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鹤跟在医生身后不停追问：“他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胃穿孔？不会是肿瘤吧……”
“不是。”
凌鹤明显松了一口气，又继续问：“他之前每次复查都是我陪他来的啊，也没有严重的溃疡，怎么就突然穿孔了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医生办公室，医生这才问：“他最近是吃了很多柿子之类的吗？”
凌鹤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江云野却是如遭雷击。
果然跟他带去的柿子有关吗？
医生又问：“你这摇头是不知道还是没吃？”
“我不知道。”凌鹤似乎是瞟了江云野一眼，又说，“我这几天……没有在他那边，不太清楚。”
“他这是胃柿石引发的穿孔。至于什么是胃柿石，回头你们可以上网搜一下。我们之前问诊的时候知道他是昨天晚上就开始不舒服了，还呕吐好几次，那时候应该就已经在胃里形成了巨大的结石了，然后因为他那结石太大，边缘又坚硬锐利，就在较短时间之内引发了胃穿孔，所以这个手术是要同时取出结石和修补穿孔，才必须开腹的……”
接下去医生还说了很多胃柿石的相关知识和术后的注意事项，江云野虽然也在努力听努力记，脑子却是怎么都无法思考。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凌鹤一回了病房就压低声音问梅景：“梅花你昨天住他那儿，有见他吃柿子吗？”
潘星翰抢着答：“有，我前天就见他吃柿子了，还是没熟透的，我后来还从餐厅拿了几个苹果给他放袋子里帮他催熟柿子。”
梅景也点头：“吃了。怎么他这个病还跟吃柿子有关吗？”
凌鹤心疼不已地叹道：“胃不好的人就不能多吃柿子，他这……他不仅吃，还吃没熟透的，没熟透的柿子就是容易引发胃柿石的，他这就是胃柿石太大太硬才引起了穿孔……”
梅景倏地将目光转向江云野，凌鹤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过去，眼光就冷了下来，冲过去就揪住他的衣领低声质问：“你带给他的柿子？”
江云野没否认，凌鹤低声爆了一句粗口，握紧拳头就朝他挥了过去，被梅景拦下了。
赵嘉屹回头也是压低嗓门喝斥了他们一声：“吵什么吵？要打架出去打！还嫌果儿受的罪不够多吗？别吵着他行不行？”
凌鹤对着江云野怒目而视，眼里像要喷出火来，拽着他就往病房外走，又觉得走廊上也会吵着别的病人，于是一路将他揪到了另一侧人迹罕至的楼梯口。
梅景也一路跟了过去，在凌鹤的拳头再次挥向江云野的时候，梅景再一次拦在了他们中间。
“有话好好说。云野也想不到几个柿子会让小锋成这样啊，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梅景试图让凌鹤平静下来。
“想不到？不希望？说个想不到就可以原谅他犯下的错误了？”凌鹤先是跟梅景吼，又越过他跟江云野咬牙切齿：“江云野，你以后能不能离他远点儿？你跟他提分手，害得他胃出血进医院！你现在来找他是想干什么的？想和好是吗？想和好却又害得他胃穿孔被开膛破肚做手术！你特么就是他的灾星！他跟你扯上关系就没好事儿！你怎么还不滚得远远的？”
江云野却蓦地往病房的方向跑：“我去把潘星翰叫过来问点事儿。”
“想跑？”凌鹤想拉住他，被梅景制止了。
一会儿江云野就带着潘星翰过来了，语气温和地跟他说：“你别紧张，我就是想当着他们的面儿问问你，你说那天看见艾锋吃了不太熟的柿子，吃了几个？”
“一个吧。我当时进去的时候他正要扔果皮，应该就那一个。”
“那你还说给他放了苹果进去催熟，你有没有注意过那个袋子里面有多少个柿子？”
“一二十个吧，我没怎么仔细看，也没数。”潘星翰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
梅景插嘴道：“我昨天住他家的时候他还拿出来问我吃不吃，我不太喜欢吃柿子，就没吃。我还笑他这么多柿子他一个人得吃到什么时候，他当时还拿出来数了数，说还有17个，一天吃两个的话，八九天就吃完了。”
“17个？我给他带了19个，如果到周六晚上还有17个的话，就说明他从周五到周六晚上只吃了两个。后来他吃了多少呢？”他问梅景。
他带19个柿子，因为艾锋的球衣号是19，而且自己身上印着的那个19的纹身一直没有去洗掉，他是想着如果艾锋对19这个数字还敏感，会不会主动问起他那个19的纹身？
他要早知道这些柿子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说什么也不会带的。
