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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都卖得火热的《璃山双月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秘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撤了下来,漓山书局的人虽然倍感惋惜,但由于露园派去传信的暗卫说是东君飞隼传书下的令,谁也不敢耽搁,于是一摞没卖完的话本子全成了灶膛里的柴火。
当晚,白隼飞往漓山,携着一道东君的亲书令,字迹笔锋锐利,力透纸背。见字如面,颇有种“来如雷霆收震怒”之感,大师兄的恼火程度可见一斑。
东君传令,将始作俑者叶书离和叶星珲一块儿逮到水镜台去,这册纯属胡扯的《双月》话本一共印了多少册,他俩就将门规抄多少遍,抄不完就住在水镜台不用出来了。
另外,即刻将这册该死的话本全部销毁,一叶孤城若是有人胆敢私藏议论,叶书离和叶星珲就是下场。
东君在漓山有多大的威慑力呢?只在令笺传到的第二天,整个一叶孤城再找不到半本《双月》的影子,这也成了漓山藏书阁唯一没能收录的话本。
没胆子啊!
谁不知道大师兄姬无月是全漓山最凶的人!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双月》的撰书人文采斐然,遣词造句过于旖旎动人,这话本在漓山恐怕都没多少人买!
冷酷无情的大师兄和美人如玉的楚师兄怎么会有一腿呢?这俩人简直天差地别好不好!如果说楚珩在漓山是人人都爱亲近黏着的山花儿,那么姬无月就是所有人敬而远之的存在了。
东君不常在漓山现身,但他每一次出现,十有八九都是要责罚人,譬如叶星珲,就是被他罚得最惨的那个。少主性子跳脱,时常顽皮闯祸,东君是他正儿八经的嫡系师兄,每每少主犯了错被捉到水镜台反省,东君总会派人将他领去望舒殿亲自管教。只要一教训,没个十天半个月,少主别想从望舒殿出来,拒说是受罚加养伤——东君打的。
还有楚师兄,肯定也没少受罚,不然怎么一进望舒殿就不见人影了呢?漓山弟子们早有观察,每当东君在的时候,楚师兄从来不出来见人,一定是被罚怕了,以至于都不敢在大师兄面前出现了。
言而总之,在漓山弟子们眼里,山花楚珩和东君姬无月,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他们有多亲近楚师兄,就有多害怕大师兄。
而现在,他们的大师兄也很害怕。
陛下私下里的小气以及对东君的不待见,楚皇后不是没见过。
他握着话本的手微微发颤。
当初楚珩称病,东君来帝都,一连二十天不见他的人,现在回过头想想,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在以病之名请假出宫,好跟东君私通幽会。还有后来,东君毫无理由地突然出手,帮天子影卫清剿千诺楼,他当时怎么和凌烨说的来着?
——“是我传书给他,让他去给影卫帮个忙。”
……
这真是越描越黑,没法解释了啊!
楚珩倚在墙边,绝望地以手抚额。
连他自己看了这话本都会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联想,何况凌烨呢?
“姬无月”行踪飘忽不定,凌烨找不着人在哪儿,暂时没法算账,但是“楚山花”……
楚珩脊背发凉。
他“剥了”始作俑者们的皮,凌烨肯定也会剥了他的“皮”。
总之他现在已经不敢回宫了。
日头西移,眼看天边的霞光渐渐收归地面,楚珩心里残存着的那点侥幸,也随着时光的推移越来越稀薄。他很慌,神思都不太清明,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翻翻国史宫规,看看皇后和陛下定了终身,又在外面和别人有私情该是什么罪。
正气若游丝地倚在墙角兀自心慌着,外头齐峯敲了敲门,走进来说:“小楚,快收拾一下,宫里来人了。”
楚珩下意识地将那册话本藏在身后,正欲开口和齐峯说找个理由称病躲一躲,门外就走进来个天子影卫。
影卫朝他略一颔首:“楚侍墨,陛下口谕,宣尔即刻入宫面圣,不得有误。”
我完了!
楚珩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三个字,嘴上木然道:“……臣遵旨。”
今日十六,是他休沐的日子,眼看天都要黑了,凌烨这个时候派影卫过来提人,原因不做他想。
楚珩在马车里坐如针毡,旁边参乘的影卫则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俨然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期间楚珩问陛下心情如何,影卫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也不说话,目光里似乎还带着隐隐的谴责。
“……”楚珩顿时无比心虚,仿佛自己是个被抓了现行的薄幸郎。
从城郊露园到皇城九重阙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往日只觉得漫长,今天却一晃眼就过去了,马车驶入兴安门的时候,楚珩还没回过神来,眼看着明承殿越来越近,他愈发坐立难安,最后只能勉强安慰自己——万一呢,万一影卫中午没有带那册话本回来,或者凌烨忙于政事还没来得及看呢?也可能只是习惯性地派影卫叫他回来呢?
