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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巧克力吃多了会长蛀牙。”翁驰小心翼翼的说，“你吃了很多了。”
“是吗？”颜语把盒子拿出来，摇了摇，里面只有一颗了，摇的时候会在铁皮盒子里哐当哐当的响。
“我没留意。”颜语把最后一颗也倒了出来，然后也放到嘴里。
他嚼啊嚼啊突然咳嗽起来。
颜语一直咳，咳得很厉害，他捂住嘴，弯下腰，咳得肩膀抖了起来，耳朵连着脖子也红了。
翁驰赶紧拍拍颜语的背，一下一下给他顺气，他又看见不远处有个便利店，他犹豫了一下不想留颜语一个人在这里，可颜语咳的实在难受，翁驰还是跑去便利店里买了一瓶水。
他跑回来时，围巾都散了，可是翁驰顾不上了，他拧开瓶盖，把水塞到颜语手里，他说快喝点水，喝点水会舒服一些。
这条路上的路灯并不亮，昏黄的灯光下颜语的脸在冬日的夜色里晦暗不明。
但是翁驰分明看见了，看见泪水像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的掉落。
“是咳的太难受了吗？”翁驰有点慌，“是咳的胸痛吗？”
“因为这个巧克力不太甜。”颜语一边掉眼泪一边平静的说，“你不是说吃点甜的会好一些吗，可是这个不太甜呢，吃了好多都不是很甜，只有快吃完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点甜，其他时候都是苦的，好苦啊翁驰，真的挺苦的……”
“你……你不要哭。”翁驰手忙脚乱的找纸，他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翻出一包纸巾，但已经是皱巴巴的了，怕是之前水洗过，他想打开包装抽一张出来，封口的塑料纸却怎么也打不开。
情急之下，翁驰伸出手给颜语擦眼泪，可是擦掉一颗就还会有下一颗掉下来，翁驰觉得颜语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一下接一下，他的袖子都湿了，可是颜语还在哭，无声无息的哭。
翁驰也哭过，虽然非常少，但是他也哭过，哭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出声，小时候是嚎，大了是抽泣，他也见过别人哭，比如程心远会哭，老王也会哭，还有形形色色的一些人，大家总会有那么一个时候。
但是谁都不像颜语，哭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只是掉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翁驰用手擦，用袖子擦，用围巾擦。
他们的周围开始有人驻足，不多，就是那种停下来看一眼，然后就走掉了那种，偶有结伴的会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但是翁驰从来不在乎这些，他想颜语现在也顾不得在乎，所以他专心给他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轻声劝。
“不哭了好不好，是难过，还是委屈？”
“可以和我说的，我给你保密行不行？”
“我和谁都不说，程心远我也不说。”
“你不想说也可以的。”
“是哭会舒服一点吗？”
“那你哭吧，哭完就好了是吗？”
“你要不然就大声哭出来？”
“我不会笑话你的。”
“不可以出声的……”颜语突然开口，他之前一直不成声，现在张嘴说话，抽噎的声音才暴露出来，“不行的。”
“谁说不行的？”翁驰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这头擦湿了，就换一头擦。
“我妈……”颜语开始抽泣就停不下来，肩膀一耸一耸的，他也开始用手背给自己擦眼泪。
“男孩子是不能哭的。”颜语说，“哭是最没用处的事。”
“那你现在为什么哭？”
“因为……”颜语突然低下头，哭的更厉害了，“忍不住……我忍不住，对不起，我没有忍住。”
翁驰再也受不了，他觉得他绷紧的神经在颜语低头那一刻就断了，他一把把颜语搂在怀里，把他的头按在胸口。
怀里的温度是烫的，手里的身体是抖的，呜咽的声音止都不止住。
“没事的，小颜语，没事的，没事的……”
“哭也没事的……”
“没有用……”颜语抽噎着说，“对不起，我没有用……”
“你很有用的，真的很有用。”
颜语的头埋在翁驰的胸前，翁驰低下头，只能看见颜语的头发。
连头发丝都在抖，翁驰搂着情绪崩溃的颜语也开始难受起来，心里酸酸的，虽然他不知道颜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想颜语一定委屈极了。
很委屈很委屈，就像那个时候的自己，无助，无奈，无处发泄，无人诉说。
“可以哭的，小颜语，男孩子可以哭的，我也会哭，所以这不是不能做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翁驰不知道现在几点，但一定是很晚了，因为这条路上连停下来看他们的行人都没有了，偶尔有车也是一闪而过。
怀抱里的人渐渐平静了下来，翁驰用手掌一下一下摩挲着颜语的头发。
围巾早已顾不上了，掉在脚底下，胸前也湿了，翁驰能感觉到微微的凉意，翁驰微微低下头，他闭上眼亲吻了一下自己放在颜语头顶上的手。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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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的黑巧真的很苦啊……
第63章 委屈是一种很正常的情绪
63.
