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对他不是没有感情吧?万一是真的喜欢他呢?他承受过的疼痛没有必要再让对方承受一次。
只是一想到以后会有别人看到陶先的种种模样,池啸秋心里的嫉妒和醋意仿佛要翻了天,然而他又有什么办法?如果陶先真跟他父母的死有牵扯,他该怎么办?
池啸秋走下楼梯,他不是没想过最坏的结果,然而即便是那样他也不想把陶先推往监狱那种地方,他想的是……绝绝对对的占有。
掰断他的翅膀,打折他的双腿,将他囚禁起来。
让陶先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唇舌间从今往后只能唤他一个人的名字,只能向他索求拥抱和亲吻,只能在他面前展露所有的情绪和姿态,池啸秋想占据陶先的一切,让他心心念念的Omega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随着池啸秋的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他也暂时将那些想法压回了脑海深处,不到最后一步他不会那么做,而要他放手,不可能,别说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
安腾迎上来,态度与姿态依旧恭敬,“啸秋少爷。”
池啸秋应了声,脚步不停。
安腾跟上去,“先生他……”
池啸秋停下脚步,“想说他有苦衷?什么苦衷?安叔之前不说现在一定也不会说,你们不说没关系,我总会查清楚,只是有一点我希望您转告他,不管他和我父母的死有没有关系,我都不会放手,这辈子我就缠上他了,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年轻的alpha表情淡漠,眼里有纠结、有怀疑、有矛盾,也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锐气,说的话更是让安腾心里一惊,“你……”
池啸秋没有再说什么,隐情一定有,不然安腾对着他不会是这个态度,他还需要确认一点事情,很快,他当然不希望最坏的一切发生,现在只等结果出来了。
安腾看着池啸秋离开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只希望这孩子能聪明点儿、再聪明点儿,也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陶先醒过来的时候恍了神,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眼睛再次睁开的一瞬间甚至还有些失明的错觉,半天才恢复清明。
陶先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反复几次后重新闭上,几天的情热期让他身心俱疲,虽然看不到,但是正因什么都看不到,浑身的感官更加敏锐,年轻人的委屈、不解、愤恨、痛苦他都感知得一清二楚,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以后知道了,也不过是覆水难收,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再无可能。
陶先慢慢合上眼,掩住了一潭死水。
情热期过后他随即投入工作,身体和心理的悸动一并压了下去,也没有再联系池啸秋,徐家带给他们的压力比想象中大,有损失但不至于措手不及,只是需要从其他的地方弥补,他忙,想其他乱七八糟事情的时间就少,也因此林祥德又到云端来找他的时候,很有些意外。
陶先一开始不想见,对方却守在他回家的途中,打定了主意不见不罢休,陶先最近心情本来就压抑,被林祥德一搅和更是烦躁,也就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下车,带着关锦程走了进去,果不其然,进了包间后林祥德很快跟了进来。
陶先没有点餐,也没有吃东西的兴致,在林祥德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林祥德看上去有些憔悴,挤出一丝笑容,道:“清晓,我好歹也算你的亲叔叔,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林祥德一开口陶先就知道对方的来意了,他神情冷淡,语带冰霜,“徐家都不管你,你有什么自信我会帮你?”
“我们好歹是亲叔侄!”
“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亲侄子,现在却来求我,不觉得可笑吗。”
“清晓……”
“你在叫谁?”
林祥德干裂的嘴唇颤动了几下,忍住了拍案而起的怒火,“陶先,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我?你跟池啸秋的关系好,他听你的话,你给叔叔求求情,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前路还长,咱们都往前看好不好?当年叔叔那么做不也是帮你解脱了吗?要不然你能从林祥海的家暴中逃出来?能有现在的机遇和成就?”
陶先的唇角颤了下,微微抬起下巴,“林祥德,你知道厚颜无耻四个字怎么写吗?”
林祥德被陶先的语气和姿态气得一哆嗦,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徐家那边又不肯出手帮他摆平,摆明了就是断尾求生想甩掉他,不然他也不会低三下四、伏低做小地求到陶先这里来,只是被小辈这么嘲讽他也忍不下去了。
林祥德冷笑两声,“就算你再否认,你身体里也流着我林家的血,生是我林家人,死是是我林家鬼!你永远是林祥海的儿子,我林祥德的侄子,就算你给自己改了名字,也永远、永远没办法改变着一点!”
