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番外一 郎骑竹马来
番外一郎骑竹马来
夏日天黑的晚,散学的时候还是红霞满天,一中校门口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走出来,散向四面八方,有的骑上车拨弄着铃铛与同学告别,有女孩子手挽手一边聊天一边往家走,还有些在校门口的小摊上驻足,校内的球场上传来砰砰砰的篮球声,热浪混着蒸腾的青春,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一群穿深蓝校服的男孩子从学校里出来,跨在山地车上一脚撑地一脚蹬车,晃晃悠悠地往外溜,男生们嫌热,都把校服外套脱了系在腰上或者搭在肩膀上,露出里面的短袖。
其中一个停在路边,对几个同学说道:“你们先走吧,明天我们班最后一节体育,我早点下来占场子。”
其他几个人问他:“你呢,还不回家啊?今天英语周报发下来了,估计得做到半夜。”
男生笑道:“林源儿今天值日,出来晚,我等会儿他。然后对小吃摊摊主说道:“来两串烤面筋,一盒小丸子。”
几个人起哄嘲笑道:“许钧皓你这个弟控!我们老师拖堂的时候也没见你等我!”然后便各自骑上车回家了。
许钧皓付了钱,专心等待小吃,做好后自己吃了一串烤面筋,吃到一半就看见已经没什么人的校门口出现了几个身影,一个穿着浅蓝色校服的少年和同学们挥挥手,急急往这边跑过来。
少年眉目朗阔,唇红齿白,被浅色校服一衬,干净得纤尘不染,远远地便朝他喊:“哥!”
许钧皓笑着朝他挥手,将手里的小吃递给他,待林源坐上车后座便一蹬车蹬,上了路。
“哥,你一会儿给我讲个题吧,数学老师让我明天上去讲,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行。几何啊?”
“嗯,圆的。”
“你上我家去还是给你打视频?”
“视频吧,我叔今天做松鼠鱼呢,我回家吃。”
“那早知道不给你买吃的了,还占肚子。”
“没事,这才多少。”
……
童桦和许嘉言早就到了家,此时正在厨房里做晚饭,许嘉言收拾完了一条鳜鱼,开火热油,童桦则在一边倒腾一道凉菜的装盘,嘴里还说着话。
“你真的不想试试鳄鱼肉吗?”
许嘉言的声音混着刺啦刺啦的油爆声:“不想。”
童桦道:“不尝试尝试新事物怎么行。”
“不知道怎么做,不如你买来给我们做来尝尝?”
“你可以百度,”童桦劝说道,“做饭,都是触类旁通的,你看着菜谱肯定能做出来。”
许嘉言不说话,童桦便蹭到他身边去,央求道:“老公,吃一次嘛。”
“去去去一边去,油别溅身上。”许嘉言一躲,妥协道,“明天买点回来。你去把垃圾扔掉。”
童桦“喳”了一声,跑出去丢垃圾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电梯到楼层时叮的一声,童桦赶紧拉开门,把手里的垃圾塞到走出电梯的林源手里:“源源先别进门去扔个垃圾!”
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林源脖子往后一缩,随即上前一步,拍门:“爸你开门!”
童桦:“爸爸养你这么大让你扔个垃圾都不行吗?”
林源暴躁:“那你先让我把书包放下吧!”
童桦悻悻地给他开了门,接过书包给他放屋里,林源自己按电梯下去扔垃圾了。
林源回来正好开饭,他今年初三,马上就中考,正是学习累的时候,许嘉言虽然忙,却也尽量多给他做些顺口的东西,别给累坏了身体,这道松鼠鱼就是按他的口味来的,为了避免童桦吃醋,他还偷偷买了一盒小蛋糕,打算一会儿林源写作业的时候给童桦拿出来吃了。
本来林源和许钧皓差两岁,无奈当年许钧皓幼儿园升小学的时候林源差点闹得翻了天,只好就没让他上大班,六岁就读了小学,因此只和许钧皓隔了一年级,今年许钧皓高一,林源初三,都在一中读书。
匆匆吃完饭林源便回房间写作业去了,许嘉言去书房,童桦坐在他旁边看书吃蛋糕。八点多,许钧皓给林源发视频请求,两个人隔着手机说题,讲完后,许钧皓笑嘻嘻地对林源说:“源儿,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林源把手机放在一摞书上靠着,一边低头琢磨许钧皓的解题过程,拿铅笔在图上画来画去,一边随口道:“什么?”
