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楞了一下,意识到严清川指的这个家就是严府,以往严清川都是形容回府,未曾提到过家这个字眼,而现在却同她说。
我们回家。
严清川在心底将她当作了家人。
谢予安蹭蹭她的发顶,轻声:“好。”
两人离开房间,遇到走廊处的易争,对方一只手缠着绷带,脸上有几处擦碰伤,见了谢予安,他立马作礼道:“阁主。”
谢予安看了看他,想必文启已经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她拍拍他的肩道:“没事就好,近来你先休息几天罢。”
易争应下后,谢予安和严清川一路回到严府,虽然仅仅离开几日,谢予安却恍惚觉得离开了许久,内心竟然生出一种游子远归的慨然。
她走进庭院,指指幽静的东院问:“严大人,我可以去看看吗?”
严清川小幅度地点点头。两人随即来到东院的祠堂,谢予安上前一一点上长烛,然后在蒲团上郑重一跪。
严清川惊愕开口:“你不必......”话将将开口,就见谢予安肃穆地磕了一个头。
未置一言一语,这个真诚而又庄重的祭拜一跪却已表明她内心所言。这是一种无声的起誓,在严清川的亡亲前证明自己的拳拳之心。
谢予安起身后看到严清川为之触动的表情,她笑笑,牵着她离开东院。
两人站在房门前,谢予安煞有介事道:“嗯.......严大人,眼下我们这般,是不是应该睡在一起才对?”
“嗯?”严清川似乎走神了,没听清她说什么。
谢予安提高声音:“我说啊,咱俩洗洗睡吧。”
严清川哦了一声,松开谢予安的手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却不料一只腿在关门之际横插进门缝,然后一个脑袋也随即挤进门缝,笑嘻嘻地望着她道:“严大人好狠的心呐,长夜漫漫,怎舍得让我一人独自度过,不如让我和你一起睡吧?”
严清川抓着门框的手紧了紧,一口拒绝:“不行。”
“为何不行?”谢予安拉开房门,向严清川走近一步:“严大人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还是说严大人怕忍不住对我做点什么?”
严清川脸颊飞上红云,她想开口反驳谢予安的话,话到舌尖,却又说不出口了,她到底在这种事上不擅长撒谎。
其实方才在门口那走神,她就是想到若两人同宿一榻会发生一点什么,如今的谢予安,总会让她生出一些别有深意的“危机感”。
她故作镇定道:“我会怕你?笑话。”
谢予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越过严清川走入房间,径直往榻上一躺,朝严清川勾勾手:“那来休息吧,严大人。”
第70章 旧情敌
“那来休息吧,严大人。”
面对这道声调婉转的邀约,严清川觉得脚下若千斤重,心中的羞怯逼得她迈不开腿。
她内心踌躇了许久,到底是听从心底最诚实的想法缓缓走至榻边,然后盯着谢予安笑容灿烂的脸严肃道:“睡觉,明白吗?”
谢予安笑得更开心了,一双闪闪亮亮的桃花眼愈发夺目,“自然是睡觉,不然严大人以为我要作甚?”
严清川微微皱眉,顾左右而言他,嫌弃道:“浑身脏死了,还往榻上躺,去洗漱。”
谢予安麻溜起身,奔去后院,洗漱后回到房间,严清川已然先她一步上榻了,此时正面向墙壁的方向侧身睡着,薄被搭在半身处,勾勒出腰身细致的曲线。
谢予安看得心神荡漾,她快步上了榻后,从背后搂住严清川,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彼此的体温传递间又相互升温。
眼下正是春日时节,气温凉爽宜人,严清川却觉浑身发热,被人以如此亲密的姿势从后搂抱着,她身子不禁有些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严大人......”谢予安的声音带着一些鼻音,声调低沉,带着令人不可忽视的别样意味。
这一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严清川耳后,激起那一片肌肤战栗,她闭上眼,下一秒放于榻上的手被谢予安执住,随即对方纤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起来。
“严大人......”得不到回应,谢予安又低低唤了一声。
严清川慌乱地睁开眼,恍然觉得自己听到了谢予安的心跳声,抑或是沉沉暗室内自己失律的心跳,她睁开眼,看着漆黑的墙壁,从喉咙挤出一个“嗯”字作为回应。
然后她便听见身后的女子笑了,笑声带着微末的震频,传进她的耳朵。
虽然不知道谢予安为何笑,但严清川不难听出这笑中的戏谑之意。大抵是羞恼所带来的勇气,她豁然转身,双手掐住谢予安的双颊轻轻往外扯,厉声道:“你笑什么?”
