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国内除了清北大学,其它野鸡学校根本配不上你。”王盼没心没肺,揽着卡文的肩膀说,“要不你跟我和一一组队,大家一起考清北?”
“卡文要是想上清北,根本不用考。”李睿一说,“保送名额下来了,全校就一个,非他莫属,是他自己没签,这才轮到一班的那谁占便宜。”
“没签?为啥没签?”王盼说:“我巍哥就在清北,你不去找他吗?”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睿一把王盼拽到一边,“你巍哥就是个感情骗子知道吗,他喜欢的根本不是我同位,是叶琛,是那个只能活在小说里的叶琛!我为什么考清北,就像有朝一日再见他,狠狠扇这个渣男一个大耳光!”
“你搞错了吧?”王盼说,“我前几天还跟巍哥约饭了呢,他对艾卡文挺关心的啊。”
李睿一:“约饭?颜巍不是出国了吗,你在哪儿见的他?”
“出国?呵呵不可能,我们经常见面的。”王盼说,“对了,你猜上学期期末考那天,黑板上的字是谁写的?”
“谁?”
“陆仁嘉!”王盼说,“巍哥教我的心理战术,跟那小子套的话,没想到真是他,就因为嫉妒卡文成绩好。”
“不、不是。”李睿一抬手,“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他为什么怀疑是陆仁嘉?陆仁嘉怎么知道卡文的性向的?”
“你还记得校庆那天吗?我巍哥说,有个人坐你后面那桌,当时没注意,就是陆仁嘉。”
“艹!”李睿一忍不住爆粗口,“真看不出来他这个小白兔里面是白切黑,不行,我得找他算账。”
王盼拉住她,“千万别,我巍哥找他谈过了,那小子心理脆弱的很,一刺激搞不好会自杀。他让咱以后都提防着点,别跟陆仁嘉交心,把他当成个路人甲就行。”
“就算这样,也改变不了颜巍人渣的事实。”李睿一说,“你以后不准再搭理他,否则看我不跟你绝交!”
这些,卡文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颜巍在国外进修,而李睿一挡着王盼,不让告诉他。
直到五一小长假,他正在家复习,突然有人来敲门。
除了查水表缴电费之外,平时公寓不会来什么人,以为是物业来收费的,他拿着几张零钱去开门。
结果门外站的不是物业大叔,而是一个女人。
四十几岁,中长发干练的挽在脑后,宽松的浅灰色休闲服衬得她腰杆越发笔直,精神抖擞。
乍一看,有点儿似曾相识,尤其是锐利如刀的眼神。
不就是几个月前抓走颜巍的女警官吗?
卡文心中“咯噔”一下,难道颜巍又被牵扯进某个案件中去了?但又一想,两人分都分了,颜巍是不是要坐牢跟他都没关系。
“警官,你找颜巍是吗?但他不在,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国外。”
说着,正要关门送客,却被对方伸手挡住,“我不找他,我找你。”
“找我?”卡文一愣。
女警趁这个空档,强势推门而入,边进屋边说:“今天我没穿制服,也不是出任务,你还是叫我阿姨吧。”
“阿……姨?”
卡文狐疑地看着她,总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儿怪怪的。或许是见过她对颜巍动粗的缘故,他对这个女警察没多大好感。
即使现在跟颜巍分手了,他依然看这个女人不顺眼。
但女警明显对颜巍这里熟门熟路了,进屋就往沙发上做,还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见卡文站门边看她,招招手,“别客气,你也坐。”
“???”
总觉得不对劲儿,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这个女警察其实是……
“阿姨,您跟颜巍……是什么关系?”
“嗯?”魏山河意外,“他没对你说过吗,我是他母亲。”
卡文:“……”
“也是。”魏山河弯了下嘴角,“他这么恨我,恨他爸,家里的事,他肯定不愿意跟你提的。”
卡文从她的笑容中铺捉到一丝颜巍的影子,不由怔了一下,似乎,从除夕分别至今,他再没见过颜巍。
“提不提的都不重要了。”卡文轻声说,“阿姨,你放心,我在这里借住也住不太久,等高考一结束立刻就走。或者你现在让我搬,我也……”
“你别误会。”魏山河以为自己吓坏了小朋友,赶忙说,“我不是来赶你走的,我就是找你谈谈颜巍你俩的事儿。”
“我俩的事儿?”
