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一家人在客厅里闲话家常,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来,林源和许钧皓分别坐在爷爷奶奶怀抱里,都是憨直可爱,撒娇卖痴,让两位老人享尽了天伦之乐,高兴得像是年轻了十岁。
童桦抱着个靠枕倚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跟大家聊天,许嘉言手里剥着栗子喂他吃,面前已经堆起了一座栗子壳小山,谈笑中偶尔有手机铃声,都是亲朋好友的贺年消息,童桦手机响了一声,他以为是同事或者国外的同学的消息,随手拿起来一看,脸上的笑意却凝固了。
许嘉言察觉不对,疑惑地以目光询问。
童桦神色变换几许,将手机递给他看,屏幕上赫然是一条短信,来自童爸爸:小桦,方便电话吗?
许嘉言低声道:“我来?”
童桦摇摇头,自己站起来到阳台去了,许嘉言便跟在他身后。
童桦将电话拨出去,很快就被接通,童桦喊了声“爸”,对面应了一声,两边就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是父子二人七年来第一次好好说话,童桦被送去国外之后有几次尝试和他讲清楚,但是每每说不了几句就会吵起来,最后双方都闹满肚子的气,根本无法心平气和地说话,后来童桦干脆就连打都不打了,即使是爸爸打过来也不会接。
童爸爸率先打破了沉寂:“你是不是回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童爸爸雇来的看着他的人就走了,童桦的近况他爸爸并不知道。
童桦:“嗯,已经找好工作了。“
“你又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
童桦心头怒意升起,硬邦邦地说:“对,我俩结婚了!”
“你!……”
又是长长的沉默,最后童爸爸叹了口气:“童桦,爸爸再婚了。”
童桦心道怪不得前几年开始就不管我了,原来是有了新欢。
对面继续说道:“这几年,你妈跟我联系过几次,你阿姨也常常劝我,给我找书来看。我听了,也看了,他们都说这不是病,是正常的,怎么会正常呢,天道伦常,没有说两个男人在一起的……”
童桦刚想开口反驳,许嘉言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我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但是,”童爸爸顿了下,说道,“但是我知道你是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我这辈子并不图什么,就想你高高兴兴的,健健康康的。童桦,爸爸当年给你起的名字,希望你像棵桦树一样,还希望你能一直快乐,就跟活在童话里似的……嗨,说这些做什么,我……我问问你,今年有空家来一趟吗?”
童桦鼻头一酸,紧紧抿住嘴,眼眶湿润了。
但凡是父母疼爱孩子的家庭,从来没有孩子犟不过父母的。
他爸爸最终做出了让步。
童桦哑声道:“过两天我就回去。”
童爸爸喜道:“好,好……都来吧,我也看看。”
挂断了电话,童桦偏过头深呼吸,不想哭,觉得丢人。但是刚才父亲的话灼得他心里疼,他内心酸涩,忍不住的流泪,最终转过身一头扎进许嘉言怀里,紧紧抱住他。
许嘉言回抱住,慢慢从上到下顺抚童桦的背,如同给一只小兽捋毛,直到童桦平静下来,却还是没有松开他,只是静静地抱在一起。
不知站了多久,客厅里传来倒计时的声音。
五,四,三,二,一……
又是新的一年了。
【作者有话说:事情一件件解决了,马上就要完结啦~】
第104章 手心里赫然是一对婚戒
年初五,许嘉言和童桦带着林源到了童桦家。
童桦本以为他的后妈会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没成想,居然和他妈岁数差不多,甚至因为穿衣打扮朴素,看起来还要更老一点。她带了个比童桦小点的男孩,今年刚大学毕业,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也聊了不少,算是将事情说开了。
元宵节,童桦妈妈也从国外回来了,还带上了她的男朋友,于是又聚了一次。
童桦的父母不和从两人的性格上便能知悉,童爸爸是传统的中国男人,话少,老实,但也是从心底爱护妻子儿女,他想要的妻子是贤惠体贴的,年少时共进退,白首后老来伴,不必轰轰烈烈,只要回家能吃上一口热饭,饭后能闲话几句家常即可。但是童桦妈妈更加独立,新潮而前卫,她热爱自由,对浪漫和美有着强烈的希冀,不愿局限于家庭当中。她如今的男友就是个优雅的法国人,与她有着共通的审美和追求,童桦这次见到的妈妈比以往要快乐得多。
返回A市的路上,童桦不由得感叹:“我觉得我爸妈的结合就是个错误。”
许嘉言笑了笑:“怎么会,你可不是错误的产物。”
“那倒也是。”童桦释然,扭头看了看林源,小家伙玩累了,此时躺在儿童座椅上睡得正香。许嘉言道:“你也睡会儿吧,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家了。”
童桦不困,继续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很快下了高速进入市区,童桦瞧见路边一家酒店在办喜宴,感叹道:“不是说正月里娶亲不好吗,现在大家都没这些忌讳了。”
许嘉言笑笑:“你一个留过洋的新时代高级知识分子,怎么还知道这个?”