许钧皓说:“我妈怀孕了,我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林源猛地抬头,手里的笔因为用力过度折断了铅芯,纤细的铅柱在笔尖处滚来滚去,反射着台灯的光。
他震惊地看着视频里许钧皓喜气洋洋的脸。
许钧皓没发现林源的异常,犹在感叹:“小娃娃多好玩啊,长大了就是我的跟屁虫了。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啊,老屁颠屁颠地跟着我,捉迷藏都跟我躲一块儿,都躲不下……”
林源内心涌起巨大的不安,一直以来他都很黏许钧皓,如今许钧皓要有自己的亲生弟妹了,那自己呢?他早就知道自己和许嘉言童桦都没有血缘关系,自然跟许钧皓也没有,属于他一个人的哥哥,马上就要被另一个孩子夺走了,人家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日日夜夜在一处,情分当然也不是他这么个外人可以比的,那以后,许钧皓眼里还有他吗?还愿意等他一起放学吗?是不是以后放了学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家去看孩子,是不是以后跟同学们再一脸骄傲地提起“我弟弟”的时候指的已经是另外一个人……
他心脏跳得快极了,害怕得鼻头发酸,看着许钧皓脸上的笑意越发难受,说了句“我去上厕所了”就切断了视频。
自己坐在座位上许久,心乱如麻,难受极了。
他呆坐了不知多久,童桦端着水果进来的时候发现他左边那一摞代表“未完成作业”的书堆还厚厚的,不禁问道:“今天作业这么多?还是有不会的题?”
林源摇摇头,突然说道:“爸,我哥说叔叔他们家又要了一个小孩楚霖。”
这也是童桦和许嘉言刚刚知道的,当初安颖生许钧皓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情况挺危险,把许懿行吓了个够呛,之后就不想再要了,否则也不会等到许钧皓都十五岁。这次的确是个意外,许懿行和安颖再三考虑,又问了医生和许钧皓的意见,最终决定把孩子留下来。
这些就不必对林源说了,童桦只是说:“是啊,等明年就可以玩小宝宝了。”
林源低下头,童桦歪头看了看,觉得他不开心,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于是就出去了,到书房去跟许嘉言一说,许嘉言道:“是怕皓皓有了亲弟弟不跟他玩了吧。”
童桦莫名其妙:“你也有弟弟啊,这碍什么事?这个小的跟他们差了十好几岁,都能当儿子或者闺女了,跟他们玩得到一块去吗,还是两个小孩一起长大的关系好啊。”
“那能一样吗,”许嘉言道,“我去跟他说说,快中考了别心里堵着事。”
在家里林源跟他们都挺亲的,平时出去玩或者打球什么的都是和童桦近,碰上正事还是要找许嘉言。如今创达越做越大,在新电机行业隐隐表现出垄断趋势,许嘉言做为最重要的技术战略掌舵者事务十分繁杂,但却仍然保持着规律的上下班,有事可以到家里处理,但是一定会给童桦和林源匀出足够的时间。
许嘉言出去了,童桦往他电脑里一看,多格屏幕上十来个技术总监一同看向他,吓得他赶紧躲一边去了。童桦混了十来年也做到了总监的位置,只不过他负责的是机械制造,和软件这边不太相干,平时和他对接的总监在右下角的小屏幕里叫他:“童桦,许总干嘛去了?”
童桦又挪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孩子叛逆期到了,他去做下思想工作。”
各位总监:“……”
次卧里,许嘉言跟“叛逆”的林源聊了一会儿,“……你们一起长大,这样的友谊不管在哪里都最值得珍惜,那些共同的回忆是旁人没办法替代的。再者说,以后你和他各自成家,总是会越走越远,源源,你得接受,人总是会长大,会变的。”
林源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许嘉言先前的话还让他有些许安慰,可是说到以后成家,他突然涌起强烈的不甘——我与哥哥是彼此最亲密的人,凭什么有外人来横插一杠!
许嘉言摸摸他的头:“你一时想不通也没什么,但是马上就中考,一中对成绩要求可不低,你不想和许钧皓一起上学了吗?”
林源猛地惊醒,抬起头看许嘉言。
“先好好复习,有事和我或者你爸爸说,好吗?”
