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绝望的“咯——”了一声,便失去了生气。
孔大爷又捏着它软掉的脖子,行云流水的把喷涌而出的血洒在馒头山、水果箱子上,一滴不洒。
待公鸡血流殆尽,便洒进熊熊烈火里。
“我/操……呕……”
白岐玉差点尖叫出声,想起无知的自己吃了那么多孔大爷送的水果,便口中一阵腥臭,胃中翻滚。
接下来的事,就更加出乎意料了。
老人突然蹦跳了起来。
不是跳大神那种有特殊韵律,或者道士驱魔那种有章法的跳,而是双臂张开,双腿轮流着一蹦一蹦的跳。
他嘻嘻笑起来,面容扭曲成一个天真无邪的诡笑,绕着火堆很开心的左右蹦跳着。
无论谁看到这一幕,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出相同结论:他被脏东西“上身”了。
白岐玉突然想起几日前一面之交的小道士。
他说,信的越多,信仰就越不虔诚,就越容易被盯上,到最后,谁知道招来的会是什么东西呢……
强忍恶心看了一会儿,白岐玉突然觉得,那步法是在跳房子。
这样一种童真的模样,放在小男孩身上是很可爱的,可……
一圈,两圈……孔大爷蹦跳的速度愈来愈快,火光也愈来愈盛,三圈,十圈……
白岐玉目不转睛的盯着,突然,仿佛感觉到了上空窥视,孔大爷猛地抬头!
扭曲的天真笑脸上,是一双满是恶意而不加掩饰的眼!
白岐玉迅速下蹲到窗台下方,捂住口鼻,浑身颤抖的缩成一团。
……千万不要被发现……
在这吐息之间,白岐玉没能观察到的是,火光在孔大爷跳过十三圈时一瞬大盛,扭曲成一个古怪的图案,又极快溃散,恢复了原有的火势。
等白岐玉再鼓起勇气,朝外窥探时,孔大爷已经恢复了原貌。
老人拎着拐棍,静静等候火势燃尽,然后佝偻着回房间了。
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白岐玉的背后传来“吱”的打滑声,刺的人牙酸,然后是“咚”的巨响,像重物沉闷的砸在了地上。
但他顾不得是哪里来的噪音了——他的脖颈突然疼了起来。
是那种火烧火燎、无法忍受的疼,像被人捏着皮肤用小刀一点点的剃肉。
白岐玉吃痛的按住脖颈后面,试图抑制痛楚,却摸到了一手黏腻。
血?
他急忙走到洗漱池前,照镜子去看——
镜子里的人,脖颈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强光下熠熠生辉。
那是一片坚硬的,在光下流光溢彩的鳞片。
上面,隐约有腐泥般的污淤,像一个圈圈绕绕的符号。
他似乎在秦观河的笔下见过。
这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吧……
白岐玉自欺欺人的闭上眼,再睁开,残酷的现实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瓷白后颈处,“镶嵌”着一片鳞片,怪异、突兀,却有种妖冶的美感。
鳞片约莫一个指甲盖大,白岐玉试图把它弄掉,他摸到边缘,一揭——
“啊——操!”
剧痛。
比撕皮肤还要血淋淋的钻心疼,他疼的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
镜子里,鳞片周围的皮肤泛红了一片,像熟透的虾肉,可爱又可怜,逸散着流光溢彩的冷光,绮丽的让人头晕目眩。
白岐玉浑浑噩噩的躺回床上,脑中一片混乱。
孔大爷在祭祀。
而且是生牲祭祀,估计不是给什么好东西的。
一想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过孔大爷给的上供水果,必起于就想吐。
现在想来……这房子有问题,孔大爷会不会是知情的?
