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虓一手将阮意的脸小心托捧在了掌心,大拇指摩挲着他飞红的眼角,抹去了其上的泪痕,叹息道,“是觉得难受吗?”
阮意咬着下唇垂眸点头,随后闭上了眼泣声道,“我,我只会给虓哥带来麻烦……”
“没有,你不是麻烦。我希望你重新好起来,知道吗……”战虓将显得格外脆弱的阮意拥进了怀中,下巴顶在他的发顶,坚定地安抚道。
阮意头埋入了战虓胸口,虽没有说话,却还能让人感受到他哭过之后不时的抽噎,他就像初生的幼崽依赖父母一样依赖着战虓。
认识到这一点的战虓眼色深了深。
他没看到怀中人于黑暗之中勾起的嘴角,代表了阮意此时不言而喻极好的心情……
自我厌弃?不可能的。
他要活,就必须抱紧自己的“浮木”。
以退为进,要用楚楚可怜之姿适当示弱,以激发战虓的同情心,让他心甘情愿照顾自己,而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太麻烦……
然而高兴完阮意又真的开始产生出几分自嘲的心情了,他心思太重好像配不得战虓待他的纯诚。
安抚完阮意,战虓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这里没有煮水的器具,可以用其他什么代替吗?”
阮意想了想,虽然觉得有点膈应,但似乎也没其他办法,“完整的野兽头骨,或者龟壳……”
之所以能想到这些是因为阮意似乎在部落里看到过丢弃不用的这些骨头。
“好。”战虓点头,有代替物就好。
琅月回来之后战虓亲自将冰凉的衬衫叠好搭在了阮意的额头,扶他躺下后便离开了。
他要去找姜,还有龟壳。
琅月坐在一旁照看着阮意,稀奇地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其他人生病时会有的恐惧与绝望。
好像并不畏惧死亡,又好像并不认为自己会死,他闭着眼睛,神情很平静……
阮意却只是在竭力平稳自己的呼吸,维持心境的平和,他本身就有先天性哮喘,早就练就了这番习惯。
战虓很快回来带回了洗干净的姜块以及装满水的龟壳,阮意在战虓回来时才睁开眼,偏头看着他用火石生火,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洞内原本生的火已在一夜之后烧尽熄灭了。
阮意又看了一眼琅月,权衡之后还是叫住了战虓,“虓哥。”
他并不介意让战虓知道一些事,只是这琅月,阮意姑且给他一个机会当作是一次试探。
毕竟他家虓哥那样至情至性的好人,对人又不设防,阮意自觉要在这一方面保护好他,免得他被别人算计欺骗了。
琅月惊讶于阮意对于战虓的称呼。当然,如果他知道阮意的内心所想,肯定更是内心复杂至极。
估计得反问一句,小美人啊小美人,你这是对战虓抱有多大的误解?
“虓哥,我有更容易生火的工具……”阮意想支撑自己坐起来,装着打火机的西服外套就在他身上真空地贴身穿着。
战虓上前扶住阮意,“我来,你教我怎么用。”
战虓握住了阮意的手,琅月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两人,瞬间深感自己多余……
被战虓的大手包住,阮意心中突然涌现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让他想要逃避,但是突然躲开肯定更奇怪,阮意就没这样做。
阮意示范之后,看到从小小一个打火机中突然冒出的火焰,战虓与琅月齐齐惊住了。
看到阮意竟能随意地操控火焰,琅月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收起了吊儿郎当,隐隐浮现出下意识的敬畏……
“只要按下这个就可以点火了。”说着,阮意把打火机交给了战虓。
战虓深深地看了一眼阮意,然后转头就去生火,生完火之后又把打火机还给了阮意。
“收好,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危险。”对着阮意说完话,战虓转头看了一眼琅月,得到他的发誓,说绝对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
阮意笑着对战虓点了点头。
“姜怎么处理?”战虓把洗干净的姜块递给了阮意。
“这里有刀吗?”瑞士军刀太小了,不方便将姜块切碎成颗粒状。而且这也算阮意另一个底牌。
“石刀。”
阮意接过一看,也就是锋利又坚硬的岩石碎片。
用了多层纤维坚韧的绿叶铺做简易的垫板,阮意将姜切成了自己想要的碎末。
战虓与琅月都未见过水煮沸的样子蹲守在火旁,阮意提醒他们会很烫注意安全之后就等着自己的姜汤煮好。
看到果真如阮意所讲的一般,水煮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冒泡冒热气,并且像火一样烫不可碰,这个变化实在让他们惊讶不已。
等姜汤晾凉至温热之后阮意喝下,战虓收拾好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做,看起来还是不放心,阮意安抚他,“没事了,只要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虓哥你相信我。”
