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不去,可其他孩子的家长都去了,那他的夏天孤零零的一个人该多可怜啊。光想想那个场面,夏茗就受不了了,他不忍心夏天受一点委屈。
他咬咬牙,撑着一把老身子骨,熬了几个通宵,把工作做完了,总算是空出了观看元旦汇演的时间。
夏茗光忙工作了,忘记告诉夏天自己要去,夏天那天得到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后也没再问过他。所以当夏茗出现在夏天面前的时候,夏天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不是说不来了吗?”夏天话里有点嗔怪的意味,但还是紧紧拉住了夏茗的手。
“我可没这么说过,小没良心的。”夏茗刮了刮夏天的鼻尖。
可能夏茗长得人高马大的,有点扎眼,夏天拉着他进班级的时候,不少人都往他这边瞅。夏茗被瞅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咳嗦了两声。
夏天有点莫名其妙,“爸爸,你还会不好意思呢?”
夏茗坐到夏天旁边,“少跟我贫啊,小混蛋。”
夏天扒了颗糖球塞到了夏茗嘴里,笑嘻嘻地贴到了夏茗身上。夏茗感觉得出来,夏天看到他来,变得很开心。
夏茗也庆幸自己来了,因为演出快开始前,班级里几乎坐满了,每个孩子身边都至少有一个家长,有的甚至来了两个家长。如果夏天真的孤零零一个人,那真的太可怜了。
“你表演什么节目?”夏茗想起来了很重要的问题,他这个家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得并不是那么称职。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夏天最近太乖了,乖到不知不觉间,夏茗就忽略了很多和夏天相关的细节。夏茗在心里做了深刻的检讨,并且很快想出了弥补方案。
夏天神秘兮兮地看了眼夏茗,摇了摇头,“秘密。”
夏茗“啧”了一声,呼噜了一把夏天的头发,“行啊,跟我有秘密了。”
“说出来就没惊喜了。”
“呦呵,还惊喜呢?”夏茗来了兴趣。
夏天扬了扬下巴,有点小得意,“嗯啊。”
孩子们的表演还是挺有意思的,充满年轻的朝气。
夏茗难得有这样和夏天一起坐在教室里的机会,不由得多观察了一下,想了解了解自己儿子在班级的处境。然后他彻底放下心来,夏天似乎很受欢迎,很有点团宠的意味,不少同学过来给他送零食,跟他打打闹闹。
夏茗其实纠结过,应不应该把夏天像正常孩子一样送进普通学校。那时他想,夏天只是坏了一条腿,不应该因为这一条坏了的腿,就让他觉得自己跟别人不同了。他也征询了夏天的意见,如果夏天不愿意去公立学校,夏茗可以给他请家庭教师。但夏天也选择了像正常孩子一样去上学。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邻座的小姑娘说起了悄悄话,夏茗有点八卦,竖着耳朵听了两句,结果是在讨论他。
“你爸爸好帅啊!”
“我早说过,我爸可帅了。”
被别人家孩子夸长得帅和被自己家孩子夸长得帅,这感觉是不一样的,夏茗不知不觉就臭美起来,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结果夏天这小崽子回到他这边就没了好话,“爸爸,你怎么笑得这么傻?”
刚才谁口口声声说他长得帅来着?
终于等到了夏天的节目,是一组诗朗诵,四个同学排着队走到了中间临时空出来的场地。大家看到夏天,都有点好奇。夏天在那个队伍里很扎眼,因为他的步子一高一低的。夏茗忍不住往人群里瞥了几眼,好几束同情又怜悯的目光。
这目光落在夏天身上,却刺痛了夏茗的心。夏茗意识到,夏天比他想象的坚韧多了,在夏茗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的目光对夏天来说像是日常的小菜。
其实诗朗诵算是最无聊的节目了,可他们表演完,却收到了几乎比前面几个节目都热烈的掌声。
夏茗用力鼓着掌,觉得眼睛有点发酸。他们朗诵的主题是父亲。
夏天这么勇敢地站在人群中间,接受打量和探讨,只是为了给夏茗一个惊喜。
夏天欢天喜地地回到了夏茗身边,迫不及待地问夏茗,“怎么样爸爸,感动吗?”
夏茗没敢抬头,因为他感动地哭了。
第十一章
当家长真是个糟糕的体验,夏茗如此总结。
他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夏天不识趣地哄起他来,最后把手盖在了夏茗的眼睛上。夏茗不安地眨了眨眼睛,可能是睫毛扫过掌心像挠痒痒,夏天很没良心地笑了起来。
夏天趴到夏茗耳朵边吹气,“爸爸,你也太可爱了吧?”
