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就这样磕在土地上,就算不摔断鼻子,也得破相。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侍卫大哥拉了他一把,青梧扑在了一堵肉墙上,没比地面软和多少,依旧是鼻子一酸,疼的飙出眼泪。
侍卫大哥也很奇怪,同样是男人,自己这又臭又硬的,站岗一天,一身的汗酸味,怎么这小公子就软绵绵的,扑过来之际,还裹挟一股清冷的松香味,说不出的好闻。
但他不敢轻薄,待青梧双脚恢复知觉后,就立马松开了手。
从信鸽的腿上取下回信,侍卫大哥没看一眼,直接塞进青梧的手心里。
青梧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现在急的要命,当即打开看了起来。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青梧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嘴唇不受控制的打着哆嗦,眼泪更是不要命的往下砸。
“完了!完了,我死定了,王爷一定会割了我的舌头。”
怎么突然就寻死觅活起来?侍卫大哥想询问,又怕唐突了小公子,只能笨拙的安慰:“不会的,王爷宽容待下,只要不是罪无可恕,你真心悔过,王爷还是会网开一面的。”
“真……真的吗?”青梧不确定的问。
其实他知道的,就算王爷真的愤怒到要砍了他脑袋,公子也会看在这么多年主仆情分上,保他安然无恙。
可是……可是就算知道又如何?他还是会害怕,当然,更多的是愧疚。
王爷跟自家公子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他没能雪中送炭也就罢了,居然还雪上加霜?
“大哥,谢谢你,改日定好好拜谢,天快要黑色,我要回去跟公子复命了。”抬起袖袍拭了把眼角,青梧小声的告别。
“好,那改日见。”虽然心头不舍,可他也想不出挽留青梧的理由,只能点头。
但青梧走了两步后,又突然回头,扬眉笑了起来。
眼睛哭的有些肿,在夕阳的映衬下,微弯的眼角像是盛了一泓清泉。
“对了,我叫青梧,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大哥的心跳漏了一拍,耳边听到答复声,却不知自己怎么开的口。
“我叫王三!”
“王大哥,那改日见了!”说完,青梧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目送青梧走出偏院,王三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一时间怅然若失。
转念一想,他叫我王大哥诶?
垂下头去憨笑两声,心里像吃了蜜饯一样甜,还是青梧好听,比自己的粗名好听太多。
不愧是跟在帝师身边伺候的书童,让他自惭形秽,思及此,王三又像吃了苦瓜一样,满心酸涩。
青梧一路都在想用什么措辞解释,等他磨磨蹭蹭回到主院,清冷的月光已经撒了下来。
楚景容披着一件外袍,坐在正厅的案桌前,身侧点了一盏琉璃灯,映着他的面容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在看到这一幕后全都不知道泄向哪里,青梧扑通一声跪在房门口,俯下身子,许久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楚景容轻叹一声,不等青梧开口,这反映,已经给了他答案。
“起来吧,地上凉,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青梧站起身来,将手中捏皱的信纸恭敬的递到楚景容面前。
接过来后,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楚景容面上的冷色逐渐消退。
他垂下眸子,脑海中又闪过萧云衍离开时落寞的背影。
正厅中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青梧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响起的噼啪声,就在青梧忐忑不安之际,楚景容突然开口道:“去,把王爷请来!”
青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应承下来:“是,青梧这就去。”
可他刚迈出去一步,楚景容又发话了:“罢了,我亲自去吧!”
