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遇到宋必回这样又冷漠又叛逆,天赋还异常逆天的,只会每天都陷入无尽的怀疑人生之中。
毕竟他们不怕混球,怕就怕这混球还是个天才。
若是当师父的被这徒弟反压一道,那可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
不过自始至终,她都还是很相信她的小师兄的,毕竟全修道界都一致认为江屿风应当是离神最近的男人,不管是气质、心性还是修为……
就是好像运气一直不太好。
宋必回虽然各方面都异常完美,但令人感到遗憾的是此人心中有恨,且始终放不下,过不去这槛。
自然也难以真正飞升成神。
思及此处,她将双腿从座位上放了下来,问道,“对了,先前那个你师兄身边的门生,是什么人?泽山的吗?”
她着实是想不到宋必回身边居然还会有活人的存在。
当时她将宋必回哄骗到沂水潭来时,就没指望过他会亲自带门生,她清楚宋必回的脾气,这人最是见不惯那群修为不高,却整天还跟只奓毛鸡似的叽叽喳喳吵闹的年轻门生。
“他确实是泽山之人,但不在这次除祟名单之内,他是自愿前来的。”
“噢,那就是偷偷溜来的。”钟遥夜笑道,她一直以来都是这大会的领头,只是这次忽然冲突才未上阵,但也清楚其中的一些事情,“那必回还带了哪些门生?”
只是这一问却让钟槐序突然顿住了,她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没有其他人了。”
“蛤?”一时间,钟遥夜感觉自己没太听明白。
二人沉默着,面面相觑了许久,钟遥夜才骤然反应过来。
她猛地起了身,然后一下撞到了车顶。
“哎哟!”当下,她吃痛地喊了一声,接着抱住了她被撞得七荤八素了的脑袋。
钟槐序也被她吓了一跳,当下靠过来要查看她是否伤到了哪里,却被她伸手拦住了,“你的意思是宋必回就选了他一个!”
“嗯。”钟槐序点了点头,轻声道,“当时确实是师兄亲自给他送的玉牌,并且也是只单独挑选他。除祟大会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此事。”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甚至有不少门生因为眼红提出抗议。
其中自然不乏有好事者,竟提出要去围堵江屿风,与这个有些神秘的门生好好比试一番,看看究竟是谁才配得上这个「唯一」的位置。
可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江屿风在收到宋必回的玉牌之后,几乎是直接在登仙楼消失了。
可终于好不容易,这人在前几日又突然回来一趟,可是这一趟,却又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听乔暄他们说,江屿风是特地回来拿行李的,说得倒也没错,那日之后,他几乎是将房中的物品全都带走了。
也是因为这样,大家才恍然间意识到,这门生居然直接住进了天珩仙君的大殿。
当晚男男女女疯了好几个。
钟槐序回到登仙楼时已是下午,当时她只看见了一个缩在角落哭得梨花带雨的苏荑千,还有大堂中的一片狼藉。
南星负了伤,当时泽山的其他女弟子还在屋中照顾她,只有乔暄还活蹦乱跳地在楼上义愤填膺地与人谴责苏荑千的狠毒。
直等到她向当事人清楚地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
她彻底震惊了。
若不是这场除祟大会,她这辈子都不会相信宋必回竟会如此。
所以到如今,除祟大会还留有着最大未解之谜其一,便是江川究竟是何许人。
但那苏荑千的确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世人皆知泽山的仙君长老们一直以来都有个几乎算是代代相传的坏毛病,那便是极其护短。
她一个紫云宫紫阳长老的弟子,竟也敢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挑衅江屿风,这不是明着要与宋必回对着干吗?
果不其然,未过几日,那紫云宫的掌门便一脸阴沉地来了登仙楼,将此人带走了。
之后便再未有什么音讯传出来,不过可想而知,应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钟遥夜此刻还陷在「宋必回单独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门生」这一事件的震惊之中,她咬着嘴唇,实在想不通宋必回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偏爱」也太过于明显了,实在惹人怀疑。
其他长老们天天在那儿攀比着谁的端水能力更胜一筹,但宋必回不一样,他就只挑中了自己看着算是顺眼的一碗,然后把其他千千万万的水全部都一脚踹翻了。
不留丝毫情面。
可真有他的,不过这也确实像是他这种性格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跟那门生没什么吧……”钟遥夜感觉自己已经开始说起胡话了,这本来就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宋必回身上的事,但她又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钟槐序也当下瞪大了眼,惊恐道,“师尊,师兄修的是无情道。”
“对……对。”钟遥夜恍然大悟般挥了挥手指,“而且他也不像是这种……”
当下,她话音未落,却突然在座位边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触感摸上去柔软又带着些凸起的纹路,像是一块绣花残布,她一愣,默默将那布料拿了起来。
雪白的布上精致地绣着花纹,而那花纹在座的二位都异常熟悉,正是泽山校服上那盛放的红莲纹。
“呃……”二人的脸在看见这块布时便都僵住了,诡异的气氛在车内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钟遥夜无声地将那块残布塞了回去。
宋必回身为堂堂天珩仙君,那自然是不穿这种门生们穿的校服了吧。
那还有何人会穿着这衣服,上宋必回的云车?而且还恰巧断了一截在此处?
