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什么认真不认真?
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她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能够安安稳稳的,弟弟成家立业,姥姥身体健康。同性恋她听说过,也知道,但身边没有谁明目张胆地显露过,更没想过自己的弟弟会是。
这几天心里一直在猜测,觉得难以置信所以才来临江求证,没想到一来就目睹了之前那一幕。
“当年那个女生,就是付嘉?”
徐书原没否认。
“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
“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他了,是我追他。”他态度很平静,徐静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这次徐静过来是有个公司要采购水果,打算在这边住几天。徐书原给她把房间收拾好,自己到付嘉房里去睡,快要关灯的时候她才又来敲门。
“弟弟,睡了吗?”
徐静敲门的动作很轻,因为性格也是比较小心翼翼的。徐书原早有准备,放下手里的书就去开门,姐弟俩时隔许久夜里谈心。
“刚才我把这事翻来覆去想了一遍,我还是觉得不行。”她坐在床边,手一直在撕指甲边缘的死皮,“不是说我非要干涉你,我就是担心。你现在这么年轻,工作单位也这么好,说老实话,书原……姐有点儿害怕。”
自己的弟弟向来懂事,从小到大既吃得苦又循规蹈矩,想到这些她心里头很混乱,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清楚。
“而且小嘉……我是说付嘉,当年他不是还拒绝你出国了吗,要不是这样你的听力也不会出问题。”
“那件事不怪他。”
“我知道,我没怪他。我就是提醒你,你确定他这次是真的想好了吗?不会又像之前那样害你难受吧。”
光线被挡住,徐书原背微弓,攥住姐姐的手阻止她继续撕指甲:“人都是会成长的,他跟四年前不一样了。”
徐静沉默了几秒才摇摇头:“不,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
她很少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今晚却也不得不硬气些。
“成不成长的先不谈,未来呢,未来想过没有。你们太年轻了,我怕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老话说门当户对,你们的家庭条件、脾气性格差得那么远,要是对方成熟点也就算了,偏偏他又那么糊涂。”
“他只是单纯,不是不懂事。”
“那刚才在门口他怎么走了?”徐静直言不讳,“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今晚只是被我发现他就吓成这样,将来要是他爸妈知道了,打算怎么处理?你能保证他跟你站在同一边吗?”
这番话像片乌云,笼罩在徐书原头顶。他可以应付自己的姐姐,但应付不了内心同样的疑问。他怕这朵云会越积越厚,越积越沉,某天支撑不住化为暴雨倾盆。
半小时后付嘉发消息:“情况如何?”后面跟着个瑟瑟发抖的小人儿。
徐书原回得很迟:“还好。”
“你姐没跟你翻脸吧?”
“她不会。”
这三个字像颗定心丸,付嘉躺在大房间里松了口气。
今晚自己临阵脱逃的确有点不光彩,可是也不能怪我吧,他想。毕竟那是徐书原的姐姐,姐弟俩的事外人不好插手,没准儿自己不在他们能谈得更融洽呢。
他神情松弛下来,又有点想徐书原了,忍不住翻墙浏览昨天点开的英文网页,主要是介绍所谓“床上神器”的。
里面各种工具皮鞭助兴剂应有尽有,看了没多久他就面红耳赤,拿上衣服去洗澡。洗完出来,房间里竟然多了个人,他妈妈端着杯水站在房中,面朝此刻一片漆黑的电脑屏幕。
付嘉心里咚的一声,紧张之下想不起自己有没有锁屏了。
“妈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我房间啊?”
当妈的白了他一眼:“敲了,你没听见!”
看着老妈脸色似乎还算正常,他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把这个吃了。”母亲手掌心里是两枚西洋参片。
他就水吞服下去,立马催促他妈走。付母往他脸上瞟一眼,翩然离开。
回到自己卧室,付母却第一时间摇醒熟睡的丈夫:“老付,起来。”
“大半夜的你搞什么名堂?”付为民一万个不耐烦,脸垮得老长。
“我告诉你,你儿子恋爱了。”
付为民翻了个身,烦躁地拂开她的手:“恋就恋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不成他去当和尚你就高兴了?”