陶先攥紧手杖,“够了。”
“没够!你跟了陶欣的姓,你知不知道都是你拖累了他!要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不想让你没有父亲,他会一直忍受家暴将近二十年吗?是你害了他!你们一家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不管再有钱你都没办法改变过去,你就是个累赘,就是个扫把星,陶欣一生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
“除了一辈子带着愧疚活下去,你还有别的方式吗?你生来就是赎罪的,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你就不该出生!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块儿去死!你还活着干什么?!”
……
陶先没有起身离开,只是坐在那儿听着林祥德一改往日温和儒雅的形象破口大骂,等到对方骂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他才站起身,用手杖支撑着身体,薄唇轻启,“泼妇骂街,比起你来还要逊色三分。”
林祥德气得浑身发抖,陶先却油盐不进,他狠狠一砸桌子,“你——!”
陶先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再给林祥德,他转身离开,重新坐进车里时还有些恍惚,林祥德的话他听清楚了,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杖头精致的雕花刻进掌心,疼,却让他保持着仅剩的清醒。
然而清醒能能提醒他——
林祥德说的并没有错,他活着确实没意思,亲者不爱,仇者至今自在,或许跟着陶欣一起走也不错,他会安排好一切,没有他的拖累,他的年轻人会有更好的未来……
凌晨一点,医院门口乱糟糟的,一起高速连环车祸的伤者集中送过来,场面混乱不堪。
池啸秋和叶蔚宗扶着谢鑫格从医院出来,穿过杂乱的人群,池啸秋皱着眉数落道:“失恋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好端端的去喝那么多酒干嘛?大半夜的还得让我们陪你来医院。”
谢鑫格也觉得自己挺冤枉,“我就是跟公司那些人出去吃饭,以前空腹喝酒也没事儿,谁知道他们这回居然这么灌我!混着喝谁受得了啊,你上回不也趴下了吗?我现在还清醒着你们就谢天谢地吧!”
三人一路怼着垃圾话,正准备上车,池啸秋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安腾和关锦程。
池啸秋顿了下,能让安腾和关锦程同时出现在这儿的,出事的是——陶先?!
池啸秋顾不得其他,把谢鑫格推给叶蔚宗,“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看看。”
池啸秋说完就走,谢鑫格勾着叶蔚宗的肩膀,有点儿懵,“他看见什么了干什么去了这着急忙慌的,现在除了陶先谁还能让我们秋崽这么担心这么激动这么不顾好友生死啊?”
谢鑫格毕竟还不太清醒,没看清楚,叶蔚宗是看清了,“就是陶先。”
“还真是陶先?”谢鑫格别扭地扭着身体去看,“他怎么了?”
池啸秋紧跟上去,走过转角的时候恰好看到关锦程跟着进了手术室,留下安腾在外面,他快步走过去,沉声问道:“他怎么了?”
安腾少见的有些惊慌,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害怕,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看到池啸秋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啸秋少爷……”
“说啊,他到底怎么回事?!”
安腾有些失魂落魄,怔怔地盯着急救室的门,“先生他……他割腕了……”
池啸秋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割腕,陶先有割腕史,最近应该没出什么事才对,为什么会割腕?为什么想自杀?
第70章 为什么还愿意救他
池啸秋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什么头绪,只是担心,如果……如果陶先真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从里面出来,急道:“因为连环车祸的病人比较多,医院的AB型血用完了,血库正在调血你们先别着急。”
安腾一下就急了,“医生,医生!他流了那么多血,一刻也不敢耽误啊!”
池啸秋按住安腾的肩膀,看向医生,“我是AB型血,抽我的。”
医生否定道:“不行,病人伤口深,本身的凝血能力也不是太好,需要的血量大,一个人根本不行!”
池啸秋却很坚定,“没关系,救人要紧!”
医生考虑再三,搁不住池啸秋坚持,最终还是点点头,让护士带着抽血去了。
池啸秋看了眼急救室的门,又给了安腾一个安心的眼神,陶先怎么会出事呢,他不允许,那个人还要跟他纠缠一辈子,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允许陶先出事。
安腾看着池啸秋的背影,不禁湿了眼眶,对方现在还愿意为陶先做这些,如何让他不感慨?如果陶先这次能平安无事,如果能平安……
谢鑫格和叶蔚宗找到池啸秋的时候,血刚刚抽完,人正歪在椅子里,脸色可见地惨白了许多,看见他们俩,池啸秋瞥了眼旁边的椅子,“坐吧,站那儿我看着累眼。”
谢鑫格胃疼归胃疼,打了针吃了药也就没多大事儿了,就是还有点晕,现在一看池啸秋这脸色,整个人都阴沉下来,问护士抽了多少血,他一听就急了,“池啸秋你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八百!你不要命了?!!”
