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风闻声一愣,听出了些许不对劲。
雷劫是飞升的必经之路,但却有一些避劫之法,商明的意思……
“或许该到您选择的时候了。”商明迅速阖了卷轴,微微扬了扬下巴。
他身形挺拔,宛如仙池边的玉松,俊美得叫人觉着有些晃眼。
“无人逃得了雷劫。”江屿风思索片刻,却是缓步上了前,他认真地注视着面前之人,眼中却有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这些我都知晓。”
商明脸上不动声色,可手中却是一瞬间不由地攥紧了卷轴。
他们离得极近,近得江屿风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前之人的气息,与灵魂联结着的震颤。
“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江屿风再次淡淡开了口,“你说的,过你那一关……实在吸引我。”
商明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似乎更加深邃了。
“所以天君,您选了我吗?”
“上仙能助我过此雷劫?”
“是。”商明肯定地望着面前之人,“而且我希望,这也会是您的选择。”
可江屿风这次没有开口,他只是故作不明白地凝视了片刻商明的眼眸,然后视线缓缓向下,落在了他的唇上。
这让面前之人一瞬间绷紧了身体,这一动作异常微小,却没逃得过江屿风的眼。
“上仙,你听见了吗?”江屿风忽然开了口。
“听见什么?”商明声音有些沙哑起来。
江屿风闻声却轻轻笑了一声,接着摇了摇头,淡声道,“心跳声,我的心已经快跳出来了。”
这直接让商明一时愣在了原地,他不得不承认,这对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此人一副波澜不惊的清冷模样,却说着如此撩拨人的话,叫人怎么撑得住?
因此江屿风话音刚落,商明手中的卷轴便立刻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此人瞬时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面前之人的手腕。
“必回?!”江屿风被商明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感觉到一种不可抵抗的巨大力量将他拉回了殿中。
折岁殿大殿之门轰然关闭。
第134章 内人
这便是仙者与凡人的区别吗?
江屿风能够清晰地感受那种压制的威压与力量,若是处于战斗状态时,这究竟会是如此令人心惊?
可如今那人只是一把把自己抵在墙上,接着急不可待地吻了下来。
柔软的唇印上来的一瞬间,江屿风感觉自己脑中那根弦彻底崩断了,他后背一阵发麻,双腿腰际不受控制地发软。
他只能勾着那人的脖颈,由那人揽着自己的腰,感受着可怖的完全的掌控力,然后沉沦其中。
“师尊。”面前之人低低唤了一声,可如今的江屿风呼吸急促,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意识刚抽离出来些许,便又被一口咬住了脖颈。
江屿风双眸失神了一瞬,连自己发出的闷哼声也没能听见。
“你先前演得不错啊,商明上仙。”回过神来时,江屿风气息不稳地用额头抵着宋必回的肩膀,眼中是沉溺情色的一片迷离水雾,“险些把我骗过了。”
“师尊怎么发现我都还记得的。”宋必回侧头去咬江屿风的耳垂,叫江屿风瞬时呼吸一滞,不由得收紧了脊背。
“你就差,把想吃人几个字写脸上了……”江屿风手指扣紧了宋必回的肩膀,只感觉数年的空缺的心在被慢慢填满。
“嗯。”这回宋必回承认得极其大方,他一把托起江屿风,充耳不闻江屿风的惊呼,将其一把按在了床榻上,眼中的笑意一时晃了江屿风的眼,“但师尊也选了我。”
……
江屿风确实不知今夕何夕了。
他在晨曦之中迷蒙地睁眼,刚想翻身,便又被轻轻揽回了怀中。
“商明上仙。”江屿风松松扶住了宋必回的手臂,慵懒地开了口,“以公谋私呐。”
“就这么些特权,自然是用在师尊身上。”宋必回的声音透着沙哑的漫不经心,却很是撩拨人心。
江屿风贴在那人的颈侧,能感觉到蓬勃的脉搏跳动,他半阖着双眼,越过宋必回的肩膀去看已然放晴了的窗外之景。
不知已经过了几日。
漫漫的数载光阴他都这么等来了,如今许多想问的,似乎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倏忽间,他却感觉到一个温润的触感从皮肤传了上来,江屿风身形僵了片刻,恍然发现宋必回将自己腕上的凤凰镯褪了下来,正往他的腕上套。
