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也没打算拒绝。
就外形气质来说,蒋明洲和‘宇飞’真有些相似。单程方才沉吟也是为此——他居然都没注意到,‘宇飞’居然离得这么近。
事情就算暂时说定了。
“我就暂时不打扰你了。”谢何廷拍了拍单程的肩膀,揶揄地笑了两下,“要不然,你们家那位的眼神几乎都能把我吃掉了。”
单程顺着他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了郁伶。
“……郁伶,你怎么来了?”他三两步走上前去,毫不例外地闻到了那隐藏在文质彬彬的外表下的满身醋味,无奈地摇头失笑,“怎么都没和我说一声?”
“今天碰巧提前结束了实验,听忠叔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郁伶用帕子掩唇咳了咳,声音沙哑而低沉,仿若低缓的大提琴音。
单程干脆地道:“那我们就先回家吧。”
正好庆功宴也接近尾声了。
“等我再去和导演寒暄两句告辞。”单程喝了点酒,嫌外套有些热,脱下来交给郁伶,“帮我拿着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了,乖。”
郁伶轻轻唔了一声,目光落在单程外套被谢何廷拍过的肩膀。
等单程转身离开,郁伶转身戴着手套,将外套干净利落扔进了垃圾桶。
于是单程回来时,就因外套不小心沾上了饮料,不得不扔进了垃圾桶,只能换上了郁伶的外套。
感受到单哥哥全身都被自己的气息包裹着,郁伶端坐在车厢后座看文献时,表情十分愉悦。
真是完美。
·
电影下映时恰好遇上了单程外婆的忌日。
单程带着郁伶去了外婆的墓地。
外婆当年脑梗去世时,单程才刚十□□岁,全依靠兼职给小商家拍广告赚得点零星收入养家糊口。
饶是这样,他仍给外婆选了一个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墓地。
一处能够晒到太阳的朝阳山坡上。
那是一个飘着零星细雨的阴天,天空如吸饱了水般呈现铁青色,从山上不时刮下连绵的细雨,扑到人脸上时凉凉的。
山上石级因而有些潮湿,郁伶一踏上去后就牵起了单程的手。
单程没有拒绝。
二人一路相携上了石级。
单程走到了外婆墓前,将那些从石缝里生出的杂草给清理干净,用干净的白毛巾轻轻擦拭过石碑,将其上面一年积累的浮尘都认真擦净。
石碑上的照片上老人眉眼温和,笑容慈祥,仿佛对整个世界释放着善意。
郁伶礼貌地给单程留下了私人空间。
“外婆我知道一辈子放心不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妈妈。”单程将被一年风雨淋得不大好看的香炉换了一个,点了三根香,重重地拜了拜,“但现在都好了。外婆你看到了吗?妈妈当年的事情我已经全部都曝光出去了,妈妈想要做的事情,我帮她做到了。她就是在地下也能阖眼了。”
“你在底下也能替她放心了。”
香炉里三根香袅袅冒出青烟。
单程用毛巾将照片上的水珠擦干净,顿了顿才道:“至于我,现在也过得很好的。我找到对象了,带他来见您了。您看他长得可比您外孙还好看,您外孙不亏的。”
“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
“外婆,您在地下千万不要再牵挂我了。”单程眼眶红了红,才轻轻地道,“我现在过得很好,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
许久后待山上卷着冷雨的风,呼啸过耳边卷起树叶飒飒作响,他才压抑地轻轻道。
“外婆,这些年我一直好想你。”
……
半个小时后。
郁伶看单程的情绪整理的差不多了,才走了上来,搂住了单程的肩膀,“单哥哥?”
单程握住了郁伶的手,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丑媳妇快来见家长。”
‘丑媳妇’郁伶并不介意单程的打趣,反而拿起香认认真真地拜了三拜,用的是最郑重地拜见长辈的礼节。
“以前在小渔村的时候,外婆就是整条街上小孩最喜欢的奶奶。”单程将一束怒放得蓬勃的白菊花,认认真真放在外婆的墓前,“因为她非常喜欢小孩子,对小孩子说话总是轻言细语的,还总是分给他们瓜子饼干之类的。”
郁伶也记得这个和蔼的奶奶。
在他警察从地下室里带出来,找到单哥哥抱住后,是这位奶奶端来温牛奶,和用牛奶泡好的面包,心疼地说道,“孩子喝吧,给你加了糖的。”
等他拿起温牛奶喝起来时,这位奶奶就摸着他的头发说:“这么好看的小娃,真是造孽。”
那种温柔慈祥的长辈关怀,他一辈子只经历过那么一次,所以亦难以忘却。
他当着这位慈祥的老人郑重地承诺道:“奶奶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单哥哥的。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那天也恰好是他们结婚一年的纪念日。
——在长辈面前定下了相守一生的契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然后还有一章番外。
啊!
