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种悸动的心情回到家,结果却遭遇当头一棒。
“爸,妈。”
推开门客厅坐得满满当当,除了爷爷奶奶还有大伯一家。
老妈招呼付嘉过去喊人:“都在问你去哪了,大过年的到处乱跑。”又把他揪到近处低声警告:“我告诉你啊,你爸爸听说你昨晚跑出去可不太高兴,早上还板着脸呢,你最好当点儿心!”
付嘉暗叫不妙:“我爸人呢?”
“在楼上跟你丁伯伯打电话。”
不一会儿他爸下来,脸色倒还如常,就是责怪他不该大年夜通宵在外面玩。
付嘉赶紧讨好地削了个梨,他爸懒得搭理他,说:“先给爷爷奶奶吃。”
长辈看孙子自然满眼都是疼爱,直夸他懂事。他爸哼了声:“懂事什么懂事,成天让大人为他操心。”
“哪有啊。”他申辩,“我现在自己可以养活自己的,不需要你们为我操心。”
不止他爸,连他妈妈都笑了,说:“那你试试出去生活一年半载,看看到底需不需要我们为你操心。”
“哪有你们想得那么难。我们事务所那些同事,好多都是一个人漂在临江,人家不也活得好好的。”
“他们住什么房子开什么车,你又住什么房子开什么车?”他爸不以为然地扫了他一眼,“就你这点工资,出去只能跟人合租地下室,车就更不用想了。每天坐地铁上下班,省吃俭用的日子你试试你能坚持几天。”
“试试就试试。”付嘉嘀咕。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奶奶心疼孙子,赶紧跳出来骂儿子,“就你硬气,就你会教儿子,谁要是让我们嘉嘉去过苦日子我跟谁急!”
话虽这样讲,其实付嘉心里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能吃苦的人。
打小他在情感上、物质上就应有尽有,经常连生日愿望都许不出来,因为不知道还有什么没得到的。仅有的一点小挫折,也就是大学那年害惨了徐书原,出国躲了四年,仅此而已。
之后几天徐书原为了赶之前落下的工作,提前销假回去上班了。付嘉窝在家里,没有再出去。
到假期第七天,付母逛商场带回一大批新衣服,其中不少是给儿子买的。
保姆来帮他整理的时候顺口问:“要不要再配几件深色的衬衣?柜子里现成的都是白色,不好搭浅色西服。”
付嘉猛地想起一件事,说:“是要配几件,不过我自己去挑吧,不用你了。”
保姆出去以后他立马收拾收拾出门,开车到市区最繁华的商场,冲进一楼的男士西服店里。
那时候客户不是说,徐书原外套一脱恨不得里面衬衫都是烂的吗?现在回想起来他家的衣柜里也没几身像样的衣服。
一整个下午付嘉挑挑选选,还拜托身材跟书原相近的店员帮忙试穿,最后定下来三套。
结账时掏出信用卡,店员提示他办个商场会员可以积分,年底能换成抵扣券用,他嫌麻烦,说直接刷卡吧。
总共花了四万多,感觉挺值,毕竟还送了几双袜子呢。
重新开工后徐书原更忙了,约他吃饭老说没时间。付嘉没办法,天天把购物袋放在后备厢埋伏着。
周五那天听说他终于提早下班,付嘉开车赶过去,敲开门的瞬间用袋子挡住脸——
“将将将将!外卖!”
徐书原两手插在裤袋里,面露无奈。
袋子拿下来,那对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脸上笑眯眯的:“家里没别人吧?”
“邱越在。”
“啊?”
不可能吧,明明听说邱越已经搬走了啊。付嘉面上一僵,越过眼前的身体悄悄探头探脑,样子活像只松鼠。
“行了,进来吧。”徐书原侧身让他进去,“就我自己。”
“那你吓我……”
换好拖鞋,环顾一圈果然没有别人,就连邱越的房间也空了。
“他连床都搬走啦?”
徐书原示意他坐:“家具是他自己买的。”
“你还在工作啊。”
“还有一点收尾。”
“那你先忙,我等会儿,没事。”
徐书原从沙发上抬起头,往他身后扫了一眼,像X光一样:“你拎的什么?”
