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虓反常地没有放开阮意的手,而是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的关节,没有看阮意,只是语气平常地开口,“他们认为我的眼睛……”,顿了顿继续道,“代表兽神的诅咒。”
“什么?真是太过分了,这分明就是迷信!”阮意反握住了战虓的大手,语气坚定且气愤。
“虓哥,你不要难过,也不要信他们的话,人的无知才会导致迷信,将未知的东西都归咎于神鬼之说只能代表他们的愚昧。”
“我可以说这绝不是诅咒!虓哥,你看着我,”
阮意抬手摸上了战虓的眼角,“虓哥,你的眼睛很美,是独一无二的,要说也该是兽神的恩赐,怎么可能是诅咒。说是诅咒的,无非就是嫉妒你,你不要在意无知者的眼光,总有人能够欣赏你的……”
阮意站在战虓面前,温柔地开导,在这一瞬间他浑身仿佛笼罩光晕神环,熠熠耀目。
是啊,他已经找到了这样的人。战虓握紧了阮意的手。
阮意被战虓的目光所捕,一时间仿佛被定住,无法动弹。
第12章 只要一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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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虓,我听他们说阮意已经病好了没事儿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除了琅月不会有二人。
直至琅月亲眼看见身体恢复的阮意,这才啧啧称奇。
发生在别人身上,恐怕会性命难测的疾病,这才过去多久,阮意就已看不出病容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琅月既是激动又是好奇,满怀兴奋地看着阮意,希望他能解惑。
“又不是什么治不好的大病,你这是什么眼神?”阮意嘴角一抽,无语道。
“你说什么?这真是可以治好的?!”琅月几步上前握住了阮意的手臂。
连部落祭司都无能为力的病,阮意竟说得如此轻易。
“当然。”
“琅月,放开,你弄痛他了。”战虓拉开了琅月的手,要他冷静一下。
“对不起。”
阮意活动了一下自己恢复自由的手臂,不在意地摇头笑了笑,“没事。”
“你看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是,没错……”琅月连连点头,激动得有些不正常,眼神中透露的情绪似又有些矛盾的悲伤,阮意转头看了看战虓眼神询问他。
战虓做了个口型,‘等会再告诉你。’
阮意点了点头,又转回来看琅月,安抚他,“你也别太激动了,你如果想知道怎么治,我可以教你。”
阮意这话一出,不止是琅月,连战虓都侧目了。
琅月原以为阮意应该是来自大部落的祭司之徒因意外流落至此,所以才知道这种治病救人的方法,却没想到他竟说可以教他?
祭司一向宣扬的都是天授神权之说,将祭祀与治病救人的能力神化,作为从神灵领受的恩泽,轻易不会传授给人,除非是自己的传承弟子;也不会让人探听,总之搞得非常神秘。
琅月与战虓虽然不是很相信这一套,但是也都只能接受,毕竟所有的祭司都是这样,他们所掌握的是他们立身的根基,究其根本是为了保持自身超然的地位才有此作为。
“神灵的恩泽真的可以传授给我这样的普通人吗?”琅月狐疑。
“这与神灵有什么关系?”阮意看着琅月,不是一般的迷惑。
“你所知道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从神灵领受的吗?那种只有祭司才可以得到的天授……”
“不是。这只是常识好不好?”阮意觉得再这样下去要无法沟通了,两人的三观差距太大。
阮意是无神论唯物主义的信奉者。
“什么是常识?”
“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的事就是常识。”阮意猜琅月肯定接下来就要问‘什么是教育’等等之类的问题了,阮意觉得没有回答的意义,于是提前截住了话题。
“好了,我要说的是,这些知识根本与什么天地神明无关,而是依靠许多人经验的积累以及科研的成果总结所得出的结论,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人,疾病的产生都是有原因的,人所能做的并非只能等死。”
琅月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一时间震惊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如果是这样,如果真像阮意所说,那么他的亲人是不是也不会……
琅月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山洞内又只剩下阮意与战虓二人。
战虓叫住了阮意,仔细叮嘱他方才他的那番话暂时还不能对外讲说,否则会出事。
的确,在一群有神论者中间,阮意若如此大张旗鼓地否认并蔑视神明的存在,必定会招致孤立敌对。
这无疑等同于挑战祭司的权威,在一个原始社会祭司地位超然的地方。
无知且愚昧的信徒都是很可怕的潜在暴力分子,永远也不要低估他们的野蛮,历史早有血淋淋的例证。
人大都是顽固的,更何况阮意如今的身份,对部落来说,也只能算是个无足轻重的外人。人家也不会随意听信你的话,即便你秉持着的可能是真理。
“琅月那儿不用担心,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只担心你……”战虓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他本身不是个多话的人。
“我知道了虓哥,你放心。那你信我方才的话吗?”