又完结掉一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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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结局
从墓地回家时, 单程的心情不大好。
他一个人坐在车子后座发呆。
每年去祭拜过后,他总会很想念外婆。
郁伶没有多打扰他,只是坐在单程身旁, 十指相扣地握着他的手,无声地陪伴他。待手心的温热顺着皮肤传递过来, 单程才被惊醒,然后扭头看向郁伶。
“今天还去医院吗?”
在单程强制建议下, 郁伶开始入院接受治疗。
——虽然郁伶从来没有明说过, 但单程能感受到郁伶时常出现的幻听幻视的现象。这令单程非常不安。他用让郁伶睡到书房为要挟,陪他去医院彻彻底底检查了一次。
医生给的建议是入院治疗。
但这肯定是不行的。
不说郁伶极端厌恶医院的环境, 便是郁伶的工作就由不得他彻底放开,专心致志地进入治疗阶段。
于是医生退而求其次,要求郁伶每周必须去医院一次。
单程便每周都会陪他一次。
——这只不听话的金贵大波斯猫,只有单程在时才会安分乖顺的如同小孩。
平时他简直是心理医生最头疼的那种病人,心理防线极高智商极高逻辑严密无懈可击, 甚至随时随地能给心理医生来个心理反检测。
这也是郁伶这几年不缺钱不缺医生,却始终没有得到良好治疗的原因之一。
病人本人实在太不配合了。
病房里。
负责接待郁伶的是新晋主治医生, 姓卢, 今年三十二岁,全国有名的TO2医科大专业毕业, 已经在医院工作数年,有着丰富的治疗经验。
他夹着一个病例册进门,先将外套挂在原木衣架上,转身将病例放在桌上, 坐在了郁伶对面,摆出标准的温和笑容,开始了例行的询问。
“郁先生,因为李院长暂时有事情耽搁了。由我来给您做病例采集。请问郁先生您最近睡眠怎么样?还有失眠多梦的情况吗?”
“谢谢卢医生关心。”郁伶用帕子掩唇轻轻咳嗽两声,用低沉优雅的声音回答道,“因为有我丈夫的陪伴,我最近休息得非常好。”
“倒是卢医生,您眼下有些青黑,进门时朝衣架上挂外套时,听见手机特别提示音响皱了皱眉,手上没有戴婚戒,和我说话时脚尖不自觉磨地。”
“这些都代表您的感情状况似乎出了问题。您的夫人性格十分强势,令您如今异常焦虑,需要我接受您的倾诉吗?”
反被病人来了个下马威的卢医生:……
郁伶彬彬有礼含笑道歉,语气却暗含强势:“抱歉卢医生,我是一个做科研的人不太通人情世故,如果冒犯您的隐私的话,我非常抱歉。”
卢医生:……
这真是一个充满‘真诚’的道歉呢。
单程刚倒了杯热水给郁伶暖手,一推门进来就听到郁伶又给人‘诊断’了。
他扶额轻瞪了眼郁伶,才对卢医生道歉:“卢医生抱歉,郁伶他这个人不太通人情世故。如果他说了什么不太好听的话,我替他给您道歉,还请您包容一下。”
卢医生:……你们夫夫还真是一模一样地具有自知之明呢。
郁伶轻轻拽着单程坐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地压低声音道:“我不喜欢你道歉。”
“那你不许再给医生们捣乱了。”单程单手将热水杯递给单程,无奈地说道。郁伶似乎并不太情愿,清清冷冷地瞥了眼卢医生。
卢医生忽然觉得自己像被野兽盯住般僵住了。
“那单哥哥你要给我奖励。”郁伶愉悦地看着卢医生浑身僵硬,转身贴着单程耳畔含笑说了句什么。单程耳朵尖迅速蹿红,眼睛立刻瞪大:“不行。”
郁伶就用那好看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单程。
单程根本抵抗不了这眼神,败下阵来:“回家以后,就,就一次。”
郁伶推了推金丝眼镜,轻轻含笑道:“那就麻烦单哥哥了。”
单程:……
为什么这个人每次提了这么无礼的禽兽要求好,总还能这么坦然和衣冠楚楚?