他,夏茗,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被一个小屁孩说可爱!夏茗觉得屈辱,他恶狠狠地瞪了夏天一眼,夏天乖乖噤了声。
等他恢复正常了,夏天伸手跟他讨赏,夏茗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不能跟小孩一般见识。
他来的路上进便利店买水,无意间瞥到货架上的玻璃糖,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夏天的那个场景。糖和水一起结了账。
水喝光了,糖在他的大衣口袋里。
现在就派上了用场,夏茗把那盒糖掏出来,放到了夏天展平的掌心。
夏天似乎有点意外,靠着夏茗小声问,“爸爸,你还记得啊?”
“记得什么?”夏茗故意装糊涂。
“就是我给你的那颗糖。”
夏茗点了点头,“你那颗糖,放了多久?”
“这你都看出来了呀?也就半年没舍得吃吧。”夏天冲他狡黠地眨眨眼。
夏茗有点心酸,“这个不算奖励。等我忙完这阵,带你出去逛逛,想买什么随便挑。”
夏天眯着眼睛笑起来,“可以刷爆爸爸的卡吗?”
“刷爆吧。给我剩口饭钱就行。”
夏天闻言抓着夏茗的手吧唧亲了一口,夏茗被吓了一跳。
从学校出来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夏茗接连好几天没睡好觉,安全起见就没敢开车。但没想到这天打车都打不到,他和夏天只能坐地铁回家。
因为是跨年夜,明明也不是什么高峰期,地铁上还是人挤人。
夏天可怜巴巴地跟着人群攒动,像棵漂浮的水草。夏茗扫视了一圈,抱着夏天的腰,把他带到了一个能靠着的地方,撑着臂弯把夏天圈在了中央,阻隔了讨厌的人群。
夏茗几乎是硬挤过来的,途中碰到了一个大妈的肩膀,大妈很不好听地咒骂了一句,夏茗不好意思地道歉。
他再一看夏天,夏天的表情有点微妙。他没来得及思考哪里微妙,夏天就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夏茗瞬间石化在了原地。这是夏天第一次亲他,他觉得有点别扭,这样似乎过分亲密了。
夏天不知道他脑子里的翻江倒海,抱着他的腰说,“爸爸真好!”
于是夏茗当夏天只是天真烂漫、少不更事,“以后不可以亲我了。”夏茗小声告诉夏天。
“为什么?”夏天懵懂地看着他。
“你这么大了,随便亲人算怎么回事?”
“我没有随便亲人啊,我只亲爸爸了。”
“以后不可以亲了。”
“我不要,我就要亲。”夏天说到做到,又在夏茗下巴上亲了一口。
夏茗叹了口气,“你又不听话?”
“爸爸,你怎么这么封建?人家外国人见面还亲亲脸颊呢!”
夏茗皱了皱眉,“你在中国。”
夏天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同学都可以亲他们的爸爸,为什么我不行?爸爸你是不是嫌弃我啊?”
夏茗怔了怔,现在的孩子都这样了?他还真的不清楚。他这半路出家的老父亲,当得实属不易,“那……行吧……”他对夏天妥协了。
第十二章
到了市中心站,人群鱼贯而出,车厢空了下来,夏茗带着夏天找了空位坐下。这一坐,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他真的太累了。
试探着往夏天肩膀上靠了靠,夏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夏茗跟他解释,“我睡一会儿,到站了叫我。”
夏天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夏天的肩膀枕着并不舒服,这孩子还是太瘦了。夏茗睡过去之前一直在思考,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把自己儿子养胖点。
被夏天摇醒之后,夏茗迷迷糊糊看了眼站牌,一下就精神了。这里是终点站。
“怎么才叫我?”夏茗扭头看夏天,夏天的脸莫名的有点红。
“被爸爸靠着的感觉太好了。”夏天摸了摸鼻尖,很小声地说。夏茗不解地扫了他一眼。
终点站是露天站台,一出车厢就被寒气包围了。夏茗有点不适应,往手心哈了口气。夏天从身后绕到他面前,摘下了书包,在里面翻着什么。
夏茗帮他拎着书包,“找什么?”
夏天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笑,没回答夏茗的问题。夏茗伸着脖子往书包里瞥了一眼,夏天拿出来一条红色的粗线围巾。
“这什么时候买的啊?还整了条红色的。”夏茗笑起来。
夏天抖开了团成一团的围巾,作势要往夏茗脖子上绕,夏茗忙弯腰往夏天跟前凑了凑。夏天有点得意地告诉夏茗,“这是我织的!”
夏茗不信,“骗鬼呢小崽子!”
