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芷心中还高兴,她以为此事就要圆满地就此结束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不过是祸事的开端罢了。
那男子在药物的治疗之下,终于慢慢好转,甚至在某一日让徐冬塞给她了一瓶丹药作为谢礼,说是能够让她永葆青春。
南芷从未见过如此仙物,所谓「永葆青春」也不过是在话本之中听说过,她望着那小瓶子,只觉新鲜又惊喜。
可当徐冬将装有丹药的小玉瓶递给她后,却又突然幽幽开了口,“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南芷脸上的笑容当下僵住了,“你说什么?”
“我是说,他都给了你这么好的东西,你却连皇子的消息都不肯告诉他,这不公平吧?”
南芷感觉自己已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只觉一种可怕的寒冷从自己心底传上来。
“你之前答应过……谁也不说……”
“你也太自私了些吧,告诉他他也不会告诉别人啊?”徐冬冷冷道,“你又为什么不相信他?”
“我凭什么相信他?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徐冬,我没对不起你!”
“故意接近皇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宣扬的事儿了吧,两边便宜你都占了,是不是不太好?”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南芷心中咯噔了一声。
“我来就只是要通知你,我已经把皇子的事情告诉他了,他也已经去了花楼了。”
“蛤?!”那小玉瓶倏忽间坠了地,当下四分五裂。
丹药滚落出来,在她的脚边停下了。
原来,事情早就一发不可收拾,如今也彻底地败露了。
第48章 恶果
南芷从未想过,事态为何会发展到如此。
她着急忙慌地赶到花楼,却只见那男子已经进了皇子所在的上房。
那男人一眼见到那桌后的皇子,当着一众人的面,便噗通跪伏了下来,当下激动慷慨地剖露了愿为他效忠的真心。
可那皇子只是脸色愈来愈难看起来。
这既是暴露了他的身份,也是将他推上了一个「谋反」的嫌疑,简直叫他只觉怒火中烧。
片刻后,整个花楼便沉入了寂静。
“我是皇子?你认错人了吧,皇子又怎么可能会来这儿花天酒地呢?”那三皇子冷冷开了口,语气中尽是狠辣。
完了,一切都完了。
南芷红了眼眶,这一切都被搞砸了。
此后,一场洋洋洒洒的暗杀在整个花楼中展开了,可人们只能故作淡然地继续吃酒玩闹,实际心中已然惊慌失措。
终于在某日,南芷在楼上弹完琴出来,低头却望见了那个小侍的尸体被从房间中拖拽出来。
鲜血落了一地。
南芷只觉当下一阵恶心涌了上来。
她捂着嘴巴冲到院中,将胃中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最后没东西可吐了,便开始吐酸水。
这一切,应当都是她错了,都是她,才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她绝望地哽咽着,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她猛然回头,又看见了那张噩梦般的脸。
“你还来做什么?!”她退后了一步。
可徐冬只是激动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他马上要被砍头了!你救救他,你快说,你快跟那个皇子说,这都是你告诉他的啊,这事本来一开始的起因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还要牵连其他人……”
“你在说什么啊?”南芷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她推开了徐冬,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一手造就的吗?都是因为你把事情告诉了别人!”
这一切,都被徐冬与那个男人完全地毁了,但他们居然毫无悔过之心,甚至要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她的身上。
“就算他们最后抓到了我,我也一定会告诉他们,罪魁祸首就是你,徐冬,原来你想要让我做这替罪羔羊,自己与那男人全身而退吗?”南芷哽咽着激动道。
“难道你没拿到好处吗?你又装什么?难道你要见死不救,看着一个个无辜的人因为你死掉?”
