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一个带着他这个大活人跳楼的鬼,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么高太危险了”这样的话。
闻声,心里窝着火的徐斯量总算回过头,分了点眼神给他,凉凉道:“跳楼没跳够?还要跳墙?”
“……不是。”南妄默了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抬手拂过那面墙。
转瞬间,墙面就像是变成了湖面一样,柔软又轻盈,一触即破。
尽管徐斯量知道鬼可以穿墙,但他从没听说过还有鬼能带人穿墙。
不由得怔了怔,徐斯量来来回回打量了他一番,终于问出了那个他疑惑许久的问题:“你灵力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闻言,南妄轻飘飘地哼了一声,像是对他的质疑有点不满,小声嘀咕着:“我本来就很厉害。”
徐斯量:“……”
南妄灵力封了好一段时间了,徐斯量甚至都忘了他好歹也是让监管局所有人都头疼的S01。
用鬼话来说,人家是鬼王,是BOSS,是恶鬼头子。
安静片刻,徐斯量试探性地伸出手碰了碰那面墙。
只一下,他的手就像是伸入水面一样,穿了过去。
接着他整个人都跨了出去,顺利来到了监管局外。
等他们出来后,这面墙又恢复了之前坚硬又冰冷的质感,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你怎么把灵力解封了?”徐斯量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瞥他一眼,又忽然想起刚才顶楼诡异的爆炸。
他抬头望了望,却发现从外看去,顶楼一点爆炸痕迹都没有,没有灼烧没有火光,和往常一样寂静无声。
仿佛真的只是这座城市的里的一栋平平无奇写字楼,毫无波澜。
这爆炸就像幻觉一样诡异又不真实,再加上南妄灵力解封的时间这么凑巧,徐斯量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刚才的爆炸也是你搞出来的吧?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听他这话,南妄顿了顿,抬头一望,语气极其无辜:“哪里爆炸了?”
徐斯量:“……”
一看他这表情,徐斯量就知道这鬼玩意儿肯定在狡辩。
他无奈地看了南妄一眼,想听听他准备怎么编:“不是你弄的?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之前他在楼下看见那个白色保温盒时,就猜测过会不会是南妄偷偷跟来了。
但他没想到南妄会在明知监管局正在追查他的情况下、冒这么大风险上楼找他。
南妄这反应,就像是躲在壳子里的小乌龟终于伸出了脑袋,不再缩手缩脚,开始慢吞吞地朝他走来。
虽然过程漫长又难熬,但徐斯量自认为耐心不错也等得起,甚至朝他走几步也没问题。
想到这,他戏谑地看向这位小乌龟,一副悠哉等他下文的模样。
可惜这小乌龟实在太别扭了。
他沉默了半天,也没能蹦出一个字,就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徐斯量,不吭声。
“别看我,别想萌混过关。”徐斯量轻飘飘地挑了眉,直接戳破他的心思,一针见血。
这么快就被拆穿,南妄也算是意识到自己今晚不说点什么是过不去了。
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跟徐斯量大眼瞪大眼了半天,才绞尽脑汁地想出了一个不那么尴尬也不算丢脸的理由:“我的糖醋排骨被你打翻了。”
徐斯量:“?”
他这句话蹦出来的时候,徐斯量不由得愣了愣。
显然是没想到南妄居然会编出一个这么离谱又硬核的理由。
他动了动唇,正准备评价点什么,就听南妄又补了句更加硬核的话——
“我来索赔。”
徐斯量:“……”
徐斯量:“你是碰瓷的?”
