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裴鸣躺在床上听着他的呼吸声,觉得就像和他并排躺在一起一样:“都喜欢。”
“小骗子,”那人笑着,“就捡好话说。”
“我没有。”
他这句“小骗子”的尾音很软,实在不像在骂人。
“我喜欢你的角色,你的舞台,还有你......”
裴鸣咬了咬牙,鼓起所有勇气才将后半句话顺势说了出来:“还有你这个人,我都很喜欢。”
林子晋沉默着,一时间电话中只剩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裴鸣以为自己说的话引起了对方的疑心,正搜肠刮肚地想找补回来,却听林子晋似乎吸了吸鼻子:“不会有人喜欢我这个人的。”
“你看我连朋友都没几个,粉丝喜欢会演戏的我,会唱跳的我,”林子晋说,“可我但凡有一点点和人设不符的行为,就会被之前说喜欢我的人讨厌。”
他顿了顿,声音越来越轻:“所以到底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一直被喜欢着,不会被骗也不会被丢下呢?”
裴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惊人地滚烫着,似乎下一秒便要炸开似的。那些血肉的碎片分裂重组,化作一道道热流源源不断地随着血液泵入四肢百骸,而后又海纳百川似的奔涌归来。
这样脆弱的林子晋是他第一次见,却也希望只会见这一次。
“林哥,你不需要做谁,”裴鸣说,“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我遇见的那个很喜欢的人吗?”
林子晋“嗯”了一声。
裴鸣望向屋中墙上泛黄有着年代感的海报,而海报中的人此刻正在十几公里外两人共同的家里和他说着话。
他突然很想离开这个地方,赶回那栋复式小楼里,给林子晋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告诉他有人正深深地爱着他,并从一而终地爱了六年。
“我在最迷茫,思想最闭塞的时候看了他演的一部电影,然后爱上了他,”裴鸣慢慢地说着,像在讲一篇封存多年的故事,“听过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吗?在那个很小很小的星球上,小王子发现了属于他的玫瑰。即使那朵玫瑰柔弱,美丽,任性,并且骄傲得不可一世,他也一样爱他。”
“你是小王子啊?”林子晋轻笑,“你是小狗还差不多。”
“好,那就小狗和他最爱的玫瑰。”
裴鸣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小王子还是小狗:“等我慢慢追上他的步子,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你发现他跟那个角色完全不一样,甚至是两个极端,”林子晋觉得自己现在的语气在别人耳中一定是泛着酸的,“然后你残忍地抛弃了你的白月光。”
“哪有。”
裴鸣的声音里满是温柔:“他确实和那个角色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性格和那个角色完全不搭边,但我发现我更喜欢那个真实的他。”
“他本该浑身都是荆棘似的尖刺,可他的眼睛却柔软而清澈,有着全世界最大的善意。”
“我只爱他本身,无论他是谁,在哪里,正做着什么。就可以说......即便他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看见他在做咖啡或者卖花,我都会一眼心动的吧。”
林子晋怔怔地听着他满是爱意的描述,不知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末了只能有些酸涩地回应:“是吗?那挺好的,祝福你。”
“林哥,”裴鸣似乎笑了下,笃定道,“你醋了。”
林子晋眨了眨眼:“我有什么可醋的?我又不喜欢你。”
他其实只是觉得很羡慕裴鸣口中的那个人。
被这样炽烈地爱着,应该会很幸福吧。
“被你喜欢的人,应该挺幸福的,”林子晋如实道,“我嫉妒他能被人喜欢,而我没有,所以你是来给我添堵的对吧?”
“怎么可能,”裴鸣说,“我就是想说,不需要做任何人,只要做自己就好。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一定会有某个人在不知道的地方很爱很爱你。”
做你自己,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喜欢你,还有我最最爱你。
“你那个暗恋对象也是圈里的吧?”林子晋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小心眼,于是宽宏大量道,“什么时候准备追人了,就和我说一声,说不定我们还认识,给你牵个线。”
“嗯,好啊。”
裴鸣轻轻说:“等我要追他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两人同时沉默了,只剩浅浅的呼吸与电波交缠着。
“林哥,该睡了,”裴鸣说,“不然明早起来会难受的。”
林子晋低声说:“我睡不着的。”
“怎么会?我们打着电话呢,”裴鸣安抚他,“这样就算是我在你身边啦,你肯定可以睡着的。”
“谁说是因为你不在我才睡不着的?”