梅景回答：“昨天晚上就吃了一个，今天早上吃过早餐又吃了一个。”
江云野沉默了几秒钟突然说：“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他虽然一直胃不太好，但他也曾经一口气吃过四五个柿子，也什么事儿都没有，现在这两三天总共才吃四个，还不是一口气吃的，间隔的时间也挺长的了，不可能是因为这四个柿子就胃柿石了还穿孔了。”
“江云野你特么的都到这时候了还死不认账有意义吗？啊？医生亲口说的胃柿石，他会骗你吗？他也确实是吃了柿子了啊！再说了，手术取出来的那么大的结石你刚才在医生那儿也看到了，还会有假吗？”凌鹤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还有，你说他以前一口气吃多少个都没问题，那是以前！是他还没有胃出血之前！就因为你，他的胃已经大不如前了好吗？现在还是因为你，他又遭受了这样的痛苦，还挨了一刀！”
“我没有说他的病不是柿子造成的，我是说不可能这么严重的，如果只是那四个柿子的话。”江云野也有些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一定是他还吃了别的东西，再加上那些柿子加在一起，有反应了，加重了症状，网上不是有很多关于吃柿子的禁忌吗……”
“不管怎么说你带来的那些破柿子都脱不了关系！你也脱不了关系！”凌鹤依旧怒气冲冲。
江云野在凌鹤说话的时候已经转向了潘星翰，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两三天艾锋都吃了些什么，却见潘星翰的脸色明显变了变，虽然很快就尽力恢复如常，却还是有些慌张。
他也就暂时打消了跟他说话的念头，跟梅景说：“我现在再去医生那儿问问，柿子不能和哪些东西一起吃。”
医生说民间流传的吃柿子的禁忌有些是不准确的，但也表示因为柿子含有鞣酸，食用不当确实会引起不适，一般情况下肠胃功能不太好的人最好不要多吃，健康人尽量不要空腹吃柿子，不吃未成熟的柿子，不吃柿子皮，一般是不会有问题的。还有柿子和酸奶、海鲜等高蛋白食物确实不能一起吃，虽不会像网上流传的会中毒，但过量柿子加高蛋白食物确实容易在胃里沉淀，形成胃石。
凌鹤当着医生的面就忍不住又冲江云野低吼：“听到了没？肠胃不太好的人不要多吃，健康人尚且不能吃没成熟的柿子，何况他本来胃就不好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第86章
==================
江云野没法再辩解一个字，柿子是他带过来的，当时也确实没熟透，艾锋胃也确实不太好，造成他胃穿孔的原因也的的确确是胃柿石，所以无论怎么说，他都是罪魁祸首。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医生的办公桌旁，凌鹤还在一旁骂骂咧咧，梅景则一边劝着凌鹤一边催着江云野该走了，他都置若罔闻。他就是想不通，同样是中学校园里的柿子，两年前起到的作用为什么和今天起到的作用截然相反呢？当初帮助他们定情的东西，这次却给了艾锋这么大的痛苦，难道老天爷也是在告诉他，物是人非，他们已经注定回不去了？
梅景见他半天没反应，拽了他一把：“走吧，别耽误医生工作了。”
他被拽得一个趔趄，却蓦地回过神来。就算是那些柿子引起了胃柿石，但一定还有别的东西加重了他的症状，不然胃里的结石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长到那么大那么硬那么边缘锐利。
能是什么原因呢？刚才医生提到的不适合与柿子同吃的海鲜和酸奶，海鲜是不可能，艾锋自从那次因为吃海鲜进医院之后好像再也没吃过海鲜，酸奶也不太可能，那年艾锋还跟他说过，吃柿子的同时不要喝牛奶酸奶什么的，他不可能傻到连自己的话都忘了。
“梅花哥……”他问梅景，“你昨天在他家看到他除了柿子之外还吃别的什么了吗？”
他打定主意要刨根问底了，梅景就在艾锋家住了一夜，不一定知道他这几天都吃了些什么，那他等艾锋醒了也要问清楚。
梅景仔细想了想：“真没吃什么啊，回他家就很晚了，除了柿子就是白开水，今天早上因为我们都起晚了，没来得及做别的早餐，就吃了点儿面包。哦，队里发的螺旋藻胶囊他也吃了，今天早上也吃了。”他还是习惯称全安俱乐部为“队里”。
螺旋藻？
他语气急切地问梅景：“我不太懂，螺旋藻是不是也属于高蛋白食物啊？”
梅景则看向医生：“螺旋藻是植物蛋白含量比较高吧？能和柿子一起吃吗？”
医生说：“螺旋藻是富含植物蛋白，不过那个胶囊你们一次就吃那么几粒，应该没问题吧。”
江云野还有问题：“艾锋不能吃海鲜，那这螺旋藻是藻类，会不会跟海鲜是同样的性质呢？”