谢予安笑意不减,因为脸被人掐着的原因,声音带上了含糊之色:“笑严大人何故如此紧张,好似我要吃了你似的。”
“你——!”严清川手刚一松,就被谢予安捡了个空,对方从她双臂之下钻到她的面前。
“我方才不过是想说严大人耳后的那颗痣生得真好看。”谢予安抵在严清川的鼻尖,声音轻快。
严清川微楞,然后声音低了下去,“痣......有什么好看的......”怕谢予安再说什么让她招架不住的话,她垂下头,将脸埋在谢予安的脖颈,声音闷闷地说:“谢予安,老实睡觉,我累了。”
谢予安伸手搭在她背上轻拍,感受到对方在她怀里一点点放松身子,放心地依偎着自己。
她蹭蹭严清川柔软顺滑的发顶,低喃:“睡吧。”
严清川闭上眼,神经一旦放松,大脑的意识就逐渐昏沉起来,她在迷糊之际,抬头快速亲了一下谢予安的下巴,然后学着对方当初那般,小声说了一句“晚安”。
谢予安被她突如其来的一下亲吻弄得怔住了,反应过来后,对方已经蜷在她怀里睡了过去,发出了规律轻浅的呼吸声。
“晚安。”她凑到严清川耳边回应了一句后,也闭眼缓缓睡去。
翌日,一向谨遵起床时间的严清川睡迟了,谢予安先她一步醒来,今日春光明媚,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漫照在整间屋子。
谢予安睁开睡眼,迷糊几秒后看向怀中安睡之人。
白皙胜雪的脸上有几点细碎的伤痕,长长的眼睫卷翘着,稍稍抖动,预示着睡梦中的人即将醒来。
谢予安期待着、等待着,脸上扬起如阳光一般的笑容。
严清川睁眼的一瞬,眼前便被这偌大的笑容充盈,她眼神迷蒙了片刻,继而清明。
“谢予安,早。”她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声线温软,哪有平日冷淡严肃的样子。
这样的严大人无疑是不可多得又极为少见的,谢予安笑着回:“早,严大人。”
然而两人未曾享受多久这惬意舒适的晨间时光,府邸外便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谢予安脸一黑,起身穿衣道:“我去看看,严大人再睡会吧。”
说罢,她推开房门,一路走至府邸大门,拉开大门一瞧,门外站着的是一俊俏儿郎,身穿银色甲胄,腰胯宝剑,端的是一个齐宇轩昂。
谢予安没好气道:“你谁啊?”
男子也皱眉道:“你谁啊?”
“嘿,你上人家府上拜访,不自报姓名来路,反倒问起主人家来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谢予安气势不减。
男子退开两步,抬头看了一眼严府偌大的牌匾,眉峰皱得更紧,“这是青天司少卿严大人府,你是何人?竟敢自称主人家?”
谢予安一是被这男子打扰了和严大人的相处时光怄气,再是被这男子言语间自视甚高的语气激怒,外加一个自己都说不清的莫名对这男子的敌视,三种原因促使她正准备和男子嘴上Battle一番,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看去,原是严清川走了过来。
看清男子相貌后,严清川浅皱眉头道:“贺逸,你怎么回来了?”
贺逸?谢予安听到这名字的一瞬便感觉被人当头一棒,这不正是那靖安侯世子吗?!
贺逸一见了严清川,目光登时柔和下来,语气也一扫方才的骄傲跋扈,饱含关切道:“清川,你的脸怎的受伤了?”
严清川语气淡然:“没事,查案办案,这些皮肉之伤在所难免。”
贺逸嗫嚅道:“那就好,许是你忘了,再过几日便是我归京述职的日子,我......我想早日见到你,便快马加鞭先一步返京队伍入城来了。”
谢予安眼见这二人就要当着自己的面一顿追忆往昔,亲切寒暄,她立马往严清川身前一站,仰着脖子道:“世子殿下,有劳您记挂咱严大人了,严大人身体不适,今日休值,不太方便搁这吹冷风和您寒暄,您吧还是回侯府呆着吧,请好了您诶。”
她说罢,后退一步退入门槛,胳膊一伸一合,重重将两扇大门关上。
门外响起贺逸忍下怒气的声音:“清川,我在逢源阁订了包厢与你一叙,我等你。”
严清川还没开口回应,谢予安就一把捂上她的嘴,气汹汹道:“不许答应。”
严清川眨眨眼,算作回应。
谢予安松开手,懊恼地瞪向大门的方向:“他突然回来做什么,真是。”
“看来我得去一躺逢源阁。”
女子不咸不淡的声音让谢予安瞬间炸毛,她跳到严清川身前,不可置信地拔高音调:“什么?”