裴鸣看透他的嘴硬却不说破:“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啊?”林子晋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你还图我什么东西?”
“你等我想一想,明早告诉你。”
裴鸣说完后,听着对面逐渐趋于平稳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无奈地笑了下。
“林哥,你睡了吗?”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把对方吵醒。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应,这才放心大胆地继续道:“我要开始追你的话,第一个肯定让你知道啊,笨蛋。”
书上说,16岁那年爱上的人会影响一辈子。
裴鸣永远忘不了那个阴霾的夏日,他刚和人打完架,带着一身的伤钻进一家憋仄破旧的私人影院,窝在座位的角落里看完了那场电影。
老旧的放映机嘎吱嘎吱地响着,伴着屋外的雨声有些恼人,投到银幕上的画面模糊不清,看久了甚至会头晕眼花,可男主角的面容就是清清楚楚地被他记到现在。
那人温柔恣意,风华绝代,日日出现在梦中,激励着他咬牙从深渊中慢慢向上爬去,直至颤抖着手触碰到那朵含苞欲放的花。
一朵花即兴绽放于滂沱而泥泞的夏日,不经意间惊艳了他原本荒诞颓唐的青春。
纵使他这个小王子——或者一只可怜的小狗,长大后游历了无数星球,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爱这朵美丽而任性的玫瑰。
那一人,便要胜过这世界上的千千万万人。
“林哥,好好睡吧,”裴鸣轻声说,“晚安,等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给我写emo了呜呜呜呜呜QAQ
本章解锁伪·电话play(?)
以及马上要上夹子咯求个首订,就是那个千字榜,球不养肥鸭最开始的数据很重要,不养肥才能让林哥和小裴的故事被更多人看到!不要养肥!!(猛男磕头.jpg)
第28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林子晋头疼得要死。
可能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没吃药,他浑身有一种虚脱的无力感,连带着胸口也闷闷地喘不上气。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手机, 却被烫得缩了下手。
昨晚用手机干什么了?烫成这德行?
林子晋疑惑地低头, 看见他和裴鸣的微信对话框里遗留了一条语音通话记录,大概结束于不到半个小时之前。
“通话时长498:00:50。”
所以昨晚他们两个是连着麦睡觉了?
林子晋愣愣地看着手机界面,直到右上角的电池蹦跶了一下提示他电量不足时他才回过神来, 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往旁边的床头柜上一扔, 然后关机充电。
断片断得彻底,一点印象也不剩。
林子晋定了定神, 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长达八个小时的通话时长, 决定先将手机撂到一边。
他慢慢揉着太阳穴下床, 刚推开卧室的门, 就看见李逵端端正正地坐在门口。
他弯下腰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干嘛呀?”
李逵十分温柔缱绻地“喵”了一声,身子在他腿上蹭着, 黑色的家居服上立刻沾满了雪白的猫毛。
“怎么了这是?”林子晋推门进了卫生间洗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懂不懂?”
小猫显然不懂, 跳到洗漱台上蹭了蹭他的手。
昨天在他没醉得彻底时, 裴鸣说他忙完事情后今天一定回家。
但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楼下却静悄悄的,显然不像有另一个人在家。
人呢?
林子晋甩了甩手上的水, 从楼梯上下去,果不其然没找到人。
初晨的阳光静静从玻璃外照进来,一寸寸地落在木质地板上, 泛着金黄色的光。
他眨眨眼, 心中莫名空了一下。
李逵跟在他身后三两步蹦下楼梯, 蹿到自己的饭碗边, 用爪子敲了敲碗。
林子晋循声看去,恍然大悟。
原来是没饭了,怪不得这么狗腿地来撒娇卖萌。
之前裴鸣没来的时候,林子晋一般都很早就给李逵把猫粮备好然后出门。
后来家里多了个裴鸣,每天早上喂猫的任务不知不觉就落在了他身上。
而昨晚裴鸣没回家,于是小猫一早上没饭吃,实在挨不住饿,只能低下高贵的头颅来找铲屎官撒娇。
林子晋把猫喂完,对付着接了点凉水将药吞了下去,刷杯子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出有几分空虚。
空虚来自心理和生理。
裴鸣在他身边的这一个多月已经成功地培养了他吃早饭的习惯,无论每天早上开始拍戏的时间有多早,裴鸣都会坚持带着他一起吃早餐,最少也有一碗兑了牛奶的麦片。
林子晋双手撑在洗碗台边愣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从醒来到现在,他已经下意识地无数次想起裴鸣。而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个相当不寻常的讯号,毕竟最近这两年来他几乎从未如此频繁地挂念着一个人。
要不要问裴鸣去干什么了,是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了?
