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苏清和又睁开眼。
江景曜斟酌一番将那日同肖铭说的原样说与他听,“你只需陪我回家住一晚,就一晚好不好?”
苏清和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蹙眉看他。江景曜补充道:“我娘不信邪,得给他老人家死心不是。我保证就一晚,床褥被子全新,什么时候去都行,就装个样子给他们看看而已....”
苏清和失笑:“江公子,江家我惹不起的,不是装样子的问题,是我会有无穷尽麻烦上身,江盟主不会放过我,而你最后也一定会娶颜家女儿。”
江景曜正低落着肖铭晃悠过来,看他表情就知道苏清和的态度了。肖铭这个人从不强人所难,但强人所难起来简直不是人。
许是醉了他陪着江景曜一起低声下气道:“玉尘你帮帮他吧,看在咱北镇抚司的份上。”
他有意卖惨:“还有几天就冬狩你知道的吧,咱们没多少靠谱的人,万一此行皇上有什么闪失,罪责谁都担不起。你帮他,就是造福大家...嗝..”
肖铭打了个酒嗝接着道:“名册明日提上去,你名字我也添了,你行行好,造福造福众人。”
苏清和心中一喜,添了名字他就放心了。只是他不明白,这和江景曜什么关系。
江景曜及时解疑:“是这样的,闻安拿你跟我换了江家二十个弟子暗暗护着皇上。”
原来如此。苏清和叹了口气,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他想,用作交换的话什么才能与杀身之祸相睥睨?余光瞬间瞥见烂醉的盐商巨鳄项雷谦,苏清和淡淡一笑。
就他。
他想经十大家之手独吞项家万贯财,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最需要钱了。
“好吧。”苏清和说完阖上眼,兀自感受晕眩。
江景曜大喜,撑着案几欣赏苏清和。他想以前怎么就碰见这人呢?
看着年纪不大,肤白细腻,五官柔和分明,睫毛长的不像话,哪是个男子该有的,女子也难有。江景曜不自觉心跳得有些快。
他鬼使神差抬手,撩开苏清和贴在面上的一缕墨发,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脸,也软滑得不像话,心虚下心跳得更快!
觉着有人碰到自己,苏清和别开脸,皱眉睁眼,江景曜杵在眼前,苏清和问:“江公子还有何事?”
“我…”
江景曜仅说了一个字,推门进来一小厮,是苏清和的车夫。
“公子,该回去了。”
小厮见苏清和点头才去搀扶他起来,“公子当心。”
“苏某先失陪,下次再聚苏某请客。”转而江景曜道:“近几日我都有空闲,江公子哪天需要差人去我宅子上知会一声便可。”
作者有话要说:
出现大名的人都有他存在的道理。
这里再给你们捋一捋:
容悸:七皇子
萧景:楼上的贴身侍卫
福安:前东厂提督
肖铭:北镇抚司千户,也是富甲一方肖家少爷
江景曜:十大家之首江家的独子
雷项谦:盐商
目前为止人物出现的表字也给你们捋一捋:
苏清和,字玉尘
霍池渊,字源真
容悸,字彦今
肖铭,字闻安
第十七章 我们各取所需
翌日,苏清和起不来床,昨夜宿醉今早头疼得厉害,起不来也得起。他可以赖床,但有的人却等不起。
这进了诏狱的犯人,就如同肉馒头掷了狗——有去无回。经过这一夜的折磨不知那小倌如何,别给逼死了。
诏狱离镇抚衙门不算远,苏清和一路走过去,经过东荣巷他想起了王大夫。实在好奇那日去镇北王府做什么,当下决定审了人再旁敲侧击问问。
狱使哈腰迎上来,领着苏清和往里走。狱里都是些看人办事的,平日里他赵羌是这的老大,来了人他就得往后站,还需毕恭毕敬,官高一级压死人。
赵羌不吩咐别人自己就端了茶赶上来。苏清和也不客气,端了茶没急着喝,问赵羌:“案子到哪一步了?”
量他们不敢将御史家的公子如何,这话问的自然是后边关进来的小倌。
“他嘴巴严实得很,什么法子都用就是不松口,上边明日便要见罪状书....”
“明日?恐怕不行”苏清和道:“这案子往上递,罪都没定,哪里来的罪状书?”
