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展开铁扇子往温青峰掷去,铁扇的叶子在飞出的一瞬变作锋利的刀扇,温青峰迅速转了一圈,在躲开铁扇的同时,手抓回铁扇。
温青峰面色极差将铁扇扔到小少年面前,沉声道:“胡闹!”
小少年并不生气,抓回扇子在手中把玩,说:“来得倒快,快坐,我请你听曲。”说着小少年转脸问苏清和:“还会些什么曲子,你尽管弹,一曲一金。”
闻言苏清和也不多语,抬手抚琴。
温青峰应当是没有听琴闻曲的闲情雅致,没耐心道:“小少主专程唤我来,是为了听曲?”
乌桑点头,“先听曲,再谈正事。”他用下巴杵杵苏清和,眸中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半晌后,温青峰忽然说:“你想买他的命?”
这样没里头的话听得一旁站着的福安心下一紧,他们看着苏清和,买的只能是苏清和的命。与苏清和对视一眼后,他心里虽急,也默不作声了。
“如何,你看着?”乌桑笑道:“此前正愁没人顶上这位子,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
温青峰看一眼抚琴的苏清和,轻笑:“你想买也得人家想卖不是?”
乌桑即刻叫停苏清和,让他到自己旁边坐着。苏清和显得拘谨,甚至不敢抬脸看人,问:“小公子有何事?”
“我问你,若我想买你的命,你肯不肯?”
不等苏清和出言,福安忙道:“这位小公子,我与小儿是寻常的百姓,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望小公子.....”
乌桑不信这世上还有银子办不到的事,继续把玩着铁扇,问:“若我能给你们这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福安摇头,慌忙拉上苏清和,“尘儿走,咱们今日先这般,和爹回家。”此番就像他的尘儿被刁难了一般,让人难看出破绽。
苏清和点点头,歉意的看一眼他二人,而后抱着琴同福安下楼去。
“公子,不若明日换一处蹲二皇子,先下让这两人搅得....”
苏清和忙制止福安。临近日暮,大周都城的街上也日渐多起来。街那头远处慢悠悠走来两匹马,据他们这几日打听到的萧措外貌体征,马上这人倒有几分像。
福安也意识到这一点,他看一眼苏清和,只见他悄无声息拔出匕首,掷出去削断了水果商贩的摊子腿。
堆垒整齐的瓜果一泄而下,滚落一地。方才还同隔壁老板谈天说笑的商贩面色瞬间沉下来,指着鼻子骂人:“怎么回事,我说你长没长眼睛,”他又指着一地瓜果,看苏清和穿得实在贫寒更加恼怒,“如今怎么办,你得赔我果子,摔烂的都得赔给我!”
福安拉着苏清和的胳膊愁苦着脸陪您道歉:“实在对不住,是我儿没看清撞着您的果摊,可...我们实在拿不出钱来....”
商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满地瓜果磕磕碰碰,卖相不说,就拿回去也放不久,如此一来亏大了,他大声道:“赔不起咱们就去见官,让官老爷给我个公道!”
嚷嚷的声音渐渐大起来,凑热闹的百姓薄薄围了一圈。他们对着圈内的三人轻言指指点点,指责商贩咄咄逼人,又说苏清和二人活该....如此云云更乱起来。
苏清和一脸惊恐的躲在福安身后,紧紧抱着他的琴,手指骨节泛着森白。
既然山不就我我便来就山,戏台子搭好了,这个大周二殿下一腔侠肝义胆,看他管是不管。
不料大周二皇子还未走近,让阴魂不散的温青峰同乌桑赶了先。两人看热闹似的站在人堆前,饶有趣味打量苏清和二人。
乌桑略微幸灾乐祸道:“刚还赏了十几金,这会儿就遇上没银子的麻烦了?”
商贩一听直接上手想搜身,“有钱不赔!”
苏清和暗暗咬牙,而后颤声道:“银子方才被抢了...”
福安护着苏清和接话道:“因银子被抢,我儿心伤之下才不小心撞着您的摊子,您行行好,待明日我们有了银子定回来赔...”