他怎么又听不明白了,颜妈妈到底知道多少?知道他跟颜巍差点儿在一起吗?
“卡文是吧?”
卡文点头,“阿姨。”
魏山河笑了笑,“我看人很准的,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看得出颜巍很喜欢你,我呢,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
卡文苦笑,颜巍喜欢的才不是他呢,颜巍喜欢的是叶琛。
格子衬衫的主人,叶琛。
“相反,巍巍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我很开心。”魏山河面露酸楚,“当年他对家里出柜时,我还真怕他一辈子都找不到心仪的伴儿呢,十年了吧,他一直单着,我做母亲的,每天最怕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到老了仍然孤独无依。”
“阿姨,你跟我说这个……”卡文一顿,笑:“没用,我想你是误会了,颜巍不喜欢我。说实话,我挺感谢他的坦白,没让我蒙在鼓里一辈子。”
“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魏山河说,“冬天的时候他亲口跟他爸说的,即使断绝父子关系也非你不可。”
卡文指尖一缩。
冬天?就是颜巍被“抓走”那次?所以,他不是蹲牢房,而是被强制性带回家了吗?
“那个……老颜比较顽固,一直没法接受巍巍的性向。”魏山河解释,“但你相信我,巍巍不是不喜欢你,他是太喜欢,但对感情比较没信心。”
“阿姨,您不用帮他圆了。”卡文忍不住讥诮,“他亲口对我说的,他只把我当成叶琛的替身。”
“这熊孩子,他怎么能这么跟你胡说呢?”魏山河手撑着额,叹了口气,“怪我,都怪我和他爸爸彼此性格不大能合得来,天天吵架。
“每次我们吵架,巍巍都惩罚自己似的,自己把自己关房里一整天。
“他从小就聪明,但早慧不见得是好事儿,心思重,想得多。六七岁吧,我和他爸正在办离婚,他就不愿意在家待了,要住校。
“我们离婚是瞒着他的,他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但装着不知道。没过多久,我和他爸爸又都有了喜欢的人,怕影响他学习,我们只能偷偷约会,也不敢提再婚的事。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好几次约会,他其实都在后面跟着。
“我没法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每天看自己的父母跟别的人在一起,他心里是什么感受。要早知这样,我不会跟他爸离婚,更不会再婚,至少也要等他十八岁。”
看样子,魏山河是真的悔了。
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卡文问:“那,你后来还是再婚了?”
“嗯。”魏山河点头,“八岁吧,有次他放假回家,撞见他爸跟……他现在继母在家约会。晚上,他就把我和他爸叫到一起,劝我们,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就分,问我们每天装着恩恩爱爱相敬如宾累不累。”
卡文想象着,七八岁大的颜巍有多高,才到他腰往上一点点吧。
这么小的孩子,却替父母拿主意,劝父母离婚。其实,不是他担心颜爸爸和颜妈妈装得累,而是他自己,每天看他们演戏,看得太累吧。
缓缓闭眼,他吁了口气,心情沉重到无以复加。
“所以,当听到他说自己是同性恋时,我一点都不意外,真的,因目睹自己父母双双出轨而一辈子不敢结婚不敢谈恋爱的大有人在。”魏山河说,“卡文,你是这些年来,他第一个说喜欢,也是唯一一个喜欢过的人。
“他已经十几年没回过家了,上次他爸爸五十岁生日,我只能强行把他绑回家。
“但怕你担心,他刚给他爸过完寿就连夜开车回来了。还有春节,我原本是想叫他去我那里过的,但他说,他想陪你一起跨年,已经买好了去京城的站票。他宁愿站三十几个小时,也要去见你。”
“……”卡文有点儿哭笑不得,说:“他是站了三十几个小时,铁了心要跟我分手的。”
魏山河:“你还是不肯原谅他?”
“其实,我根本没怪过他。”卡文垂下眼睫,“刚才说过了,相反,我很感谢他的坦白,不喜欢就直说不喜欢。但是……”
但是也仅限于“理解”和“原谅”了吧。
虽然魏山河说得有理有据,甚至还很令人感动,可他有他自己的判断——
颜巍喜欢过叶琛,不是假的;格子衬衫,也不是假的。
仿佛也看出了卡文的决心,魏山河点点头,“好,阿姨明白你的意思了,今天打扰到你,我很抱歉。”
魏山河离开了,但她说的话就像一颗小石子砸进水面,让卡文好不容易平静下的内心又重新泛起涟漪。
赶着春运,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站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只为了说一句“我们分手吧”。
世界上,这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傻子呢?