“我跟你说正事,要紧事!”她猛地一推丈夫,“你赶紧起来,我怀疑他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付为民满脸不悦地爬起来,付母赶紧附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什么?”他脸色大变,“你确定没看错?”
“我又不像你有老花眼。而且你没发现儿子最近隔三差五就在外面过夜?”当妈的追悔莫及,“那上面都是英文,我只看了个大概,也不知道是在国外认识的还是回国认识的。你说说,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一点不知道自爱?就算是儿子提出来的也不该答应!”
为人父母没有不关心孩子的,况且年轻人要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染上什么病,那就真是天塌了。夫妻俩一合计,决定先按兵不动以免冤枉了付嘉,由付母找机会探探虚实。
或许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接下来那周徐书原接了个标书的急活,接连好几天没有在两点前下过班。
这么晚付嘉也没法等他,因为四部最近不算太忙,一个人留到深夜是很可疑的。可两人才开始恋爱不久,付嘉哪忍得了这么久不见面。
有天夜里徐书原一点半才回去,快走到家门口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低喊:“徐书原?”
拿手机一照,付嘉像只鹌鹑一样猫在楼梯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徐书原心口微热,走近:“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啊。”
他迫不及待地挂到徐书原脖子上,整个人挨靠着,软声软调地撒娇:“你不想我啊。”
“想。”徐书原往他颈间嗅了一口,“喷香水了?”
“嗯……”
两人在楼道里卿卿我我,完全忘了不久前刚被徐静抓个正着。腻够了徐书原把人放下来:“怎么不进去?”
“静姐在里面,我还是不进去了吧。”他往大门努努嘴,“我听见里面的动静了,她一直在家。”
徐书原摸了摸他的头发:“怕她吃了你?”
他先是摇头,紧接着想到什么,踮脚凑到徐书原左耳:“怕你吃了我。”脸上闪过一丝狡猾的坏笑。
徐书原手指修长,掐揉了他屁股一下,他的脸立马红了。
拿钥匙打开门,徐静已经睡了,两人轻手轻脚进了房间。
徐书原洗完澡回来付嘉还躺在床上玩手机。
“你不洗?”
付嘉扭头:“不用,我洗过才来的。”
徐书原蓦地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反应过来,支支吾吾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闲着没事所以洗洗……”
徐书原走近抽走手机,把他手腕压在床上,双目深邃极了:“洗干净了么。”
他侧开脸,紧张到舔嘴唇:“嗯。”
仗着昏暗的光线他可以随便脸红,反正徐书原看不见。徐书原俯下身来啃咬他的脖子,他难耐地屈起膝盖,腿无意识地弯曲又打直。
徐书原察觉后低笑:“怎么这种生理反应,我还没有强暴你。”
“我腿麻了,不行吗?”
两人的嘴唇很快就黏到一起,付嘉被亲得云里雾里的,连手机响了都没意识到。徐书原也没注意,因为他手已经伸到付嘉裤子里了。
感觉到身体里的那股冲动,付嘉慌里慌张地捉住:“不行……”
徐书原前额神经突突直跳:“怎么又不行?”
“姐姐还在外面。”
第一次他还是想郑重一点,而且家里还有个人在,万一自己疼得叫起来,那就太羞耻了。
僵持半晌,徐书原败下阵来,盯着他沙哑地说了句:“时间长了我恐怕会忍出什么毛病。”
付嘉又抱歉又甜蜜,可是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只能是心想,先委屈着徐书原吧,反正以后日子还长,他们迟早是要把自己交给对方的。
第31章 所有的第一次
那天晚上打电话的是付母。后来付嘉回家去,母亲盘问他:“昨晚上怎么不接电话?”
“加班呢。”
“两点多还加班?你们公司这样不合法吧。”
他嘻嘻一笑,想把话题岔开:“这有什么合不合法的,现在都这样,妈你不上班所以你不知道。”
“我是不上班,可我懂劳动法。”母亲正色道,“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在跟你说正事。以后晚上十点以后必须把手机声音打开,超过12点不回家我就让司机接你去。”
付嘉头皮发紧:“妈你别这样,你这样同事会笑话我的。”
“笑话什么,哪家的孩子半夜在外面游荡父母不担心?不用跟我说什么你是成年人,你们全公司都是这样的。我相信那些小同事也不会像你这么没交代。”
听母亲语气愈发严厉,他也不想再反驳了。
在客厅坐了一阵,付母又开始怀柔政策:“这回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跟妈说说?”
