻不到乐子佑安真就走了呢,但破天荒地见到萧情窘迫至此的神情,这可稀奇多了!
“来人!给本公主搬把椅子过来!再来两条寒瓜,一盘葵花籽!”
“……”
佑安一边吃瓜一边看青梅和妹妹的热闹,贱兮兮的,话也多:“皇妹,这可不像你,怎么和皇姐也有秘密了?”
萧情忍无可忍踩了佑宁一脚,佑宁挨了踩,嗷都不敢嗷,忍着眼眶里的泪,一脸真挚:“皇姐,你快走罢,不然我会告诉柳新姐姐你醉酒后有多爱‘炫耀’。”
皇太女殿下擅长拿捏人心,佑安真真是领教了,当下瓜也不吃赶紧小跑过来:“不准和你皇嫂乱说!小小年纪,嚼什么舌根呢?”
她依依不舍地看了萧情两眼,本着‘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轻哼:“走就走,大不了这热闹不看了,真是可惜。”
摇头叹息,她又嘱咐道:“皇妹,你千万不要乱说,要不然……”
“你快走罢。”佑宁幽怨地看她。
佑安得了个没趣,问宫人,得知阿娘在待客,她挥挥袖子离开。
萧情如释重负。
“阿桢姐姐,你是不是累了?快坐下。”
“不坐。”
萧情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好在被佑安一打岔,她缓过神来:“咱们还是先等等里面什么消息罢。”
见她肯和自己说话,佑宁心情大好,忍了忍,她以气声问道:“怎么就被容姨知道了呢?”
天可怜见,她第一回 做坏事!
好歹皇姐不知做了多少回坏事才被逮住的!
她问萧情,萧情也正无语着——她阿娘敏锐洞察,这谁挡得住?
她不也是头一回做坏事么?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扼腕。
凤仪宫内,容令一盏茶喝进肚子,要紧的事也说完。
得知阿宁和阿桢真就泡澡泡出事来,皇后娘娘轻抚戴在指间的白玉戒,比皇宫门前的石狮子还沉得住气。
“阿桢?阿宁?”
女帝陛下停在凤仪宫门口,笑道:“怎么呆在这不进去?”
佑宁倒是想进去,可未来岳母那态度,万一搅扰了岳母与阿娘‘告状’,她很怕娶不到阿桢姐姐。
萧情眉眼一动:“陛下带我们进去?”
池蘅颇为豪气,也看出这两人不大对劲,不过活了这么多年她怕过什么事?当即下巴一点,一手牵一个:“走,天大的事,朕给你们撑腰。”
佑宁眨眨眼,当即甜甜地喊了声“母皇”,巴望母皇见了萧夫人,腰杆子能像现在一样直!
有当今陛下撑腰,萧情紧绷的心弦松懈开来,跟着佑宁说了几句哄人的好话。
皇后娘娘和闺中密友大事没谈完,陛下领着两个小辈迈进凤仪宫出现在容令面前。
容令这会正愁娘娘满身心眼怎么也不入圈套呢,眼见陛下来了,她放下茶盏,起身见礼。
行过礼后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帝:“陛下,储君做错事,可该罚?”
做错事?
池蘅扬眉看向她的沈婉婉。
清和低叹,大有嗔她闯进来的意味。
她眼皮撩起,看了眼容貌清艳的萧情,目光终是落在自家女儿头上,凉声道:“阿宁,你来与你母皇说。”
第223章 赐婚约
“是,阿娘。”
佑宁深吸一口气,隐晦地用余光小觑萧情。
萧情也没想过只是借酒行欢,怎么就闹到所有人都要知道的局面?
她俏脸红红,恼阿娘不依不饶,却也晓得阿娘不会害她。
再者最令她放心的是阿娘比谁都欣赏佑宁,得知是阿宁与她行了那事,阿娘下意识的反应是放心的。
她手心捏了把汗,怕阿宁当着皇后姨姨和女帝陛下的面‘实话实说’——她们在白玉池是如何厮混的,彼此清楚便好,万万不可与人说。
尤其是她最最敬佩的帝后。
若帝后晓得她诱着阿宁行‘侍花弄月’之举,她干脆别活着了,直接挖坑把自个埋了便是!
羞死人了。
萧情呼吸微微急促,紧张地拿眼睛直勾勾盯着佑宁。
容令在一旁轻哼:“你盯着她做甚?殿下英明,哪会连话都说不清?”
