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陌生的极地不知为何在欢迎他,季清堰复杂地想,他那双沉黑的眸子带着些许奇怪的犹豫,在沉思的几分钟竟分神想起了景盛池的那副画作。
此刻季清堰才意识到画中表达的情愫并非只有一种,沉默的愤怒与绝望的神明,在可触及的火焰中消散着,新生的烈焰是神明的载体,是色彩与寂然的和谐,分裂的黑暗印记是所有人血液之中带有的净罪。
季清堰神色微凝,他承受着这样的痛觉,可怖的阴影却愈发强大,希维洛娜怪异的笑声将他拖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烈火与死亡编制着每一个梦,无数的哭号与惶恐让黑暗愈发地强大,季清堰感到了窒息般的恐惧,这里的空气让他感受到不适,无数的眼睛、无数的嬉笑声不断地落下。
无数的疑问砸中了季清堰,他无法挣脱,裂变的世界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注定通向神之国。”希维洛娜的眸光渐散,她冰冷的指尖触及季清堰的额头,一片雪花凝聚着,不断地扩展的是寒冽的霜雪:“现在,你该醒来了。”
伴随着希维洛娜的言语消失,强烈的寒冷席卷着季清堰的每一寸身躯,他的眸光在霎那间模糊着,季清堰咬牙切齿,放稳自己的呼吸声,从巨大的痛苦中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疼痛像是隐匿在骨骼之中,季清堰勉强的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这一动,将守在他身旁的席渐淞唤醒了。
那双茶色的眸光此刻带着些许忧虑,但看季清堰已经醒过来了,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席渐淞的唇间轻轻向上挑起:“你终于醒了。”
终于?季清堰的神色带着迷茫,他伸手抓住席渐淞的衣袖,他的眸光微动,指节却微微泛白,反应有些大:“我睡了多久?”
席渐淞注视着季清堰,他伸手握住季清堰冰冷的手心,开口道:“你的异星能过载,已经昏迷了五天。”
“医生说在断带神经恢复前,尽量少使用星能。”席渐淞的神色微黯,他自责的低着头,绝口不提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席渐淞的目光在季清堰的手臂上扫过,季清堰有些困惑,他伸出自己另一只手,捂住席渐淞宽厚的手心,像是安慰般拍了拍对方,即便季清堰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究竟为何而感到愧疚。
那双沉黑的眸光带着平和与隐秘的爱,席渐淞微微怔愣,声音略带着喑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季清堰的目光扫过席渐淞,对方的眼底带着很重的黛青色,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他的神色带着些许无奈与酸楚,安抚道:“我已经好多了,你看,我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况且,”季清堰的声音微微停滞,终于笑了出来,但这笑容却带着涩然:“你的样子看起来比我这个住院的还要糟糕。”
“上来睡一会儿吗?”季清堰向一侧挪了挪,病床比较宽大,容纳两个成年人似乎都不显费力。
席渐淞微抿着唇,静默之下,他终于缓慢地点了头。
第九十三章 :夜鸟旅程(05)
缓慢的梦境像是沉寂已久的宇宙,在毫无征兆之下忽然崩裂,季清堰害怕着自己伸手触碰到这冰冷的星球,他向后退去,却接触到了一片温热。
“再睡一会儿。”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季清堰的耳畔响起,带着湿润轻吻住季清堰的耳廓,一触即离,季清堰睁开的双眸微微怔愣,很快红晕便飘上了他的脸颊。
季清堰的神色游移着,将目光聚焦在席渐淞那张帅的一塌糊涂的脸上,他伸出手想要将席渐淞紧蹙的眉间抚平,但却被抓住了手,茶色的双眸似乎因为阳光直射的缘故,显得通透明亮,让季清堰一时难以挪开自己的目光。
“你的眼睛……很漂亮,”季清堰下意识地喃喃自语道,那双沉黑的双眸此刻深情的注视着席渐淞,像是一时的情不自禁。
席渐淞的唇角勾勒着一抹极淡的笑意,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浅浅吻后,席渐淞便起来了,睡了几个小时之后,席渐淞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温和的笑意,将modina送来的粥从保温箱内取出。
“modina独家制作,尝尝?”席渐淞将病床上的小桌支起后,将盛好的粥放置在了季清堰的面前。
席渐淞扯过一把椅子,坐在季清堰的身旁,将碗筷从保温箱的夹层里取了出来,递给了季清堰。
季清堰伸手接过,他的体温已经回归正常,还有几分迷糊:“你不和我一起吃吗?”