带着这丝微弱的侥幸,楚珩下了马车,深吸口气迈过明承门,朝里走去。
初春的日头还短,酉正过半,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月亮隐隐浮现在云层后,明承殿里点了灯,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楚珩远远瞧着总觉得却不如以往亮堂,殿里殿外都有些暗沉沉的。
高匪抱着拂尘倚在门口,看见楚珩过来,连忙带着人下了殿阶去迎。
“高公公,”楚珩压低了声音,试探问道,“陛下在做什么呢?他下午有生气吗?”
高匪笑眯眯地引着他往里走,闻言道:“哪能呢?陛下和谁生气也不会和您动真格的,下午瞧着……圣心怡悦,并未见动怒,这会儿在里头看折子呢,您快去吧。”
看折子好啊!
楚珩微微松了口气,终于摸到了一点儿“生”的希望,不像原先那么死局了。
楚珩举步迈进门槛,身后内侍重新掩上殿门。殿内静悄悄的,地上铺着盘金宫毯,脚踩在上头,一丝声响都没有。楚珩的心复又提了起来,他朝里间走去,绕过屏风,果然看到凌烨坐在南窗下的罗汉榻上,手里拿着本奏折在看,手边的案几上还摞着一沓折子,像是下午批的。
……那应该没时间看什么话本吧?
楚珩这样想着,又看了看坐榻对面的御案,上头除了笔架墨砚,光洁一片,连书的影子都没有,楚珩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他没急着出声,站在屏风旁先端详了一会儿。凌烨穿着天子常服,衣襟上金丝勾勒的龙纹在宫灯下折射出锐利的光,他嘴角微微抿着,唇线拉直,衬得英俊的眉目愈发冷然。
凌烨不笑的时候,无需龙椅御座衬托,随意往那一站,就是凛凛的帝王威仪,教人自发臣服。
他今日穿了身紫檀色的织金龙袍,这颜色挑人挑的很,不够白不够俊的根本没法上身。可若是压住了这个色,那便是另一种无可比拟的风景了——楚珩倚在屏风旁不错眼地瞧着,看得一阵心动。
“风景”似乎也发觉了凝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起头往这儿看,唇线上挑,微微笑了笑,放下折子招手道:“过来。”
楚珩弯起眼睛,快步走了过来,将手递给他牵着,却也不往榻上落座,长腿一跨,环着凌烨的脖颈坐到了他腿上,倾身凑过去往唇上亲了一下。
凌烨低声笑了笑,揽着楚珩的腰将他往前带了带,好让他坐得稳一些,而后反客为主,回亲了过去。
这个吻来得有些急,凌烨扣着楚珩的后脑,带着他倾身往前,舌尖在他唇齿间一遍遍地流连辗转,亲了又亲。彼此的呼吸在深吻中交融在一起,楚珩被他亲得七荤八素,环着凌烨脖颈的手紧了紧,不由自主地回应这个绵长的吻。
唇舌不住纠缠,待分开时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乱,楚珩眼尾泛红,将下巴抵在凌烨肩上,微张着嘴吁吁呼气。
凌烨似乎还没有亲够,侧过头再要去碰楚珩的唇。楚珩跨坐在他腿上,两个人抱在一起,这本就是个容易挑起情念的姿势,再这么亲下去,迟早就要在这儿。天还没彻底黑透,时候尚早,殿外有宫人来去的脚步声,想来是在点灯摆膳,等会儿指不定还要进来通传。楚珩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凌烨,随口道:“奏折要压着了……”
“嗯?无妨。”凌烨说着,长臂一展将榻上小几挪得远了一些,“好了。”
楚珩顺着他伸手的方向随意看了一眼,却不想目光再没能收回来——
案几移开,桌腿后一侧摊开的书卷再无遮挡,猝不及防地闯入楚珩的眼帘。
纸张粗糙发黄,一看就不是宫里藏书该有的模样,上头一处地方用朱笔画了个圈,楚珩怔怔地望着,依稀像是“阿月”两个字。
他心头一跳,霎时漏了几拍,目不转睛地看着,过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楚珩瞬间坐不下去了,他想从凌烨腿上下来,凌烨却牢牢抱住了他,侧头在他唇角亲了亲,温声问道:“怎么了?”
楚珩僵直了脊背,再不敢与他直视,别过头垂下视线,慌不择言地说:“我、我饿了,我还没吃饭……”
“没吃饭?这好办。”凌烨语调轻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楚珩的慌乱。
“吃点什么呢?”他尾音上扬,偏头想了想,说:“不如这样吧……”
楚珩看着凌烨伸出手,拿起了那册制作粗糙的话本,慢条斯理地放到了他手里,凌烨抬眸注视着他的眼睛,启唇缓缓道——
“朕看这话本里写阿月喜欢吃核桃栗子,这些东西宫里有的是,就是不知道阿月能吃几个?”