可若是要问的话,确实是有点打脸的。
毕竟之前说各玩各的互不打扰的是自己,没有提前告诉裴鸣行程的也是自己。如果现在自己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那简直就是双标。
但如果不问......
林子晋抓了抓头发,最后将手机往桌上一丢,心说还是算了吧。
不告诉自己挺好,这样他们两个人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他拧着眉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找了两包薯片,然后拎着薯片径直去了自己的私家放映厅。
这所房子一楼没有客房,除了厨房储物间和卫生间以外,最占地方的就是这个放映厅。
一般需要学习表演手法或者导演风格的时候,林子晋就会在这个放映厅里待个半天,把要输入的内容都翻出来,反复观摩研究,偶尔还拉拉片子,思考一下拍摄方法。
而等他把该看的影视剧都看完后,不知去哪的人依旧没回来。
林子晋将两包薯片的包装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再一次解锁了手机的屏幕。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当点开微信发现仍只有例行工作消息时,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失落了一下。
有什么可失落的?
林子晋舌尖抵着后槽牙把那几条工作消息回了,继而漫无目的地刷新着屏幕。
之前从没觉得偌大的房子只有一个活人是多么孤单的事,可一旦住过有人气儿的房子再回归沉寂,这份本应熟悉的寂静却让人格外难熬。
天空阴云密布,客厅中的光线也跟着暗了下来,明明才下午五点多,天却黑得和晚上七八点似的,唯有风吹枝条的声音昭示着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到。
林子晋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呼吸渐渐有些急促。
李逵似乎注意到了主人的不安,蹦到沙发上,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而林子晋的手在抖。
他控制不住手的颤抖,冷汗慢慢覆盖了额上和鬓角,而后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在衣服上。
小猫轻轻“喵”了一声,毛茸茸的大尾巴安抚似的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又伸出爪子去摸他的脸。
林子晋像是被它的动作惊醒了似的,环顾了昏暗的客厅,慢慢站起身,准备去将客厅的灯打开。
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大门外忽地响起了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人在用钥匙开锁,但如何也没办法将钥匙正确地插/进锁孔中,只能在门锁的外圈急促地滑动着。
林子晋心中紧绷的一根弦忽地颤了下,微微提高声音喊道:“裴鸣?”
门外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片刻,然后又细密地响了起来。
李逵从他怀里跳出来,浑身的毛炸开,龇牙咧嘴地冲着大门低低咆哮了一声,身子紧紧地绷成一张弓型,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林子晋的心脏“砰砰”地剧烈撞击着胸腔。
他平复了下有些紊乱的呼吸,高声道:“谁在外面?报警了啊。”
似乎“报警”两个字触动了门外那人的神,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停了,紧接着便是有些仓惶的脚步声。
一道惊雷炸响,倾盆大雨稀里哗啦地浇了下来。
林子晋伸手取了一根放在玄关后的棒球棍,慢慢走到大门前,将猫眼上的金属盖子轻轻推开。
外面没有人。
他松了口气,刚要将猫眼的盖子扣回去,目光却忽地顿住了。
门口好像放着个什么东西,在猫眼里能看见它的一角。
他还没来得及决定到底要不要开门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就见一道身影正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
林子晋的神经骤然一绷,手中的棒球棍划过一道弧度举高,搭在门把儿上的手抖得厉害,却在下一刻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裴鸣。
他这才如梦初醒,慌张地后退几步,险些踩在李逵的尾巴上。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契合的“咔嚓”声。
“林哥!我回来了!”
裴鸣欢快的声音响起,瞬间冲淡了一室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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