他很想直接下楼,砸开一楼的门,抓住那老头子问个究竟,可理智勉强勒住了他,告诉他等冷静下来,白天再说。
他又想到脖颈后的鳞片,不知道是因为暴力去揭还是其他原因,一直在若有若无的疼。
倒不是疼的难以接受,是那种儿时久违的生长痛,钝的很。
还有鳞片上圈圈绕绕的符号,他真希望是幻视,可他记忆力难得如此好,他记得清楚,秦观河确实在宣纸上,画下了一样的符号。
睡吧,他茫然的想,明天再说吧。
希望这一切,又是个太过真实的梦。
可他的祈祷没有奏效。
白岐玉梦到了张一贺。
之所以清楚是梦,因为,他和张一贺并排坐在细软沙滩上,正以一种暧昧的姿势窝在男人怀里,一齐眺望醉醺醺的海面,
远处,无边旖旎的晚霞正坠入地平线。
张一贺很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面颊,然后垂下头,轻轻吻他的面颊。
过于高挺的鼻子很轻的碰了碰他的,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随即,双手捧住他的脸,咬上了他的唇。
细碎的吻与细腻的海风拂过白皙如雕塑的面庞、小腿、与光\裸的脚。
平静的海水荡着暮光粼粼的涟漪,海腥味很淡,像浅淡的香水。
男人的动作是那么轻柔,温热呼吸打在白岐玉脸上,柔软的唇攻城略地。
有一瞬间,白岐玉觉得自己融化在了他的怀里,他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而面前的男人是全心全意爱他的。
但下一刻……
白岐玉的腰被什么东西揽住了。
起初,他以为是男人不安分的手,可男人的双手正捧着他的脸。
他用余光看去,随即浑身发冷的钉在原地。
漆黑的,蠕动的肢触,黑泥、抑或别的什么不该存在世间的物体,它们缓缓地游动着、已经攀附上他的身躯、小腿、漫过腰与胸……
白岐玉剧烈挣扎起来,可已经晚了,漆黑的肢体已经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的裹住。
沉入淤泥与恐惧的漆黑之池……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鱼,香案上的祭品。
张一贺俯下身子,在他颤抖的耳垂旁轻轻说:“亲爱的,可以吗?”
“不……”他听到自己濒死一样的尖叫,“离我远点,我不要……”
“你答应我了,不要总是出尔反尔。”男人宠溺的笑了笑,“乖。”
“我没有……滚,滚……!!!”
世界归于黑暗。
“呼……呼……”
白岐玉喘着粗气,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子。
窗外一片漆黑,天还没亮。
离谱的梦让他觉得荒谬又恶心。
春\梦?……他如此厌恶张一贺,怎么会?
可那股旖旎的爱意挥之不去,梦中,男人温柔的细细的吻犹如刚发生的事情。
稍一回想,他便心头一阵悸动,忍不住渴望更多……
他踉跄着下床,冲去洗漱台,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
十月份的自来水冷的刺骨,带给他冷静。
他看着镜子里疲倦、苍白,双眼发红的人,心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下午的那句幻听,或许是真的。
祂不杀他,不让他离开的原因,是想和他交\配。
白岐玉不会发痴的认为张一贺对他产生了“爱意”。
可他又迷惑不已:他没有生\殖系统,对于尚未摆脱初始欲\望的怪物,无法繁殖的交\配理应是没有意义的。
总之,再睡已然不可能了。
一想到梦中包裹自己的漆黑蠕动的肢干,张一贺英俊皮囊下真实的面貌,他就止不住的反胃、恐惧。
晚上几乎没吃东西,加上反胃,胃里一阵阵泛酸,烧的食管疼,像吞了硫酸般痛苦。
家里没有药,他也不想步入阴影中冒险。
他就这么坐在飘窗上,开着房里所有的灯,在明亮、冰冷的灯光里,等到了天际鱼肚白的黎明。
6点20分,小区外卖豆腐的小车来了。
矮胖大叔敲着梆子,中气十足喊“卖豆腐嘞——”
家家户户起了床,开了门,人声嘈杂起来,鬼怪的时刻谢幕,活物的时刻到来,新的一天苏醒了。
白岐玉随便披上一件衣服,冲下楼去找孔大爷。
奇怪的是,一楼东户敲门无人应。
远远地听到院子里的交谈声,白岐玉便出了楼洞。
小云儿起床真是早,6点30分已经在院子里玩了,孔寒似乎和她关系不错,两人蹲着,在地上玩弹弹珠。
玻璃清脆的撞击声把鸟雀们吓的飞远,叽叽喳喳的骂。
白岐玉通常是8点多下楼,从未出现这么早过,孔寒惊讶的起身打招呼:“白叔叔好,今天起的真早啊。”
“嗯,”白岐玉勉强应了一声,“还没上学去?”