凉溪是一座江南小城，它远不像大城市一样总是车水马龙，尤其是到了晚上过了八九点后，城市就开始慢慢的安静下来。
翁驰双手搂住颜语，抬头看着天空，月亮犹如银钩挂在天上，夜晚的天空深邃而幽蓝,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很难得，在城市里还能看见星星。
翁驰又轻轻拍了拍颜语的背，颜语已经没有在哭，应该是，因为他很安静。
“颜语，好些了吗？”
“嗯……”
“那还吃夜宵吗？”
怀里的人动了动，然后抬起了头，翁驰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第二眼。
颜语的眼睛肿的厉害，像是熟透的桃子，好像手指轻轻一碰皮就会破开然后流出汁水。
“不吃的话我们就回去了。”翁驰摸了摸颜语的头，“外面天冷，小心感冒。”
“吃的，我请你。”颜语吸着鼻子慢慢离开翁驰的怀抱，翁驰也感觉热度在一点点的消散，当身体重新回归冰冷的时候，颜语已经微低着头站在他的面前。
翁驰的外套已经是一塌糊涂了，无论是袖子上还是胸前的颜色都因为眼泪而变得深起来和周围的布料颜色格格不入。
“对不起，回来我给你送去清洗。”颜语的脸是红的，鼻子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他哭的声音有一点沙哑，说话的时候还有点抽抽搭搭，“我带你去吃夜宵，不远的，再拐弯就是了，我本来就是想带你去吃夜宵的……”
颜语说着话，又有眼泪要掉下来，翁驰赶紧走过去搂住他的肩膀，他凑在颜语耳边小声安慰说：“我知道你是要带我去吃夜宵的，不是故意站在大马路上哭，我跟你讲，我肚子好饿，天气又冷，我现在是饥寒交迫，你这个地主得对我负责啊，所以吃东西的地方在哪里？你快带路。”
翁驰微微用力推着颜语往前走，颜语还是有点抽噎但是比刚才是好了很多，等到他们又走过了一个路口拐弯的时候，颜语已经明显平静了下来，至少他的声音不再发抖。
“你带我去的地方是吃什么的？”
“就是普通的夜宵……炒面炒粉炒饭还有烧烤，有时候也有小笼和馄饨，看时间的。”
“好吃吗？”
“好吃吧……”颜语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以前蛮喜欢吃的。”
翁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颜语聊天，他怕颜语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会胡思乱想，其实不要说颜语，就是他自己，从中午到现在，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
奇怪的表哥，诡异的电话，还有突然痛哭的颜语，都是翁驰脑子里的未解之谜。
翁驰好奇吗？他当然好奇，颜语在他的眼里无异于一张白纸，没有一丝杂色。
可是现在这张纸上画满了问号，每一个问号，翁驰都没有答案。
这次走的时间不算长，就像颜语说的，拐个弯也就到了。店在路边，有个门脸，但是看起来大多数人都是在搭好的帐篷里吃，这里除了这家店还有几家店也搭了帐篷，客人都不算少，从路过望过去，几家连在一起，还是有点规模的。
“这是你们这里的美食街？”翁驰问。
“不算，就是吃夜宵的地方。”颜语选了个位置坐下来，立刻有店员拿了菜单过来。
店员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脸上还带着稚气，但是点单却是老练，手里记得飞快，他说凉溪话，颜语也说，两个人很快就点好了单，店员给翁驰和颜语满上茶水以后就下单去了。
“这不会是童工吧，看着年龄好小。”翁驰看着店员离去的背影说，“你们本地人还有出来做童工的吗？”
“应该是勤工俭学的。”颜语端起茶杯小心的喝了一口，“这附近有一所高中，也招郊县的学生，有些家里有点困难的就会出来打个零工，童工其实也不算，大多数是十六七了，有的只是营养没跟上显得小。”
“你好了解啊……”
“因为我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颜语一口一口吸着茶水，他哭的时间太长，口干舌燥。
“啊，那你……”
“我没有出来打工，只是知道有这回事。”颜语又吹了吹水面上漂浮着的一片茶叶，“我爸爸是学校中学部的老师，妈妈也是附近一所大专的老师，不要说来这里打工了，他们都不让我在外面吃东西。”
“不过高中是要上晚自习的，初中不用，那个时候我爸已经下班了，就管不到我了，我偶尔下了晚自习会来吃一碗馄饨，没办法，长身体总是肚子容易饿。高三毕业的暑假我来的次数多一些。”
