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暗处,所以逐渐接近了那辆车,仍旧没被发现,江宇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外面烤肉的那个男的,周航明白了意思,点了点头。
然后江宇猫着腰先俯身走了过去,周航留在原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默数了三秒,腾起身子冲到了半开着门的吉普车里。
驾驶座上有一个染着夸张黄头发的男人,正把脚翘在挡风玻璃前,嘴里在啃一包肉干,周航进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被周航死死捂住了。
然后周航手一侧,把他整个人压倒在方向盘上,枪狠狠抵住后脑。
捂住那人的手一松,黄毛破口就骂,周航随手拿起车上放的一块破布,堵住了他的嘴,再把来之前准备的绳子从腰上解下来,束牢了对方的手腕。
等周航把黄毛扯下车的时候,江宇已经放倒了车边烤肉的男人,正蹲在他边上无所事事地研究那个携带性简易炉灶,随口问胖子:“这么香,什么肉啊?小羊羔?”
那胖子嘴巴没有被堵着,不过已经哼哼唧唧讲不出话的样子,江宇说着轻轻踢开了简易炉灶,扭头和周航说:“下次我们也尝尝这种野味。”
周航本想反驳一句这儿能尝什么野味啊,全是保护动物,只有老鼠肉能吃吧。
江宇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手下人都比我们懂享福。”
周航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忘了剧本,心里暗暗给自己敲了下警钟,顺着江宇的意思冷哼了一声,去查后备箱了。
后备箱一打开,层层叠叠的防水口袋压在一起。
“好家伙,这么多皮子,你们是想背着咱老大开小灶吗?”江宇走来了说道,斜瞥着那两人的表情,两人果然神情巨变。
“你是谁,是疤头的人吗?”为首那个黄毛颤着声问道:“我没有见过你啊?”
“不认识我是你的福气。”江宇把抢抵着那黄毛额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黄毛。
江宇这人讹人倒是气不喘心不跳,周航还不大了解这里的情况,也不知道那个疤头是哪路佛,就在一旁冷眼看着。
黄毛给吓得瘫坐在地上。
“大哥,大哥。”黄毛一路支支吾吾说着一路往后退:“有话好好说好吗?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老大怎么想,知道吧。”江宇用枪口敲了敲黄毛的额头。
黄毛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忽然跳了起来,那绳子本来就不大牢,黄毛情急之下居然脱开了束缚,手脚并用地跑开了。
“别跑!”江宇也懒得追,只朝那黄毛放了一枪,打在了他脚下,激起了一团土花,把那人惊得向前跳了起来。
前面无路可逃,黄毛干脆纵身一跃直接跳河里了。
“等他上岸了再射击吧。”周航抓住了江宇又举起来的手:“在水里容易误杀。”
江宇紧绷的肌肉松懈了一些,手指还扣在扳机上,他眼角的余光瞥着周航,对方正一脸专注地盯着水面看。
“怎么还没有上岸?”周航嘀咕着,脸色有点变化。
黄毛的头在水里一沉一浮,手无力得扑腾两下,不一会儿居然还没了影。
第11章 溺水
“娘的,他是不是不会游泳啊?”江宇紧皱着眉头骂了一声,连忙开始脱鞋打算跳下去救人,周航拉住了他,开始解自己的外套。
“我水性好。”周航说道:“我去救人吧。”
江宇反对的声音还没冒出喉咙,周航就扔了衣服奔到河边飞身一跃。
周航素来水性很好,所以完全没有多想,可落水的一瞬间,他这才发现可可西里的水冰到刺骨,几乎让人瞬间失去意识。
只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游了过去。
一靠近那个黄毛,那人便整个人扒住了自己的身体,溺水的人力气很大,会一个劲得把自己往下带,对方穿着棉衣,吸足水了不是一般的沉重,周航本来想把那人的衣服割掉,可水冰到自己不敢在水中有额外的动作,便只好拽住黄毛的肩膀使劲把他的头托出水面,往岸边游去。
离岸还有一大段距离,周航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了。
肺里的空气像是榨干了,哪怕把头探出水面,也没有什么空气挤到肺里。
压根喘不上气。
这种感觉难受又陌生,连带着手都软绵绵的,仿佛稍一卸力就要沉入水中。
“周航!”这时候江宇也跳下了水,伸出了一只手,周航一手抱着那黄毛,一手使劲去够。
明明江宇的手那么近,周航却一瞬间觉得很远,像隔着生死。他仿佛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这才够到了江宇。
终于抓到江宇的时候周航感觉整个人差点直接虚脱了,周航像个溺水的人一样,紧紧地抓住了江宇,江宇手托住周航的腋下,把周航和黄毛一起捞了上来。
周航趴在岸边烂泥里,简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感觉肺快要炸了。
他向来觉得自己很强壮,不过这次经历让周航充分意识到,可可西里是多么残酷,他的所有自信所有优势,在自然面前是如此的卑微。
“我说你。”江宇从后面扯起了周航的衣领,把周航的脸扯得和自己平直,盯着他的脸看。
周航还在喘气,模模糊糊地看到江宇在自己面前,问他:“你神经病吗?你刚来这里你就给我跳河救人你不要命了?”
