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伤口终究还是因为他的动作撕裂了,血液浸透了白色的里衣,滴落到榻上。
他不由轻轻闷哼一声,可这非常微弱的一声,却还是将江屿风吵醒了。
那人有些愣怔,当下眼神迷蒙地抬起头望向那纱帐,有些疑惑地喊了声「必回」。
这一声几乎让宋必回一时间咬紧了牙,险些被那欲望趁虚而入,但片刻,他还是挣扎着低沉地开了口,声音透着些许颤抖,“出去……”
可这一下却让江屿风顿时清醒过来,他起了身,望着榻上的人影皱起了眉。
“诅咒发作了吗?”
没有人能够强硬抵挡忍耐诅咒,这种本就只可疏不可堵,加上宋必回此刻负伤,自然被完全限制了。
他缓步走近,却见一只枕头从帐中扔了出来,“我让你快走!”
帐内的人似乎已经快到忍耐的边缘,江屿风却淡然地避过了那枕头,默默将纱帐挂了起来。
一时间,他闻到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道。
宋必回不可置信地瞪着双发红的眼盯着他,眼中却带着几分愠怒与无力。
“现在找不到血,正巧我还是个活人,你将就一下吧?”江屿风坐到了他榻前,那人的声音依旧那么波澜不惊,好像不管什么事情到了他面前,都能被轻松化解一般。
但宋必回只是更加握紧了手下的床板,紧紧咬住了牙。
他此刻的模样,好像是被他人欺负狠了一般,身上被冷汗与血液浸湿了,却有种格外成熟与性感的感觉。
江屿风的视线落到了他扎入木刺的手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流血的手指一点点掰开。
“对不起。”宋必回忽然听见江屿风低低的说了一句,然后将手腕抬到了他面前,“如果现在是我躺在这儿,你也会帮我的对吗?所以你不必多想什么,我都是自愿的,并不是迁就。”
宋必回感觉自己脑中理智的那根弦突然绷断了,他总以为,他能完全挡住所有外在的诱惑与欲望。
但万万没想到,江屿风完全是他的例外。
他一把拽住江屿风的手腕,将他扯到了怀中。
“你的伤!”江屿风吓了一跳,却忽然感觉灼热的呼吸洒在了他的脖颈上,让他感觉整个脊背都麻了,一瞬间卸了力气。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只觉让人方寸大乱,危机感与紧张感在他脑内横冲直撞,他避开那人的伤口,不由抓紧了他的衣服。
寂静漆黑的环境中,两人的心脏都在不住狂跳。
这种错觉一般的意乱情迷简直是会让人上瘾毒药,将江屿风也引入了囚笼。
但宋必回却迟迟没下口,只是用鼻子轻轻蹭了蹭他的脖子,这下让他整个人顿时缩了一下。
“骗子……”心神震荡之时,江屿风感觉迷迷糊糊间听见那人说了一句,轻得仿佛是他的错觉。
但那话中委屈与悲伤的语气却让他心中一跳。
只是没等他回过神,宋必回已经将他衣领拉了下来,上前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那一刻,江屿风只觉一阵刺痛便传了过来,但与疼痛相比,却是另外一种莫名情绪将他的心整个填满了。
他能感觉到血液在缓缓地流失,与宋必回温热嘴唇的触感,却不知道突然滴落到肩头的究竟是那人的汗水,还是眼泪。
“我恨你……”
第45章 月夜
江屿风缓缓阖上了眼,心中却长叹了一声。
他察觉到宋必回应当是已经隐约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却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在何时发现的。
宋必回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呢,也许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吧。
因为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与自己仇恨的人纠缠不休,江屿风也替他感到无奈。
所以如今最为保险的办法,也只能在宋必回要跟他新帐旧帐一起算之时脱身了。
他心中迷迷糊糊地想着,却忽然感觉宋必回将他搂得愈发紧了,好像生怕他逃走一般。
但又没再咬得更深,甚至松了口后轻轻舔舐了一下那个牙印。
“啊!”江屿风只觉瞬间袭上来的细微的刺痛与湿热感让他呼吸都停滞了,有些重的呼吸与心跳音在这帐中环绕着,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自己的理智在不断被拉着坠落,沉溺。
宋必回将头埋在他的颈边,他能闻那人身上熟悉的清冷的香味,与近在咫尺蓬勃芬芳的脉搏。
直到欲望被满足,心绪缓缓平静。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瘾君子一般,这种诅咒的发作让他整个身心都感到了无尽的疲惫与挣扎。
