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和不信他,轻轻哼了声。
霍池渊失笑,继续哄他“嘴巴还苦不苦,想不想吃蜜饯?”
苏清和终于抬起一点下巴,可怜道:“苦,想吃。”
听见对方坏笑了声,继而是缠缠绵绵的吻。
霍池渊嘴里有蜜饯的甜味儿,淡淡的。苏清和起初不情愿,后来不由闭了眼,专心去尝那丝清淡的甜味。要细细的品着,越品才越觉得甜。
这细腻的味道,比蜜饯本生还要令苏清和着迷。所以,即便霍池渊这次又骗他,他会骂他坏东西,但可以不生他气。
日子这样过着,有时苏清和觉得,好像这样长久安稳下去也未尝不可。
念头一生出,他又开始不安。正因安稳着,才不安。这一切像偷来的,他心安理得不了。
过去这么久他必须得去找福安了,宫里现在什么情况他一点不知道。常羡是不是也占了他的身子替他囚在宫里,这一点他一定要确认。
昨日霍池渊出门上早朝后就一夜未归,这就是近期来,最好的机会。他沐浴穿戴完毕,堂春刚好来敲门,这人是霍池渊安排伺候他的。
像个精壮的练家子,同霍池渊差不多高,年纪也差不多,五官整齐,长着一张老实脸,看着好欺负。堂春没有随身的武器,苏清和还打趣说,真正的高手自己就是武器。
始终认识时间不长,出门办私事苏清和也不想带个外人,但不带他容易让霍池渊怀疑。
出府近辰时,他本打算直接去城北街的粥铺寻福安,但城北街这会儿过了早,冷清了,甩开堂春实在不易。
转念命车夫直接去城西街,这会儿城西街最热闹,乡下来卖菜的多,人多眼杂。就算霍池渊问起来,他初次来仓庆,一不小心走丢也情有可原。
目送跑远的马车,屋顶上的两名黑衣青年相视一眼,年纪稍小的开口先问:
“咱跟不跟?二爷说寸步不离”笑辞等了许久,马车消失在拐角也不见旁人回答,不悦大声喊道:“季归舟!”
他二人守了苏清和好几日,没怎么休息,恐季归瞬间睡着了。声音之大,刺得季归舟全身起鸡皮疙瘩。
“醒了没”笑辞问。
“说了寸步不离,当然要跟!”
季归舟揉着耳朵,扛起笑辞跳下屋顶。
城西街多是些早起卖菜的,苏清和净往人多的地方走,路过鸡鹅鸭鱼摊子,样样都要买。甚至好些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的通通都要。
堂春提了满手,付钱都赶不及,忍不住轻声提醒苏清和。
“常公子,府里有专门采购膳食的厨子,您想吃什么告诉膳房就行,不必亲自来。”
“我就喜欢吃自己买的”
苏清和略一顾瞻,忽瞄到个人更多的地方,不顾堂春兀自疾步走去。挤进去才看清,原来是算命的,趁乱看了会儿。
堂春急急跟上,手里东西多,赶慢了些,就见苏清和隐在人堆。被陆续围观的人挡着寻不到人,奋力挤进去还有什么人影!
苏清和不知何时退出的人群,掩在不远处,抱着手欣赏,提满两手还在人堆里晃悠的堂春,拍拍衣服露出满意的笑,转身离开。
辰时过半,现在赶过去不知能不能碰到福安。城北街在皇城跟前,驾车的话离城西街算不得远,若是走过去,少说也需小半时辰。
好歹是走到了城北街,寥寥数人,又在皇城跟前,苏清和不好明目张胆的等。霍池渊一夜未归许是还在宫中,万一这时候撞到,实在不好交代。
转转悠悠到粥铺,没见福安。来时也没抱多大期望,福安每次出宫都及早,今儿就算来了,也该早早的回去了!
苏清和走得肚子也有些饿,奈何身上没银子。兀自一番心理建设,才想无功而返,就见粥铺门口来了个人眼熟的紧。
深蓝色常服,兜着手在袖中,发髻一丝不苟掩在黑色的帽中,他侧着脸正张望另一条街。苏清和走近仔细看,虽年长了,却依旧精神抖擞,不是福安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三千来字,作者修文变成了五千来,对不起你们的眼睛!!(鞠躬躬)
第六章 想离开王府该怎么做?
福安虽每日都会来粥铺买早点,但一般买了便走,今日怎么这么晚了才来?手上也没见拿食盒,揣着手站在粥铺门口,分明像在等什么人!
苏清和拿不定主意,是直接过去找福安?还是先看看福安到底在等谁?