“大部分螺旋藻是淡水藻，现在有些厂家也在研发海水螺旋藻的精片或者胶囊，但市面上主要还是淡水藻居多。再说就算是海水藻的话，应该也不影响的，毕竟不同于海鲜是寒凉的东西。”医生解释。
江云野还想问，凌鹤不耐烦了：“你现在追问这些还有什么用吗？别给医生添乱了行不行？”
梅景也催着他：“走吧走吧，回病房看看小锋醒了没。”
他们回病房的时候艾锋还没醒，江云野看着他那张全无血色的脸，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又把梅景拍了出去：“梅花哥，你有艾锋家里的钥匙吧？”
“我没有，哦，有，小锋的包在我这儿，你要干什么？”
“我还是想……去他家看看那瓶螺旋藻胶囊。因为你说他并没有吃别的东西，我想知道是不是那螺旋藻的问题……”
走廊上潘星翰刚接完电话往回走，听到这话脚下一顿。
梅景无语地拍拍他肩膀：“我知道因为你带来的柿子闯了祸，你心里很难过很愧疚，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真的。但你还非要再找个背锅的，有必要吗？一是你回去看了也不一定有结果，二是就算证明了那螺旋藻也是加重他病情的原因，又有什么用呢？别整那些没用的了，好好照顾小锋吧……不过凌——”他还是截住了话头，因为他也不知道现在凌鹤和江云野都在的情况下，究竟应该由谁来照顾艾锋。
良久他也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干什么都等小锋醒了再说吧，正好你还可以再仔细问问他这两三天都吃了些什么。”
江云野沉默了足足两分钟，一抬头见潘星翰还站在他俩面前没有要走的意思，跟他扯起嘴角算是打了个招呼，又跟梅景说：“梅花哥我还是想回他家看看，你能跟我一起回去吗？”
梅景还想拒绝这毫无意义的要求，但见他眼睛通红，刚才那语气还带着央求，心一软就点了头：“行吧行吧，我跟你回去一趟，可是这真的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有什么用吗？”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潘星翰突然说。
“你去凑什么热闹？你进去跟他们一起好好看护着，一会儿护工也该到位了。”梅景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进去。
潘星翰只好点着头进去了，临关门时还回头看了他俩一眼。
回到艾锋家中的江云野却并没有什么收获。那瓶螺旋藻胶囊属于淡水藻，江云野还上网搜了那个品牌那个系列的螺旋藻胶囊的详细说明，没看出服用时有什么特别的禁忌，又上网查了螺旋藻和植物蛋白能不能一起吃，也没什么相关知识。
难道真的是自己过于多疑，或者是自己潜意识里想为自己开脱、推卸责任？
“我就说了你回来跑一趟也白搭，你非不信！”梅景在一旁说，“走吧，回医院吧。”
江云野不死心地倒出几粒胶囊闻了闻，却觉得味道怪怪的。他原来也曾经给自己父母买过螺旋藻，是精片，不是胶囊，闻着味道跟这个不一样。
他把胶囊旋开，里面竟然是浅红色的粉末，这明显不是螺旋藻应有的颜色啊！
他又旋开好几粒胶囊，都是偏红色的粉末，只是有的颜色深一些，有的偏白一些，有的偏粉一些，可绝对都不是螺旋藻的粉末！
这些粉末闻起来也是很大的腥味，海鲜的腥味。
梅景见他打开胶囊的时候还想嘲笑他，一看里面粉末的颜色，也笑不出来了：“这什么情况？这颜色不对啊。”
“味道更不对。”江云野将好几粒胶囊里的粉末都倒在掌心，伸到梅景面前。
梅景闻了闻也皱眉道：“怎么一股虾啊蟹的腥味儿？”
***************
医院病房，艾锋刚一睁眼就被那几个人团团围住问东问西，被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还疼不疼？每个人都会翻来覆去地问上好几遍。
大概是麻药劲儿还没过，他并没有觉得太疼，他先看了看所有人，然后伸出没打点滴的那只手在上腹摸了摸，轻声问：“我到底怎么了？怎么做手术了？”
“胃穿孔，刚做完手术，你别乱动。”凌鹤红着眼睛跟他说。
“手术是微创还是……？”
“外科开腹手术。”
“那我……是不是还要很久才能踢球？”
“你现在就别考虑踢球的事儿了，先把身体养好要紧。”众人都在劝他。
艾锋又有些费力地扫视了一遍病房里，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是上午被送到医院的，现在是晚上。”
60/86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