但背德感却推着他一直走到放纵的悬崖,灵魂叫嚣着要疯狂,要不顾一切,要与之共沉沦。
宋必回垂着眼,伸手漫不经心地轻轻拽了拽那人垂落的长发,仿佛餍足的猫咪一般。
“嗯?”江屿风轻轻道,低沉的声音让胸腔微震,他将自己从那些奇怪的感觉之中整个抽离出来,让心跳恢复平静。
“好了吗?那我去拿些热水来,你先清理一下伤口,届时我再重新给你包扎吧。”
“嗯。”这人难得地好说话,兴许是刚刚诅咒的折磨已经让他没什么精力了。
宋必回缓缓松开手,似乎还有些不舍。
江屿风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移动的大血包,总之在此案结束之前,这人应当都不会伤他了。
这应当也算是一种有效的牵制吧,他只能见机行事了。
但不知为何,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宋必回时刻在他的身边,若到时他的假死计划成功,他又该去哪个地方呢。
在江南吗?或是漠北……
他默默想着,挥手将蜡烛点亮了,淡光照亮了屋中的一隅,静谧又平和。
宋必回见灯光下的那人将衣领拉起来,神色淡然又温和,肩膀靠近脖颈的位置还留有刚刚他咬出的一个淡淡的牙印。
透着一种撩人的脆弱,就像落在窗棂的月光。
他喉间微微一动,感觉心中有些不耐。
“手伸出来。”江屿风拿了个银制的镊子过来,朝宋必回伸出了手。
这孩子太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自虐倾向呢,能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的,真是狠人。
宋必回难得乖顺地伸了手,被江屿风拽了过去,他垂着眼把那皮肉里的竹刺一根根挑出来,血珠当下有了突破口,缓缓渗出,顺着手指边缘落下。
“你自己的血能喝吗?尝一口?”江屿风揶揄地挑了下眉。
“呃……”宋必回冷哼了一下,此刻懒得与他计较。
江屿风安静地将这人手指中的倒刺清理干净后,才起了身,走到绘着工笔山水的屏风后,试了试木桶中的水。
那水已经被他从泽山带来的仙器催热了,此时温度正好。
他感觉自己像是供着个祖宗,那祖宗还是自己要来的。
奇了怪了,以前的自己脑子有什么问题,招惹宋必回干什么?
不过这确实也是改运了。
改得更差了。
“洗的时候伤口不要沾水。”江屿风嘱托道,“如果你沾水导致化脓,我会剥夺你以后洗澡的权利,那你就只能捂着了,知道吗?”
宋必回当下脸色阴沉了些许,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声地用眼神表示强烈的不满与抗议。
“会洗吗?要帮忙吗?”难得遇到宋必回吃瘪的时候,那肯定是要怼回来了。
江屿风语气中透着淡淡的笑意,看见那屏风中的人气得将水泼了出来,心中暗笑。
幼稚……
他能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看见那人健硕伟岸的身影,偶尔的水声响起,着实叫人心猿意马。
明明有如此俊秀的外貌,却偏偏修了个无情道,不知这世间有多少姑娘要为此心碎了。
“你明日要与她去花楼。”宋必回突然冷冷地开了口。
这话为何说得味道有些怪怪的,好像他要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嗯。”江屿风无奈道,“把此案早些了了,也能把你那个诅咒尽快除掉。”
但宋必回却沉默了。
“你不必担心,我明日会留些血给你,若有什么事玉牌唤我,我必定赶回来。”他缓声道。
可那人似乎还是不太满意,只不悦地「哼」了一声,将那屏风上的衣服拽了下去。
“当心伤口。”他又强调道,可片刻后,见宋必回已经穿得整齐出来了。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热气,发梢的水缓缓滴落下来,他一只手垂着,似乎使不上什么劲儿。
江屿风只得用毛巾给他简单地擦拭了一下头发,将新的绷带与药瓶拿了来。
宋必回望着站在面前那人,迟疑了一会儿,才解了腰带褪下了一只袖子。
原本穿得整齐的衣物此时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臂弯上,那人半露胸膛,江屿风虽知道此人身材很是不错,却从没有如今那么直观地感受到。
他望着那人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感觉皮肤上的体温好像能烫到他的手指。
太羡慕了。江屿风心里充满了惆怅。
他垂着眼将药粉轻轻洒到那人有些可怖的伤口上,然后用绷带细细缠了,一切完成,才舒了一口气。
“再多睡会儿吧。”他淡声道,“月还没落。”
窗外皎白洁净的月光落在江屿风的发梢,不知名的虫鸣还幽幽响着,一切都很安静,整个世界还被拥在夜的怀抱中。
宋必回默默将衣服拉回来,上了榻,然后熟练地拍了拍床。