严清川平静地注视着她:“我们不是怀疑那黑手是太尉吗?接近他的独子,兴许能从中打探出一些消息。”
“不许,我自有其它法子,不许你跟他走那么近。”谢予安反对道。
严清川微微眯眼,唇角微扬,“为何?”
谢予安哑然,她总不能说怕你被拐跑了这类的话吧。
“他对你心怀不轨!”
“那又如何?我自岿然不动。”
谢予安哑火了,她讷讷道:“我有法子调查太尉一门,用不着你去。”
“眼下有这捷径可寻,何必浪费机会。”
见严清川如此坚定,谢予安自知多说无用,她丧气道:“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严清川一口拒绝:“不行,你方才和贺逸闹得如此不愉快,我如何再带得你同行,你老实在家呆着,等我消息。”
她说完后就转身回屋,少顷后换了一身素色的长衫,当着谢予安的面飘然而过。
空气中有未曾闻过的怡人清香,谢予安伸手勾住严清川手腕,皱眉道:“见他便见他,何故还要换衣抹香。”
她一脸苦大仇深,就快将我不高兴几个字眼刻脸上了。
严清川不可能没察觉,但她偏偏做出一番正经模样道:“就是一套便服,你想这么多作甚。”
“我......”谢予安哑口无言,手慢慢松掉,眼睁睁看着严清川走向大门。
然而正在她垂头丧气之际,原本一脚已经跨出大门的严清川忽然转身,几步来到她身前,抬手拍了拍她的头,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
“乖,在家等我回来。”
“啊......”谢予安抬头看去,严清川已然转身离开了府邸,唯余空气中浅浅的香味。
她抿抿唇,却是忍不下嘴角的笑意,她乐呵呵走回房间,往榻上一躺,自顾自道:“真是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让严大人哄我,真是活久见系列。”
“系统,你刚看见没,严大人让我在家乖乖等她呢。”
安静的室内只有谢予安的声音回响。
谢予安楞住,这才回想起系统已经下线了,没曾想那句“青天系统最后一次为您服务”竟然就是最终的告别。
她有一点点伤感,虽然最开始毫无缘由地被系统绑架进这书中世界觉得愤怒又委屈,但后来种种,也全仰赖系统才得已绝处逢生。
她在心底其实是把它当成朋友了的。
谢予安叹了一口气,在床上翻了两圈,甚觉无聊。
再想到严清川那边,她自是可以保证严大人不为所动,但难保那痴心不改的侯府世子贼心不死。
她思忖了一会儿后,翻身而起,离开严府,径直往逢源阁去。
第71章 偷跟踪
走至热闹的大街上,谢予安瞧见了人群中身量适宜气质不俗的一对年轻男女。她隔着几丈的距离尾随其后,一边窥伺一边忍不住咬牙。
那贺逸眼下换了一身金贵长袍,头束玉冠,神采焕发地跟身侧的严清川交谈着什么。想来不过是吹嘘自己在塞外的见闻一类,抑或是借机再暗表心意。
“哎,姑娘,扇子你到底买不买啊?”扇子摊的老板催道。
谢予安立马掏出铜板递上,然后举着团扇掩面,继续向前跟踪。
跟了一段路,贺逸到底是军士出身,警觉性还是有的,他回头一望,眯眼道:“怎的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严清川亦是回头看去,瞥见那街巷一角背对她们,正矮身蹲着跟几名小孩玩弹珠的女子,她不禁勾唇浅笑:“世子多心了。”
贺逸扭过头继续和严清川前行。
而谢予安这边,因着一心二用,手中的弹珠被她失手弹飞,不知滚哪去了,惹得三个小孩嚎啕大哭。
她掏出一锭银子,“别哭别哭,赔给你们。”说罢后起身向着严清川他们的方向追去。
等视线内出现严清川和贺逸的身影时,她忽见前方出现一队送亲队伍,队伍浩浩荡荡从城中大道而过,看样子是城中哪户达官贵族,手下侍从正向街边的百姓分发喜糖和红包,百姓们簇拥而上,挤到了原本走得端正的贺逸和严清川两人。
贺逸伸手虚虚揽住严清川肩膀站定,然后快速收手,关心道:“没事吧?”
不远处的谢予安拳头都捏紧了,她咬牙道:“严大人用得着你扶?登徒子,下流胚子,王八蛋......”
两人很快越过送亲队伍又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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