钟槐序忽然想起了今日她将云车借走时,宋必回还与她强调,要早些将那云车还回来,他与江屿风还要用。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都已经……如此明显了?
“无情道?”钟遥夜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默默看向了一边的槐序,“门生们应当都在登仙楼,他一般何时回来,我去看看究竟是何人。”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究竟会是哪个神仙,能屡屡打破宋必回的底线。
“他一般,一般不回来。”钟槐序一脸沉重地缓声道。
“啊?!”钟遥夜当下惊得又是下意识起了身,再次一头撞到了车顶。
“呃……”江屿风之前见过那黑猫,当时在那屋檐上,它睁着双深褐色的眼瞳,高傲地与宋必回遥遥对视。
这回他直竖着一条柔软的长尾巴,轻巧地落到了廊上,优雅地从江屿风面前走了过去,仿佛故意要引起他注意一般,缓缓在他的腿边绕了一圈。
明明瞧上去那么清高孤傲,却还会偷偷注意他人的态度吗?
江屿风眼神淡淡地注视着那只黑猫,他的眼睫垂了下来,在眼下投了层浅浅的扇形阴影。
此刻,波澜不惊的气质让他浑身都带着一种清冷难以接近的感觉。
他的双腿修长笔直,腰部曲线更是美妙。立于树影摇晃的长廊时,长发柔软又乖顺地垂落下来,教人不禁心神荡漾。
只是可惜此人对这些小动物一向没有什么兴趣,当下便准备抬脚离开。
可刚走一步,便又听见那黑猫突然讨好一般娇软地轻轻叫了一声。
好像在奇怪为何这人类会如此与众不同,到了此刻竟还能对它无动于衷。
这个世界总有着不合常理之处,就宛如一个巨大矛盾交织之下的傀儡,在没日没夜这一时间概念上演绎着摄人心魄的恩怨纠葛。
你对他爱得惊心动魄,那人越是抽离在外,恶劣又肆意地欣赏你那一副沉溺情爱无法自拔的迷蒙眼神。
可你越是无动于衷,他却又越是兴奋不已,恨不得将胸腔碾碎了,让你看他蓬勃跳动的真心,谎言与真实在来回拉扯,爱与不爱便成了最次要。
他原先本以为这理论只是与男女情爱之间相契合,可如今看来,这似乎适用于一切活物对活物,活物对死物之间的深沉感情。
真是怪异……
江屿风望着那只轻轻蹭过他腿的黑猫,心想,若是我此刻主动一步,这猫难道还会如此自然又放肆吗?
说不定马上就会迅速跃上栏杆,从此不见踪影。
与人都是一样的。
可此时他却甩不掉这粘人精,他只要一往前走,这猫便会一口咬住他的衣服下摆,像是强硬要江屿风陪他玩一般。
“饿了?”