可可西里的气候环境太差,尤其是还没有彻底适应的新人,稍不注意就容易没命。
周航只觉得难受地说不出话来,捂着刺痛的胸口闭着眼睛,每吸进的一口冷气都染着血腥味,江宇把先前脱下来的外套盖在周航身上,让他先蹲在地上缓一缓。
柏光聘蹲在一旁给那个黄毛做心肺复苏,不一会儿那人捂着心口吐出了好几口水,似乎恢复了神智,被柏光聘把他和胖子一起塞到了车里面。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风吹在身上寒意十足,周航慢慢缓过来了些,扶着隐隐作痛的头站了起来,湿衣服贴在身上,冰凉又难受。
他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踉跄,江宇在边上扶了一下,江宇的体温紧紧贴着自己,周航不自禁地往江宇身上贴近了些。
柏光聘走了过来,问江宇是回去还是扎营先将就一晚。
江宇皱这眉头,明显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周航现在这个状态最好不要住在外面。”
听到是因为自觉的原因,周航感觉有点内疚,嘴硬了一句:“我没事。”
结果话音没落,周航打了个喷嚏,人跟着哆嗦了一下。
“现在回去吧,赶早点晚上就能到了。”江宇决定道:“把那两个打羊的……”
话音还没落,江宇回头却看到柏光聘忽然低下了头,蹲在他们自己的吉普车看什么,满脸愁容。
“怎么了?”江宇问。
“我们可能有点麻烦。”柏光聘说道,他再站起来,回过身看他们:“我们的车子漏油了。”
第12章 问话
“分泵管路断了。”江宇从车尾处直起了身子,活动了一下因为一直蹲着而僵硬的腰:“我搞了个铜片垫着了,问题不大,等油送来了就能开回去了。”
他抹了抹满手的机油,坐到篝火边上,扔了几枚土豆烤着,柏光聘先前支了个简易支架,熬姜汤给周航。
姜汤表面咕噜咕噜冒着小泡泡,辛辣的味道在冷寂的夜里流窜。
“至少今天晚上天气挺好的,就是风有点大。”柏光聘从军用帐篷里出来,手里捏了个温度计,透着火光看了一下,看完也坐到火堆边:“小周烧得挺厉害的,我过会儿先找药让他吃了,你联系队里了吗?”
“联系了,扎西明天过来支援。”江宇找了个木棍挑火堆里的土豆。
“汪站长骂你了吗?”
“骂得狗血喷头。”江宇一听到汪站长这三个字就满脸苦涩:“老汪去县里开次会估计憋坏了,那叫个口吐芬芳,要不是我有个强大的心脏,怕不是直接自焚了。”
柏光聘听了直笑,江宇捡了个土豆扔柏光聘身上,土豆还很烫,柏光聘边笑边骂了句江宇。
天气晴朗,抬眼满目星星,可可西里的星星压得很低,江宇一边自己剥土豆,边抬头看了一会儿:“可惜了,周航来到现在晚上第一次放晴,没眼福了。”
“机会多着呢。”柏光聘说道,他还觉得烫,在手里反复翻滚这这枚土豆,忽然意识到江宇只烤了三只土豆,问道:“那两个人你打算怎么样?饿着?”
“先饿着,我看看能不能套点话出来。”江宇说道。
“那四个人估计没干多久呢,都是普通的扒皮的,多半啥也不知道,你干嘛一定要抓他们?”
