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呀……”还带着奶气的声音粘糊糊的,小元婴撅着嘴,两只肉肉的手握成拳头揉眼睛。
宋衔之好笑,心想,这个小家伙真是完完全全都不像自己呀,无论是从长相还是性格。
他真的会这么撒娇吗?
宋衔之认真想了想,从小到大,他好像都没什么可以撒娇的对象,小的时候不能,长大了便又收敛起来,他还真就没有撒过娇。
“干什么?起来训练啦。”宋衔之戳了戳小人的脸蛋,鼓着脸道:“你看看你,每天都能睡觉,可比我舒服多了……”
小元婴抱着他的手指咬了一口,一点都不痛。
识海中十分温暖,有着一片浓青色的竹林,阳光如金粉,浮动在周身。
宋衔之和小元婴面对面坐着,掏出了元婴攻略,开始修炼起来。
小元婴软软的,彻底醒来后便十分乖巧,宝宝坐着,有模有样的掐着手指念口诀。
宋衔之轻笑一声,也认真了起来。
修炼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再次睁开眼时,识海中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小元婴不在身边。
宋衔之起身,走了几步,在不远处的竹林里,找到了正在吭哧吭哧砍竹子的小元婴。
别看他身子小,力气倒是颇大,手起刀落,只肖一下,一颗手腕粗的竹子便应声倒下。
小元婴放倒了竹子,又飞身顺着竹身拿手一路刷过去,上面的杂枝乱叶便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之后,小元婴便拖着比自己的身体大了近百倍的竹子往这边走。
宋衔之转头看了眼小元婴的家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变成了桌子,椅子,柜子一应俱全的小房间。
虽然是露天的,但也十分精致。
宋衔之挑了挑眉,这么快连房子都快建好了,效率不错嘛。
小元婴将竹子劈开,一顿操作,又飞速做了几个家具,之后便一屁股坐在竹床上,摩挲了半天,最终掏出了自己的迷你小话本。
宋衔之咋舌,这都可以?
小元婴见他依旧站着,甚至还抬头,有些嫌弃的问:“你还不走嘛?”
宋衔之被他小大人一样的模样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迭声道:“走走走,马上走。”
小元婴转过身,拿屁股对着他,看话本去了。
宋衔之抽回神识,从床上站了起来,心情松快。
现下已是傍晚,天幕灰沉,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太阳。
宋衔之吱嘎一声推开门,入门前设下的结界如水泡一样破开,外面的声音鱼贯而入。
两个陌生的面孔在这时恰巧来到宋衔之的门前,听见开门声,便抬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宋衔之暗暗打量。
只见这两个人都穿着同样的暗紫色圆领衣袍,腰佩弯刀,头上扣着的玉冠上刻着繁琐的飞鸟符文,其中插着一根乌黑的铜簪,簪子两端从上垂下两条黑链,黑链末尾缀着两颗剔透如猫眼的玉珠。
看对方没有敌意,宋衔之站直了身子,打开门,礼貌开口:“两位也是来住店的吗?”
那两个人也十分恭敬,面色和善的回应,却是知晓他的身份:“是青河宗的尊者吧,我二人是景家人,听说几位到了桂花镇,便前来接应。”
宋衔之心下愕然,这就是那个景家?看装束挺正派的。
没想到他们还没找上门,倒是对方先走了一步。
“原来是景家的人,在下青河宗宋衔之。”
那两个人显然是听过他的名字,愣了一下之后,笑道:“原来是宋尊者。”
倒是没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气息沉浊,话音巧妙。
这两个,一看便不是泛泛之辈,宋衔之暗暗留心。
“宋尊者,这桂花镇怪事频发,至今找不到源头,家主便派我等过来接各位去景家暂住,不知尊者可否赏面一去?”
宋衔之知道早晚都是要去景家的,便也没拒绝。
客栈外停着几辆马车,各自由两只健硕的白马拉着。
上车之前,宋衔之又看见了另外两个景家的人,紫衣白冠,气质都十分沉稳,没有丝毫浮躁。
宋衔之带着严术坐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没想到这马车从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也是别有洞天,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桌上还贴心的备好了糕点零嘴。
宋衔之拿了块桂花糕放进嘴里,软糯香甜,入口即化。
片刻之后,车前的帘子再次被人撩了起来。
宋衔之嚼着糕点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随后,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影,便弯腰走了进来。
宋衔之看见沈铎,一口糕点没咽下去,差点没被噎死,满是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人,怎么总是莫名奇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不见!
