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没想到,李欢带他去的,是以前大学门口,他们常去吃的一家夫妻档油泼面馆。
这么多年,面馆早装修过,寻不到当年多少痕迹了。
不过还是那两夫妻,李欢似乎常来,他们见到就直接热络的招呼:“欢子,好久不见,这次带了朋友啊?”
“看看,认不认识?”
两夫妻看着小离,那女的先认出来了:“名字不知道,人记得,长的这么帅,跟电影明星似的,能不认识吗?想当年,我还经常给他加面加料,我家这位啊,吃醋的不行不行的。我就跟他说,你没发现这小同学一来,我们店里生意就爆好,女生都排队到门外了吗?”
“还有这事?”李欢大笑起来,“难怪小离当年的面总比我们堆的高,还以为他人品爆发呢!偏心,赤果果的偏心。”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起来。
沈离也笑的欢快,重回A市后,第一次有了一点归属感。
点了招牌油泼面,要了猪肉茴香水饺,再要了一份溜肝尖儿。
吃的贼爽。
吃完饭,李欢提议去校园里转转。
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熟悉的。
有对年轻的情侣从身边走过,背着书包似乎是要一起去上晚自习。
男孩说了什么,女孩娇嗔的追着他打,欢声笑语撒了一地。
沈离不无感慨:“那时候真傻,找个女朋友多好,光读书了。”
李欢道:“还记得护理系的霸王花吗?”
“你说我能忘了吗?”沈离笑了一声,“呵,那姑娘拿着大喇叭在咱们楼下吼了一宿的沈离我要做你女朋友,我当时差点没下去给她跪了,求她赶紧走人。”
“她死了。”李欢淡淡道!
沈离调侃的笑,卡住了。
“怎么回事?”他蹙眉问。
“家暴,嫁了个混球,跳楼死了,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都七个月了,尸检时候,身上都是伤,渣男打的。当年她也读研了,然后跟我一样留校成了同事,就从这幢楼楼顶跳下来的。”
沈离侧头,六层高有点旧了的楼,是护理系的系楼。
他沉默了。
李欢看向顶楼某处,低声道:“活着真没数的对不对,今天人还好好的,明天搞不好就死了。小时候觉得死亡很遥远,后来才知道,只要你想死,随时都能死。死亡,永远都在你身边。”
沈离看李欢侧脸,觉得这感慨听着,怪悲观的。
他是出过两次车祸的人,都不觉得死亡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
于是道:“有些死亡避不开,自杀嘛,另当别论了。”
李欢回头,笑容有些寡淡:“呵,小离,你怕死吗?”
“啊?——怕吧。”
话题总觉得有点沉重起来。
李欢却忽然转了一副轻松的表情,伸手勾住了沈离的肩膀:“走走走,就那事后,我每次走过这里都有点心里发毛,去咱们宿舍楼下面看看。”
又逛了几个地方,夜色深了,也冷了。
两人回了车上,李欢送了沈离回医院。
在医院停车场,沈离正要告别下去,李欢喊住了他:“小离,我有个事求你。”
“什么事?”
“之前不是跟你说,和冷墨白有生意上的合作吗?”
“不愉快?”
李欢:“不是不愉快,是有点——就像你说的,冷墨白有病。”
“所以,你是需要我帮你去谈?欢子,不是我不帮忙,只是……”
李欢忙道:“小离,你听我说完。”
说着,撸了一把头发,看起来几分疲惫,无奈低笑一声:“冷墨白要我跟你谈。”
“谈?谈什么?”
“你住的这家医院,叫嘉禾康复医院,是冷墨白旗下的产业,这两年才创办的,走的高端精尖的路线,说白了,就是土豪医院。我们现在有一批机器,因为价格昂贵并没有太大的市场,嘉禾是我们的最佳合作人,我们的团队也花了近一年的时间调查过,嘉禾对这批机器也有需求性,这次跟嘉禾谈合作,本来志在必得,可冷墨白却说,要我们跟你谈。”
沈离还是没明白:“我又不懂这个,他的意思,是我点头,他就买?”
李欢道:“字面是这么个意思,但是还有深层意思。”
“深层意思?”