语毕,楚景容站起身来,他将外袍披在身上,趁着月色,走出门外。
青梧连忙从室内端起琉璃灯,一只手挡在灯前,弓着腰小跑几步,来到楚景容跟前,为自家公子引路。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还有20秒到达战场,请萧·没长嘴·怂怂做好准备~
第24章
偌大的襄亲王府,王爷既没在公子居住的主院,更不可能去路柳墙花所在的偏院,丫鬟仆役们的下房更是不敢想,那就只能宿在书房。
果不其然,楚景容一踏入书房的院门,隔着半掩的窗户,就看到萧云衍在烛光下,望着案桌上的那把梵音,怔怔发呆。
他不善音律,自然不知该如何修理,指尖一遍又一遍的抚过断弦,眼底一片晦暗。
侧脸上还挂着殷红的巴掌印,略有些高肿,更让楚景容在意的是,萧云衍小臂处的袖袍,被血迹洇湿了一团,干巴巴的皱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楚景容刚迈出一步,就见萧云衍猛地扭过头来,双眸凛然,眼底翻涌着他不曾见识过的杀意。
萧云衍已经屏退下人,连负责保护他安全的暗卫都打发远了,突然的风吹草动,还以为是刺客来袭,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身影。
眼底的敌意化开,转而变得有些茫然无措,萧云衍霍然起身,想出门迎接,想起脸上的一巴掌,又不敢出门迎接,只能局促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揣摩不透楚景容的心思,却在楚景容推门而入之际,下意识后退一步。
看到这一幕,楚景容双眸暗了暗,他双脚没有丝毫停顿,步步紧逼,直到站定在萧云衍跟前。
眼见萧云衍错开视线,不敢跟他对视,甚至还想逃避的退远一些,楚景容气不打一处来。
“给我站那!”
一句话,让萧云衍的脚步钉在原地,他抿进双唇,不敢再轻举妄动。
“萧云衍,解释一句那么难吗?从小到大都是这个驴脾气,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就再次恢复沉默。
楚景容又手痒了,他强压下来,不愿大动肝火,只是再开口,语气比刚才还要不耐:“说话!”
“我……解释了的!”
??
楚景容愣了一下,努力回想今天不愉快的一幕,好半晌才明白这人口中的解释是哪几句话!
他说,那些个莺莺燕燕不是自愿流落风尘,是被逼良为娼!
这就是萧云衍口中的解释!
那叫解释吗?分明是火上浇油!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楚景容现在能理解萧云衍要表达的意思,可当时的情况下,这一句话,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长叹一口气,楚景容有些无力。
一旁伺候的青梧很有眼力劲的搬来一把椅子,搀扶着自家公子坐了下来。
萧云衍本就长得高,楚景容站着的时候只能抬眸看他,如今坐下来,更是要仰着头。
摆了摆手,将青梧打发出去,待书房的房门合拢后,楚景容出声命令道:“蹲下!”他不喜欢仰视别人,从来都是别人仰望他。
萧云衍听话的蹲了下来,他将一只膝盖半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莫名可怜。
“我问你答,如果答案不能让我满意,你以后都不要再踏入主院半步!”
听到这话,萧云衍立马急眼了,他不愿接受这个后果,开口想要拒绝,却被楚景容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眸光逐渐暗淡,萧云衍双臂颓然垂落下来,缓缓的低下头去,像是即将被拖去午门斩首的死刑犯,俨然放弃了抵抗。
在萧云衍看来,楚景容压根不想要什么答案,这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为的就是让自己再也无法接近主院,再也没有机会接近他,所以,不论他给出答案是什么,楚景容都不会满意。
看萧云衍这幅反应,楚景容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冷哼一声,楚景容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道:“许久未回王府的那段时间,去哪了?”
“……五毒谷!”
“为何要去五毒谷?”
“为了……梵音。”
楚景容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时候对礼乐感兴趣的?”
“我……不懂音律的,只是想……送给你。”
闻言,楚景容眉头皱的更紧了。
等待了许久,却等不来楚景容下一个问题,萧云衍略一犹豫,擅作主张的继续道:“家宴那天……惹你不开心了,我想……让你开心。”
这一次,楚景容没有再打断萧云衍的解释,他垂着眸子,深深看了萧云衍一眼。
所以,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所以去五毒谷寻梵音,见百姓受难,便出手斩杀恶贯满盈之人,顺手救下一堆禁|脔,最后还为此挨了自己一巴掌吗?
若不是知道萧云衍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楚景容甚至怀疑这人就是故意让自己误会,然后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好换来他的心软。
可就算萧云衍没有这种想法,却也阴差阳错的达成了这种目的。
楚景容脸色缓和下来,但他此行来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于是错开话题,严厉道:“把刚才的回答,用一句话连起来。”
萧云衍不明白楚景容这么要求是何意?但他不敢忤逆就是了。
顿了顿,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楚景容的脸色,一边谨慎的开了口:“为了去五毒谷寻梵音,救回来许多百姓与女子,安置在王府内。”
“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就这样解释,记住了吗?”