一顶教人难受的高帽子扣上来,皇太女殿下朝她的阿桢姐姐投去且宽心的眼神,她敛衣跪地,音色清朗:“阿娘,母皇,孩儿还是跪着说罢。”
池蘅神情一动,细品萧夫人的反常举止,再看阿宁和阿桢之间的微妙眼色,她心里蓦地升起一股诡异的明悟:
这怎么和‘三堂会审’似的,阿宁和阿桢,莫非……
女帝陛下执政多年,精明着呢,眸色微深:“你说。”
人未语,脸先红,说的正是大佑朝的皇太女殿下。
萧情看着跪在那脸红成艳丽晚霞的某人,怜惜心起。
这本就是她顺水推舟拉着阿宁上了贼船做了坏事,要跪的话,哪能阿宁一人跪着?
她敛裙走到池佑宁身边,朝帝后与阿娘屈膝下跪。
“阿桢姐姐?”
“你好好说罢。”
不管怎样,她都认了。
反正她不悔。
十八年来首次出格,白玉池鸳鸯戏水,阿宁扑上来的时候是她默许的。
一次又一次的胡闹都是她们两厢情愿的。
她对她生出欲.念无法消解,她对她萌生爱意,情难自控。
水到渠成,才有了一次次仿佛无休止的欢海徜徉。
她是快活的。
阿宁是快活的。
被家长们逮住……萧情闭了眼:逮住就逮住,人不风流枉少年,这话可是阿娘教她的。
容令被女儿古怪投来的一眼看得莫名心虚:合着这还怪她了?
她叹了声小没良心,事情不掰扯清了,怎么当名正言顺的太女妃?
皇后娘娘唇畔轻笑,挑眉不言不语地望过来,容令晓得她是在嗔怪自己难为她的宝贝女儿,可谁的女儿不是心头肉了?
没成婚便将她家阿桢身上弄成那般,不吓吓那位小殿下,成了婚她家阿桢身上可还能有好地方?
恐怕萧情、佑宁怎么都想不到,今日这一幕纯粹是当娘的对未来‘女婿’的下马威。
池佑宁初经情.事闹得太凶,才是容令向帝后告状的主要因由。
只这因由聪明的皇后娘娘一眼看破,可怜了两只年幼的崽子,这会还胆战心惊呢。
母皇在上,佑宁不敢要她多等,清清喉咙,又因萧情就跪在她身边,她底气十足,没有容令想像的心虚。
“回禀母皇,孩儿与阿桢姐姐情投意合,情意翻涌,是以动静闹得大了些,但孩儿一颗真心日月可鉴。
“孩儿此生非萧情不娶,倘若娶了她,必忠贞不移,一生一世待她好。还请母皇、阿娘、容姨姨,应允!”
她以头叩地,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萧情都要担心她脑子被磕坏了。
动静闹得大了些……
这话里的深意池蘅须臾便想明白,顶着萧夫人望来的视线,她忍不住想:她们池家的情缘竟都是在水池子里成的?
太女殿下坦坦荡荡不以为耻,萧情跪姿端正,脸颊晕着一层薄红,感受到陛下悬在她头顶的眸光,她耳朵也跟着红了。
这样的事,被大人知道还真是难为情啊。
池蘅倒不觉得这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对互有好感的少年人同泡一个水池子,不出事才怪呢?
容令能与她家婉婉成为闺中密友,可不是‘谈.性.色变’的人,那么此举定是为给阿桢谋取好处。
她事情看得明白,问:“你想娶她?”
“是!”
“那你想怎么娶她?”
“回母皇,自是以正妃之礼,迎阿桢姐姐入主东宫!”
池佑宁斩钉截铁,眼睛迸发出别样的神采。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爱慕萧情。
池蘅又问:“阿桢,你愿意吗?”
她此刻没用帝王的身份,而仅仅以长辈的身份问询,萧情一时陷入两难,如身置小舟,舟的这一头是为相的抱负,舟的另一头是惹人喜爱的阿宁。
她清楚只要点了这头,过不了几日婚约就会降下,她纠结道:“我、我不愿。”
“阿桢姐姐?!”
萧情被她急切地拉扯袖子,赶忙道:“也不是不愿,是暂且不便。”
“怎么个不便?”
“做了太女妃,还能入朝为官吗?”
池蘅了然。
佑宁肩膀垮下去,捏了绢帕擦拭额头细汗:阿桢姐姐一句“不愿”,可真是吓死她了。
还好,还好。
“母皇!”
她拱手道:“孩儿愿等阿桢姐姐!不管多久,孩儿都会等她再无顾虑地嫁入东宫!”
“萧夫人以为呢?”
容令被陛下问话,眉眼轻扬:“臣妇无异议。”
“来人!”