他被南妄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回答惊得无语了好一会儿,闭着眼叹了口气。
他实在不明白南妄的嘴为什么长了跟没长一样。
甚至还不如不长。
平复了一番心情,他一件一件指出南妄今晚做过的事:“所以你大老远从雾里街跟过来,又冒着风险上顶楼,还炸了人家监管室,放走了一群鬼,就是为了一份糖醋排骨?”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回家给你做一份,再找人给你送雾里街去,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得不说徐斯量在以退为进这门学问上,造诣相当深。
他这话一说出来,逼得南妄终于磕磕绊绊开了口:“可是我想回家吃。”
不知怎么的,这平淡无奇的几个字从南妄嘴里说出来,莫名有些软化的感觉。
他就像是一块刚从冷库里拿出来的雪糕,硬碰硬地咬一口依旧冷硬。
但换个方法舔一下,他就会悄无声息地融化。
好不容易从缩头小乌龟嘴里听见一句真心话可真不容易,徐斯量悄悄弯了唇角,拖腔带调地逗他:“噢,回家?雾里街要往你后面走,你走错了。”
南妄:“……”
被徐斯量这么一堵,南妄像是泄了气了似的,又闷头不吭声了。
他默默跟在徐斯量身后,耷拉着脑袋,一副蔫哒哒的样子。
良久,他才像是被气得憋不住了,终于开了口,闷声谴责道:“徐斯量,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哪样了?”徐斯量听见他好不容易开口说话了,回过头弯起眼睛,面露笑意看着他。
可惜南妄只知道垂着眼睛看地,根本没注意到徐斯量的表情,依旧闷闷不乐道:“明明是你先不遵守约定,把别的男的带回来的,你还和我生气,还把我糖醋排骨打翻了。”
“别往我身上扣锅,那是人家登门造访,我还能拦着人家不让进?”
“就是你招蜂引蝶……”南妄讲理讲不过他,就开始找茬,耷拉着脑袋愤愤道。
顿了顿,他又想起徐斯量跟他抢东西的事。
那估计是这些天来徐斯量最凶的一次了,当时冷漠又残忍的眼神南妄一想起来就如鲠在喉,心里顿时更来气了,愤愤道:“你还把一破盒子当宝贝。”
徐斯量:“……”
祖宗,那是你的骨灰盒。
徐斯量好笑地叹了口气。
要是真有南妄拿回记忆碎片那一天,估计南妄想起这些事得羞愤至死。
他思索了一番,觉得现在这事暂时应该是解释不清了。
但为了照顾南妄的心情,他还是粗略地解释了两句:“那确实是个宝贝,和帮你复活有关,别气了。”
这句话显然在南妄意料之外。
他听见后忽地一滞,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不蔫哒哒的了,立马抬了眸:“真的?”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表现好像太急切了,顿时敛了表情,别开脸闷闷道:“那你干嘛都不告诉我?”
害他生了那么久的气。
还骂徐斯量渣男。
最关键的是还被他听见了。
丢死人了。
“谁让你无理取闹,我就不想告诉你。”徐斯量笑着哼了一声。
听见他说自己无理取闹,南妄也跟着哼了一声,狡辩道:“我那是在捍卫自己的正当权益。”
“还正当权益?”徐斯量轻嗤了声,没好气道:“你那是单方面约束我的霸王条款,正当个鬼。”
说起这事,他就觉得来气:“我只不过跟你提了个一模一样的条件,怎么你就给我摆脸色还一摆摆好几天?你觉得你有理么?”
“我那不是跟你摆脸色。”南妄觉得自己相当冤枉。
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当时曲折复杂宛如过山车般的心情,索性别开头,干巴巴地撂下一句:“算了,我答应你了。”
那件事已经是好几天前发生的了,他这迟到的回答显然来得太晚。
徐斯量没想到他还会回答,不由得怔了一瞬:“嗯?”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南妄板着脸偏过头,没看他,自顾自地说道:“但是我答应你,不和其他人鬼谈恋爱,也跟你一样,不带别的人鬼回家。”
南妄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他想跟徐斯量和好,毕竟他们还得一起住很长一段时间,一直这样磕磕绊绊下去也不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出来的这些话本意只是和好,却莫名跟接受别人告白似的。
别扭得很,却至少算是句人话。
于是徐斯量挑了挑眉,专挑他话里的漏洞诈他道:“那用排除法,你不和别人谈恋爱,就是和我谈恋爱了?”
南妄:“……?”