严术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人影,连忙放下手中的糕点,起身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沈师兄……”
沈铎伸手拍拍他的头,而后十分自然的在宋衔之手边坐下,拿起小桌上的玉壶给他倒了一杯水。
“师兄真是不小心,吃糕点怎能一个囫囵,来,快喝些水。”
他唇角含笑,目露温柔,确是宋衔之所认识的那个沈铎无疑。
“师兄?”沈铎将水杯又往他面前递了递,笑意更深。
失踪了一天一夜的人,突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宋衔之机械地伸手,接过水喝下,目光依旧定在沈铎的脸上。
“沈师兄,你昨天去哪里了?”倒是严术先开了口问道,末了又看着宋衔之加了一句:“师兄很担心你。”
严术状似小孩子不经意的发问,实则是故意替宋衔之开口。
沈铎笑的露出虎牙,看向还在顺气的宋衔之,心情颇好:“多谢师兄关心,只是昨夜醒来看到一位可疑的人,便追了过去,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宋衔之知道沈铎的话不太可信,也不想过多探究,只道:“师弟可有看清那人是谁?”
“那人修为在我之上,跑的又快,并未看清。”
宋衔之想,这说法,竟是和徐晓的不谋而合了。
只是那黑衣人,到底是不是他,还不一定。
“原来如此。”宋衔之极其敷衍的回了一句。
这话之后,三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车帘再次被掀动,关洱咋咋呼呼的声音,先人一步传了进来。
第23章 闽山
“宋宋,你怎么都不等等我,有你这么做道侣的吗?”关洱低着头进来,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
一句道侣,喊的四下里更加静默了。
宋衔之尴尬的扶额,伸手拽着关洱的衣袖将他扯了过来,低声道:“你小声一点,不可声张!”
修士是什么耳朵,恐怕早就将这八卦听了过去,到时候等他回了青河宗后,指不定要被人传成什么样。
关洱一坐下才看见马车里竟然还有两个人。
小孩子他就不计较了,但为什么那个姓沈的讨厌鬼也在?
沈铎对上关洱充满仇视的眼,只是淡淡一笑,垂首掩去了眼眸中的冷意。
关洱哼了一声,将原本挨着宋衔之坐的严术拉了过来,自己挤了过去。
宋衔之被两个大男人夹在中间,顿时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一些,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尴尬道:“内个……你们两个……能不能坐远一点?”
关洱抱臂:“为什么?!”
沈铎笑眯眯地看着他:“为何?”
宋衔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摸了摸鼻子,说:“太,太热了,你们不觉得很热吗……哈哈哈……”
“我不热啊,宋宋不要骗狐狸里,你身上分明很凉爽。”关洱直接上手,在宋衔之露出来的手臂上摸了一把,然后嘟着嘴瞪了他一眼。
“师兄若是觉得热,我这里还有千年寒冰水,可以借师兄几滴解解暑。”沈铎说着,便要去掏戒指。
宋衔之连忙伸手拦住他:“不不不,不用了……”
又指了指两侧的窗帘,“把这个挂起来吧,兴许会好一点,哈哈哈……”
关洱和沈铎对视一眼,便一人一边,飞快的将窗帘挂了起来。
宋衔之在心中捏汗,坐的端端正正的。
身边两个不知道为什么,互相看不顺眼,氛围剑拔弩张的。
宋衔之夹在中间,感觉自己难免会受到牵连。
两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甚至还用「谁离宋衔之更近」,来一比高下,暗暗较劲。
宋衔之坐在中间,只觉得自己的位置越来越小,本来不算小的空间,非要坐的如此拥挤,偏偏这两个人他都不敢张口得罪,真真是欲哭无泪。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前面一辆马车已经缓缓的奔升到了空中。
一共就十个人,宋衔之这里面就塞了四个。
个个都面对着门规规矩矩的排排坐着,码的整整齐齐。
徐晓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宋衔之看着又又又被掀开的车帘,心中无奈的想道,难不成这辆马车有什么魔力吗?惹得个个都想上来坐一坐?
徐晓一进门,四道视线便齐齐地向他射了过来。
其中两道目光分外灼热,像是要将他盯穿了一般。
徐晓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而后双手抱拳,垂首说道:“各位,打扰了!”
