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一切有意义吗?”季清堰难得有些泄气,他的神色微颓,像是不期待穆长云的回答。
“我的口中永远不会有你期待的答案,”穆长云的声音冷硬:“你分明知道。”
季清堰将额头靠在玻璃窗上,微凉的寒气让他的头脑微微冷静下来,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季清堰微抿着唇角,不再开口。
他的神色带着些许恍惚,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季清堰将光幕微微亮起,他接收着研究院传输来的文件,在剩余的时间专注在这上面。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了,”穆长云低声跟季清堰保证道。
季清堰神色微黯,他的唇角僵硬地扬起:“是因为这次很危险,对吗?”
穆长云的双眸凝着复杂的思绪,他并未开口明说,只是沉默地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季清堰满不在乎般的双眸。
“你害怕我死了,不好给老师交差吗?”季清堰的声音忽然有些怪异,他的神色却微微舒展开来。
“你是星恒的公民,于公于私,我们都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穆长云的回答依旧冷漠。
但季清堰早已习惯,他只是坐直了身体,沉黑的双眸凝聚着一些穆长云都看不透的东西。
“我明白了,”季清堰的语调微扬,连带着声音都似乎染上了些许恍惚:“我会亲自处理Erinys,在老师苏醒前。”
“合作愉快,”穆长云的神色微松,他心情略好道:“总录和监察厅都会为你开绿灯,放手去做。”
季清堰的目光带着些许隐忍,他像是要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七章 :夜鸟旅程(19)
熟悉的麦克风,会场上的空气似乎总是带着冰凉,季清堰的神色不曾轻松,祁恒辰冲着他勉强地笑了笑,手上正在整理着发言稿,这次的会场上只有他们两个是隶属于研究院的。
其余的人都是监察厅来的人,季清堰在祁恒辰的身旁坐了下来,他有些漫不经心的打开了身前的光幕,以屏幕为阻挡开始观察着外星域以及本国的记者团,他们调试着设备,会场一时显得有些嘈杂。
季清堰不确定地在外星域所在的那一块地方游移着,不知道他们究竟如何躲避过严密的安检,将武器带入会场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季清堰还是有些紧张。
他的手中夹着一片薄薄的密钥,季清堰压低声音唤道:“恒辰。”
“老师?”祁恒辰转过头来,困惑的问道,智能环相接,他的面色透露出一丝讶异的神情,但很快便再次回归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注意安全,”季清堰的声音很低,几近耳语般对着祁恒辰说道。
祁恒辰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季清堰却制止住了对方,开始听主持人念章程事项。
会议进行半场,无论是主办方还是受邀者都很疲倦,但外星域却没有像一如既往般开始找茬,季清堰放下前一份发言稿时,检察厅的主持冲他打了一个隐晦的手势。
季清堰的神色微凝,从智能台上抽出了一份并不是很迫切的文件,他的神色微动,端起温热的水,抿了一口,季清堰将唇微微濡湿,看着祁恒辰即将发言完毕。
祁恒辰的发言稿并未出任何的差错,即便中途被打断过一次,依旧顺滑,季清堰沉黑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无数的恶意正在向他们倾倒,但此刻他们却无法起身制止。
他们必须有证据才行,季清堰想,他的指尖摩挲着指尖,会场内的气温不断地下降,连他都察觉到了冷。
这不正常的温度持续着,外星域前座的记者却只是裹紧了衣物,将自己藏在巨大的收录设备之外。
季清堰的直觉不断地发出预警,他没有等下一个记者的提问,而是骤然站起,一把拎起祁恒辰向后一同退去。
他的神色微寒,监察厅的专员们展开护盾,将两个人保护的严严实实。
但现场很快便骚动了起来,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季清堰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声音很快便被现场的声音一同卷入。