总觉得无形中被塞了一盆狗粮的卢医生:……。
二位你们感情真好。
因小卢医生折戟沉沙。最后出手的是终于忙完了杂事的医院的副院长——国内最资深的精神科大牛之一。
他是整个医院唯一能和郁伶一较高下的人。
又因有单程的压制警告,郁伶这回没有刻意捣乱,检查迅速就做完了。
陈院长看着单程目光很是温和:“郁先生的恢复比我们想象得快了许多,按照他如今的恢复程度。很快就能脱离药物治疗了。我相信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是属于单先生您的。”
单程松了口气安心下来:“谢谢陈院长了。”
郁伶也客气地道:“麻烦陈院长了。”
二人驱车离开。
单程在黑色加长林肯车上,高兴地搂住了郁伶的脖子,高兴地道:“等下次陈院长检查过后,确定你彻底看不见那些怪物了,我们就出去旅游好好庆祝一下。”
郁伶望向前方。
眼前照例有无数个憧憧鬼影在叫嚣着,碰撞着挤压着,想要冲到他的面前对着他叫嚣吼叫,一口一个地骂着他怪物变态,责怪他的天生有罪。
“怪物去死吧。”
“人间不属于你,你天生就应该去地狱。”
“你不知道自己就是原罪吗?”
“没有人会相信你会喜欢你会原谅你,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你不配得到所有的爱与善良和光明,你就应该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
这些鬼影从未消除过,这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
——包括陈院长和单哥哥。
他抱紧了单哥哥的温热身体,听着单哥哥有力的心跳声,嗅着独属于单哥哥的味道,凝视着这些黑影,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嗯。”
世间没有他骗不过的人,也不会有能治好他的医。
但单哥哥是他的良药。
·
一个月后郁伶被陈院长判断为病情已缓和,可以减轻药物摄入量,并逐渐转变治疗方式。单程高兴地拉着郁伶回家庆祝时,恰好碰上了郁老家主。
郁老家主的黑色加长林肯停在郁家门口。
郁老家主手持一把拐杖,沉着脸坐在车内。
老宅管家在和忠叔交涉,似乎是想让郁老爷子进屋坐。但忠叔始终强调,郁伶和单程二位主人不在,他无权邀请客人进屋。
双方就这么僵住了。
因为郁伶临时被公事耽搁了一下,要去一趟研究所。单程一个人先回家时碰上这一幕,先是给忠叔点了个赞,然后示意忠叔先进门准备吃食。
单程则自己看向老宅管家,客气却强硬地问:“陈叔,我能问一句郁老先生是要过来做什么吗?”
虽然不把客人请进屋挺不礼貌的……
但郁伶的情况才刚刚好一点,单程并不想给他多一些刺激。所以不礼貌就不礼貌吧,反正他只要郁伶能好好的就好了。
陈叔强忍着怒气:“单少爷,老爷找小少爷是有正事。”
哦,是不肯说的意思了。
单程耸了耸肩:“如果郁老先生坚持不说明来找郁伶是什么事情的话。为了郁伶的健康情况考虑,那么我只能代表郁伶先拒绝你们入内了。”
陈叔大怒:“单少爷!”
这时郁家家主由人搀扶着,颤巍巍下了车,先轻轻呵斥了陈叔一声:“阿陈,不能无礼。”然后看向单程叹了口气道,“小单,我是来找郁伶赔罪的。”
单程:?!
单程最终把人请了进来,并给郁伶打了一个电话。
郁伶在一个半小时后回了家。
一见他进门,佣人们恭敬拿过拖鞋供他换上。单程也迎了上去,将事情低声与他说了。郁伶顺势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我知道了。”
单程脑袋都冒了烟。
当着这么多人还有长辈呢!
郁老爷子看见郁伶站了起来:“小伶……”
郁伶走到郁老爷子面前,淡淡地道:“您坐着就好。”声音不冷不热。
然后他拉着单程在郁老爷子对面坐下来。因骤热的空气引起喉间不适,他掩唇轻咳两下后,才客气疏离地问道:“请问外公你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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