说着握上了他的手,阮意躺在兽皮上,身上也被兽皮盖的严严实实的,侧头仰视着战虓。
战虓点了点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嗯,那你睡吧。”
见两人相处,琅月是已经麻木了,反正战虓是已经将他在自己心中原有的印象颠覆了个彻底。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战虓。
他一贯了解战虓的,是他强大的实力,孤傲的性格,冷酷的作风,以及没有软肋的无敌,却没想到,他有一天还能这样……
阮意一觉睡了九个小时,时间也已到了这一天的下午,出了一身汗他只感觉浑身黏腻,精神状态却是好了许多,头也不疼了。
听到动静战虓从山洞外走来,手里拿着再度晾凉的第二碗姜汤,是战虓在他睡下之后煮的。
阮意心中十分感动,喝完之后也要起身,“虓哥,我感觉好很多了,你可以带我去昨天那个地方吗?我想洗澡,浑身都是汗。”
阮意想到猫科动物的鼻子也很灵敏,顿时耳朵都红了。
他肯定闻到自己身上这股“馊”味了吧,毕竟自己一天没洗澡还出了一身汗……
战虓带阮意走到了稍远一点的河边,这边因为离得远少有人来。
河水清澈见底,但是有原生态茂密的水草,绿泱泱地一片让阮意心头瘆得慌,他怕水草里会有小动物,迟疑过后,转头拉住了战虓,满脸的真诚——
“虓哥,你可以和我一起下水洗吗?我怕河底滑,自己踩不稳摔倒……”
嗯,真是绝妙的理由。
战虓:……
恐怕自己捡回来养的不是弟弟,而是祖宗吧?
“拜托了,虓哥,我不会水,怕滑倒后被水呛到……”
阮意小小撒了个慌说自己不会水,其实他隐约感觉自己是会的,不管,反正他失忆了都,记、不、清、了。
对了,好像猫科动物一般怕水来着,恐怕战虓也不会水。
但是他体格那么健壮,总不至于在对他来说只到腰的浅水中掌控不了平衡吧。
战虓无奈,最终同意陪他下水。
第11章 眼中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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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虓当面脱了兽皮裙下水,阮意不意瞥见某物,耳朵红了红佯装镇定与坦荡,也很快脱了自己的衣服裤子下水。
兄弟之间比大小可能是无法避免的尴尬事,阮意在战虓面前自然十分羞愧,完全比不过他的本钱雄厚,男性自尊稍微受到了打击。
好在战虓并没有和他比大小的意思,只是“礼尚往来”地将他扫视了一遍后就自然无比地移开了视线。
阮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也逐渐适应了,不去多想别的,将手放在战虓手心就跟着他一道步入水中。
水草踩上去软软滑滑的,给阮意带来的感觉不算好,不过身边的战虓确实带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战虓身高约有两米,比不到一米八的阮意高出了一个头左右,阮意很多时候在他面前都要仰视,并且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气场压迫……
而现在,战虓就在阮意身后,这股压迫感反倒成了安全感的来源。
战虓极为潦草地往自己身上撩着水,他本就不是来洗澡的,只是下来陪他这个新认的“娇气包”弟弟的。
阮意与战虓的体色都是如玉的白,但阮意却是白中透粉,有一种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过渡感,而战虓却是白中透着冷酷的灰,给人一种肃穆沉重的压迫感。
一块是暖玉,一块是冷玉。
战虓洗完之后就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身前的人,从他纤细的脖颈到仿佛展翅欲飞的蝴蝶骨,意外发现了他凹陷的腰窝令人很有上手一摸的欲望……
战虓收回了心思,观察着周围动静,阮意还在仔细地撩水清洗着自己。
“啊啊!什么东西……”
阮意突然惊叫,根本不敢低头去看,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回头揽住身后“保护神”的脖子,在跳起失败后只能就着水的阻力上半身发力用自己的双腿缠上了战虓的腰。
战虓被阮意这样一动作差点没站稳,他低头查看吓到阮意的东西,一条无毒的小水蛇,刚好被阮意的腿勾带到了水面,战虓一把将其捏住七寸扔上了岸给摔晕了过去。
然后才伸手拍着阮意的后背,安慰他别怕,阮意头埋在战虓胸前,被吓到瑟瑟发抖,这可不是他装的。
他是真的怕!
阮意终于在战虓的安抚下渐渐镇定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对战虓说道,“虓哥,我腿软,你可以抱我上岸吗?”