“直觉。”江宇故作玄虚地眨眨眼睛,柏光聘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了,你的手。”柏光聘忽然想到了,指了指江宇的右手,:“帮你消个毒。”
“就被擦了一下,没什么大碍。”江宇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一下,刚刚在水里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划拉了,血已经止了,刚刚胡乱包扎了一下,无奈单用左手不大方便。
江宇张开手,柏光聘淋了酒精在伤口上,江宇表情没变。
“疼吗?”柏光聘问道,手上力度轻了些:“一直牛啊驴啊处理伤口了,给人有点不习惯。”
江宇摇摇头,他别开了脸,转头看远处的山麓。
他低头时候看见柏光聘的手在颤抖,知道对方对于这种亲密接触的行为其实依旧是很抵触的。
“好了。”柏光聘手脚很快,不着痕迹地把伤口清理了一遍,取了块干净纱布替江宇包扎好:“要是你发炎了什么的,那真是麻烦了。”
“谢了。”江宇收回了手,心里不禁有些不自在。
柏光聘有挺严重的肢体接触障碍,尤其是和成年男子,他明确表示过,来可可西里这么艰苦的地方做保护站工作人员,不是因为什么伟大崇高的奉献精神,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可可西里的空旷另他感到心安。
他说自己是个无药可治的人。
柏光聘转身去把姜汤从 上取了下来,拿了个碗倒了一半:“这碗给小周喝,剩下的我给那四个扒皮手,别好不容易抓了的人冻死在这儿。”
“他们冻不死的。”江宇说道,继续仰头看星星,淡淡说道:“简直比野牛还壮实。”
“都是人。”柏光聘纠正道。
周航还烧得有点迷糊,江宇先把手放在了周航的额头上,很烫。对方似乎被打扰了,有点艰难地撑开了眼睛。
“冷吗?”江宇问道,周航摇头,说了句没关系。
“白仔给你熬了姜汤,起来喝了。”江宇把周航的头抬了起来,碗塞到了周航嘴边。
周航眼角睁大了些,扭开了头:“我讨厌姜......”
“行,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喜欢我。”周航声音太弱,江宇以为周航在念叨着讨厌自己,他托着周航的头不方便喂汤,干脆把周航半个身子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乖,喝完才有力气讨厌我。”
江宇力气很大,毫不客气地把周航嘴直接摁在碗口边,周航心里想着简直是在灌小孩吃药,抗拒地喝了一半洒了一半,江宇苦笑:“这么难喝吗?”
周航皱着眉头,似乎在忍住吐出来的欲望,缓了一会儿才舒展开表情,虽然很难喝,不过那滚烫辛辣的液体灌入口中,感觉舒服了不少。
“睡吧,明天就好了。”江宇想把周航放平,周航抓了一下江宇的袖子。
江宇的动作做了一半,又扶住周航,似乎在等周航说什么。
周航立马松了开来,摇摇头。
见周航把自己缩回了睡袋里,像小动物一样蜷缩着,江宇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周航的头发。
很软,很细密。
“你去看着小周吧,我问他们点话。”江宇提着那盏露营灯走了过来,柏光聘正对着那两个五花大绑的汉子盘腿坐着,似乎早就想远离那两个人。
“成。”柏光聘起身,把位置空给了江宇。
江宇也没坐下,他把灯调到最亮,照着两人的脸,夜色浓,汉子们都给照得睁不开眼。江宇先抓住了那黄毛的头发,让他强行与自己对视。
“你这下算是欠了我们一条命。”他慢悠悠地说道。
黄毛没有点头,只是狠狠瞪着江宇,可狠劲里透着心虚。
“老实点,多说少受罪,这么多货,你们想干嘛?”
“你不是疤头的人。”黄毛忽然说道,江宇没什么反应,只点点头示意黄毛接着说。
黄毛看不透江宇的意思,只继续试探性地说道:“如果你是疤头的人,你早把我们杀了,更别提救我了。”
“你死了那谁说话啊?”江宇蹲下身子,与黄毛平视:“老大也好奇啊,你们这批货,是要给哪路财神送去啊。”
“你们他妈的是条子。”黄毛低声说,偷偷看江宇的反应,他有点害怕江宇的目光,江宇眼睛微微眯着,像暗中的狼,蓄势待发,仿佛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力量。
“随你怎么想。”江宇说,见对方没有再发声,继续开口:“你不说,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我在老大那儿交不了差,自然不开心,我不开心。”
江宇忽然出手,一拳扎扎实实地打在了黄毛腹部,那黄毛被绑得结实,只来及发出一声痛苦的急叫。
“我不开心,你不会好过的,懂?”
周航睁开了眼睛,耳边除了呜咽的风声就是男人的惨烈的尖叫。
“怎么了啊?”周航有点怀疑自己在做梦,他隐隐看到柏光聘坐在自己身旁。
对方见自己醒了,先拿了个体温计放到自己嘴里,周航张嘴地含住,模模糊糊看到柏光聘站在自己面前,低声和自己说话:“江宇在问话,太吵了吗?我要不要叫江宇声音轻点。”
周航这下彻底清醒了,吓得体温计差点啊从嘴里掉下来:“他在打人吗?!他不怕背处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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