乌桑看身旁的温青峰一眼,低声道:“刚得来就被抢,当真没有富贵命。瞧这羸弱样,若没有护着他的爹,恐怕早就被人哄去卖了。”
温青峰抱着手臂,莫名笑了声,直直看着苏清和,道:“他可难哄得很。”
乌桑云里雾里之时,温青峰接着说:“就他吧,让他去补军乐的空缺,但别张口闭口说买人家的命,需有礼的请人坐下来谈。”
乌桑还在云里雾里之时,温青峰已经踏进了争锋漩涡。
“多少银子,我帮他赔。”温青峰说这话时看的是苏清和,并且笑着。这样无赖的笑,苏清和再熟悉不过。
温青峰,认出了他。
第五十四章 他想把女儿嫁给你
薄暮,繁荣的仓庆大街店肆林立,鳞次栉比。略去商贩的叫卖是由远及近马车的轱辘声。
它停在卖荷包的小摊档前,随即撩帘下来个轻纱遮面的姑娘。她挑拣良久择出两只模样相当的荷包,犹豫片刻放下一只,付了银钱返回马车。
马车缓缓朝城外驶去。
不多时,乔风从茶肆下来。他买下另一只荷包,驾马往相反的方向回镇北王府。
书房里烛光淡淡,霍池渊端坐案前,少顷放下墨笔。他仔细的将信笺卷好,起身之时房门推开。
“主子,鹤鸾来消息了。”乔风掏出荷包,取出里边的纸条,递给他。
霍池渊顺势展开,一目十行快速扫完,就着烛火燃了纸。他眉眼一弯,踱步窗边:“十大家这就和颜文博闹翻了,鹤鸾的离间计用得好。”
乔风跟着过去,“到底是疑心重,听不得谗言也经不起撺掇。”
乔风帮着取下窗棂上的笼子,霍池渊抓出里边的黑羽鸟,边塞信笺边剖释,“火候不够,光不满还不敷,不足以伤及窾要。”
他抬手将鸟抛出窗外,黑影扑腾两下瞬时没入夜色。
“颜文博和十大家暗里交好三余年,半月能做到此地步确属不易。”乔风问,“二爷,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颜文博不是和他那太后姑母感情深厚吗,就揭了这层无用纱。颜如心若发现颜文博同她有两心,会如何?”霍池渊讥笑道:“留些痕迹,让她有迹可循!”
“表哥!”宋玉忽地推门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精疲力竭的模样就快趴地上了!
他一路策马狂奔,又不停歇从大门口疾跑过来,此刻累得喉咙冒烟,只顾着撑膝大口喘气!
“动静能不能稍微小点?”霍池渊早习惯他这心浮气粗的性子,嘴上责怪着,倒也没真生气,“哪片天塌了?”
“整个塌了!大…大事!天塌下来的大事!”宋玉气没喘匀,半直起腰,对霍池渊急道:“颜文博中銮殿请旨赐婚,主子,他想把女儿嫁给你!”
霍池渊一愣,倒是将乔风吓了大跳,“什么!”脚下趔趄,险些没站稳。
确实是天塌下来的大事,现在霍池渊中着毒,若真娶进门个媳妇儿,待毒解开该如何。苏清和那边,又该如何....
霍池渊面色淡淡,只问:“可知为何?”
“传石西门那次,你与颜小姐纠缠不清....污了清白...”宋玉顿了顿,关于苏清和的不能说,转而道:“这会儿仓庆大街都传遍了,我们估计是最晚知道的!”
“我与她在石西门纠缠?我如何不记得?”霍池渊皱眉,颜家女儿是何等模样他都没印象,又谈何纠缠。
“这...不是...”宋玉也为难,“你没和她纠缠....是和..”
乔风在一旁替宋小公子累,帮忙道:“二爷,颜文博此番举动怕是别有用心,眼下您预备出征西漠,他这时候请旨,想是豁出去了,想拉拢您。”
“如意算盘打错了,”霍池渊冷笑:“我的婚事,还轮不到这老匹夫插手。”
“表哥,他这散播谣言如火如荼的架势,恨不得一夜散到邻国去!”宋玉抱臂,万分头疼道:“我方才从仓庆大街一路下来,茶馆说书的、歌姬弹唱的淫词艳曲、卖话本的小摊都是你和颜小姐那子虚乌有的旷世奇恋!”
宋玉心虚看霍池渊一眼,低声接着道:“那话本封面花,我好奇,小贩不买又不给看,就…就买了两本…”
“哪呢?”乔风问。
宋玉从怀里摸出两本摆在案上,封面确实花,不宜描述…
“表哥,最过分的不是这个,”宋玉咬牙愤懑道:“里边说你始乱终弃,这以后谁家姑娘敢嫁给你!”
霍池渊嫌弃的将话本丢到宋玉身上,顿了顿吩咐乔风道:“将我好男色的消息再传一遍,传到邻国,最好能寻个人回来,我看谁还逼我成婚!”
“……是。”
.......
东荣巷是普通居民闾里,亥时吹灯拔蜡,此时四下漆黑,独一户透着微光。
丞相女,颜书瑶一席墨色男装推门进去。
“来了,”男子抬头看她一眼等她坐定,才道:“请婚这事儿是你爹出的主意还是颜太后?”