他正想低身查看,却不料栏杆外的天忽然阴暗了下来。
那黑猫更是突然躬起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恶狠狠地对着走廊尽头龇了牙,接着趁机快速逃走了。
江屿风起初以为是宋必回正巧过来,声音惊动了那只猫咪。
却不想周围的竹叶忽然簌簌响了起来,昏暗的廊中皆是摇乱的影子,仿佛有什么恶鬼要冲破壁障进入人世。
前几日,那些鬼东西都是按时出现,过了子时才敢出来逛上一圈,可这回的确是个狠角色,竟在青天白日便敢现身吗。
他微微抬手,凤凰镯便顺着小臂滑了下去,阴气沉淀之处,镯内的血色前所未有地浓烈了起来。
走廊深处被丛生的植物遮掩出了一隅阴影,江屿风淡然地望着那个角落,片刻,看见了一只白色的布鞋出现在了拐弯口。
泠泠的金属撞击声响了一下。接着,一位身着白衣的脸色阴沉苍白的女子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她幽深的眼神向江屿风凝望过来,发间正斜插着那只玉簪。
第40章 负责
“原来是这样吗。”江屿风望着那女子,突然淡淡笑了,“竟然是两支相同的玉簪子,这倒也有趣。”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腕上有些发烫的凤凰镯,漫不经心地转身坐到了长廊的长木椅上,风吹动了他的发梢,好似将他也融进了画中。
“你知道了什么?”那女子幽幽地飘了过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死前喉咙受过什么损伤一般。
但江屿风偏偏只是垂了眼,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可真是糊弄鬼了。
当下,那女子的脸色似乎又阴沉了一分,她迅速地移到了江屿风的面前,然后很是自然地坐到了他身旁。
这种举动显然有些男女授受不亲了,但她空洞的眼神中却又没有夹杂着一丝的「别有深意」。
好像是她一直以来都习以为常的事情一般。
这种举动在寻常的村中女子身上自然不多见,但在一些青楼女子的身上出现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你身上的灵气很重。”那女子轻轻的开了口,“我知道你是修道之人,所以想求你一事。”
“世上修道者千千万,又为何看中了我。”江屿风自觉地移边上去了一些,缓缓倚靠住了身边的柱子,他的姿态很是慵懒放松。
似乎什么事情都很难引起他的兴趣一般。
“因为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昨夜从泽山来了信,只可惜那送信的鸽子就是个光吃饭不干活的玩意儿。
本是午时前能到的信,硬是被拖到了暮色将落的时分。
因此宋必回刚一拿到那信,便气得将那鸽子狠狠甩了两下,当下将那鸟晃了个七荤八素。
泽山的伙食还真是好,把这信鸽都养得肥得仿佛是只只会蹦跶的母鸡一般了。
现在拔了毛,甚至也能煮上一锅汤。
看这身上的肉,也知道这鸽子平日里都是些什么待遇了。
等回了泽山,他定要叫那驯兽阁的门生们好好扣些鸟粮下来。
省得让它们这些扁毛畜生误以为可以就此颐养天年了。
宋必回拿到信,一眼便看见了其上正印着泽山的掌门印,当下目光缓和了起来。
这正是乔河写的信了。
乔河的字如他本人的性格一般,敦厚方正,并无特别的凌厉之感,可这种字体与江屿风的字体却有着异常明显的对比。
他在藏书阁时,也常会见到他们师兄弟三人早年时期的批注,其上江屿风的字迹精瘦有力,有一种很特别的韵味。
特别是笔锋之中,明显透着一种洒脱冷漠之感,仿佛是飘逸自由的风,却又收得恰到好处。
但是当时宋必回最恨江屿风,所以只要拿到带有他字迹的书,便会狠狠扔回去。
此信上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提醒宋必回要与他的小师叔遥夜仙君好好相处,莫要出现什么争吵。
宋必回心想这信真是送晚了,他已经把钟遥夜气得差不多了。
之后,信上便就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叮嘱的话,乔河问候他人仿佛自有一套模板,大多数时候,都是老妈子一般让孩子们天凉多穿些衣服,不要挑食,要多吃营养的食物等等这么一系列。
也不是说他敷衍,这些虽然都是些老话,但也是他发自肺腑的真心之言,叫人一时间难以狠下心去说他什么。
可这次的信中,也有一点与往常不同的地方。
信笺最后提了一句江屿风,虽然也只是比较简单地说了一句:你师尊此时正闭关修行,已经半月未出了。
但也让宋必回在看到那三个字时,便当下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将那信放到一边去了。
他正想出门去看看那云车是否已经回来,可就在转身之间,他却险些踩到那只惊慌逃窜进来的黑猫的长尾巴。
黑猫最是通灵之物,为何会在这白日里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如此惊慌不安?
宋必回沉了脸色扫了一下周围,当下心间一动,出门去了先前江屿风封印玉簪的那个房间。
屋外本还是晴朗,可越往深处走,一种莫名其妙的冷气却越发明显起来,甚至能看见空气中很不寻常地突然便弥漫而上的白雾。
整个大殿似乎都呈现出了一种仿佛过渡一般的水墨色,由浅到深不断递进。
宋必回原以为是那簪子没有封好,让邪祟出来作怪了,可未想他路过那屋时,那支染血的簪子正好端端地供在台上。
符咒齐全,且严密得仿佛套了好几层锁链,管它是鬼是妖都被困在了其中。
甚至手法成熟谨慎得完全不像是一个门生所为。
普通的门生光是符文画上一笔,都会觉得身心俱疲,难以坚持。
22/71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