“嘉禾的院长位置,一直空着。”
沈离怔住了。
李欢继续道:“他想要我说服你,出任嘉禾医院的院长。”
“他,果然有病。”
*
沈离直到晚上上床睡觉,都在想冷墨白到底脑子哪根筋搭错了。
院长。
一家康复医院的院长。
别说他年纪轻轻有没有这个能力。
就是有,他也不可能给他打工。
他还挺有手段,知道自己直接说肯定会遭到拒绝,就走了李欢那条迂回曲折的路线,想利用他们的友情。
然而,沈离对李欢的请求,最后是拒绝了的。
李欢倒没什么意外,虽然有些失落。
沈离感觉的到,这次的单子可能对他来说很重要。
但是,他想李欢也能够理解他的处境。
他跟冷墨白,原本就想尽力撇清关系,最好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任何可能和冷墨白纠缠不清的事情,他都不可能接受的。
快半夜的时候,李欢发了一条微信过来:“小离,今天我不该提这事,你当我没说过。”
沈离回:“欢子,帮不上忙,很抱歉。”
李欢很快回复:“抱歉的是我,不该消费我们的友情,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都是最纯的,对吧兄弟?”
沈离心底释然几分,回:“必须的,兄弟。”
“过几天元旦聚会,别忘了。”
“知道。”
“早点睡。”
“晚安。”
放下手机,沈离困了。
闭上眼没多会儿就入了梦乡,而另一边,李欢打开了药箱,拿出了两片药,用白开水送了下去,躺在床上,却依旧没法入眠。
失眠加重了。
重到他败给了自己的坚持,还是开始服药了。
可纵然如此,失眠依旧顽固的纠缠着他。
两点了。
他坐起身来,果断出了门。
开车到了墓地停车场,才三点不到。
周围一片寂静,打开半扇窗户,风很凉,吸入鼻腔里,浑浊的思绪和灵魂就像是慢慢被净化了一样。
他躺在后排,抖开被子,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没用太久。
等到醒来的时候,是被汽车引擎声和哭声吵醒的。
有人来送葬了,七八台车,气氛压抑低沉。
看为首一个小男孩捧着的照片里,定格着一个年轻男人的笑!
“看起来才30多左右啊。”
他低声感慨了一句,略沉默!
少顷,撸了把头发,随后嘴角浮起充足睡眠后满意的笑,舒展了下筋骨,回了驾驶室,驱车离去。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送上,么么扎!
欢子的病,加重了,这不是好兆头!
活的看似洒脱开心,内心却全盘崩掉!
今天有没有小可爱要问,啥时候虐渣呢
统一回答:路漫漫其修远兮,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第八十三章 论肮脏你才最脏
佳诺集团,器械部,总经理办公室。
武常林抱着厚厚一叠资料进来,放到李欢面前:“李总,备选合作方都在这了。”
“行,你出去吧。”
和嘉禾康复医院合作艰难,李欢必须另寻出路。
那批昂贵的精密仪器,是他职业生涯犯下的最大错误,对市场评估的失误,导致这批机器迟迟没有销路。
董事会对此已经颇有微词,不断给徐子谦施压,徐子谦于是对他下了最后通牒。
月底之前必须完成三台的目标,卖不出去,就是器械部的能力有问题,要对器械部进行洗牌。
洗牌意味着,李欢一手带出来的团队,要被摧毁了。
这自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可目前看来,事情却也已经成定局了。
和嘉禾医院的合作,本来大家都是信心满满的,李欢怎能想到,冷墨白会如此感情用事。
小离那边,愿意帮最好,不愿意他也完全理解。
元旦快到了,十二月就剩下不到4天。
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堆文件夹,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最后的努力。
烦的是,明天他还要去出差。
有限的时间就更有限了。
李欢打了一上午电话,一整年的市场调查后选中了几家合作方,除去嘉禾医院,还有不少备选合作方。
然而,除了两家表示愿意谈谈,其余都没有合作意向。
那是上千万的机器,就算谈,4天的功夫想签订合约也难。
退一万步讲,就算签订了合同,以那两家医院的规模,一家也只能要得了一台,三台的目标依旧没法完成。
李欢压力很大,心事很重,午饭也没吃。
武常林给他带了份三明治,又热了一杯牛奶:“李总,饭总要吃的。”
李欢撸了把头发靠在椅子上,沉沉叹气:“常林,购入那批机器,是我高估了自己的业务能力,拖累你们了。”
武常林道:“欢子,说什么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董事会故意为难你呢,估计就是大成那批垃圾,气没敢跟徐总撒,逮着机会就全撒你身上了。没事儿,哥们我扛得住,大不了被解雇了,至于大家,我想跟着你这么久了,也都能理解你。”
李欢轻笑一声:“虽然很想说理解万岁,可有点无耻,我的错误让你们来扛,我实在……哎,下午我出去一趟,再努力努力吧。”
“去冷氏集团?”