“你不是还没洗完?”
“……”是没洗完,但是阮意不敢再洗了。
战虓看出阮意的纠结,出言道,“别怕,有我在。或者,我抱着你洗?”
他知道阮意生性好洁,不洗完怕是会很难受,况且以后怎么办?总要面对。
阮意对这个提议心动之后摇了摇头,他还是准备试着战胜恐惧,“我还是自己站着洗吧,劳烦虓哥扶我一下,我真的腿软。”
阮意缓缓从战虓身上滑入了水中,被战虓掐着腰勉强站好,战虓刚准备松开手眼见他要歪倒,立刻将人拉入了自己怀中依靠。
战虓低着头,气息刚好扫过阮意的发旋,阮意呼出一口气,心脏落回原地。
还好身后还有战虓。
阮意就靠在战虓怀里的姿势快速洗完澡,然后搭在战虓左臂上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示意,“虓哥,我好了。”
“嗯。”战虓一把抱起阮意,阮意就坐在他的左臂上,稳稳地被他带上了岸。
阮意下地穿上了鞋,走在林木遮蔽的阴凉处洗完衣服后就晾在了太阳下,战虓此时已经抱来了一堆的木柴干草生起了火。
阮意想着太阳晒外加火烤,衣服应该能够更快干,他可不想裸奔太久,虽然现在只有他和战虓二人。
被阮意重点照顾的平角裤是最早干掉的,阮意穿上之后才多了一层安全感,他转头看向了战虓,“虓哥,你变回兽形,把兽皮裙给我,我给你洗洗。”
都是兄弟,阮意觉得替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是应该的。
战虓想了想,变成了大白虎,蹲坐在一旁看着阮意忙活,等他忙完才不疾不徐地接近他。
阮意坐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看战虓过来也明白了他想做什么,抱住了他凑上前的毛茸茸大脑袋,将自己的脖子送到了他的嘴下。
留下足够保护性气息后,战虓变回了人形。阮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耳朵有些发烫,战虓则随意地采了一片大叶子裹在了身上作为遮挡。
阮意视线扫过战虓如同神祇的身形背影,在他转身时又犹如做贼一般移开。
刚好看到岸上被战虓摔晕的水蛇,“虓哥,这蛇怎么办?好像还没死……”
“没事,我来处理。”
阮意见战虓用石头将蛇砸死,而后似乎是想如此烤来吃了,但是还没剥皮,没处理内脏,阮意看着无法忍受,上前接手,“我来吧,虓哥。”
用口袋中的石刀将蛇头割去扔入了火中,反正现在这玩意儿是死蛇一条,阮意也不怕了,还有空叨叨起来,“虓哥,处理蛇一定要注意,它们可能有毒,蛇头即便是割掉了也能咬人,必须小心……”
“这种水蛇是无毒的,可以吃。”
“嗯,毒蛇只要处理好了也可以吃呀。”
战虓侧目,看不出来小家伙胆子还挺大。
阮意被看得脸红了红,“好吧,我自己没吃过,但我知道可以吃,也知道怎么吃……”
“嗯,真厉害。”战虓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
阮意脸色更红,有种莫名的羞耻感。战虓好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地哄他。
阮意咬唇不再说话,专心将眼前手腕粗的水蛇剥皮剖腹扯去内脏,最后只剩下肉粉的鲜肉软骨,将之缠在了一根树枝上。
“这样就可以了。”
吃完烤水蛇,二人的衣服也都干了,战虓换上了兽皮裙,阮意也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阮意正在沿岸寻找姜,用了根树枝打草惊蛇,两人齐心协力之下,找到的量仍旧不算多,毕竟是野生的,非杂草性植物不可能成片存在,但只胜在基因优良品种好,每一个的块头都不小。
用大叶子包裹着洗净的姜,阮意心情非常之好,嘴里哼着小曲,战虓走在他身后静静地听着,视线时而落在他身上,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
他们出来时是下午,穿过部落没遇上什么人,回来时却已经是临近傍晚,狩猎采集的人多数都已回归。
阮意与战虓走过,部落里各种视线瞬间集中落在了他们身上,探究的、好奇的、震惊的、不解的,应有尽有。
阮意觉得很奇怪,战虓的眉眼却瞬间冷淡下来,时而垂眸,眼中只有阮意一人。
阮意放慢速度走在了战虓身边,忍着奇怪的感觉暂时没问,准备回去再问。
战虓握住阮意的手腕加快了步伐,等回到山洞,阮意才将疑惑问出口,“虓哥,刚才部落里的人,他们好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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