“信。”
战虓的信并不是没来由的,而是事实就摆在他眼前,什么是对,他看得很明白、很清楚。
得到想要的答案,阮意的眉眼都带笑,“那就够了,我并不在乎其他人理不理解。虓哥。”
只要有一个人理解我就够了。
“我也庆幸你知道这些。”战虓抬手摸了摸阮意的头,因为这样他才能自救,而不是听天由命。
阮意听懂了战虓的言下之意,顿时感动无比。
“明天我就要外出打猎不能陪你,你可以跟着部落里的采摘队出去,会有其他兽人随行保护,琅月也在,有事找他。”
“如果身体不舒服,就留在山洞里休息,不要逞强。”
“我知道了,虓哥。”
“战大哥。”山洞外传来石茜的声音,战虓率先走了出去,阮意跟在他身后。
“战大哥,这是我父亲让我送来的,他知道你今天没有去打猎无法分食物,就让我送了些过来,你收下吧。”石茜咬唇看着战虓,手里拎着小半头兽肉,看着像是野牛的腿骨。
战虓接过了肉,点头道谢,“多谢。”
“那我就先走了。”
石茜走后,战虓正准备拎着肉进山洞,阮意知道这应该就是今晚的晚饭了。
“等等,虓哥,这还没有清洗过,吃了不卫生,我们直接去河边吧?”
“好。”
“虓哥,这里有盐吗?”
“盐?”
“就是一种白色的晶体,用来食用的,但是人长期不吃盐就会身体不好,会有头晕乏力等症状。”
战虓皱着眉摇了摇头,神色严肃,明显重视了起来,“盐……真的如你所说,身体缺乏了就会导致虚弱无力?”
“是的。虓哥,你见过大海吗?就是那种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水域,岸边一般都是沙滩的地方。”
“似乎有印象但记不得了。”
阮意这才想起战虓和自己一样失忆了,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大海的水和内陆的水不一样,里面含有很多盐,尝起来是咸的,难以入口,我们可以喝的内陆河流湖泊里的都是淡水。”
阮意对战虓解释了一番。
“一般来说河流的尽头都是汇入海洋,陆地是有边界的,而陆地的边界就是海洋。”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一直沿着河流的下游走,也许就能看到海。”
“只有从大海里才能获取盐吗?”战虓皱了皱眉问到。
阮意摇头,“不是呀,内陆也有像盐湖,盐碱地,盐矿等等可产盐的地方,当然这些自然界中的盐都含有很多杂质,颜色不一定是白的,也许是黄白色,味道也不算好,需要提纯。”
战虓点了点头不再问。
阮意在吃的东西上十分讲究,在处理时就会处理的非常干净,战虓也都由着他来。
阮意还会在处理好的肉上划开几道口子,使炙烤得更加均匀,而不会出现外面烧焦了里面却还是半生不熟的情况。
“为什么要放姜?”战虓看着阮意切了几片姜塞入了划开的肉里觉得有些奇怪,这不是用来治疗疾病的药吗?
“因为姜是药食同源的呀,可以作为治疗风寒感冒的药,也可以作为日常去除腥味增加辛香的佐料。”
“唔,好像熟了,好香!给,虓哥,你先尝尝。”
战虓接受了阮意投喂,肉条入口的口感让他眼前一亮。
有赖于提前清洗过,所以没有半点泥土细沙的颗粒感以及土腥味,姜的辛香压住了肉的腥味,使得其本身的绵软口感更加凸显……
“好吃吗?”
“好吃。”
那就行。阮意微笑。
获得了战虓的认同,自然也就能更顺理成章地让他以后也接受他对食物讲究处理的做法。
他就不信等他把战虓的胃口养叼起来后,他还能接受以前那种对食物粗放的处理。
【作者有话说:我家崽从来都是一个精致男孩,穿越到蛮荒也要讲究起来。
排面!