林源点点头,尽力摒除杂念,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
七月份中考,一中是考场,所有不考试的学生都暂时放了假,给考生腾地方。林源说不让许嘉言或者童桦请假接送,觉得压力大,于是许钧皓便骑着自行车顶着大太阳在学校外面等着林源出来,白T恤都被汗水浸湿了。
铃声一响,成千上万的学子便从考场内涌了出来,许钧皓一眼就看见了林源,挥着手招呼他,接上了也不问考得怎么样,只是问他热不热,饿了没有。林源看着他深色的T恤前胸,眼神一暗。
随着考试结束的那一声铃响,他压抑了许久的纷乱思绪全都迸发出来,对于许钧皓的占有欲也愈发的强烈,一想到他会对另一个人这么好,他就嫉妒的发疯,恨不得将许钧皓锁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他。就在看见他对自己嘘寒问暖的这一刻,林源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之所以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耿耿于怀,根本原因在于他对哥哥的感情早已变质。
那是极具排外性的独占欲,是——像父亲和叔叔之间的那种感情。
友情或者兄弟之间都可以接纳第三者,但是爱情不行,绝对不行。
他轻声说:“哥哥……”
林源长大后很少用叠词来喊他,这么一声叫出来有点娇气,好像挺伤心,许钧皓以为他没考好,也不敢提成绩,只是说:“怎么了,是不是太热了,你上来,车动起来有风就不热了。”
林源坐上后座,手搂住他的腰,将头靠在许钧皓的背上,突然说:“哥,我要是做了错事怎么办?你会讨厌我吗?”
许钧皓一听,以为真的是考砸了,连忙安慰:“怎么会,当然不会,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讨厌你。”
林源没再说话。
五年后,当许钧皓被林源弄得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他绝望地咬着被角,想道,我当初那个白嫩可爱的弟弟什么时候长歪成了这个样子!
他带着哭腔哀求道:“不鸭脖要了,我不要了!”
林源顿了一顿,随即俯身亲吻他的颈侧,委屈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许钧皓看着他湿漉漉的大眼睛,咬牙道:“没有……”
“我就知道,哥哥答应我永远喜欢我的!”林源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一弯月牙,然后再次毫不留情地讨伐起来。
许钧皓崩溃地哭出来,这都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个番外!】
第107章 番外二 十年
番外二十年
晨八点,煦和日光普照。
林源穿着印了小兔子的睡衣,手里搂着一只垂头耷拉脑的玩偶熊,啪嗒啪嗒地跑了出来,厨房里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许嘉言身形修长,站在流理台前正拿着小锅煎鸡蛋。
林源揉着眼睛走过去:“叔叔早上好。”
许嘉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早,洗漱了吗?”
林源点点头,许嘉言便从玻璃盘里拿了一颗草莓给他吃,林源鼓着腮帮子嚼嚼,伸出小手还想要一颗,许嘉言没给:“吃完早饭,给你们带在路上吃。”
对哦,今天要去A大玩,林源精神一振,困顿都消了,欢欣鼓舞地问:“什么时候出发!”
正逢A大建校一百一十年校庆,活动非常隆重,也向毕业校友发出了邀请函,许嘉言作为一个照片被放在校史馆里的杰出校友还被邀请了做一场演讲。正好又是周末,于是一家人一起去A大,权做家庭出游。
许嘉言道:“先去叫你爸爸起床。”
林源一转身跑出去了,如果沙发的时候又停下,困惑地问:“沙发颜色变了?”
许嘉言面对着煎蛋,声音平淡:“换了一套沙发套。”
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笑意。
天真无邪的林源“哦”了一声,毫不在意为什么大晚上换沙发套,欢快地跑进主卧去喊童桦起床了。
房间里十分昏暗,厚重的遮光窗帘把阳光都遮在了室外,童桦拥着一床蓬松柔软的被子睡得正香,林源在床边喊了他几声,拍拍脸,拎着耳朵喊爸爸,又伸手推他,均无果,童桦咕哝了几声便翻过身拿被子将头一蒙,又睡过去了。林源正打算爬上床去靠自身重力把他压醒,就看见许嘉言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来吧,你自己去吃早饭。”
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许嘉言才单腿跪在床上,一手驻在那个大蚕蛹的旁边,另一只手将被子剥开一个角,露出童桦睡得发红的脸和凌乱的头发。
他将被子往下压了压,轻轻咬了童桦一口:“起来了。”
童桦不耐烦地伸手把他的脸推到了一边,又把被子捂上,然后往床的另一边滚了滚。
许嘉言于是又绕到另一边,一条腿将他卡住,伸手去扒开被子,童桦无力挣扎,困得直哼哼,软绵绵地骂道:“不要脸!”
许嘉言像是剥玉米一样把童桦从被窝里剥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纯棉睡衣——童桦倒是记得昨晚他累的睡过去的时候还没穿衣服,顶着一头四仰八叉的乱毛,眼睛还紧紧闭着,哼哼唧唧地喊困,看得许嘉言心里发软,恨不得在这难得悠闲的周末早上再来一次。
“乖,起吧,今天要回学校。”他哄劝道。
童桦迷迷瞪瞪的,想了一会儿,愤怒地说:“昨天晚上你不是说今天没事可以不早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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