颜书瑶不似一般大家闺秀,动作间带着些许男子的潇洒,她摇头:“是太后,但不知原由所以没敢妄测。”
周游从酒肆里来,听官牙子说了些,道:“因是颜太后在如今这种局势下,想将你许给赤沙王,却被你爹拒了,退而求其次想了现在这个法子,想让你留住镇北王。”
颜书瑶柳眉微皱,“男人皆喜欢娇滴滴的姑娘,我让你教得这般粗狂,平日在我爹面前装着就够累人,真过了门我不得成天端着了?”
“你自己不学好,赖我?”周游忽问道:“你私下同镇北王可有来往?”
“来往?见都不曾见过,就知道两个胳膊两条腿的人。”颜书瑶翻了个白眼,搭腿在一旁的椅子上,“可有什么法子让他不娶?我爹这边是行不通了。”
“请旨赐婚呐,圣旨下来你就要过门,不管人家娶不娶!”周游转而询问道:“早前我听闻这镇北王有断袖之癖,不若你也传个什么好女色,反正你也没点女人样....”
颜书瑶踹他一脚后觉得有点道理,“也不是不可,先躲过这一阵,投军去。”
周游斜她一眼:“你一女子,说得什么鬼话。”
两日后,仓庆街。
一年前送走个南国质子,顺便赔了个长公主。一年后这长公主回大津探亲,带回个南国小王女。
这小王女年十六,除了稍任性些,极度固执外并无其他坏毛病。
当年长公主刚嫁过去的时候,这小王女就整日围着她转,缠着她说关于大津的事,长公主说得越多,小王女就对大津喜爱越甚。
特别是听到大津有许许多多好玩的好看的,说什么也想去一次大津。
被缠得烦了,长公主这才终于决定回津探亲。
这位长公主同皇帝容殊同出自皇后,自小感情就好。当初长公主远嫁,他还竭力反对,后来发现自家姐姐与那南国质子难得两情相悦,便忍痛成全了他们。
这以后两国便成了兄弟般的存在,即便南国属小国,国力薄弱,却因为有了大津的庇护,其他国家虽虎视眈眈也不敢贸然来犯。
这也是至今南国还存在的重要愿意。
长公主抵达申时抵津,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沾满了整个仓庚大街。
大津百姓好奇,纷纷出来看。
前面一个大轿子里坐的是长公主他们自是知道,这后面轿子里坐的标志人儿是谁,没见过,看着不像大津人,排场这样大。
大敞开的轿子,彩色的丝带随风飘摇,里面坐了个蓝色异装的女子,头发微曲,瞳孔颜色淡淡的,深蓝色的额间佩饰,幽幽闪着光。她伸长脖子,好奇的四处看,十分美貌的脸上透着三分好奇,三分兴奋。
身子探出来,恨不得直接下去玩一玩路边的小玩意,尝一尝五颜六色的糕点。
“小王女,再看你都要掉下去了!”
王女身旁的丫鬟头笑道:“咱们现在先去公主府休息,明天再来仓庚大街,你还是好好坐着吧。”
徽月皱了皱眉,探出去的身子不见回来:“我一点不累,今天就想出来玩!”
“不行,咱们得去公主府”
徽月回过头来,说道:“可以偷偷的嘛,你看这多好玩!”
“皇妃一定不许的!再说咱们第一次来大津,偷偷跑出来不安全!”
许久不见徽月回应,看表情像被什么封印住一般,阿固下了一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门口四根红漆柱子崛地而起,六七仗高的雕花门柱顶着小两层精雕门楼,门楼挂着排排红艳灯笼,再往下就是悬着的三个闪金光的字“十五楼”
“皇妃说的十五楼啊,确实挺壮观的!”阿固砸砸嘴,不由赞叹道。
“不是,”徽月声音呆呆愣愣的,问阿固:“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衣裳男人?”
闻言,阿固又把目光投过去,赤橙红绿蓝靛紫都有,就是没有黑衣裳的。
徽月急道:“阿固,你看到没?”
阿固奇怪,摇摇头,不明白小王女急什么?
“阿固,”徽月愣愣的回头,咽了咽口水,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南国没有的。”
阿固不解更甚,抓抓脑袋,“王女,你到底看到什么人了,奇奇怪怪的!”
徽月又看了一眼十五楼的方向,那人早已没了踪影。她手撑着脑袋,叹了一口气,喃喃:“要是能再看见就好了”
这边,颜书瑶从楼里出来,刚踏上马车,里边有个黑胡子男人急急追出来,“小公子别忙走,银子还没找您呢。”
颜书瑶捏着缰绳,淡道:“不用找了,消息散远些就行。”
“好嘞,小公子放心,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41/57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