被这么直白地一问,南妄顿时就懵了。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觉得徐斯量这句话好有道理,却又好像有点不对劲。
可他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虽然他是看徐斯量很顺眼没错,也不反感和他生活在一起,可他是打心底觉得,人和鬼悬殊太大了,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
那也得等他拥有自己的人身吧。
只不过他这些小心思,多少显得他矫情兮兮又磨磨唧唧的。
他不太想让徐斯量知道。
再加上解释起来又很麻烦,南妄索性简单粗暴地补了句:“不,我也不和你谈恋爱。”
徐斯量:“……”
不得不说,南妄在气死人这方面,造诣要比徐斯量深得多得多。
反正这句鬼话一说出口,气得徐斯量一路上都没理他。
任凭南妄怎么喊,他都没理一句。
就连回家收拾被谭齐那一拨人翻得凌乱不堪的别墅时,徐斯量也没搭理他一个字。
他们俩收拾到凌晨将近天亮,都没有一句交流。
应该说是徐斯量单方面不和他交流。
每次南妄问他一样东西该放哪里的时候,徐斯量只会面无表情地指一下,随后又不搭理他了。
等草草整理完屋子,徐斯量径自上楼洗漱,然后把卧室门一锁,独自躺进被窝补觉。
大概是因为几近熬了个通宵,徐斯量头昏脑涨,一时半会儿甚至都没想起来南妄灵力已经解封了,可以穿墙进来。
再加上这一晚上折腾来折腾去,他确实又累又困,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彻底陷入睡梦中时,卧室的门忽然颤了颤,门板顿时如水波纹般漾开……
随后一只鬼悄悄钻了进来。
他鬼鬼祟祟地走到徐斯量旁边,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他站在床边静默着看了一会儿,反复观察了许久,终于在确认徐斯量是真的睡着了后,他才安心地躺到旁边。
闭上眼,南妄又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么几句话——
【我不是变态。】
【我是为了徐斯量才解封灵力的。】
【现在我只能活三天他得负全责。】
【而且他脖子上还挂着我的冥婚线。】
【所以我亲他一下续命不过分吧。】
【不过分吧。】
【不过分。】
在确认自己真的不过分之后,南妄霎时睁开眼,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着的徐斯量。
接着鬼鬼祟祟地探过身……
悄无声息地在徐斯量脸上啄了一下,宛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作者有话要说:
噫,变态。
南妄:?
第27章
南妄坚信,自己这么做都是被那个破冥婚逼的。
要不是因为冥婚,他才不会亲徐斯量。
毕竟鬼要想待在人界,无论如何都得依赖人。
冥婚和灵契的效应几近相似,但在方法上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如果只是结灵契,那灵主只要给自家的鬼一些沾了点人气的随身物品,就能让鬼稳稳当当地待在人界。
然而冥婚却不太一样。
冥婚再怎么说也是结婚了。当时狗弟在研究完冥婚的鬼到底要怎么才能待在人界的时候,是这么和南妄解释的——
“老大,既然你俩都结婚了,那干点结婚该干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牵牵手抱一下然后亲……呃,反正不可能和灵契一样。”
南妄不记得自己那时候是什么反应了。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脸色。
当时的他非常不屑,甚至觉得只要自己封印着灵力,就肯定用不着干这种无耻下.流的事。
可惜现在,求生欲使他无耻下.流。
一代鬼王就此堕落。
偷亲完徐斯量的南妄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
但转念一想,徐斯量平时也没少占他便宜。
而且当初冥婚也是因为他。
自己亲他一下怎么了?
怎、么、了?
又不会死。
但是不亲,自己就会死。
这是鬼命关天的大事。
一想到这些,南妄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他心安理得地闭上眼,躺在徐斯量旁边沉沉睡去。
……
大概是昨天那些事闹得实在太累了,身心俱疲的他们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要不是庄钰打电话过来,估计徐斯量还能继续睡下去。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去够手机。
只不过手机没摸到,先摸到一张冰冰凉凉的脸。
顿了一下,他睡眼惺忪地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南妄,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那语气显然气还没消。
闻声,原本赖床装睡的南妄也睡不下去了。
再加上他昨晚本就做了亏心事,即便心安理得了那么一会儿,但毕竟良知还在,现在内心挣扎得根本睡不着。
他索性爬起来,拍了拍身下的床,小声狡辩道:“我床被你锁屋里了,我只能穿墙进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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