“刚刚我不该哭的，吓到你了吧……”
“是有点吓到，但是不是因为你不该哭，我觉得人都可以哭啊……”翁驰把椅子往颜语的方向挪了挪，他探过头去认真的说，“大家都是人，连哭都需要资格吗？”
“要的。”颜语认真的说，“我妈说不可以随便哭，被骂不能哭，因为一定是因为犯了错误才会骂你，犯错的人没有资格哭，疼和累也不能哭，因为哭也没有用，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男孩子哭了别人会看不起你。”
“这么讲究吗？”
翁驰自由散漫习惯了，他甚至有点分辨不出颜语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那委屈了怎么办？”
颜语沉默了。
年轻的小店员适时的出现，他端来了馄饨还有小笼，他笑着说烧烤还要再等等，好了他马上会送过来。
颜语抬头说了句谢谢，然后照旧给翁驰拿好碟子倒好姜醋放到翁驰面前。
“这个里面有虾子，配点姜会更鲜。”颜语轻声说着话，手里用勺子一下一下的舀着馄饨的汤。
终于颜语舀起一勺汤喝了一口，许是太烫了，他表情并不好。
“没有委屈的时候。”颜语皱着眉说，“我妈说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冤枉别人的，她就没有委屈过，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她就据理力争，总会还自己一个清白的，”
“不是，就是比如说别人误会的事呢，总不能去找每个人解释吧，而且委屈是一种情绪，很正常的情绪，人委屈了就是容易哭啊。”翁驰光是听都觉得头疼了起来，他没想过只是哭这件事会需要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哭没用啊。”颜语说，“我妈说只有没用的人才哭。”
“那你相信吗？”
“我不信。”颜语低下头说，“可是我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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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第64章
64.
“翁驰，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同志的？”颜语神情淡淡的问，“还是你是双性恋？”
“我？我纯的。”翁驰回答的毫不犹豫，但他有点惊讶，惊讶颜语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这不像他会说的话。
关于性向，翁驰从不隐瞒，他也不介意别人提起，所以他当时会大方的跟颜语说自己在追简策，他相信颜语不会出去随便乱说，而且就是乱说，他也不怕，就当看清一个人。
颜语当然没有说，至少翁驰和他共同的圈子里，他谁也没说，不仅没说，他还会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就如同翁驰从未和他坦白过心迹一样。
但是现在颜语就这样没头没尾的问出来，表情很平静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我从小就知道吧，上学的时候别人都讨论哪个女孩长得漂亮，我只看哪个男孩长得帅。”翁驰挑了挑眉，“这毛病到现在都没改，不仅喜欢男的，还喜欢长得帅的。”
“你也觉得这算毛病？”颜语微微皱眉。
翁驰干笑了两声，道：“我没说喜欢男的是毛病，我说的是喜欢长得帅的是毛病，诶，其实我觉得也不能算毛病吧？是程心远总嘲笑我，说什么看脸太肤浅，得看心。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你说这俩人刚认识的时候看啥，不就是看脸吗，难道隔着衣服还能看见心灵啊？再说谁规定的长得好看的心灵就不美了，你看我，我就是人美心更美，我这是不能跟我自己谈，要是自己能跟自己谈恋爱，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翁驰说这话的时候正赶上年轻的店员给他们上烧烤，他放盘子的时候翁驰正说要自己跟自己谈恋爱，小店员饶是心理素质再好，也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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