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的薄唇抿了抿,半晌才道:“出事那天晚上,抢匪有两个,一个当场死亡,一个逃走后不知所踪。我一直暗中调查,他和林祥德联系的时候留下了蛛丝马迹,我们前段时间找到了他,他招供了是林祥德雇凶杀人,为了……灭口,你父母应该是知道了他们什么秘密。”
池啸秋没抬头,揉捏着陶先纤长匀称的手指,似乎有些走神,也似乎听得认真,“然后?”
“这件事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徐家人。”
池啸秋这才抬起眼看向陶先,“与其说是徐家人,不如说是徐梓樟吧。”
陶先不怎么意外,他刚才就有猜测,“你查到了。”
“嗯,刚得到的消息。”池啸秋倾身压过去把陶先松松按在床头的靠枕上,换了姿势靠在旁边。
虽然是Omega,但是经历过几天磨人的情热期后身体依旧疲惫,腰腹酸软,坐了这一会儿已经差不多了,年轻爱人的体贴让陶先默默红了耳根子,把思绪转回来,“确实是他。锦程在和抢匪谈判的时候出了意外,被意外袭击,虽然把人救了下来,但是受伤严重陷入了昏迷,录音也损坏了。
“不过医生说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大,只要他能清醒就能指证。”
池啸秋若有所思,之前的一切也就都串了起来,“所以你设计让徐梓樟和林祥德误会抢匪已经死了,差点儿连我们都瞒了过去。”
虽然被池啸秋知道了不在意料之中,但是陶先却有些欣慰,“到底没有瞒过你。”
“我还是知道的晚了,不然你故意用从抢匪那儿拿回来的画轴误导我,我也不会上当。”池啸秋只恨自己查到的不够早。
提到之前的事情,池啸秋的语气又有些自责和委屈,陶先总归是过意不去的,“啸秋,我……”
“别道歉,你我还不知道么,”池啸秋往下滑了滑,脑袋贴着陶先的手臂,神情逐渐放松下来,略微自嘲道,“你就是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我,光想着怎么自己为难,把我从里面摘出来。”
“我不为难……”
“是,你心甘情愿行不行?”池啸秋闭上眼,无奈得很,“你心甘情愿牺牲自己,也不管我会不会难过……”
陶先吻住他的时候,他顿了下,启开牙关接受了自己爱人的主动。
好一会儿,陶先推开池啸秋后,稳了稳呼吸,再次强调道:“以后不会了。”
“谁?”
“我以后不会了。”
池啸秋这才满意了,哼哼两声,往上一蹭把人揽到怀里,半天才道:“云端之前跟徐家有合作,前段时间又针对云端打压,损失不少吧。而且跟他们的合作云端前期也投入不少,应该都赔进去了。”
“还好,可以弥补,况且我也不会任由他刁难,就合作来说,双方的损失最多不过四六开而已。”陶先再提起徐梓樟,语气还算平稳,只是身体不可抑制地抖了几下。
池啸秋在陶先背上拍了拍,“徐梓樟最近有收敛,不过我不会放过他,这口气我总要讨回来。”
“你别做傻事。”
“不会,我有分寸。”池啸秋又补上一句,“相信我。”
“嗯。”
池啸秋顿了顿,“本来是几天之前把证据交上去的,这又耽误了几天,我尽快,不再耽误了。”
“嗯。”陶先也明白,林祥德的事该有一个交代了。
池啸秋又问,“关锦程和梓桐的事儿你都知道了,打算怎么弄?”
陶先虽然不赞成关锦程的做法,但是事到如今确实需要拿出一个解决办法,“锦程的为人我了解,他对徐家小少爷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不会拘泥于个人情感,甚至是……牺牲他自己的感情。”
池啸秋叹了口气,“梓桐对感情认死理,如果真这样,无异于毁了他。”
一说到这件事,陶先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我们的恩怨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是我们对不起他。”
池啸秋知道,就算一开始是巧合,但是后来关锦程跟徐梓桐在一起确实是有利用的成分,他亲亲陶先的脸颊,安慰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用不着自责,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陶先闭了下眼,“如果不是因为我,锦程也不会这么做。”
“好了,”池啸秋搂着陶先晃了晃,把话题往下带,“现在说这个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我是想着可以找个合适的时间跟梓桐说说,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会明白的。”
“明白归明白,家人和交往时间不长的爱人之间,你觉得他会选谁?如果从他那里走漏风声怎么办?”