徐冬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对不起,小芷,我真的真的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但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你疯了吗?”南芷感觉自己根本无法与这人沟通了。
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从来都觉得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她永远是绝对的正确。
她高傲、冷漠,不过是将她的一片真心践踏在脚下罢了,她只觉得,这小小歌女命如草芥,绝不可能与她自己相提并论。
所以需要时甜言蜜语,遗弃时又不屑一顾。
南芷感觉自己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是她被蒙蔽,被背叛,一步步走入她的圈套,到了如今的地步。
是她彻彻底底地错了。
“好南芷……只有这最后的办法了。”她突然又开了口,声音仿佛是混入了蜂蜜的毒药,“只要你死了,我去告诉那皇子,你是畏罪自杀,那一切都会结束了……”
南芷哭着摇着头,感觉这世界都疯了。
“到时,那皇子也会开恩,放了他,南芷,我只有他了,没他我也活不下去啊。”她温柔地拥住了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但你不一样啊,你只是一个人而已,就算死了,也只是与家人团聚吧。”
这都是……什么话,南芷感觉现在就像在做梦一样,究竟是多冷血无情的禽兽,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没欠你什么,徐冬。”她撕心裂肺地重复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还是不肯答应吗。”徐冬缓缓松开了她,然后拔下了头上的发簪,长长叹了口气,“原来是我错了,是我自作多情。”
她转过身要离开。
这简直让南芷狠狠舒了口气,若徐冬再在此处多待一刻,她兴许便要崩溃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已经走到门口的徐冬竟然猛然回了头,当下攥紧了手中的簪子,恶狼一般朝她扑来。
然后将簪子直接刺进了她的喉咙。
她能感觉到血液骤然喷溅而出,溅到了那人的衣物与那张可怖的脸,生命在无助地流失,视线在一瞬间昏暗模糊。
直到一切归于了死寂。
……
“真是缺了大德了。”江屿风抱着黑猫翩然走入一个巷子,淡淡地叹了一声,“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什么了,但不告诉我?”
宋必回化身的那只黑猫耳朵动了动,抬眼看了看他,又闭了起来,在他的脖颈处轻轻蹭了蹭。
“我只知道她身上罪孽深重。”与猫咪的行为完全相反,宋必回依旧冷淡的声音响在了他的脑海中,“没想到她已经不做人事了,实在叫人作呕。”
江屿风想了想,也觉南芷那事沉重地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片赤忱之心被背叛践踏,最后发觉自己永远都比不上一个男人,死在她以为的「知己」手中。
怪不得她怨气如此深重,比起前几位也都要清醒。
她那双过大的寿鞋,走时总也掉,应当也是楼中有人见她可怜,为她随便挑的吧。
所以才会如此不合脚。
江屿风走入一个岔口,轻轻撩起了那个小门的布帘,弯身进去。
里面是一个很是隐蔽的房间。
仿佛是活在阴暗深处的老鼠臭虫的老巢一般。
他搂着猫咪站在门口,听见了里面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与男人拳打脚踢的咒骂。
那女人显然已经完全疯了,叫声已经非人。
但看那透出来身着繁复衣裳的人影,却似乎已经不是那管家的儿子,而是那个传闻中的三皇子了。
“那女人从来没有真话,也不会有真心。”宋必回金色的眼瞳盯住了那门,声音却莫名有些颤抖,“她被她的哥哥徐湫怂恿着逃婚,也不过想给泽山一个难堪,便顺手拉了一个可怜虫下水,之后事情败露,又拉了那南芷做了替罪羔羊,如今又胆大包天想要依附皇家之人,恶心的禽兽计量,最后也只是自食其果。”
“你如今想要怎么办,想杀了她吗。”江屿风点了点头,侧脸望向了身边愣怔的南芷,“不过就算你不杀她,她也几乎没什么命活了。”
南芷沉默着,无声地攥紧了手中的玉簪。
抉择权终于落回了她手中。
江屿风本想在此处再等一会儿,却突然发现伏在肩头的柔软的身躯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宋必回已经将脸蒙进了他怀中,没了声响。
他当下一愣,当即对南芷淡淡道,“这里留你自己做决定便好,我先出去。”
“嗯。”南芷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不知发生了何事。
宋必回的诅咒果然又发作了,可这人居然还想着要自己扛过去,真是不是一般的倔了。
江屿风快步走入深巷之中,刚停步,那黑猫便迅速化作了人形。
“宋必回?”他一把接住了那人,却被宋必回一把搂着抵在了墙上。
“很渴……”江屿风只觉那人低沉的声音响在了耳边,呼出的热气尽数洒在了自己的脖颈。
第49章 倒数
江屿风只觉此刻的气氛非常的诡异,特别是如今还不是在殿中。
既是青天白日,又是街边小巷,隐约还能听见外面街上正人语喧嚣,车水马龙,根本无法预测是否有人经过。
他们二人在这儿隐匿之处,避开人群搂搂抱抱的。
为什么会这么像是在偷情!?