池蘅扬声一喝。
宋大监双手捧着空白的明黄圣旨,陛下当场写下赐婚旨意,盖好印玺,交到萧情手里。
“这是皇家给你的交待,你拿着,倘你愿意,这道圣旨随时可昭告天下。”
萧情怔然接过,只一霎生出婚事就此尘埃落定的梦幻感——她昨日才耐不住心火与阿宁尝欢,今日就有了这不曾公开的婚约。
她当真要嫁给阿宁?
她喜欢阿宁吗?
无疑是喜欢的。
不喜欢又怎会容她贪婪放肆?又怎会深受梦境焚.身之苦?
她爱阿宁吗?
从前她当阿宁是妹妹,昨日白玉池内她藉着酒意当她是完美无缺的情人,她给的,她是受用的,她哼哼唧唧地像个贪吃的狗崽,她也是喜欢的。
那样凶狠的阿宁,令她觉得新鲜,刺激。
萧情心倏地鼓噪跳动,恭恭敬敬捧着这道关系她一生的旨意:“臣,接旨。”
此事落定,容令亲自将跪在地的女儿扶起来,萧情前脚起身,后脚搀扶佑宁起身,从这一刻起,她们有了全新的亲密关系。
不再是姐妹,也不再是昨日藉着酒意才能亲昵的关系,是戳破窗户纸,有婚约为证的未婚妻妻。
对上她关怀而别扭的眼神,佑宁脸上的红晕始终没消下去,嘴上磕磕绊绊:“阿、阿桢姐姐,你开心吗?”
阿娘和帝后就在当场,萧情没法说“开心”,也不忍说“不开心”,恼羞成怒地瞪她一眼。
被瞪了,佑宁挠头嘿嘿笑,小声道:“我好开心。”
“……”
容令重重咳嗽一声。
太女被准岳母提醒,恍恍惚惚意识到大人们还在。
她脸皮薄,早没了先前铁着心娶媳妇的悍勇,灵机一动,从阿娘桌上沏茶不乏讨好地递给容令:“岳母,阿宁敬你的,和你赔不是。”
她一声“岳母”喊得不知有多顺口,眼神真挚,笑容温暖,心肠再冷的人也没法在此时给她冷脸。
容令接过这杯茶,一饮而尽,算是认了这个准‘女婿’。
见她喝了茶,佑宁喜滋滋地给帝后一人送上一杯,诚心告罪:“劳阿娘、母皇费心了。”
她处事周到,人也聪明,嘴还甜,谁见了都喜欢。
萧情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阿宁。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阿宁聪明,赞叹过她的聪明,心疼过她的聪明,可这份聪明如今用在稳固她们的婚约上,她一阵羞臊。
呼出一口气都热得不行。
小辈的事处理好,萧家有了这门皇亲,得到正儿八经的交待,保住萧情一心追求的仕途,更一箭三雕地给了殿下一个下马威,容令很满意。
满意了的容令挥挥手不耐烦地把女儿赶走。
佑宁忙不迭牵着萧情的手从凤仪宫告退。
萧情被她牵着手,别扭极了,偏偏力气没她大,红着脸出了凤仪宫,来到御花园,她一脸嗔恼:“还不放开?”
“阿桢姐姐。”佑宁喜上眉梢。
一路走到这萧情面上生汗,她小心拿了帕子为她擦拭:“阿桢姐姐,真就像是做梦一样!”
昨天就像做梦,今天比昨天的梦更好更美。
昨日是一时,今日可是定下一世了!
她满腔欢喜,精神头都和往日不同,萧情仰起脸来由着她拭汗,可耻地有些享受她的体贴。
人与人的关系,若说生疏可以咫尺天涯对面不相识,若说亲近,也能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她和阿宁勉强算作水.乳.交融,跨过那道线,再也做不成单纯的姐姐妹妹。
仅仅是被擦汗,鼻尖嗅到这人身上的淡雅清香,她的心悸动连绵。
耳听池佑宁似乎对着她有说不完的话,兴奋地直想手足舞蹈,萧情暗笑:幸亏这样子没被朝臣看见,否则以后还怎么御领群臣?
昨日被她嘬.弄许久,萧情记仇,散漫轻笑,唇瓣微扬,扬起好听的调:“才对我做了那事,你就不害臊吗?”
“……”
她二人不提昨日白玉池之事,佑宁只当是她与阿桢姐姐的默契。
当着母皇阿娘的面她都没敢细说昨日的来龙去脉,此刻陡然被正主问了,她直觉脸再烫点,这皮.肉都能被烧熟了——靴尖刨地,佯作无辜:“不是阿桢姐姐要我不要停的么?”
她向来听萧情的话,萧情要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萧情要她训狗,她绝不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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