二人一明一暗等了约莫一著香,太阳已然高照,福安神色遗憾准备离开。
苏清和一时更为不解,福安到底在等谁?只这思索的片刻功夫,福安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苏清和反应过来急急追上去。
“福安!”苏清和喊得大声,许是隔得远了,福安步子不见减缓,也没有回头。
苏清和不放弃,又叫了一声。好不容易一次蹲到福安,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他跟着跑了几步越发感觉不适,身上的伤虽好的差不多,后遗症也留下不少。
跑不及只得停下来歇口气,又担心福安走了,抬头功夫,正好瞧见远处的福安在转头。
福安眼里先是震惊后是惊喜,不管不顾的往苏清和这边跑,险些撞倒路边才架好的面摊。
终于跑到跟前,苏清和见他一副有话说表情忙抬手制止,四下看看才带福安就近上一旁的酒楼开了厢房。
福安关了门二话不说,扑通跪下,声音几近哽咽,“公子还在就好,奴日日寻您,也不见踪影,生怕您有个好歹...每日早早到那粥铺等着,想着您爱吃那家的,说不定哪日便能等到了。可一连好几日都未曾等到公子,忽想起公子起得晚,便碰碰运气晚些来等,谢天谢地真让奴等到了!”
福安说着眼泪不住流,这会儿福安才四十来。哭起来倒是一点不含糊,若不是真伤心了,这样沉稳的人又怎会如此不加掩饰的哭诉。
“福安你别哭,先起来。”苏清和将他扶起来让他坐下,又取了帕子帮他抹去泪,收了帕子他犹豫片刻才问:“宫里....现在什么情况?”
福安说:“两月前您偷偷给七皇子授完课,晚些时候便无缘无故失踪了!七皇子自那以后每次进宫都先来院里等着,奴也不好说什么便只说您身子不适。又过几日,有宫女打水从井里捞出一具男尸,奴去看,衣服倒是您的,面貌泡发了看不真切。奴不信是公子,公子何等聪明的人又怎会这样无故死去!才日日出来寻您。七皇子那边奴也一直瞒着没敢说,好在您还好好的…”
苏清和一怔,宫里那具男尸恐怕就是常羡!如果是授完课失踪的,那授课的就不能是常羡。失踪那天莫非是他重生那天?
是谁要致自己与死地?上一世他没遭遇这些,这一世常羡怎会遭遇?隐隐觉察不妥,苏清和蹙了眉,心中思绪万千。
见苏清和眉头紧锁,福安起身不由分说又跪在他跟前,唉声恳求道:“公子,您回淮阳吧,就借此机会回去,您现已经在宫外,没有人能拦住您了...”
淮阳是苏清和的故乡。
福安都知道,苏清和想摆脱娈童的身份,离开仓庆回淮阳,过寻常日子。连他和七皇子的约也是为换这一自由身!他每日从的梦中惊醒,煎熬度日福安生生看在眼里,奈何他只是个被贬无权无势的奴才,帮衬不到什么。
眼下有机会离开仓庆,说什么也要让苏清和顺利离开,哪怕搭上这条命。
“福安…”苏清和皱眉未疏,“眼下不能走,我也不能回宫里去”
他思索片刻才接着道:“你回宫领了井里那具尸体,让我死在宫里吧。”
这是最妥帖的办法,况且这世上除了伺候苏清和那几个奴才外,再没有知道苏清和这个名字,这个人。
当年他就是这么和可有可无的存在,所以当苏清和混进锦衣卫,步步高升抛头露面的时候,也没人知道他们恭敬的苏大人其实是囚禁宫闱的娈童。
现在苏清和不受制于任何人,也剔除了娈童的帽子,但他依然决定帮容悸一把。如若不帮,这天下落到颜家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通外敌,贪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大津百姓面临的不是江山易主,而是大津灭国。
福安欲劝阻,“可是公子..”
“你听我说福安”苏清和抢道:“既然已经答应容悸助他夺位,无论如何都反悔不得。我不回宫,容悸也刚好在宫外,做什么都方便些。”
上一世容悸到年纪封了府,进宫实在不便,入后宫也不容易,两人碰头更是不易。
苏清和接着道:“容殊这病就算硬撑着,时日左右不过两三年,他有立太子的心,留给我的时间不算多。福安,你伺候容殊大半辈子,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虽不是好人却是个称职的皇帝。我们就是要趁他还活着,将容悸推出来,统治大津的,须得是一个好皇帝。颜太后养的那个傀儡如何能继位。”
福安没有苏清和这样顾全大局,舍小家为大家的心思,却又奈何不了他。
“奴明白公子的意思,可是奴想伺候着公子…”
福安与他相识十几年的感情深厚,若是宫里的苏清和死了,福安不知又要沦落何处,苏清和亦不舍。为今之计唯有福安也死了才得以两全。
这事儿还得容悸帮着才能做成,于是同福安说明了原委,吩咐笔墨。苏清和写了份信叠好递给福安,“回宫前你将这封信带给容悸,之后你在他府上等我。”
谈话间,福安发现苏清和单薄清瘦了许多,恐怕他吃苦,“奴还不知公子现居何处?下次又如何找到公子?”