池啸秋明白陶先的顾虑,徐梓樟又不是简单人,踏错一步等待他们的都将是万劫不复,“这样,让关锦程旁敲侧击地问问,并且保证以后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能动他。最不济……就是分手,也好过最后那种结果。”
陶先想了想,同意了,现在这个局面,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说是把对关锦程和徐梓桐的伤害尽可能降到最低。
说完正事儿,池啸秋把餐具送下去,回来又搂着陶先非要让人跟他一起睡个回笼觉,陶先虽然记挂工作,但是被池啸秋以关锦程会处理,等关锦程把要紧的文件拿回来了再叫他起床等等一长串话磨得没了坚持,而且确实困倦,放松了精神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浸冷的冬日,稀疏阳光从大面的落地窗照进来,柔和的,并不刺眼。
池啸秋看着投在地毯上的阳光,眯了眯眼,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将陶先完全拢进怀里,在对方眉尾亲了亲,神色淡然,合上眼遮住了里面的波澜起伏。
和陶先说开之后,池啸秋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了,还跟之前一样腻歪,对Omega爱人的照顾也无微不至,但凡需要他总会在身边,徐梓樟那一遭对陶先的影响不小,得慢慢来,只是不管怎么说他心里还是略微有些疙瘩。
池啸秋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只是之前那些扎在心里的话总是三五不时地冒出来,就算知道陶先是违心的,也还是不太自在,更关键的是、为着陶先的不信任。
池啸秋不想因为自己心里的坎儿牵连陶先,他爱这个人爱到骨子里,宁可自己憋在心里慢慢消化,也不想冷落了爱人,或者让陶先再察觉出什么感到内疚。
他晚上倒也不做噩梦,就是总莫名其妙地醒,醒了就再睡不着。
又一次晚上醒过来,池啸秋搂着熟睡的陶先,思绪漫无目的地跑马。
陶先运动量也不算大,身上肌肉薄薄一层,虽然瘦了些,抱起来还是软乎乎的,说一句温香软玉也不过分,只是让陶先听到了,长者大概会带些羞恼地说他胡说八道吧。
池啸秋眯着眼躺了会儿,眼角余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里瞥见外面似乎是下雪了。
陶先最近的睡眠质量挺好,心中郁结的忧虑烦恼都被池啸秋解开,就算接下来面临的局面再棘手,他都没觉得有什么。
半夜醒过来,还没清醒他就意识到池啸秋不在身边,虽然属于alpha的信息素依旧萦绕在周身,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陶先的手往旁边一摸,室内暖气开得足倒是不冷,不过也没什么温度了,他翻身坐起就看见落地窗帘被拉开了一半,鹅毛大雪在湖蓝色天幕里飘摇而下,而原本应该在床上跟他一起睡觉的池啸秋就坐在窗前的椅子里。
陶先用了两分钟清醒,轻手轻脚下了床慢慢走过去,这才看见池啸秋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半睁的眼睛没怎么聚焦,显然是在发愣。
陶先抽走池啸秋松松叼着的烟放在旁边小圆桌上的大理石烟灰缸里,收手时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我不知道你还有抽烟的习惯。”
池啸秋抬头看了眼陶先,一面把踩在椅子边儿的脚放下,一面带着点关切地笑问,“我也没烟瘾,偶尔吸,这不是没点吗,怎么醒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没有,”陶先不是没欣赏过池啸秋的变脸,他就是感情上再迟钝也察觉出了问题,“倒是你,不睡觉坐这儿干什么?”
第79章 林祥德的另有隐情
“这不是突然下雪了么,赏赏雪。”池啸秋眼角余光瞥见陶先没穿鞋,微微叹了口气搂着对方的腰把人搂到腿上坐着,伸手握着探了探温度,感觉不凉才放心,“光脚跑,还当自己三岁小孩儿呢?”