床上锦衾已经被换过了,干净又暖和,“上来睡。”他冷冷开了口。
“呃……”这,还是不了吧。
江屿风感觉虽然自己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但与宋必回同床共枕的难度未免也太大了。
他真的怕半夜万一宋必回回过神来,突然气急了,然后一刀捅死他。
“我坐着睡便好。”他缓缓开了口。
然后抬眼看见了宋必回冰冷的眼神与有些阴沉的表情。
“行,睡。你过去些。”江屿风只得无奈道。
他活了这么些年,从未遇到过这些事。
就算是小时候,他与师父还有其他二位师兄弟一起生活修炼时,也从未有过与他人同榻的经历,这次他算是长见识了。
但宋必回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他往后面挪了挪,为江屿风腾出了个位置。
这床榻还算大,两人应该绰绰有余。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宋必回好像直接把他当成食物了一般,似乎极度没有安全感,一定要时时刻刻看守着,才放得下心来。
江屿风挥手将烛火灭了,层层纱帐落了下来,此刻月色寂寂,但内心却喧嚣。
……
日光洒进来时,江屿风便睁了眼,他正想起身,却发觉胸口被一个重物压住了。
他无声地低头去看,却望见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黑猫,正蜷缩在他的胸口睡得香甜,而此刻身边的宋必回却没了踪影。
“宋必回。”他开口唤了一声,那黑猫耳朵动了动,却没理他。
“你是想跟我一起去花楼是吗。”江屿风叹了口气,只得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一问,那黑猫缓缓睁开了眼,那金色的眼瞳宛如琥珀琉璃一般洁净深邃,他起了身,在江屿风的脖颈上嗅了嗅。
那毛茸茸的触感让江屿风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
“走吧。”突然间,冷淡的声音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说着,那只黑猫便轻巧跃下了床榻,落到了地上,可江屿风却忽然瞥见他腿上仍绑着一截绷带。
“别乱跑乱跳!”江屿风当即伸手将他捞了回来。
“放开我!”宋必回骂道,没想到这人敢对他如此不敬。
“想去就乖乖听我的话,记住你现在只是只猫了。”江屿风笑道,“想出去,总得付出些代价的。”
“呃……”宋必回沉默了。
第46章 噩梦
花楼之上,刚刚结束了一场热闹非凡的歌舞盛宴。
人们还在推杯换盏之时,门外却忽然进来了一位身着白衣的仙风道骨的男子。
此人一眼望去不算打眼,但那只肩头上伏着的猫咪,却叫人觉得有些稀奇。
江屿风缓步进门,当即便有性感的美丽女子迎上来,她风情万种地摇着团扇,笑道“这位仙君,您有什么吩咐?可有看中我们这儿的哪位姑娘?”
“徐冬可在?”他神色始终淡淡的,缓声问那女子。
可这一声问出,那女子却旋即变了脸色,她当下退后一步,用团扇掩住了口,眼中满是惊恐与讶异。
她沉默着,凝望了江屿风许久。
“怎么了?”江屿风望着那女子有些异样的神情,微微皱了皱眉,他胸口还放着装有血簪的储物袋。
若徐冬突然知晓了什么,趁机逃离此地,那确实有些棘手。
宋必回原先本是用黑猫的形态,在他肩上闭眼小憩,如今闻声也缓缓睁开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瞳。
“怎么了怎么了?”一位看似老鸨的中年女人见状走了过来,当下用扇柄打了打那女子的手臂,打圆场道,“怎么冷着这位小仙君,怎么做事的?快走快走。”
那女子听了慌忙掩着脸走了,仿佛是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叫人不禁心中疑惑。
“这位公子,您想要什么,与妈妈我说,是看中哪位姑娘了?”
江屿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徐冬还在这儿吗?”
可那老鸨听见「徐冬」二字,此下竟也是与那女子一般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她有些不安地瞧了江屿风两眼,慌张地捏了捏扇柄。
这下,连座上的其他人也都被这儿的情况吸引了,纷纷有些好奇地望了过来。
南芷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无声地出现在了他身边,只是她还是鬼魂的形态,凡人看不到,因此并未引起什么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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