“快做快做,做完我再告诉你。”
付嘉一脸神秘。
徐书原没辙,低头笑了下就不管他了。他一个人在房子里东看看西看看,又跑进邱越房间思索了一会儿,出来就问:“书原,这间房租出去了吗?”
“问这个做什么。”
他抿嘴:“你先回答我。”
徐书原说没有,他轻声:“那要是这样的话我租下来吧,嗯我就是觉得这里离公司近,偶尔要是加班太晚可以过来住一下。”
徐书原把电脑合上,目光灼热地看着他。他被看得低下头去,好像自己图谋不轨一样,可明明只是想让徐静过来有地方落脚,尽管方式迂回了些。
“可不可以你倒是说句话啊。”
难道自己还能说不可以?徐书原觉得他明知故问。
当下跟房东打电话谈好,付嘉就把四个月的房租交了。紧接着就下单床、衣柜等等,顺手还买了台新款电视机。房东这台太小了,他不喜欢。
等徐书原干完活付嘉还没买完。
他坐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口中还念念有词,只不过没发出声音。徐书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看着他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动,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
“不早了,你还不回家去。”
回过神,付嘉抬眸顿了顿:“喔,马上回去,你工作做完了吗?”
“嗯。”
付嘉欢呼一声,径直把购物袋拎进了卧室,喊:“书原你进来。”
把人叫进房间,献宝一样拿出那三套正装。
“给我买的?”徐书原问。
“对啊。”付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挑了好久呢。”
一看就知道不便宜。徐书原不想接受他的物质帮助:“我衣服够穿。”
“这年头谁的衣服不够穿啊,多买几套怎么了,而且上次的皮带你就没收,这次再不收我就生气了。”
软磨硬泡,胡搅蛮缠,就是要强迫他收下。
最后徐书原无可奈何,答应留下一套,其余两套退回去。付嘉觉得有点遗憾,可是也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就说:“那你把三套都试给我看看吧,试完再决定留哪套。”
徐书原试的时候付嘉没避嫌,因为觉得躲出去太刻意了,都是男的没必要。
可真等衣服一脱,他又感觉格外不好意思。只好把手机拿出来,装作一点也不在意,实际上连头都没办法抬起来。
面前不轻不重的声音,徐书原解皮带,脱衬衫,衣服扔到床上的时候甚至有细微的风,拂过付嘉的脸。付嘉脸颊腾一下热了,僵了,手足无措。
“帮我拿条领带。”
于是从袋子里翻出来,递过去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衬衫短了。”徐书原把下摆扎进西裤里,皮带还没扣上,向外敞着。
付嘉飞速看了眼,的确好像短了,可是样式特别好,显得他特别英俊。收回目光,讷讷:“那换一件吧。”
试完三套,最后留下了第二套,基础款,各种场合都用得上。
替他整理后背时付嘉摸到西服的纹理,面料触感微微粗糙,就说:“还是这种哑光的比较好看。”
“嗯?”徐书原转过脸来迎着灯光,左耳侧了一下,“你说什么?大点声。”
付嘉喉咙往下咽了咽,松开微麻的手:“我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第23章 最优先的那个
接下来一周徐书原收到无数快递。
付嘉不知道从哪想出那么多要买的,每天大大小小的纸箱送来,本人倒只是偶尔来住。想想也是,家就在本地,又是独生子,父母怎么会同意他搬出来?
好在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
最近是出年报的高峰期,事务所同事个个处于战备状态。徐书原身为经理,有在年报上签字的职责,任何问题都要做到心里有数,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超负荷运转。
付嘉在项目组里虽然还是新人,但也得跟大家共同进退,熬夜已经是家常便饭。
把报告拿给合伙人过目的前一天,整组人差点在公司刷夜。凌晨三点离开公司时付嘉脚都打飘,心想,这样开车回家怕是死路一条。于是掉头到徐书原家,用自己那把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一片漆黑。
管他家里有没有人呢,刷完牙他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困啊……
从来没试过这么困,困得两眼昏花,身体变成了一个柔软的面团,随时都能被人扯长捏扁。
刚一躺下又觉得手脚冰凉,只好挣扎着爬起来开小太阳。十分钟后才觉得暖和点,舒展开四肢,迷迷登登地睡过去。
如果还有下辈子,再也不想做审计了……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啊转,胸口闷沉,鼻间闻到隐约烧焦的气味,耳边也仿佛有人低喊他的名字:“付嘉?”