夏天给夏茗戴完了围巾,很满意地端详起自己的作品来,还很贴心地帮夏茗抚了抚大衣胸前的褶皱。
“真的是我织的。”夏天说着,揪着围巾下摆仔细查看起来,随后就指着一个洞给夏茗看,“买的围巾不会有洞,我织的就有。”
“你故意留个洞啊?就怕我不信是你亲手织的?”
夏天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有毛病?”夏茗伸手呼噜了一把夏天的头发。
夏天不搭理夏茗,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围巾,这条被他围到了自己脖子上。
“织了两条?!”夏茗很惊讶。
夏天接过自己的书包,重新背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夏茗,“不是,我的这条是买的,只有爸爸的这条是织的。”
“为什么?”
“给爸爸的新年礼物当然要有点心意啊。”
夏茗扶着夏天的后腰往对面站台走,“你买的也是心意,费这个事干嘛啊?”话是这么说,但他其实很感动,心里暖呼呼的。外面寒风料峭,他的心里春暖花开。
“爸爸戴着我织的围巾,一看见围巾就想起我了。”夏天仰着小脑瓜,颇为认真地看着夏茗。
夏茗觉得有点好笑,“我天天看见你还不够,你还想让我时时刻刻想着你。”
夏天对夏茗的总结很满意,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是红色的呢?”夏茗的衣服大多都是黑白灰,这条围巾如果挂到他的衣橱,妥妥算个异类。
“因为显眼呗。”夏天撇了撇嘴。
“什么意思?显眼干嘛?想让人看啊?”
夏天冻得跺了跺脚,很自觉地把手塞进了夏茗的大衣口袋,夏茗握住了夏天冰凉的小手。
“我就爱跟人炫耀你。”夏天盯着夏茗鼓鼓的大衣口袋,很满足地笑起来。
“炫耀我?”夏茗有点搞不懂夏天。
“我爸爸这么好,我得昭告天下,宣誓主权。”
夏茗被夏天逗笑了,捏了把夏天的小脸,“小嘴儿真甜。”
那时他压根没多想。父子关系,宣誓个屁主权!夏天那是想昭告天下,站在他身边的男人是他的了。
第十三章
夏茗一睁开眼就觉得头疼得厉害,仿佛做了一场冗长繁杂的梦。他翻了个身,胳膊随便往旁边一搭,就碰到了软乎乎的一团。几乎是习惯性的,他拿胳膊一捞,软乎乎的团子就到他怀里来了。
夏天在他怀里拱了拱,还睡得很熟。
就那么眯愣着,某些不可描述的片段在夏茗的脑海闪现出来。他猛地睁开眼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除了他和夏天睡在了客房,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给夏天掖了掖被子。双脚一落地,他就觉得不对劲,腿间黏腻湿滑一片。随之羞耻的梦境就像放映电影一样回到了他的脑海。
夏茗觉得自己邪门了,他竟然做春梦了,翻云覆雨的对象还是自己养了五年的儿子,夏天。
他在梦里和夏天做得很凶,不知疲倦似的,各种不要脸的姿势都尝试了一遍。梦里的夏天像块刚出锅的可口西饼,暖呼呼,香喷喷,皮肤柔软细腻得不可思议,好像能在他的手中融化一样。夏天在他身下起起伏伏,爽得眼泪汪汪,呜咽呻吟,夏茗自觉人生没有哪一刻比那个场面更香艳了。
梦里的夏茗不知羞耻、不顾人伦地爽翻了,现实中的夏茗充满了迷惘和羞恼,他怎么能做这样的梦呢?
那么问题来了,夏天穿着裙子引诱自己,也是在做梦吗?
他几乎是跑到了卫生间,想确认一下事情到底混乱到了什么地步,然后他就在脏衣篓里看到了夏天换下来的小裙子。
完了。
这总不是做梦了。他和夏天之间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
夏茗觉得自己的头痛得要裂开了,他魂不守舍地洗漱完,煎了面包和鸡蛋,吃完早餐,又魂不守舍地开车去上班。
照常他应该叫夏天起床,然后送夏天去学校,可今天他没勇气面对夏天。那个春梦以及昨晚的种种都叫他心虚。
昨晚共进晚餐的女同事跟他进了同一趟电梯,向他打招呼,他无精打采地回复了声“早上好”。然后女同事就问他,“夏总,你黑眼圈好重,最近休息不好吗?”
是休息不好,只有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整个上午,夏茗都在思考,该怎么解决他和夏天之间的麻烦。
想要发觉夏天的喜欢其实很简单,因为夏天对他的喜欢一直明目张胆,吃豆腐都吃的光明正大。或许是他自己潜意识里在逃避,拒绝承认夏天对他的喜欢,他总怕夏天是误把其他感情当成了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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