“嗯。”
“要我陪你嘛?”
“不用。”
一点的时候,李欢开车去了冷氏集团。
冷墨白见了他,不比徐子谦把办公室装潢成要一个私人娱乐办公一体会所,他的办公室中规中矩,气派而公式化。
李欢坐在沙发里,非常诚恳的表达了合作意向,并且愿意给一个很大的折扣。
结果,冷墨白淡淡看他一眼,道:“见过小离了?”
李欢知道,谈来谈去,肯定得谈到这去,于是道:“见过了,他拒绝了。”
冷墨白表情依旧淡漠:“你与其在我这里浪费功夫,还不如去说服他,我很忙,没空招呼你,你走吧。”
李欢陪了一脸的笑:“冷总,小离不愿意,你也不要逼他吗,再说这次合作我们给的折扣力度……”
“不差这点钱?”对方用“壕气”击溃了他的让利销售计划。
无功而返。
李欢站在冷氏集团外面的花坛边,满心颓然。
找了个花几坐下,更显落魄。
直到冷到坐不住了,他才站起身,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努力做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开车回了公司。
天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桌子上的三明治和牛奶都还没动过。
回到家,洗澡换衣服啃了个面包,然后,李欢直接开车,去了墓地。
停车场里,一片寂静,他烦躁颓丧的心,在这寂静之中,终于落入尘埃,渐趋安宁。
时间还早,才9点。
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妹妹李萍已经帮忙物色好了一个市中心交通便捷,环境优美的大三居。
带父母去看过二老也表示满意,李欢没回去看过,不过相信妹妹妹夫的办事能力。
所以,直接全款打过去,买下了房子。
接下来就是装修,反锁复杂,细节都要推敲。
李欢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
跟李萍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直到手机里进来了第二个电话。
一看,徐子谦的。
第一个李欢没接。
第二个他犹豫了下。
第三个,他跟李萍说了“有事忙以后细聊”就挂了电话。
徐子谦的声音,低沉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在哪?”
李欢看了看周围:“外面。”
“给你半小时,滚回来。”
李欢愣了片刻,意外:“你在我家?”
电话挂了。
李欢静默了一两分钟,最后发动了车子,打转了方向盘。
回家,门口停着一辆法拉利两座跑车。
下车,走向车子,他叩了几下驾驶室的门。
徐子谦放下窗户,一股浓重酒气。
李欢弯腰下去,笑道:“徐总,你大晚上好心情啊,跑来慰问员工?”
领带被一把拉住,额头险些撞到门上,身体失去平衡,李欢本能伸手撑住了门框,脑袋却跟只鸵鸟一样被扯进了驾驶室,滚烫的嘴唇,贴了上来,夹裹着伏特加的浓香。
李欢明白了,这是喝的上来“邪火”了,不忍亵渎他的白月光,来找他这朵野菊花泄泄火。
“徐总,这个姿势,有点考验我的腰力啊。”亲吻的间隙,他皮道。
徐子谦停了下来,松开了他的领带。
李欢趁机把脑袋摘了回来,徐子谦打开车门,大跨步下了车,然后,扯着李欢的领带,把他揪到了李欢车子的后座。
一打开,看到里面的被子,他似乎顿了一下。
却没多想,把李欢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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