童桦也不记得自己从哪听来的了,估计是儿时他奶奶在的时候当笑话将来给他听着玩的,于是嘿嘿一笑:“当然不信,我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根正苗红的四有青年。”
许嘉言道:“也是,你昨天不是还给源源剪了个头发。”
老时候的说法,正月里剪头死舅舅。
童桦:“源源又没有临初舅舅!”
许嘉言瞥他一眼:“现在不是有了吗。”
童桦一想才明白过来是说他后妈带来的那个弟弟,顿时怒道:“你没搞错吧,源源喊我爸爸!你这个便宜叔叔想什么呢?”
这时车子轻轻颠了一下,正好把林源给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听见这一句,赶紧说:“都是爸爸,都是爸爸……”
然后头一歪,又睡着了。
许嘉言忍俊不禁:“这小东西还挺逗。”
童桦骄傲地说:“那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车上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许嘉言突然说:“你真信这个?”
童桦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可……”
许嘉言开口打断他的话:“你要是信,咱们到时候就找个人好好算算,定个好日子。”
童桦哑然。
许嘉言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生辰八字就免了吧,这会儿就算是说八字不合,也改不得了。”
童桦脸偏向车窗外,不搭话了,仔细一看,耳朵尖微微发红。
许嘉言笑笑,自顾自地计划着:“再过一两个月,正好也有些时间准备,而且春天景色漂亮,又不冷。就在A市吧,请个婚礼设计师过来家里商量一下,场地,宾客,宴饮……不知道一个月够不够准备。”
车子停在楼下,许嘉言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去从后面抱住童桦,左手揽住他的腰,右手伸到他面前去,摊开。
手心里赫然是一对婚戒。
因为都是男式,所以十分素净,白金黄金优雅而流畅的互相缠绕,中间夹杂一排柳叶形的碎钻,样式简单大方,内侧分别刻着两人的姓名缩写。
童桦震惊地睁大眼睛。
许嘉言亲亲他的耳垂:“喜欢吗?”
然后拿起其中刻着XJY的那一枚,托起童桦的左手,想要帮他套上去,没料到童桦一躲,气鼓鼓地说:“跪都不跪啦,这就算求婚了?”
许嘉言沉默片刻,收回戒指把盒盖一扣,扭头就要下车:“那算了,不结就不结吧……”
“哎哎哎!”
童桦连忙扑上去抢他的盒子:“我结!我结!”
第105章 我好高兴啊,学长
阳春三月,和风过界吹开一片桃红柳绿,万物生发,放眼处处是生机焕发的盎然春意。
童桦和许嘉言的婚礼,就定在这样一个风和日暖的春天。
整场婚礼都由两人筹划,然后策划师给出具体的方案,从会场的布置、来宾的座次到宴席的菜品、礼服的设计,大大小小所有事,都经过了精心的考量,实在是个不小的工作量,因此苏平分担了许嘉言不少工作,每天叫苦连天地问他什么时候能结完婚。
许嘉言:“我结完婚就请婚假度蜜月去了。“
苏平哭喊:“我不准假!”
许嘉言还没发话,童桦就不乐意了,对着手机喊道:“你敢,我去起诉你!”
苏平哈哈笑起来,对许嘉言打趣道:“你家这个厉害得很呀!”
话虽如此,苏平却还是尽力给他腾出时间来,毕竟这是件大事。许懿行年前就调回了A市,他与安颖也常常过来帮忙,忙活了一个多月,将事情前前后后都安排妥当。
这日早晨,吃过了早餐,童桦与许嘉言便回房间换上定做的礼服,都是黑色西装白色衬衫,出自大师之手,剪裁极为漂亮利落,衬出二人优美的体型,并肩站在镜子前面,都是一样的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许嘉言俯身拿起盒子里的领结,仔细地给童桦系在领口,童桦也有样学样,为他打好领带,然后抚平衣襟,手放在许嘉言胸膛上,抬起眼来,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许嘉言顺势握住他的手,然后低头吻他。
里面情意正浓,房门忽地就被推开,许懿行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衣服换好了没有,造型师到了……诶呦!你俩怎么回事,急这么一时吗!”