地上铺的地毯,踩着其实不冰,陶先想反驳,只是想到床边另一双没穿的拖鞋时,反问道:“自己都没做到,却还来说我,秋秋大概就……四岁吧。”
能开玩笑了,进步不小,池啸秋闷闷地笑了几声,“行行行我四岁,四岁也比你大。”
陶先坐在池啸秋腿上,到底还有些不好意思,手臂搭在对方肩头,正色道:“相比于赏雪,你应该更喜欢……玩雪。”
两人身高差不多,陶先坐在池啸秋腿上比他要高出一些,他也就顺势偏了头贴在陶先胸前,闭上眼,“这么聪明干嘛啊。”
陶先仔细梳理着池啸秋的头发,语气柔和下来,“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池啸秋没说话,也没动作,陶先的手停下来,轻轻按在池啸秋后颈,斟酌着开口,“是不是因为明天的起诉?”耽误了这么几次,这次不管出什么事也得交上去了,最快当天就能拘留林祥德,证据充足,不会给对方翻身的机会。
池啸秋贴在陶先胸前,对方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略带嘲讽地弯了下唇角,林祥德那种货色,还远不到让他睡不着觉的地步,不过他也没反驳,顺着陶先的话接下去,“按照徐梓樟的说法,似乎是有弃卒保车、断臂自保的意思,大概率不会出手,应该没问题。”
“嗯。”陶先把下巴搁在池啸秋头顶,猜着对方是还不放心,“只是对他的指控还不够。”
“怎么不够?虽然在我父母的事儿上没有太明确的证据,但是凭着单晓川的死就能判他无期。”
陶先没接话,这远不是他想要的,池啸秋想给他报仇,事实上他根本不想去在意,也不愿意去想,他想要的给池家父母一个交代。
池啸秋对陶先的想法心里门儿清,“我恨你的两位父亲,但是我也感谢他们,没有他们,我上哪儿去遇见你?他们不合格,可是你的性格和行为方式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先先,我不介意多说几次,在我眼里在我心里在我看来,你特别好,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儿到脚指甲都完美无缺,你的样貌,你的性格,你的喜好,我都接受,我都喜欢,没人比你更好。
“他们说你高冷又无情,在我看来就很勾人嘛,想把我往床上勾的那种。”
陶先怔怔看着池啸秋,听到最后,在夜色雪光中红了耳朵,“净爱胡说。”
池啸秋靠在椅子里,懒懒散散地笑了笑,“是不是胡说我不是已经在床上证明了么。”
陶先站起身,转开眼也不看池啸秋,“说什么荤话,来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池啸秋不用看就知道自己年长的爱人一定是故作镇定地回到床上,他又坐了两分钟,知道陶先还在等自己,就拉上窗帘上了床。
陶先放缓呼吸,等池啸秋睡着了,轻轻叫了两声确认后才放心睡去,全然不知身边的人在他入睡后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下了一夜的大雪将将停住,天地之间银装素裹,路面上缺只显得泥泞不堪。
证据一早就准备好了,提交上去很顺利,林祥德谋害兄嫂的证据确凿无疑,也没再把陶先牵扯进去,从立案到开庭时间缩短到了半个月,只是在云端办公室等消息的池啸秋和陶先知道庭审现场的转折之后,都陷入了沉默。
池啸秋先给谭清河打了电话,安抚住老人的情绪,然后照旧靠在陶先旁边,半坐在办公桌上,他抱起手臂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眉头紧锁,“我父母的事儿林祥德脱不开关系,但是他没必要在现场突然主动招供,还把责任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这不符合他的作风。就算是徐梓樟威胁他,也不过是把不该说的都烂在肚子里,毕竟他还有妻子孩子。”
陶先倒是想起了徐梓樟的话,有些不自觉地转向池啸秋,靠近了些,“徐梓樟说池家的事都是林祥德做的,或许……他早有让林祥德当替罪羊的打算。”
池啸秋把手搭在陶先肩上,在对方后颈侧的腺体上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虽然证据充分,但是八成都是伪造的,他的话也不可信,应该是徐梓樟逼他说的。”
什么痴迷古玩,因为池父手里有几件珍稀的藏品又不愿让出,林祥德得不到就抢,谁知道两个抢匪弄巧成拙,闹出了人命。
池啸秋可不信这个说辞。
陶先半侧过身,抬头看着池啸秋,“如果他用林家去威胁,林祥德这么说也不奇怪。”
池啸秋点点头,“林祥德在,想整垮林家都不难,更何况现在只有一个林清宁,对徐家来说易如反掌,林祥德不会想不到,他想保也保不住。还有一点我也挺奇怪,林祥德对林家有执念,但是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好像不是很看重。”
陶先倒是不知道这些,“你怎么查到的,能确定吗?”
“嗯,他家之前的保姆说的,她说林祥德对妻子很严苛,对林清宁早些年也不是很上心,林祥德做事太狠,就算拿林家威胁也不一定有用。我怀疑林祥德家里另有隐情,徐梓樟跟他合作多年,依照他的性格,如果真有隐瞒,不会一点不知道。”
陶先对林家的消息是有些排斥的,还真不太清楚,不过池啸秋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下次开庭时间还没定,如果能找到让林祥德真正忌惮的东西,或许能让他翻供,甚至是直接指证徐梓樟。”
“嗯,我去查,我们在线上有团队,查个东西还是很方便的,我跟蔚宗沟通下。”
“好。”
池啸秋弯下腰,眼里是舒缓的笑意,“别担心,林家的事儿基本上都尘埃落定了,后续的交给我。”
陶先看着池啸秋近在咫尺的面容,心里蓦然一松,眼前的年轻人面上带笑,那个初见面时带着戾气的、不良少年一样的池啸秋早就不见了,周身的气质不容错认,依旧明朗,却已经有年少老成的稳重,不到一年的时间,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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