赵羌哑口无言,意思再明显不过,不必再屈打成招,罪不用定。苏清和微勾唇,想来也是苦茶,一口不尝直接放下了,“我去看看。”
倒也是稀奇,进了诏狱还有死鸭子嘴硬的,横竖都是死,怎么就不肯痛痛快快的!这个白易啊。
人被关押在最里边,重刑犯待的地方。苏清和推门进去屏退了一众狱卒。地上的人血肉糊透了,望着出气多进气少。
苏清和素来不是个心软的,他不甚在意的瞥一眼地上的人,兀自擦净木椅子坐下。
“起来,同我说说话。”苏清和清冷道:“放心,我不是来让虐你招罪的,因为我知道,人就是你杀的。”
闻言地上的人动了动,半响才攒足力气爬起来,愣愣看着苏清和。
许久才道:“休想激将我?”白易啐了一口,癫狂笑道:“令人闻风丧胆的北镇抚司也不过如此,除了会屈打还会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是如此何不直截了当杀了我!”
苏清和无所谓道:“这样啊,既然你知道横竖都是死何不帮我一忙,我便给你个痛快。”
白易仿若听到什么好笑的,哈哈大笑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帮你,你都说了横竖都是死,我又为什么要帮你?你要说能救我一命,我兴许还能考虑考虑。”苏清和笑,“实在是遗憾,我官小,救不了你。”
这事儿显然没得谈,白易不欲理会苏清和,阖眼躺下。
“你没得选,”苏清和道:“锦衣卫办事麻利得很,特别是这种官家大案。苦头你也吃了不少,怎么不信邪呢?”
白易不动。
“白易,字临风。年二十,元安水县人,家中有个哥哥”苏清和站起身,句句清晰,“哥哥职翰林院承敕监,一年前死于非命”
白易不说话,却不自觉止住了呼吸。苏清和蹲到他面前,捡了根茅草在手中把玩,朋友一般同白易说话。
“钉的窗子我看到了,也打开了,你给的线索我一样不落。白易,你还不承认,人就是你杀的。”
白易睁开眼盯着他,苏清和坦然迎上目光。
“你哥哥一年前被颜齐衡害死了,你想替你哥报仇,但对方是丞相之子,轻易动不了。谁能动?皇上可以。所以你来仓庆找时机,恰好御史家的傻儿子撞上来,你将计就计接近他,制造这场凶杀。”
“你连夜布置了现场引众人将目标投向左面厢房,里边正是颜齐衡。”
苏清和叹,“丞相之子谋害尚书之子然后嫁祸给御史之子,这案子太不可思议了,镇抚司审不了,只有递上去皇上亲自审。你没有将自己置身事外一口咬定御史家的公子是凶手,就是想在皇审时见皇上一面,为你哥哥鸣冤。”
说完苏清和手上的茅草编成了匹小马儿,他将视线转到白易身上,“我说得对不对。”
当年颜齐衡被状告,谁状告苏清和不得而知,只知道是命案,他杀了翰林院白姓敕监。
昨天苏清和问了老鸨那小倌的名字,又结合案发现场当下得出此结论。在此之前他也不确定白姓是不是他想多了,只是个巧合,直到他说完看到白易震惊的表情,一切顾虑烟消云散。
当年或许就是这白易状告的颜齐衡,结果相当惨烈,他记得当时颜齐衡只是革职打了几板,而状告的那人也就是白易,谋害官员性命罪午时处斩。
“你..你如何得知..”白易不顾伤痛,挣扎着爬向苏清和:“这些我从不曾和别人说过,你如何得知..你..”
“我还知道即便你见了皇上也翻不出什么水花,只是离开诏狱换个地方死罢了。”
白易怎么会不明白苏清和的意思,他就是不甘心,看着颜齐衡好模生生活着他就想起他哥,他恨不得手刃颜齐衡。但他接近不了!白易挫败的埋头,许久才道:“既然你都知道,你想如何?”
“不如何,你仍然去见皇上为你哥哥鸣冤。”苏清和不给他惊讶的时间,“不过你得按照我说的来,状书我来写你来承。”
“你太天真,妄想用一条人命撼动颜齐衡。更妄想一命抵命,你与他云泥之别倾覆所有也是轻贱赴死。白易,死何其容易,难的是活着。怎样舒心的活着。”
苏清和眉眼带笑,瞳孔幽幽泛着光,“你也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什么罪能让颜齐衡以命相抵?多了去了。比如说,火烧国库、篡位、弑君,再比如说,通敌。”
苏清和在笑,白易却笑不出来。他觉得这人不动声色说出的话仿若灌了迷魂剂,让人之自觉信服。
每个字都轻描淡写,每个字都威慑力十足。这几个罪单拎出来皆连坐之罪,诛九族。想都想不能想,如何敢说!