剧烈的爆炸声音很快将会场的秩序扰乱,外星域的人将颈部上挂着的胸牌扯下,灰色的长袍与怪异的面具将他们的身形隐匿了起来。
以中间的人为首,灰袍者缓缓地笑了起来,他伸手拂过脸上的白色面具,和监察厅的人僵持了起来。
他们没有管另一边的记者,只是用星能圈定了道路。
聂峥嵘的身影带着寒冽的凛冬,冰凉的空气与雪花混杂在一起,他冲着季清堰而来,目光却定在季清堰的手腕上。
季清堰站在祁恒辰的面前,他们双方的注视彼此的眼神都是这样的寒凉,季清堰微抿着唇,他沉默了片刻,才如同挑衅般开口道。
“怎么,这次又要坚持你那无畏的正义?”季清堰的嗓音漠然。
聂峥嵘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的受伤,但他没有反驳季清堰,只是抬手挡住了几个超他冲来的专员,声音冰凉:“请不要打扰我跟哥哥说话。”
剧烈的寒气从聂峥嵘的掌心向外蔓延着,冰晶落下的速度再次加快,一抹奇异的花香从他的身上飘出,带着冬日的寒气,不失凌厉,清新素雅的味道中却含杂着未名的病变毒素。
黑色的血从专员们的口鼻处不断地涌出,季清堰的神色微凝,转头去看祁恒辰,对方的头发再次回归素白状态,祁恒辰的目光像是沁着些许不屑,又好像是在描摹着什么。
星场的秩序开始改变着,但聂峥嵘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祁恒辰,出言讽刺道:“只不过是用来扶助科研的星能,在我的域中还是安分一点。”
季清堰的神色微凉,火焰在他的掌心向上攀升着,四周的雾气越来越重,季清堰几乎要看不清四周的东西。
泛着淡红色的光剑在离季清堰眼球的一刹那缓缓停滞了下来,季清堰的身体微微停滞住,他的神色微凉,紧抿的嘴唇微微往下压。
“你们想做什么?”季清堰的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强撑着一口气,没有将自己的害怕与颤抖暴露在外。
季清堰的神色微凉,他的目光没有挪动,紧紧的盯着那锋利的尖端,直到对方收回。
不是聂峥嵘,季清堰知道对方的身影始终没有动过,他的神色微变,见聂峥嵘将对方的光剑缓缓压低。
“你不敢去见白洛景吗?”聂峥嵘的声音在空间中不断地回荡着,他没有摘下面具,只是缓缓走近了季清堰。
季清堰的神色微敛,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强撑着,将手腕上的智能环调成了紧急模式,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同一频率:“你们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吗?”
聂峥嵘瘦小的身躯微微停滞,他没有开口反驳着什么,因此连同自身的存在都开始逐渐苍白,但在面具后,聂峥嵘缓缓地笑了起来。
“我无法批判泰特姆的行动,”聂峥嵘说:“既然是唐的指挥,那就必然不会出错。”
季清堰的神色微动,他开口问道:“唐是谁?”
聂峥嵘歪了歪脑袋,似乎很诧异季清堰这个问题,在面具后的双眸奇怪地眨了眨。
“你不认识?”聂峥嵘奇怪地说,他好奇地看向季清堰的双眸,发现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难道我该认识你们每一个人吗?”季清堰忍不住出声呛道。
聂峥嵘倒没有因为季清堰的语气而生气,只是缓缓拢住手心中的山茶花,他的神色被掩藏在面具之下,若有所思般继续道。
“哥哥,你要不要跟我一块走?”
“什么意思?”季清堰骤然抬起头来,脸上第一次有了变化:“你要带我去银心距?”
聂峥嵘的声音认真,不似作假:“我想唐会高兴的。”
第一百零八章 :夜鸟旅程(20)
温热的雾气在顷刻间涌起,季清堰的神色微暗,他掌心中的烈焰开始摇摇欲坠,几近熄灭的样子,让他看起来脆弱了几分。
季清堰将手心中剩下的零星烈焰散去,像是妥协一般看向了聂峥嵘,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但是很快,他敛下眸中的复杂,开口问道:“我能见见展逢卓吗?”
聂峥嵘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但他还是说:“可以。”似乎做出这样的决定一点都不困难。
“你还想要什么吗?”聂峥嵘的声音中含杂着笑意,似乎无论季清堰提出什么问题他都能答应。
季清堰没有开口,在空茫的视野内向外远远地眺望了一眼,他的目光很快变得坚定起来,他的声音微哑,恶意在他的言语之中沉浮着,他开口问道:“你又能给我什么承诺?”