“等方义呢,”孔寒腼腆的笑笑,“他总爱赖床。”
白岐玉懒得寒暄,开门见山:“我找你爷爷有点事,他起了吗?”
“还没。”孔寒想了想,“是家里有东西坏了吗?你告诉我就行。”
“哦……”白岐玉本想质问孔寒知不知情祭祀的事儿,一想,他还是个孩子呢,便刹住了车。
他叹口气:“也没什么,卫生间前面一块的天花板漏水。虽说不严重,但漏了好几天了,很烦。”
孔寒抱歉道:“不好意思,中午我回来告诉爷爷。”
“你爸妈呢?刚才敲门没人应。”
“他们出差了,”孔寒解释道,“上星期新闻您看了吗,连环杀人案那个事儿。前天在天柱峰景区后面的野山沟里,又发现了两具尸体。正好是我妈负责的一块地,他们去协助调查了……”
“你妈妈?”白岐玉皱眉,“我记得,你爷爷说她是局长秘书来着?”
孔寒失笑,摇头道:“那是我爸妈结婚前的事儿了。她早就调去资源管理科当科长了。”
“哦,很厉害啊……等等,”白岐玉觉得不太对,“就算是她负责的地,调查杀人案也是警察该管的事吧,为什么让你爸妈去协助调查啊?”
孔寒小心地瞥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因为死的人是国土局的员工。”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一贺日记:
老婆梦到我了!四舍五入我们已经全垒了!(@OvO@)
感谢以下富婆,已躺平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辰、爱吃果子的白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凶宅(上)
白岐玉眸光一闪:“两人都是?”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说着,楼道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我来了我来了!妈的闹钟没响!快快要迟到了——”
方义像刚出巢的小狗,朝气蓬勃的冲过来,看到白岐玉,尴尬地刹住车:“白,白叔好。”
说着,他动了动鼻子:“谁喷香水了?好香啊。”
香水?
白岐玉仔细闻了闻,没闻到任何香气:“什么味?没闻到啊。”
方义挠了挠头:“真的有!甜腻腻的一个味儿,像水果熟透了……?”
说着,他还找孔寒求证:“冰,你闻到没?”
孔寒瞪了他一眼,抓住他就往外走,朝白岐玉不好意思的点头:“我们先上学去了?”
白岐玉笑笑:“去吧,好好学习。”
“白叔再见。”
两个男孩打打闹闹的朝小区外跑去,清晨白皙的阳光打在他们脸上,那样鲜活。
白岐玉愣愣的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
一个细弱的女声响起:“你很难过吗?”
白岐玉低头,是小云儿。
孔寒走了,她一个人捏着所有的玻璃珠,在手中抛来抛去。
小女孩眼睛很黑,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老成,但她的目光清澈而柔和,让人忍不住喜欢她。
“还好。”白岐玉勉强笑笑,“哎……好多弹珠啊。”
“嗯,”小云儿点头,“全都是我的。”
她话锋一转:“你看上去快哭了。”
被小孩子看出来伤心,对于成年人来说是件挺羞耻的事情。
“没有呀。”白岐玉闭了闭眼,努力让湿意收回去,转移话题:“你吃早饭了吗?”
“没呢。”
“家里没做饭?”
小云儿摇头:“我很久没吃到他们的饭了。都是哥哥在弄。”
四楼家长的混蛋程度比猜测来的更沉重。
白岐玉站起身,拉起小女孩:“走,叔叔带你吃早饭去。”
小女孩乖乖跟着他走,两只麻花辫一颤一颤,嘴里还不依不饶的:“你不能就这么自称叔叔。”
“好,那你想怎么称呼我?”
小云儿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奶声奶气的说:“你喊我小云儿,我就喊你小白吧。”
白岐玉乐了:“行,咱们平辈儿。”
老宿舍楼住户少,正经早餐店开得很远,这里住户通常都去李美瑰超市买速食吃。
李美瑰超市是东单元一楼的小两口开的,女主人就叫李美瑰,三十来岁。
她丈夫常年在东南亚打工,一年到头才回来,白岐玉过年又回老家,从来没见过他。
超市很小,储物室那么大,却五脏俱全,堆积着各式各样日常用品。
21/148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