——
阮意:别人认不认同我不重要,只要战虓认同我。】
第13章 发现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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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战虓与阮意皆早早地起床,这个世界其实每天只吃两顿饭,早饭和晚饭,阮意暂时还不是很适应这样的饮食习惯。
从早上外出劳作到下午回归,中途除了休息是不会有午饭一说的,在野外也不方便,还要注意野兽偷袭的安全问题。
阮意在口袋里给自己塞了一个苹果留待中午充饥。
因为祭司之前散布的谣言,阮意在采摘队伍中遭受了一些敬而远之的冷遇,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他其实也并不是一个热情的人。
阮意注意到采摘队伍大多是由人族组成,并且多是男性。
原因也很好猜,人族男性比不得兽人,没有打猎的优势,既要依附兽人而存在,即便有些承担了“暖床”的工作也因为无法生育而受到的待遇不会像对女性那样的优待。
他们必须靠自己的双手劳作,为部落作出贡献才能得到部落分配的食物,而他们所依附的兽人只是提供一种安身立命的庇护。
当然采摘队伍里也有一些女性,或是年长无法参与狩猎的雌性兽人,或是刚刚丧偶还未另寻伴侣依靠的女人等等。
阮意扫了一眼后注意到一个奇怪的雄性兽人,似乎本体还是兔子,因为他的兽人特征并未能完全隐藏。
而这个兽人却不是像琅月一样被分配到的战力保护队伍的,而是和采摘队伍混在一起。
阮意见其低着头,似乎也是不受众人欢迎在意的类型,等到队伍开始出发,阮意才发现,原来他的一只脚是有些跛的。
阮意越发注意起这个人来,只见他穿着破旧的兽皮裙,虽然目测要比阮意高一些,身体却比阮意还干瘦,可见平时过得很是艰难。
他的皮肤也是营养不良的蜡黄,一头亚麻色的头发长到肩膀,只不过干枯如同稻草,没什么美感。
阮意特意观察他的脚,外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就是跛足。
难道是骨折后骨头没接好?所以导致如今不良于行……
不过这需要摸骨才能确定,阮意也不能肯定他不是天生就瘸腿的,毕竟他腿上的皮肤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采摘的时间大多花在了行走上,到真正采摘的时候要求采摘队的人会爬树,因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大都长在树上。
树上长出的各种成熟水果一般可以存放较长的时间,个头大,味道好,能提供给人不输于肉类的饱腹感(部落里并不是所有人每天都能分配到足够的肉)。
阮意虽然会爬树,但他不想为了摘几个果子就去爬树,光那些果树上的蚂蚁就够阮意吃一壶的了。
旁人见阮意不上树,以为他是不会,纷纷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但碍于琅月对阮意明显的护短,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琅月知道阮意能爬树,见他不愿意爬倒也没多说什么,也不会允许别人强迫他去做什么。
一是由于战虓只要他照看阮意、遇事护着他一些,并没有提要阮意干多少活的要求,二来则是因为阮意已经改变了在他心中的印象,琅月知道他可能是祭司之徒后就已经在心里把他当做了祭司来尊敬保护了,这更让他产生了一种无言的荣誉感。
阮意判断之后果断放弃果子这个其他人的首选采摘对象,转而四处留意起周围的植物来,想见见有没有惊喜。
兔耳朵垂在脸侧的垂耳兔青年看着和自己一样唯二没有选择爬树摘果子的青年背影,踌躇地咬了咬唇。
他很想主动去认识这个新来的漂亮人族,却又怕被嫌弃嘲笑,但青年给他的第一印象极深,他从未见过这般不论容貌气质都好似神明的人。
说像神明,他却没有高高在上端着的疏离冷漠,虽然好像也不平易近人就是了。
阮意与琅月对视了一眼以作示意后就朝一个方向走去了。
兽人的嗅觉十分敏锐,通过空气中的气味信息分子就可以感知隐藏的敌人,四周也都探查过,基本是安全的。
琅月对阮意很在意,始终都没有离开他超过二十步的范围,因为怕发生什么危险情况来不及救急。
担心在意阮意的不止他一个,还有那个兔兽人阿椿,只不过他没机会跟着阮意了,因为他被部落里经常欺负他的兽人木狐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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