席渐淞摇了摇头,他瞥了一眼不断弹出信息的智能环,没有去理会,注视着季清堰,开口回答道:“我再过十分钟还有一个会议要去,马上就要走了。”
季清堰显然有些错愕,他抬起头看着席渐淞,沉黑色的双眸带着一丝无奈:“路上小心。”
席渐淞轻轻颔首,伸出粗粝的指节轻柔地摩挲着季清堰的后颈,低低开口道:“我已经安排白洛景来保护你了,待会儿他办完出院手续,你们就转移到监察大院去。”
季清堰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有些劝阻般开口道:“不过我觉得不必安排这么多人在我的身旁,太浪费人手了。”
“保护你就是他们接下来的工作,”席渐淞神色微凝,茶色的眸光也带上了庄重:“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看法,也是总录的决定。如果顾院还醒着的话,他只会比我安排的人手多上几倍。”
“你的处境已经开始变得危险起来,过度的曝光将所有视线聚焦到你的身上,你接下来的做法便会影响着更多人,人们会质疑你、会崇敬你、甚至抗拒你存在的本身,在这个阶段,一旦遭受无法逆转的抹黑,就会使你的一切举步维艰。”席渐淞的目光浸染着更为深切的担忧。
许多言语未曾讲述明白的静默,季清堰都能够觉察到,他安抚般轻吻着席渐淞的唇,缓和着对方心中的不安,有些想笑,也有些感动,季清堰注视着那双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双眸,轻轻地笑了出声。
“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季清堰有些含糊的说,他勾唇笑了笑:“不是说还要去开会吗?再不去就要来不及了。”
席渐淞的指节摩挲着季清堰的后颈,茶金色的眸光微显,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晚上见。”
“晚上见,”季清堰挥了挥手,看着席渐淞离开了病房,他的面容还带着些许未散开的笑意,他拿起勺子,将有些凉掉的粥慢慢地喝完了,季清堰其实并不饿,但一碗粥下肚,他的身体都舒服了不少。
季清堰将碗筷收拾好,将桌板收起后,伸手感受着自身的星能,他没有试图强行调动,而是采取了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来试探,但疼痛在霎那便从他的五脏六腑般侵蚀。
他的大脑不断地发出警告,季清堰的意识瞬间模糊了,黑暗侵占着他的双眸,龟裂的地面与他的视网膜所交织在一块,在他恢复的时候,季清堰能感受到自己的背部的冷汗以及浸湿了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季清堰犹豫了几分钟,他的眉目微凝,但很快便一触即分,他略微提高声音道:“请进。”
白洛景看起来以及恢复了,对方换上笔挺的制服健步如飞地向他走来:“季院士,我来接你出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需要叫医生先来看看吗?”
对方的担忧不似作假,但季清堰只是摇头拒绝,他从病床上下来后,披上席渐淞带来的大衣,在确定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后,便跟着白洛景一同上了军用飞航,季清堰注视着窗外飞逝的景象,将手揣在口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开着飞航的白洛景自是没有开口说什么,他的目光微飘,在他们的四周,都是涂着特殊涂漆的军用飞航,专员们带着武器扣,将季清堰送入戒备森严的监察大院中。
白洛景看着光幕,一面走着,一面跟季清堰开口道:“你的行李已经送过来了,上将结束会议之后也会过来,我们就在你的隔壁待机,有任何突发情况请务必按下这个呼叫铃。”
“失礼,季院士能把终端的链接打开一下吗?”白洛景将呼叫铃的附件展开,看着季清堰将链接打开后,将程序传输到了季清堰的智能环中。
“医生说断带神经的恢复很慢,但这个特殊期间,我们不能经常性往返于外界,所以总录替你配备了医疗机,接下来就麻烦你先忍耐一段时间了,”白洛景略显无奈的说,示意自己也无能为力。
季清堰点点头,像是没有任何异议,他在白洛景的带领之下,去往了位于中心的别墅,白洛景和一队的专员就在不远处保护着他,季清堰冲白洛景打了个招呼,回到了卧室里。
毕竟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季清堰有些头疼的想。位于床脚处的modina识别出了它的主人之一,很快便滑着它的轮子对着季清堰转着圈圈。
“modina,你怎么在这里?”季清堰略显惊喜道,他蹲下身体,伸手戳着modina变得可爱不少的迷你机身,焦虑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上将让我来陪您啦,”modina的声音带着愉悦,光幕上也跳出了一个可爱的颜文字。
季清堰低低的笑了笑,神色微沉,他说:“谢谢你。”
第九十四章 :夜鸟旅程(06)
清晨的光幕微落,季清堰微皱,阳光轻吻着他的眉间,那双沉黑的眼眸恍惚了片刻,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清明,他从床上坐起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准备起身洗漱。
智能环的消息跳跃着,季清堰瞥了一眼,将面板拉起后,首当其冲的便是研究院的消息,他的眸光微动,略微有些错愕,他快速地洗漱后,带上黑框眼镜仔细的查看着消息。
他坐在书房的凳子上,微抿着唇,modina将红茶泡好,温暖的雾气微微扬起,季清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后,准备开始处理前几天落下的工作,他微抿着红茶,轻柔的香气萦绕在他的舌尖。
季清堰将茶杯放下之后,将键盘调出,打开了全新的报告单,他处理工作的速度很快,季清堰专注地投入在自己的工作上,没意识到时间的飞速流逝,他的眸光微动,映照着光幕,像是盛着些许星辉。
厚重的大门被敲响了,季清堰的十指依旧落在键盘上,他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从光幕上挪开,只是不走心地说了一句请进。
来的人是白洛景,他的手中还抱着一叠牛皮纸袋,层叠的加密公章出现在这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纸袋上,但季清堰只是匆忙一瞥,没有将多余的目光停留在此处。
季清堰的声音略显冰凉,有些仓促:“你有什么事吗?”