这么大的人了,再过两年就要加冠,这点小事还要他悉心教导,楚景容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有些气闷,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所以,景容趁着夜色赶来相见,并不是为了彻底摆脱自己?
萧云衍眼眶红了,带了点劫后余生的侥幸,他低下头去,沉闷的嗯了一声。
“你知道我的规矩的,下不为例!”
“……是。”
处理完一场误会,楚景容抬头望向门外,吩咐道:“青梧,进来一下。”
一直在门外提着心吊着胆的青梧,听到这话,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公子这是要跟自己算账了吧?他还以为能蒙混过关的,果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哆哆嗦嗦的推开门走了进来,青梧刚打算跪下听候发落,楚景容却抢先一步开口道:“回我的房间,书架第三排的柜子上,将青绿色的瓷瓶取来。”
青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之后,连忙应承了下来,又毛手毛脚的跑了出去。
“还疼吗?”楚景容问这话的时候,眸光还望向门外青梧消失的方向,若不是四下无人,萧云衍都要以为这话不是在问他。
是在问他的吧?问他挨的那一巴掌?
早就不疼了,萧云衍下意识想要如实回答,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眸光闪了闪,再开口语气却带了几分可怜:“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傻狗这是开窍了?
第25章
“哪疼?”楚景容回过头来,藏在袖袍中的指尖蜷缩了一下,他在气头上,确实没收力。
而且当时青梧还在场,现在的萧云衍是大周国的襄亲王,已经不是当初受他教导的二皇子了,如此不留情面,楚景容就算嘴上不说,心里是有些后悔的。
试探性的伸出手,轻轻抬起楚景容的手腕,见那人没有露出嫌恶的神色,萧云衍壮着胆子将楚景容的掌心缓慢搭在了自己左胸口上。
“景容,我这疼,很疼。”
脸已经不疼了,可是心疼。
是他的错,是他没用,连句解释都说不明白。
可是,景容怀疑他妻妾成群,还指责他荒淫无度!
他不是这种人,他明明不是这种人的,也永远不可能成为这种人,他艳羡的是择一人深爱,念一人终老。
当初在五毒谷,为了避嫌,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除了楚景容,其他所有莺莺燕燕,落入他眼中,都是红粉骷髅。
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来,楚景容低喝一声:“胡闹。”
好在这个时候,青梧取了瓷瓶回来,是楚景容自制的金疮药。
摆摆手,在楚景容的示意下,青梧又退了下去,他再次掩上房门,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公子的意思,好像没有要跟自己秋后算账的意思,青梧躲过一劫,也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万不能听风就是雨,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更不敢在公子面前乱嚼舌根子。
拧开瓷瓶,药膏的甘苦味蔓延开,楚景容用玉杵蘸取少许,面部表情的命令道:“把袖子挽上去。”
刚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一股久久不肯散去的血腥味。
萧云衍从小就善忍痛,教授他武艺的那段时间,舞刀弄枪,难免受伤。
他却谁都不告诉,连洗澡的时候都不让丫鬟们伺候,若不是楚景容发现他反应迟钝,举手投足间都不对劲,他还能瞒下去。
明明有母后疼爱,有父兄庇护,作何隐忍成这样?
萧云衍听话的挽起袖子,结实的小臂只简单包扎过,渗出的血迹染红了纱布。
楚景容面色微冷,将纱布揭开,果然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怎么弄的?”
“中了毒,只能剜掉了。”萧云衍语气平淡的陈述着,好像剜掉的不是他自己身上的肉。
楚景容虽精通医术,却接受不了这种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他生性如此,不喜欢太过极致的东西。
像太甜,太辣,太冷……,太疼更是不行,哪怕只是看上疼。
微微错开视线,将药膏均匀涂抹到伤口上,他自制的金疮药,效果显著,几乎在碰到伤口的瞬间就凝成血痂。
“不用再包扎了,近几日注意不要碰到水,不要拉扯。”楚景容简单的叮嘱完,眸光略一扫过,发现萧云衍的小臂上还有些旧伤,一条一条的,像是被锋利的石砾割伤过。
刚退掉血痂,还留着淡淡的红痕,算一下日子,应该不是战场上受的伤。
15/53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