直到被裹着被子抱起来,身体腾空,眼皮才勉强睁开。
“睡这么死?”
付嘉迟钝两秒,猛地清醒过来。
客厅外是明晃晃的月光,周围一片寂静,自己正被徐书原扛着转移。
徐书原推开门,把人放到自己床上:“今晚跟我挤一挤,你取暖器放得太近差点把床单烧起来。”
难怪自己闻到糊味,原来不是梦啊。付嘉又疲劳又后怕,连声说好险。
“你怎么会发现的?”
“我只是耳朵不好,不是鼻子不好。”徐书原看了他一眼。
“……好吧,我困得大脑短路了。”付嘉像鱼一样溜进被子,往旁边一翻,挨着墙根,给人留出大半位置。
徐书原也躺上床,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真奇怪,忽然又不困了,异常精神。付嘉扭头去看徐书原,他背对自己,面朝窗户,肩膀竖着。
“书原你睡着了吗?”
徐书原不给面子:“被你吵醒了。”
“谁叫你鼻子那么灵的,不能全怪我。”付嘉轻笑,“你今晚几点回来的?”
“两点。”
“喔,那比我早。我们三月底出报告,客户都跟老板说好了,一天都不能迟。你们呢?”
回答有些敷衍:“四月中。”
“这么晚啊。”付嘉脑筋转了转,“那你最近几周都会很忙吧。”
徐书原很了解他,抬了抬眼皮:“有事?”
“过几天我生日,丁叙他们说帮我庆祝,你能来吗?”
这话问出来付嘉觉得他一定会答应,毕竟是自己的生日嘛。他是忘了当年给徐书原过生日的事了。徐书原顿了顿,兴致并不高:“看情况,这几天有可能走不开。”
“好吧。”付嘉有点失落。
没再听到徐书原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付嘉等了等,出神地盯着他的后背,盯了一会儿后困意渐渐袭来。
听到身后呼吸变得均匀,徐书原才翻过身来。
租来的房子很简陋,床垫上还有前租客用烟烫出的几个洞。可是旁边多了个人,好像生活变得没那么糟糕了,气氛也变得轻快。
所以以前的事是不是不应该再记得了?付嘉还愿意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又何必追究。
看到身旁平静的睡颜,徐书原的心有一瞬间的柔软,想做点什么,不过很快就打消了念头。
虽然他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做不出强迫的事。付嘉不愿意他心里有数。
大学那段时间两人经常互道晚安,偶尔他忘了,付嘉就提示他:“我已经闭好一只眼睛啦,等你跟我说晚安,我就闭上另一只。”
那时候误认为对方是女生,女生注重仪式感再正常不过。后来才知道这些话都是付嘉从网上学来的,故意吊着他。
时过境迁他不怪谁,只是觉得过去那些时间没必要再回想。
夜晚不清不楚地过去了。
第二天中午去上班,徐书原搭了付嘉的顺风车。离公司还差一个路口他就要下,付嘉有点意外:“还没到呢。”
“我知道,”徐书原抬抬下巴,“前面人多眼杂,我自己走过去。”
自己还没说什么呢,他倒介意上了。付嘉咬了下唇,心情挺复杂的。
正赶上午饭时间,电梯间人满为患。
等他停好车徐书原还没上去,身旁站了两个六部的人,也是熬完大夜刚来。付嘉假模假式地打招呼:“徐经理早。”
旁边某位魁梧点的大哥笑起来:“早吗?不早了吧。”
定睛一看,才认出是那天开车送他们去医院的人,就不知道他叫什么。徐书原介绍:“王松坚,六部的经理。”
“王经理好。”电梯来了,付嘉往旁边让开,“你们先上去吧我不着急。”
关门前王松坚还摆摆手,微笑说了句“拜拜”,徐书原提着公文包不言不语。
门合上,王松坚扭头问:“书原,这你学弟?”
“同届的。”
他点点头,感觉奇怪:“平时没怎么见你们打过交道啊,不熟?”
“一面之缘。”
“就骨折那次是吧。”
徐书原没再多聊,回到部门投入工作。
晚饭时间付嘉懒得下楼,买了个赛百味去茶水间对付一口。里面已经有人在,其中一个是四部组秘Cara,另一位看着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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