他心里咯噔一下:“妈你说什么呢,什么小姑娘。”
“还想瞒我,难道你没谈恋爱?”他妈挑眼瞅着他,见他不说话,当他默认了。
“谈个恋爱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付嘉烦躁地反驳:“我没觉得见不得人,拜托你们给我一点空间好吗?”
正好他爸抽完烟从后院进来,拍拍袖子上的烟灰说:“审问出什么结果没有,儿子工作一整天了你别没完没了的。”
换来一记狠狠的白眼:“谁没完没了的,我这是关心儿子。再说恋爱结婚那是人生大事,儿媳妇肯定要我看得顺眼才行,乱七八糟的人领进门不是给我自己添堵吗?”
付为民摇摇头:“越说越离谱了……”
这个家看似是付为民做主,其实他事事都听老婆的。一来因为两人是自由恋爱,感情向来不错,二来因为付母前两年得过乳腺疾病,常常会挟以自重。
趁这空档付嘉溜上楼,关门的时候留了个心眼,锁上了。
打第一通电话徐书原没接。第二遍通了,他张口就咳嗽了几声。
付嘉问:“你感冒了呀。”
“有点着凉了。”徐书原一笔带过,“早上我在开会,那个问题弄懂了没有?”
白天在公司时他有个抽凭原理不太理解,请教徐书原没得到回应,他自己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徐书原还记得。
“早就弄懂了。”他心里甜津津的,“晓鸥跟我讲了一遍。你知道吗,晓鸥研究生是学统计的,女学霸,跟你一样厉害。”
“嗯。”徐书原仿佛在抽烟,慢条斯理地应了声。
“夸你厉害你也不给点反应……”付嘉嘟囔,“耍酷是吧。”
“喉咙不舒服,不想说话。”
“喔,那好吧。”付嘉败下阵来,而且还有点心疼,“那你不要讲话了,我讲就好了。明天经理要带我们去跟客户当面battle函证的事,据说还要请我们吃饭,有可能吃完直接下班。静姐走了没有?”
“明天上午走。”回答很简洁。
付嘉心里一阵窃喜,软下音调:“那,晚上我去找你?”
“好。”
两人没聊几句就挂了,因为徐静找徐书原有事。
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付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相思之苦了。
上学的时候徐书原偶尔说想他,想听听他的声音,他还不信。因为那个时候不喜欢徐书原,有时觉得徐书原挺好玩的,有时又觉得这人挺烦的,老是要求见面、通电话。
后来时间长了,自己也有点牵肠挂肚,备考期间对方不回消息他就会觉得难受。等到出国后,那些刚萌芽的感情渐渐淡了,剩下的只有一点愧疚。
付嘉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回想四年前和四年后,忽然觉得也许他跟徐书原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不然也不会一再遇见。
当晚做梦梦到好多从前的事。第二天早上爬起来,他跑下楼问保姆:“这附近有枇杷树吗?”
问得王姐一头雾水:“你想吃枇杷了?那我今天去超市买点回来。”
“不是想吃枇杷,我是想要叶子。”
王姐在脑海中仔细搜刮,还真刮出一点印象,“好像辉煌国际西区那边有两棵。”
那还不算远。
付嘉换好衣服就出发了。等付母下楼来,王姐跟她聊起:“只要叶子不要果子,不知道要做什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付母早起精神不大好,淡淡说:“还能做什么,肯定又是谈恋爱谈出的新花样。”
王姐让她注意身体,别总操心小辈。她哼了声:“不操心他还能操心谁,生下来就是个讨债的。”
车开到那里,绕了半晌付嘉才看到两棵枇杷树。其实一开始他也不认识,是问了门口的保安,对方有偿带他去的。
两百块钱换得一大捧枇杷叶,他还觉得很值,美滋滋地掉头去上班。
一整天工作得心不在焉。
经理请吃饭的时候他给晓鸥发消息:“听说你今天病假?一会儿我去看看你吧,地址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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