似乎没有预料到季清堰会这样问,聂峥嵘周遭的气氛开始凝重了起来,但季清堰丝毫不曾畏惧。
他那双黑色的眸子总是这样,含杂着太多太多聂峥嵘所不知道的迷雾与悲伤,就像唐一样的悲伤。
季清堰没有等到聂峥嵘的回答,只是在迷雾散开时,他伫立在陌生的街角。
没有任何预兆,大地破碎,沉默的悲伤氤氲在每一个角落,季清堰的眼眸微黯,他的心绞痛着,却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直到烈焰燃起,带着飘落的冰雪,亮色的光点在黑暗之中向上漂浮着,季清堰看到了在对岸站着的男人。
对方的面具只戴了一半,露出了那双漂亮的淡紫色眼眸,如同紫色水晶般通透,但却太过深邃,以至于让人一眼望不到头,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浸入最深的汪洋。
季清堰默默地收回了目光,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对面那个男人就是聂峥嵘他们口中的唐。
银心距的负责人,象征着神秘与绝望的掌权者,此刻以一种极其乖张的样子面对着他。
季清堰没有开口打破这沉默,正如对方一样,没有试图靠近他。
雨丝轻缓,在每一秒落下的时间中,波澜微起,在沉沦的寂寞之中,对面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我很高兴——”对方的声音拖的很长,那紫色的虹膜微微浮起些许黯淡的银霜。
季清堰没有回答对方,眼神依旧冷漠。
“或许,我该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了。”男人轻笑着说,他将面具揭下时,停顿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好久不见,我是唐倾淼。”
无数道嘈杂的声音似乎都停滞住了,天地之间的寒冷都比不过季清堰心中的冰冷,他的眼眸微微瞪大,像是不可置信般看向唐倾淼。
季清堰的眸光闪烁着,浅浅的雾气氤氲在他的双眸中,他不知道该做何种表情来面对唐倾淼。
曾经的友人与现在的敌人,此刻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逼迫季清堰面对这道难以破解的答案。
唐倾淼微微笑道,异色的双眸彻底地暴露在季清堰的面前,紫色与黑色相互交织,唐倾淼冰凉地将目光注视在季清堰的身上。
季清堰微张着双唇,像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很快,季清堰便彻底地合上了自己的嘴巴,不再说话。
唐倾淼光着脚,从浅浅的河流中走了过来,每当他接近一步,季清堰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空气愈发冰冷。
季清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像连言语都退化了,他的身体在颤抖着,神情尴尬而又迷茫,像是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为什么,”季清堰的声音沙哑疲倦,他终于开口了,却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唐倾淼没有在意在,他站在季清堰的身旁,面容无奈,像是在看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想要给对方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但季清堰却避开了,他的睫毛颤抖着,喉咙痛的厉害,急促地发出几声哽咽,像是无法理解般和唐倾淼拉开了距离。
唐倾淼收回了自己手臂,脸上的表情微微失落,但很快,他便重新勾勒起一抹笑意:“我也很想问。”
“你的外婆很想你。”唐倾淼的声音轻柔,像是带着些许他们都能明白的痛楚:“我们被困在这个时空里,要想回去并不容易。”
季清堰的嗓音沙哑,抑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流露出任何的破绽:“你知道为什么。”
季清堰的声音肯定,像是预料到了唐倾淼究竟要怎么回答,他的眼睑微垂,咬紧自己的后槽牙,迷茫与憎恨撕扯着他的内心,他想要崩溃,想要彻底撕开这看似平静的表象。
但季清堰控制着他的表情,将呼吸放缓:“怎么,不说话了?”
唐倾淼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无奈,他勾勒着一抹微笑,平淡的双眸中却好似聚集着无数风暴:“我试过很多方法,只有你……只有你是不一样的。”
唐倾淼紧紧抓着季清堰的肩膀,扬起的声音也愈发的沉痛:“我们……必须回去。”
季清堰吃痛般拧紧双眸,声音却像是破碎般疼痛:“你们为什么要对无辜的人动手?”
“为什么?”唐倾淼像是困惑般重复着季清堰的话语,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冷坚毅:“在无数次的实验中,我早就疯了。”
“既然最后的结果,都是无法做到的……那么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唐倾淼的星能涌动着,冰层从他的掌心向外蔓延着,在这近乎窒息的气氛中,季清堰好像看见了唐倾淼的眼泪。
孤独的灵魂飘渺着,这里并非他们的归宿,连最后的友人都来的太晚太晚了,季清堰微抿着唇,眼眸中的亮光也破碎着,但他却悲伤地笑了笑:“无论如何,你还是选择负担起这段记忆,很了不起。”
“你快乐吗?”唐倾淼的声音空洞,像是在等待最后一个回答。
季清堰沉默了很久,最终也只是吐露出了一句:“我不知道。”
“等待时间的到来吧,季清堰。”唐倾淼的声音渐渐消散,像是累极了,隐隐约约透露着些许失望,但很快便被雾气冲散了。
最后只剩下他一人在冰冷的雾气中摸索着路。
第一百零九章 :夜鸟旅程(21)
冰冷的雪花缓缓下坠,季清堰踩上湿漉漉的地面,会场已经被清理干净,季清堰收敛着脸上的迷茫向外走去,连祁恒辰跟他告别都没听到,直至他撞上一道人墙。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席渐淞伸手敲了敲季清堰的额头,眼眸中含杂着未散开的笑意,他的声音轻柔,像是发现季清堰此刻并不太好的状态,拥抱着季清堰。
46/69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