这回全然不若先前在鬼市一般,宋必回的动作很是温柔且认真,可偏偏江屿风不由地想缩回手来。
他一见这镯子,便想起那人在梦行即将崩塌之前借吻渡来的生气与将他隔绝开的空气壁障,还有那人望来的最后一眼。
一切都是恐怖梦魇一般的存在。
可江屿风想退,宋必回偏不如他所愿,当下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将其固定在了怀中。
“别给我这个。”江屿风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师尊还在怨我。”宋必回轻声道,“都不肯要我的东西了。”
“我不是……”江屿风闻声正要反驳此人,却没想竟是趁机被这人得了逞,将血镯迅速套上了他的手腕。
他沉默了片刻,终是认了命般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然后微微抬了手腕。
玉镯温润的光泽与透过窗的晨曦相映,血色流转之间仿佛凝作了一簇绽开的花,如数年前的模样一般。
“为何又要还给我?”江屿风低声问道。
“你戴着好看。”宋必回伸手与江屿风十指相扣,玉镯在白皙的腕上滑动些许,衬得别有一番风情。
“那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江屿风又淡淡开了口。
这数载光阴里,每日好像都是见这一成不变的日升月落,渐渐强迫着自己坦然放下许多,无视许多。
只是未曾想过那人会以这种方式重回自己身边。
失而复得从来都是不可奢望之事。
“修行、司管时历。”宋必回缓声回道。
商明上仙掌管时空,日月星辰、潮起潮落之规则。
原先商明陨落,险些没愁死仙界一种仙官,只是这显然不是让人最头疼的,因为此后天君玉铎竟是也陪着一同下了凡。
天君的离去,使得各大奇珍异兽散落的散落,镇压的镇压。
乱了数年,才终是慢慢归于平静……
直到商明上仙再次归位。
“还有。”宋必回忽然间又开了口,“替内人洒扫庭除,弄草莳花。”
“呃……”内人……
江屿风瞬时没了声音。
“师尊。”宋必回见此,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您耳朵好红。”
第135章 烂柯
“天君为何还未归位。”九天之上,福神阳城将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有些奇怪地抬了头,“这都半日过去了,人间怕是已经过去三四日了吧。”
“天君飞升,谁是判者啊?”对面的陵光神君用扇子轻轻点了点额头,“说来天君可算是要回来了,灵兽被封也都千百余年。”
“灵兽……你不会是还想着你看中的那只朱雀呢?”阳城笑了两声,可笑过后,却是恍然间察觉到了不对。
他愣怔着,沉默之时,叫陵光在片刻时间里也猛然醒悟过来。
“不会是那位……”
“这次判者是商明上仙啊!”阳城一时瞪大了眼,抢着开了口。
话落过后,周遭一时间万籁俱寂。
不过这回陵光明显表现得更为淡定一些,他无言了片刻,接着展了扇,了然道,“那无事了,若是商明上仙亲自前往,可能还需几日吧。”
“商明上仙一向极为严格。”但对面的阳城却是咬了咬嘴唇,忽然莫名其妙地开了口,“虽说当年他与天君二人是挚友,但不知这次会不会手下留情……”
陵光闻声当下愣住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之人,直到阳城被盯得直觉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开了口,“陵光神君,您这又是什么表情?”
“你不知道?”陵光不可置信地眯了眯眼。
“我……应当知道?”阳城试探着开了口。
“你不是总与怀令仙师品茶弄花,怎么也不知道?”
“知道什么?”阳城一脸呆滞,“天君和商明上仙吗?他们怎么了?”
“挚友?”陵光再次重复了一遍。
“是啊……”阳城小心翼翼道,“两位尊上难道不是关系很好?”
话毕,气氛便瞬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许久,陵光才点了点头,当下别有深意地点头肯定道,“嗯,对,没错,挚友。”
“呃……”阳城茫然不解地挠了挠头,抬眼却仿佛在陵光眼中看出了「真是傻人有傻福」这几个大字。
一时更加疑惑了。
……
泽山的异象已经出现几日了,钟遥夜几次都心觉忧虑,想要前往折岁殿查探一二。
可每每还未出自己殿门,便又会被巧妙的拦回来。
当夜月色如练,她无奈地望着眼前一袭水色洒金衣衫,宛如秋水的高挑清秀的漂亮提灯女子,实在忍不住开口低声问道,“槐序,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追符了!?怎么哪哪都有你?”