第151章 栗子
这章的山花比较软啊,因为他非常心虚理亏。
这章的00子比较坏,但他还是非常疼山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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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珩被这声“阿月”叫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也顾不得细品凌烨话中深意,连忙扔了那烫手的话本,在凌烨唇上亲了一口,焦灼地解释道:“陛下,那话本是叶书离胡扯来挣钱的,我先前不知情,我真没有,我和我大师兄……”
话说一半,凌烨却突然出声打断:“抱紧。”
又朝外说:“来人——”
话落,他托着楚珩的腿,就着楚珩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将楚珩抱了起来,举步朝内室走去。
身体陡然悬空,楚珩下意识地环紧凌烨的脖颈,口中仍不忘解释,他以为凌烨是带他去用晚膳,直到穿过水晶珠帘进了内室,楚珩才发觉有些不对。
高匪领着捧托盘的内侍疾步走了进来,从他们身侧越过,将几样东西放在床头,又躬身行了一礼,却步退了出去。
凌烨抱着楚珩慢悠悠地朝里晃着,也不回应他的解释,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俨然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平淡样子。
可他越是不表态,楚珩就知道他越是生气。
“陛下,陛下,我……”楚珩慌不择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床头摆着的两盏栗子,一盏带着壳,另一盏像是剥好的,还有一个……金核桃?
楚珩不明所以,凌烨抱着他到床边坐下,双眼淡淡望着他,说:“脱衣服吧。”
楚珩怔了一怔:“不是要吃……”
他说到一半倏尔顿住,再看了看那两盏栗子,渐渐变了脸色。
“嗯。”凌烨点点头,续上了他的话:“吃栗子。”
但显然不是用上面这张嘴。
“……”楚珩喉头动了动,默了一阵见凌烨不像是在说笑,登时慌了神,挣扎着就想从凌烨腿上下来。
“想下去?”凌烨目光淡淡凝在他脸上,见状却也没有阻止,甚至还撒开了扣在楚珩腰间的手,说:“下去吧。”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起伏,仿佛只是顺着楚珩的意思随口一说,可楚珩却心头一跳,停下了挣扎动作。
今天是二月十六……楚珩望向凌烨的眼睛,陛下并不知道他就是东君,如果以后知晓了,还会让他这样抱着吗?
楚珩又往前坐了坐,离凌烨更近了一些,搂了搂凌烨的腰,在他脸上亲了亲,小声道:“陛下,我真的没有……”
凌烨觉到楚珩的小动作,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面上却依旧不为所动,还伸手拿个带壳的栗子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打断楚珩的话:“脱衣服。”
“陛下……”
凌烨将剥好的栗子填进楚珩嘴里,缓缓道:“抱着朕,那就不许还价,你自己选的。”他直视着楚珩的眼睛,沉声说:“脱。”
楚珩眼眶倏然泛红,将栗子囫囵吞了,低头去解蹀躞带。
凌烨心一颤,心道自己把人欺负狠了。今天二月十六,怀里的这个人是楚珩,也是姬无月。他明明知道他的阿月急于和他解释话本的由来,什么都愿意做,他也知道这定是个乌龙,可他就是坏心作祟,忍不住想借此欺负欺负,就是想看看怀里的东君会有多乖。
凌烨瞥了一眼床头那盏剥了壳的“栗子”,很浅地笑了笑。
楚珩已经解开了腰间的蹀躞带,没了束腰,衣衫一下松垮下来,他抬手再去解衣襟下的暗扣,眼眶也越来越红。
凌烨心里软成一片,却还是没有开口叫停,倾过去轻轻吻住楚珩的眼睛,后者睫毛颤了颤,有泪珠从眼尾渗出来,被凌烨辗转吻净。
这一个亲吻击碎了楚珩心底的堡垒,他再也兜不住满腔的委屈了,紧紧抱着凌烨,将头埋到后者颈肩,低声道:“我没有和东君,我只喜欢你……”
“嗯。”凌烨终于回应他,搂住他的腰将他压到了榻上,看着他的眼睛十分坚定地说:“那也要脱衣服,你自己选的,所以今天无论做什么你都得受着。”
不坦白,那就罚楚珩,更罚东君。
楚珩呜咽一声,侧首埋进软枕里。
凌烨就伸手继续去解他的衣裳。
…………
深深浅浅的亲吻中,他听着楚珩动情地低喘,攥紧被子也无济于事,齿缝间漏出一声声的呻吟,唤着他的名字不住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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