池啸秋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轻轻啧了声,在护士制止之前就道:“吵吵什么,不知道这儿是医院吗?”
谢鑫格的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到底还顾及着池啸秋这会儿的状态,憋着气坐下来,“你也太胡来了,你说你傻不傻?”
池啸秋有点晕,思路却清晰,他轻声道:“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是我相信他。他不是那样的人,之前跟我说那些一定有隐情。”
事情前前后后过去了一个多月,池啸秋再怎么样也冷静下来了。
他相信陶先的为人,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总会知道真相的。
在这之前,陶先不能出事。
谢鑫格有些愕然,不过想想也想通了,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好友转转身的工夫就变成了苍白脆弱的纸片人,他也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见过痴情的,没见过你这么痴情的,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这种不要命的二傻子。”
“闭嘴。”
“我怀疑你就是傻!”
池啸秋瞥了眼谢鑫格,没再接腔,他现在也没心思跟对方打嘴炮。
叶蔚宗拍了下还打算说话的谢鑫格,“行了闭嘴吧安静点儿。”
谢鑫格嘴巴闭上后撇了下,又轻踹了叶蔚宗一脚,“你这唯一的健康人去买点儿吃的?”
叶蔚宗点点头,可不就他一个健康人了吗,拎了几碗粥回来,小米南瓜的给谢鑫格,猪肝瘦肉粥放到池啸秋跟前,陡然生出一种老妈子的复杂心理来。
半个小时候急救结束,转入病房后安腾来跟池啸秋说了声,看着脚步虚浮的年轻人,他不是不心疼,仔细叮嘱道:“回去早些休息吧,这边我守着,你别担心。”
池啸秋没应,只问,“医生那边都处理好了吗?”陶先的性别对大众来说还是秘密,现在公开显然不是好时机。
安腾点点头,“进急救室之前就跟医院协调好了,锦程跟着进去也是为了这个,先生身体弱,信息素也没散出来多少,加上医生和护士都是beta,没察觉。”他们平时是去的另外一家固定的私人医院,但是晚上时间紧迫,只能就近选择了。
“嗯,”池啸秋点了下头,“他醒了跟我说一声。”
池啸秋说完就转过身,谢鑫格和叶蔚宗想扶,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还没弱到那种程度。
安腾注视着三人走过转角,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
关锦程把余下的事情安排好,上来后看见站在走廊上的安腾,问,“怎么样了?”
安腾回头看了眼病房门,“稳定下来了,估计到早上就能醒。你那儿都弄好了?”
“好了。”
安腾盯着楼下尚且黑着的花园,和黑压压的绿篱,缓声道:“先生执意这么做,但是,锦程,他这次真的对吗?这对啸秋少爷公平吗?”
最近的事情关锦程也都很清楚,反问道:“对不对重要吗?公不公平重要吗?”
“我只是希望……先生能珍惜自己,能好好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次是发现了,下一次呢?或者他再选别的方式来伤害自己呢?我们能赶得上、能拦得住吗?”
关锦程绷紧唇角,原本就嘶哑的嗓音更沉厉了,“我刚才经过那边儿窗户的时候,看见池啸秋了,就在楼下。”
“没走?”
“嗯。”
安腾沉默下来,半晌后似乎是释然地笑了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想……等先生醒过来跟他好好谈谈,在这种情况下啸秋少爷还能这么做,我觉得这个年轻人值得相信。”
都是那么好的孩子,为什么一定要错过?一定要相互折磨?
私心里安腾希望陶先能幸福,而走到现在,除了池啸秋大概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给得起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推一把呢。
他不想看着陶先剩下的大半辈子都活在孤独的深渊里,一个人寂寂终老。
关锦程不置可否,想到某个小家伙,眼神平和了些,感情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谁又能说得清。
陶先没有睡很久,早上七点多就醒了,在医生检查过确定没事后,安腾给池啸秋发了条消息,对方只回了一句“好,知道了”,他拿着手机站在床边,微微弯下腰低声问道:“您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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