边说快步退了出去,去到了另外一辆马车上。
刚进来就出去,求生欲可谓是十分的强烈,宋衔之抽了抽嘴角。
嘴边忽然多了一块桂花糕,宋衔之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
沈铎歪着头,黑曜石耳坠衬得他肤色雪白,柔声细语,笑得十分妥帖:“师兄,你爱吃的桂花糕——”
“呃……”宋衔之味同嚼蜡的吃着糕点。
白马拉扯着马车,奔向浮空,向着九段山深处而去。
底下的桂花小镇越来越远,慢慢被层层叠叠的幽深绿林替代。
景家位于九段山三大主山中,最高的山峰——闽山,气势磅礴的府邸坐落在闽山山腰之上,背依瀑布,前临山渊。
从那车上看,府邸处伸出了数条碗口粗的铁链,直直的钉入山脚的地下。
传闻,这闽山之下,封印着一位上古魔王的护法,而景家的府邸则是一个巨大的阵眼,着天地之气,镇压着这位护法。
宋衔之借着观景的由头,终于逃脱了那两位的魔爪,和严术一同趴在窗户上向下看。
这传闻还是严术讲给他听的。
“不错啊,知道的还挺多。”宋衔之双手捧头,偏头对着严术笑道。
严术摸了摸脑袋,“只是看书看的多了,略知一二而已……”
他在青河宗资聚殿做书童,没事的时候就是看书。
宋衔之笑嘻嘻地又调侃他两句,马车便减慢了速度,缓缓地朝着山腰停靠过去。
景家人虽然灵根残缺,但并不落寞,门下弟子众多,多的是有人想要学他们的符箓之术。
从空中看下去小小的一片府邸,落地之后,竟是惊人的庞大。
这应当是宋衔之来到这里之后,见过的最高的楼宇。
一栋楼上上下下,少说也得有几十层,每一层之间都有旋梯相连。
木制的旋梯附着在大楼之外,上面人来人往,看起来十分惊险。
而从下往上看时,便能发现这些楼宇大多都呈倒梯形,下小上大,外形漆黑,形如棺材。
“这是祖辈的规矩,说是有镇财之效,能保景家世世代代繁荣昌盛。”身边的景家人贴心的开口解释。
如此诡异的楼型,宋衔之只在鬼故事小说里面看到过,只不过那是用来镇鬼用的。
一旦把这些楼看作棺材,这整个景家府邸,都好似成了一个大型墓葬,而他们则是误入这片墓葬的人。
他们来的时候,正碰上放课时间,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弟子。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暗紫色圆领衣袍,发扣白玉冠,但却并没有那两颗垂下来的玉珠。那玉珠,应当是用来区别景家人的身份地位的。
这些弟子行进之间都安安静静,竟是没有一人开口讲话,见到他们这群生人,也只是目光稍稍停留了片刻,没有其余任何多余的反应。
整个系统忙而有序,却都是在无声的进行着,只有偶尔几下木梯被踩动的嘎嘎声,和瀑布之声,可谓是诡异之极。
这时,那位贴心的景家人便又开了口,贴心的解释道:“景家有家规,行课期间不得开口,否则便是对符箓老祖的不敬,会断送自己的修行。”
宋衔之听得咂舌,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封建迷信存在。
人家符箓老祖死都死了,哪有闲心管你们说不说话。
众人被领到了一栋稍小但外观精致的楼前。
“各位,我们到了,家主就在里面。”那名景家人说完,俯身对着这栋楼行了一个略显奇怪的礼,然后走在前面领路。
“唉……宋宋,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奇怪啊……”关洱忽而贴了过来,抱着他的胳膊,看了看四周。
宋衔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这栋楼的表面,不仅刻着一些白鸟符文,还有一些雕琢精细的人体骷髅。
骷髅呈森白色,以各种各样的动作形态贴在楼外,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便会抽身出来。
“应该只是装饰风格而已吧……”宋衔之边说边随着前面的人一起走了进去,没再多看。
楼里倒是正常的风格,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前堂正中,摆放着一个两人宽的高椅,背部镂空,像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又像是无数只抬高挣扎的手。
一位面目慈祥的老者,从侧殿走了进来,正是景家的家主。
众人一阵寒暄,便各自就位。
各有一位小厮前来为他们引座,好巧不巧,宋衔之刚好就被分和白景逸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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