“镇北王府,原由较为复杂,下次我再同你细说,眼下重要的是帮我联络到容悸”
见福安忧色半点不减,他又道:“福安,你不必担心,我在王府很好,不曾受委屈。”
福安从没未想到苏清和会在镇北王府,更不知他何时认得镇北王的。
此前听说这镇北王生性残忍,喜怒无常。除了容殊谁的面子都不卖,连颜太后都不轻易当面和他对着干。
福安点头,又瞥见苏清和素白指尖上的青紫,心下一疼。
“公子,何不直接回七皇子府上,奴也好照应些。”
眼下朝局振荡,表面无波,实则暗潮汹涌,十大家始终保持中立态度,颜家拉拢不成,这镇北王恐怕也不会服颜太后,苏清和只身一人搅合在其中实在太过危险。
“出府这事儿还需再等等,镇北王府还有我没做完的事。”
除却儿女情长,苏清和确实很想搞清楚颜太后费尽心思找那块玉佩做什么。
苏清和:“你顺便帮我给容悸带个话,让他…三日后未时在他府上等我。对了,你出宫前将我放床下那个匣子一并带来,千万记住,谨慎些莫让人起疑。”
苏清和又暗自思忖半响,补充道:“若不见我来,便在十五楼等。”
苏清和身边时常有人盯着,贸然去容悸府上太险。如今他的身份不干不净,万一被霍池渊知道了不知他会作何想。
据苏清和观察下来,霍池渊每日未时会去西郊校场练兵,每次约莫两个时辰,这时间对苏清和来说足够了。
福安临走还是放心不下苏清和,十一二岁就在他跟前伺候着,如此金贵着养别人伺候不了!奈何苏清和心意已决,说什么都不愿离开,更不愿同他回宫。
看了眼天色,恐待得久了,苏清和匆匆别了福安,也不回王府,顺着来时路回城西街。无论堂春走没走,他就是要咬定自己不小心迷了路。
他不是有意要瞒着霍池渊,只是三年前的霍池渊多少有些气人,又该怎么和他解释从前种种,便只能慢慢来。夺位这趟浑水绝不能让他淌着,苏清和只愿他平安。
到了城西街哪里还有什么人,街上冷冷清清,午时已过,热闹在城东街。
苏清和又独自晃晃悠悠回王府,他没敢明目张胆走正门。从王府耳门悄悄划进去,正直午膳时间,府里的下人多不在院里,霍池渊未归,四下也不见堂春。
无暇顾及别的,他径直回偏殿自己卧房,唤婢子提了热水沐浴。今日走得久了衣服汗湿,贴着皮肉好不难受。
他闻不得炭火味,屋里不准放炭盆,外边多寒里边就多冷。沐浴的水稍微转凉,冻得他不住发抖。匆匆洗完换了身素白衣衫,本想着吃过午膳去找一趟孙浩,没想到先让他找来了。
终于瞧见苏清和孙管事才舒口气:“常羡你做什么去了?二爷正找你,在书房你快些去,让二爷等烦了恐遭一顿罚!”
这趟是他来的第三趟,终于等到苏清和回来,忍不住替他捏把汗。
霍池渊回来了?苏清和也不说多余废话,随意理湿发转身出了屋,没几步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孙浩。
“孙管事,若以后我想离开王府该怎么做?”
孙浩错愕,怎么突然问这个?虽疑惑也回答了他,“寻常奴才靠赎身,卖身契拿回来就自由了。”
第七章 我可要醋了
卖身契?
不是赵府送他来的吗,怎么还会有卖身契这一说?
又听孙浩道:“但你不行,二爷屋里的人,须得二爷自己不要了,打发走才能走。”
然而二爷屋里没一个活着走的,恐吓到他耽误找玉佩,孙浩忍着一口没敢说。
苏清和则了然点头,不急不慢的往书房去。
等弄清楚颜太后为何找那玉佩,确定伤不到霍源真后,他须得离开王府。留下不是长久之计,夺位之争一旦爆发他必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站在容悸身边。
而此时,书房里。乔风,笑辞,季归舟站于一旁。霍池渊半靠着案几,拧眉仔细翻看手中的信笺,宋玉好奇凑过去跟着看,纸上五个端正小楷。
“夫人何处去?”宋玉念出,一时摸不着头脑。
“这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像情书。为何要问自己夫人去哪,不能当面问吗?非得劳神费力飞鸽传书!”
霍池渊皱眉,不客气的拿笔敲宋玉的脑袋,骂道:“里边整天装什么乱七八糟的。”
乔风顿了顿,道:“宋小公子,这信笺是颜文博府上送出去的,方向在江家,意思不能这么浅显。”
宋玉对笑辞撇撇嘴,没说话。
霍池渊则指腹有节奏敲击桌面,半阖着眼,心中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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