白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名觉得苏清和很可怕,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敢说,他给人为所欲为的错觉。仿佛他要谁死,那个人就一定活不过明天。明明看着还是个少年啊...
但他能帮自己报仇,这个诱惑不啻于雪里送的炭,绝渡逢的舟。白易没有选择的余地,绝境里的救命稻草谁能抵住求生本能不去抓?
这已经不算是在帮他了,是在帮自己,白易抹了一把眼泪,“谢谢。”他什么都没有,唯有这两个字,他说得很重。
苏清和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将小马儿踹到怀里,淡淡道:“现在不用谢,以后也不用。我们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白易只是想要颜齐衡的命,苏清和胃口大些,他想要颜家亡。
“面见皇上会定在半月后,期间我会派人护着你”苏清和走到牢房门口,“不必担心,颜齐衡乃至整个颜家都逃不掉的。”
于此同时,丞相府书房。颜文博将手中茶盏一掷,砸到颜齐衡肩上顺着滚下来,茶水热气升腾。
颜文博依旧不解气几步走过去,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瞬间泛红。
“我再问一遍,高尚书家的嫡长子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颜文博咬牙恨不能活剥了这狗崽子。不顺心的事儿都聚在今天了。今早他又被太后召进宫,将常羡死了的消息一说险些和太后闹翻。
回来满仓庆大街满街都在传这狗崽子杀人,还是高尚书的嫡长子!
“爹,是他们诬陷我的,那天我确实在三香楼,可是——”
啪———
颜齐衡没说完话又受了一巴掌,“谁让你去三香楼的!早不去晚不去非要闹出这档子事时去,这不是赶着让人家害吗!”
颜文博看着这个不成器的狗崽子心里一阵绞痛,“去祠堂给我好好跪着!看你就来气!赶紧给我滚!”
颜齐衡忙不迭爬起来就跑,颜文博恨铁不成钢,捏紧了拳头只想将这案几拍碎了解气。
如今全仓庆城都在传这事儿,不管真假,传到皇上耳朵里必要要变味。偏颜文博又无可奈何,若他现在去灭口不是明摆着承认嘛!
逆子尽给他惹麻烦!
****
苏清和出来诏狱时正午已过,太阳正暖和,他没觉着饿就直接回衙门将官服换下,之后去了东荣巷王氏医馆。
午后没什么人,馆中就守了个昏昏欲睡的小童。见苏清和进来小童迷瞪着眼站起来,含含糊糊道:“抓药还是看病?”
“我找王大夫。”
小童打了个哈欠转身撩开布帘大喊:“师傅——!有人找——!”
不一会儿王大夫走出来,甩着手上的水珠念念叨叨,“破崽子喊小声点,耳朵没聋也让你这几嗓子震聋了,下次你再——”
王大夫看到苏清和的同时念叨戛然而止。这不是镇北王府的那个小公子吗?上回去没见着,倒是自己来了。他接过小童递来的帕子边擦手边道:“小公子先请坐,为霍二爷来的吧。”
苏清和一怔,却下意识点头。王大夫摸着黑白参半的长胡子叹了口气,“上次去也说了,霍二爷是自己不愿醒。那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苏清和心一点一点加快,他有点慌,头也疼,不明白王大夫的话,问:“他怎么了?”
“啊?”
这回唤王大夫愣住,感情这小公子不知道啊,又叹了口气道:“就三日前霍二爷在府里吐血昏过去了,三日不见醒,昨日我去看,宫里太医都来了也没用,老朽行医十余年终是比不过太医院的,他们都束手无策我又哪能有法子。”
“束手无策?”苏清和喃喃重复一句,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离体,坐着的不过一具行尸走肉。
“小公子,您别难过若是——诶?小公子?”
王大夫本想安慰他几句,见他起身走了,那神情,别不是想不开吧。
苏清和大气不敢出,他自问,错了吗?只是想将常羡从霍池渊生活中剥离出去,换他今平安顺遂,最后反倒弄巧成拙害了他。
苏清和走路不看路,撞翻了水果摊子,果子咕噜滚了一地。他看着果子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要去捡,也不知要赔礼道歉,只愣愣看着,面色白得可怕。
“哎,你介人恁么不——”小贩没说下去,这小少年怎么了?他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一副要哭的表情,这这这...
他自己捡还不行嘛...
作者有话要说:
小贩:碰瓷!
第十八章 给点甜头就想跑
“霍府”大大的牌匾之下站了两位魁梧精壮的守门人,握着佩剑目视前方。
他们看着一位面无神色的白衣少年走过来,略过他们直接进镇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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