真要分手,电话里不能说?短信里不能说?QQ群上不能说?
颜巍你个大狗熊,非要一遍遍这样折磨我吗?
打开QQ,从好友列表里找出颜巍,当初一气之下差点儿就把他给拉黑了,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舍得。
“国外进修还顺利吗,一切都好吗?”
看着界面上“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闪烁烁,足足四五分钟,才收到一条回复:
“挺好。你呢,学习上没麻烦吧?”
“也挺好。”
他回复,还有一句“大老虎,小兔子想你了”闷在心里没有说。
第二天一早,发现夜里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一直想说,你在配音上挺有天分的,如果真的喜欢,就别被外界干扰,再坚持一下试试。放心,社团那边儿我已经退了,以后你配音不会再遇上我。”
.
五一小长假其实短得很,很快过去。
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无论是学霸还是学渣,都进入最后冲刺阶段。
学校调了课表,为了多一点学习时间,把下午第一大节提前了二十分钟。
两点十分,每个人必须准时进班。
2008年5月12日2点28分,高三·29班本该上数学课,但数学老师临时有事,调成了语文。
萧何正在带领同学们梳理常见标点的用法,晴空突然阴霾,地平线处好像烧着了般火光冲天。
大家都沉浸在课堂中。
直到“轰隆”一声巨响,乾坤颠倒,天崩地陷,每一寸空间都仿佛在剧烈震颤。
不知谁最先反应过来,尖声大喊:“快跑!地震!”
奔走声、嚎啕声、钢筋水泥的楼板崩裂声,顷刻间,一幢幢高楼大厦化为废墟,整座城市几乎夷为平地。
天上开始下雨,泥水混合着血水从废墟地下缓缓流出。
道路坍塌,水电皆短,城市完全陷入瘫痪。救援部队还没有到,只有街道派出所死里逃生的民警们,背负着一身的伤艰难赶来,从楼宇的残骸中挖出一具具变了形的尸体。
学生的、也有老师的……
“卡文!艾卡文!”
忽然闯入一个男人,不要命地往高三楼所在的断楼里冲。民警拉住他,说:“救援的事儿交给我们,随时都可能有余震发生,很危险,赶紧走!”
“不,我家小孩儿还在里面呢,他还在里面呢!”
颜巍红了眼,挣开民警的钳制,爬到废墟上,一块一块地扒着砖。
“你不要命啦?”民警说,也上去帮忙。
听到楼板下有声音,赶忙叫来更多的人,大家一起撬,好不容易把板子挪开,露出几双亮闪闪又惊恐地眼睛。
是29班的几个女生,地震时没来得及跑出来,就躲在了墙角。
“别怕,别怕,把手给我,我拉你们出来。”颜巍伸手,与民警配合把女生们救了出来。
焦急地抓住其中一人,问:“其他人呢,卡文呢,你看见他没有?”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女生完全吓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时第一批救援部队抵达,医护随之而到,把受伤的人都抬走了。颜巍只能再次爬进废墟,从碎砖烂瓦里找人。
“艾卡文!你在不在下面,要在的话回答我!”
“巍、巍哥!巍哥是你吗?”
脚底下传来王盼的声音,“救命啊巍哥,我腿好像断了妈的疼死了,救命巍哥!”
“快,这里还有几个学生!”
楼板被别的东西压得太死,根本挪不开,消防战士抬着切割机,只能把压着王盼的板子给切了,等他露出头来才发现,他身子底下还护着一个。
是李睿一。
李姑娘被王盼保护的很好,身上没见什么外伤。王盼的左腿却血肉模糊,整个弯曲成了s型,肯定是断了,当胸插着一根钢筋,看着极为可怖。
“王胖儿,王胖儿!”
李姑娘吓得一个劲儿的哭,王盼被担架抬走的时候还安慰她,“别、别哭啊女神,要是我还能活着回来,我就跟你告白,我一定跟你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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