“师尊。”可钟槐序叹了口气,不答反问,“此刻夜半,巡夜的弟子们都已经回去了,您出门做什么。”
“哪有徒儿管着师父的。”钟遥夜虽说是一副做贼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理直气壮,“我出去捉鬼!”
但钟槐序只是已经拦在身前,沉默许久,才轻轻开了口,“我先前前去看过,师叔那里一片尽数封死了,天道阻拦,凡人是进不去的。”
钟遥夜一时被戳穿了心思,当下嚣张不下去了,她伸手捏了捏发梢,正想辩解之时,却见钟槐序忽然上前将她拦进了屋中,随后自然地关了门。
“做什么?”钟遥夜见此行为有些不解。
“折岁仙君飞升,一些山野精怪闻着味了也想侥幸讨个便宜,外面不太平,加之子时了,阴气重。”钟槐序如同进自己屋般熟练地将手中的提灯挂好,细细挽了袖子。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钟遥夜一头雾水。
“伺候您洗漱就寝。”
“我不就寝!”钟遥夜抗议道。
“好吧。”钟槐序施了火咒加热了水,“那先洗漱。”
“噢……”
可半个时辰后,钟遥夜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之时,却是幡然醒悟过来,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听了钟槐序的了?
愣怔过后,心中便是愈想愈觉着不服,当下便想掀了被子再与其争论一番。
可掀被子的一瞬间,她便突然发觉了不对劲。
这被子盖着没什么问题,掀开却仿似有千斤之重。
“你又下符!”她气到简直想锤人。
却见站在床榻边端着瓷盆的钟槐序闻声笑了一下,伸手将纱帘放了下来。
今日的槐序也依旧完美地继承了师尊的绝学,并且也成功用到了自己师尊头上。
秋日的夜愈来愈长了,前日里的雷雨也打落了不少黄叶,空气里尽余一些空旷寥廓之感。
乔暄难得起了个大早,天刚透出些光来之时便睁了眼,可待到他从榻上起身,猛然回头间,却是恍然发觉一边榻上竟是已然空无一人。
几日前,乔河将那个与江屿风有些渊源的少年凌青暂收到了自己门下,钟槐序原是想将其安排至单独的屋中,却未想这少年当下一把环住了乔暄的腰,哭爹喊娘的死活不肯走。
而当钟槐序一脸头疼的模样问其为何时,此人却只是一副可怜巴巴地回答,“我怕我夜里被暗杀了。”
“呃……”在场众人当下沉默了,心想这孩子别的不知道,但如今看来,忧患意识确实挺强的。
不过乔暄显然与他人脑回路不太一样,他当下非常理解这少年此时此刻的心情,毕竟走运又英俊的天才们总是遭人妒忌的。
他思及此处深深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看破尘世的了然。
“我懂。”他惆怅地低头望着那少年道。
只可惜他这大尾巴狼没能装多久,便被钟槐序淡淡一句,“泽山向来最是太平安定,谁又敢在仙君们眼皮子下犯事?”给噎了回去。
而且不仅是仙君,泽山还有怀令仙师的仙气庇护,说来确实比其他地方更安全一些。
但碍不住凌青就是不撒手,旁人也拿他无法,因此乔暄也只好将这一个巨大的腰部挂件给拖回去了。
只是平日里这凌青起得也不算早,偏偏近日里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总也悄无声息地一大清早便出去了,而且也不知去向何处。
而此刻,「不知去向」的凌青正握着那枚微微发着淡光的福玉从墙后探出头来。
他刚来泽山几日,对周遭尚不熟悉,因此他也是全凭这玉,不知怎么的便摸到了此处。
说来奇怪,他先前从未见过这玉有什么异象,偏偏在来了泽山后,这玉便偶尔会发出一些温润的光泽来,而且越靠近某处,光芒愈盛。
凌青不由地收敛了气息,放轻了步子缓缓上了台阶。
阶前原只是与泽山其他处相差不多的景色,可上了阶,却是一片清静,竹影摇晃之间晨光斜打而来,凌青忽地瞥见不远处巨大古木之上的人影,当下滞了呼吸。
那人仰躺于枝丫之上,发上松松系着发带,流苏轻柔地搭在一侧,勾着暗纹的衣摆袖口垂落而下之时正与阳光相遇,一时宛如四散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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