“这是上将传送过来的报告,请您过目,”白洛景将文件都放置在了季清堰的桌上后:“季院士,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过一个小时去研究院,”季清堰倒也不客气,飞快的撇下一句话之后,投入在研究院的工作中,他过一会儿要去接手顾绯安昏迷前留下的烂摊子,局势尚不明朗,有些冒险还是少去,因此季清堰把控数据几乎达到了严苛的水准。
季清堰处理完一个节点的工作之后,抬头见白洛景还未离开,还有些困惑地开口道:“白副官是还有什么事吗?”
“文件,”白洛景没有坐下,而是依靠在门边说,他并不着急,反而还有着些许闲情逸致盯着季清堰的桌布发呆。
季清堰揉了揉自己的指节,将白洛景带来的文件拆了开来,熟悉的牛皮纸文件袋,他有些困惑,不明白对方使用纸质材料的意义,不仅仅是因为传输过于缓慢的缘故,还因为不利于便携性,在星恒其实已经很少有地方会使用纸张了。
但在季清堰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神色顿时锋利了起来,也明白为什么席渐淞要用纸质的加密文档了。
这是一份修复过后的文件,以及一枚用无菌袋所密封好的物证,季清堰猛地站起身来,他一目十行,很快便将报告看完了。
这是一份关于景盛池以及景盛年父母的报告,是总录调动无数岗位争取来的一份指向性文件,身患强迫症的父亲和那怯懦的母亲犹如被拉开的面纱般,彻底的展露出自己的存在。
季清堰的神色凝重,他看着这份看起来薄薄的报告,有些复杂地开口道:“……你会因为嫉妒而杀死自己的孩子吗?”
“什么?”白洛景有些迟钝地开口道。
季清堰无所谓般摇摇头,换了一种方式问:“有调查到景盛池的父亲有没有留下案底?”
“暂时没有,”白洛景一脸复杂的开口道:“对方前几年的记录我们都没有找到,但是还处于紧张局势,有些东西就这样彻底的泯灭在炮火之下了。”
季清堰若有所思般点点头,他将报告重新放回资料袋后,丢给了白洛景,注视着无菌袋里残存的一枚物证。
他能透过这层薄薄的膜触及金属般的质感,季清堰通过终端的加速对比,能够大致知道这是一枚缺胳膊少腿的徽章,至于表面镌刻了什么,早已被火焰烧了个彻底。
最后似乎什么也不剩下了,季清堰略显悲伤的想,他沉默了几分钟,很快便对着白洛景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研究院。”
“好的,”白洛景似乎明白了事情刻不容缓,很快便给屋外的专员们发了一条小时,带着季清堰浩浩荡荡地去往了研究院。
季清堰的到来非常低调,也只有研究所的副组长知道,对方盘着发,眼波像是含着浓厚的疲倦,他很少见对方这么倦怠的样子,知道对方也忙的很,于是他只是接过对方递来的保险箱,其余的话什么也没有说。
她拍了拍季清堰的肩膀,开口道:“密钥已经传给你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
“多谢。”季清堰微笑道,他注视着对方走远,略微松了一口气,跟在他身边的人现在只有白洛景,倒也减缓了季清堰不少的压力,否则再多一队的人注视,季清堰光是想想都感觉头皮发麻。
他抱着箱子很快熟门熟路的领着白洛景向着地下走去,季清堰将工牌从贴身的衣服内扣中拿了出来,在专属通道上刷了一下之后,催促着白洛景与他一同向前走去。
“季院士,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白洛景开口问道,他早就记住研究院的方向了,因此辨别路况也不是很困难,但这一路上有着多个研究室,各种名称绕的他够呛。
季清堰抿唇笑笑,他将工牌收起来后才开口解释道:“接下来我要去我的专属研究室,之后你就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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