许嘉言&童桦:……
造型师和助手拎着箱子进来了。童桦和许嘉言都不想化妆,于是只是把头发整理了一下,很快就弄好,然后就开车直奔婚礼场地。举行仪式的地方在一家高档酒店的花园,绿草成茵,惠风和畅,花台上都是大朵大朵鲜嫩娇羞的粉红色玫瑰,正中央一条纯白的地毯,以白色纱幔和百合花隔出一条小路,直通到一处缀满鲜花的半圆拱门,两侧摆了数十个纯白色系蝴蝶结的座椅,更远处的两边是摆满了各色食物的长餐桌。
十点钟的时候,有宾客陆陆续续到场,来宾手持的请帖都是许嘉言亲手所写,一笔挺拔峻丽的好字:诚邀高朋莅临,共证琴瑟和鸣。
十一点,仪式正式开始,两位新人在诸位亲朋好友的见证之下走过长毯,穿过拱门,许下誓言,许钧皓和林源都是一身小西装,各捧着一个托盘做戒童。交换戒指,交换一个深吻,台下纷纷鼓起掌,几位至亲都红了眼眶。
许嘉言慢慢松开童桦,两个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穿跨越七年的别离,从青葱年少到各自成人,爱如醇酒愈发浓厚。
许嘉言轻声道:“‘你如一只云雀,衔来一枚阳光。’童桦,我爱你。”
许懿行本站在一边待命,看见他哥说话连忙把话筒塞过去,结果十分不凑巧,只接住了最后三个字,通过音响一下子传遍了花园,童桦和许嘉言都被吓了一跳,来宾们一怔,纷纷笑起来,原本庄重的氛围一扫而空。
童桦哭笑不得地看了许懿行一眼,接过话筒来,笑盈盈说道:“要是说起来,今天我最感谢的一个人,还是我这伴郎,我得朝你行媒人礼。”
童桦朝着许懿行一拱手,西式婚礼上穿着高定西装礼服的新郎来这么个动作,惹得大家都哄堂大笑,许嘉言无奈的笑着,反正今天来的都是亲朋好友,由他高兴就是了。
童桦接着说:“八年前,我上大一,要不是学长来看阿行,我兴许就孤苦终老了,那叫什么,对,一见学长终身误,我可不就被误了终身吗!”
底下又笑起来。
童桦声音清亮好听,此时微微沉下一些,带上了温柔的意味:“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男生,喜不喜欢我,但是我总是觉得,遇到你不容易,错过了会很可惜……果然是这样,这一生我求仁得仁,复无怨怼。我不去说山盟海誓,也不立白首之约,余生还长,你看着吧,我爱你,不比你爱我少。“
童桦转过头来,看着许嘉言,脸上挂着笑,眼睛却湿润着,他哽咽着说道:“我好高兴啊,学长。”
————完————
婚礼结束后的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
许钧皓突然问童桦:“叔叔,你怎么没有扔手捧花?”
童桦反问:“我扔花干什么,你看见我拿花了吗?”
许钧皓认真道:“婚礼上新娘要扔手捧花的呀,谁接住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啦。”
童桦:“没有新娘子,所以没有手捧花。你才多大就想结婚。”
许钧皓:“你就是新娘子!”
“我是新郎!”
“新娘!”
“新郎!”童桦怒道,“你男女都分不清还想结婚呢!”
许钧皓振振有词:“你就是新娘!我那天听见你叫大伯老公了!”
童桦:“……”
草,熊孩崽子。
许嘉言带着一脸隐秘的笑意,随手从一旁的花台里拿了一束玫瑰,拿丝带扎起来,递给童桦。
童桦:“……“
他妥协道:“来来来接着。“
许钧皓又道:“不行,你不能直接扔给我,这样就不灵了。“
童桦:“你人不大事不少!“
这一屋子,也就林源和许钧皓还单身——同时也未成年。
童桦朝林源挥挥手:“源源去陪他抢一下。”
林源乐颠颠地跑到他身边去。
童桦闭着眼,向上一抛。
一声惊呼——
两个人,四只小手,紧紧抓住了那一捧玫瑰花。
【作者有话说:学长和童桦的童话就到这里啦,番外是两小只~】
33/35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