一定是他的问题,这一定是他不正常,为何他会这么想呢?难不成是与凡人接触多了,他的心不静了?
上次也是如此,那夜非常微妙怪异的感觉到如今回味起来还让人觉得简直不敢置信。
祖师爷在上,这万万不是弟子本心!
如今只不过是宋必回的诅咒未消,要他的血来救治罢了,他再怎么说,作为宋必回的师尊,总不能坐视不管。
可自己怎么会有这种非分之想?
江屿风当下大惊,只得在心中迅速默念上了几句清静经来。
片刻后,他才面无表情故作淡然地对着宋必回缓缓道,“您请吧……”
“呃……”原先的旖旎暧昧在一瞬间裂了个粉碎。
可宋必回却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他有意无意般在那人脖颈处轻轻蹭了蹭,仿佛有种非常亲昵的错觉。
江屿风一直不明白,这难道是一种特别的仪式吗,告诉他马上就要开动了?
还是宋必回在做心理建设?
可这一个举动却让他直接脊背一阵发麻,感觉双腿都要站不住了,只能一手扶住了身前的宋必回。
皓腕间的镯子随着突然的动作晃了晃,顺着手腕落了下去。
“为何紧张。”宋必回低沉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他一手环住那人细窄的腰肢,接着稍稍拉开了面前之人的衣领,张口咬了下去。
江屿风只感觉那一瞬间自己脑子轰地一下空白了。
“江川,江川仙长,你去哪儿啦?”但让江屿风未曾料到的是,突然间,他模糊听见不远处的南芷声音响了起来。
而且那呼唤声响愈来愈近。
一时间,他呼吸急促地握紧了宋必回的肩膀,却不料宋必回却故意一般,突然咬上了他的耳垂,他猛地一缩,没忍住闷哼出声。
“什么声音?”南芷疑惑地在周遭看了看,却始终没看见人影,她刚刚哭过一场,眼眶还红着,只是手上的簪子已经不见了。
江屿风究竟会去哪儿?她前后在巷中走了几回,都没碰上。
难不成他先走了?但她又觉江屿风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
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江屿风此时正身心俱疲地埋在宋必回肩头,感觉已经脸面丢尽无地自容了。
这混蛋什么时候设的结界,都是故意整他的,江屿风麻木地想着,难怪这人一点儿都不担心。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杀意越来越重,他想酗酒,然后出了巷子就骂街……
可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宋必回才肯松开他。
虽然这人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但江屿风分明在他的眼中看见了笑意与餍足的慵懒。
江屿风当即咬牙切齿地踹了他小腿一脚,然后怒气冲冲地出了结界。
这混球小兔崽子王八蛋,他心中骂娘道。
南芷先前没找到江屿风,只能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阶前,此时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你已经解决了?”江屿风平复了一下心情,又一如既往淡然地走到她面前。
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嗯。”她失落地点了点头,“你去哪儿了啊,刚刚都没找到你。”
江屿风没有回答,只无声地上了台阶,撩开了那遮掩的门帘。
他一眼望见那暗门上已经被穿了个孔,此刻那支玉簪正被钉在墙上,其上还挂了只男士的发冠。
徐冬躺在地面上,已是生死未卜了。
江屿风一愣,他没想到,到了这时候南芷居然也没有下死手吗?
还将那三皇子吓退了?
“我知道她马上就要死了,这都是她应得的。”南芷轻轻道,她抬眼望了望天边的太阳,那日光炫目耀眼,但此后兴许再也见不到了。
当下她落寞道,“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欠她的了。”
“也好。”江屿风淡淡道,“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用了,我孤身来,孤身去,一个人也挺好的,她说的也没错,我若死了也算是与亲人团聚了。”南芷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深深望了一眼江屿风。
“要是你没喜欢的人就好了。”
江屿风被这句话说得一怔,忽然间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你骗不了我的,男人我可见多了。”此刻,她居然还有些骄傲,然后将视线默默移到了他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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