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秋一家四口人从雁父和孟女士结婚起就住在这里,姐妹俩自然也是在这里出生长大。
三人进门的时候,雁父和孟女士都还没有回来,雁归舟说跟父母打个电话,雁归秋带江雪鹤去楼上的卧室洗澡。
二楼就是姐妹俩的卧室,雁归秋的房间是上楼左手边朝阳的那一间,斜对面是小书房,再往里是杂物间。
雁归秋很少回来,所以这边几个房间的窗帘常年拉着,但打开房门进去,却能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灰尘。
房间里干净整洁,虽然有些空旷,却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冷清。
江雪鹤望着墙上贴的奖状,全都是小学里的,主人也并没有多爱惜,随手贴在墙上,已经有些泛黄。
另一面墙上则新一些,也精致一些,错落地挂了一排相框。
书桌旁边的书柜之中也摆着两个相框,还有一个旧的摄像机。
江雪鹤想起来雁归秋说她喜欢摄影,但这段时间她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怎么听她提过。
雁归秋刚试完卫生间里的水温出来,叫江雪鹤去洗澡。
“里面的毛巾都是新拆封的,没有用过。”雁归秋说道,“柜子里也有新浴衣,不过一会儿要吃饭……行李箱在中间的小客厅里,一会儿我给你拿过来。”
江雪鹤收回了视线,看了眼雁归秋绑着绷带的手臂,问:“要跟我一起洗吗?”
雁归秋呆了一下:“……啊?”
没一会儿又慢慢红了脸。
江雪鹤也呆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会儿好像不太合适,也偏偏目光,有些尴尬地说:“你的伤口应该不能沾水吧。”
没等雁归秋纠结完,江雪鹤又急忙说道:“算了,一会儿我帮你洗个头吧,然后你再自己稍微冲一冲就好了。”
这样就暂时不必有坦诚相见的尴尬了。
雁归秋也只得点头说好,拉开桌前的凳子坐下来才慢慢回过神来。
以她们现在的身份……
倒也不是不行,但似乎很容易就会演变成别的意思。
雁归秋想起先前在公园里那个被打断的吻。
——这才哪儿到哪儿。
虽然只是初恋,但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雁归秋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清楚。
偶尔看电影看电视剧看到主角俩一个对视的镜头就要翻来覆去地转镜头慢倍速循环,雁归秋还忍不住吐槽真是磨叽。
喜欢就去告白。
互相喜欢更是皆大欢喜。
紧随其后的牵手、接吻、拥抱,乃至上|床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但实践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什么叫“水到渠成”呢?
明明告白的事那么顺利,可或许正是因为顺利过了头,雁归秋站在路口,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了。
太近了怕被讨厌,太远了又不甘心。
叫一个全然没有经验的人伪装成老手,那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雁归秋捂着脸胡思乱想了一阵,飞到天边的思绪被“叮咚叮咚”的手机提示音拉回来。
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发现是新买的手机。
想拿起来的时候又反应过来,白色的是江雪鹤的。
手机是江雪鹤刚刚随手放下来的,屏幕朝上,这会儿忽然间亮起来,背景还是系统默认的水蓝特效,不知道哪个软件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还能看见半截消息。
雁归秋原本没有想看,但余光一扫却恰好看到自己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视线下意识多停留了几分。
「你还没跟雁归秋说?」
「不是吧,这么好的资源摆在身边都不用,这不像你啊……」
「听说雁大小姐最近迷恋你迷得神魂颠倒,你直接开口……」
「有空给我回个电话。」
第28章
江雪鹤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雁归秋正站在自己的书架前面。
“我帮你洗一下头吧。”江雪鹤说道。
“雪鹤姐你先把头发吹干吧,别冻感冒了。”雁归秋转头又去卫生间找吹风机。
她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江雪鹤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书桌上的手机屏幕陡然间又亮起来。
江雪鹤下意识往前走几步,低头看了眼手机,江旭宇刚给她发了几条消息,大约是之前关机联系不上人,这会儿才随着新的消息一起跳出来。
本来就是些聊烂了的话题,江雪鹤没多想,随手退出了软件,正要放下手机,余光瞥见旁边移动过的椅子,不由怔了怔。
“雪鹤姐,吹风机——”雁归秋拿着吹风机走出来。
“归秋。”江雪鹤抬头看了她一眼,明显是有事要跟她说。
雁归秋看她手里拿着手机就猜到了七八分。
这会儿莫名只剩下心虚,往原处一站,便主动交代了:“我不是故意偷看的,真的只是不小心看到了我的名字。”
雁归秋再三强调着“不小心”。
“是我堂哥给我发的。”江雪鹤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雁归秋迟疑了片刻,走了过去,但下意识将视线偏移开,刻意不去看她的手机。
“我堂哥,江旭宇,他大概知道一点你的事,觉得你很厉害,所以一直很想拉你入伙。”江雪鹤解释道,一边将聊天记录翻了出来,也不避讳给雁归秋看。
雁归秋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但没有去看她的手机。
江雪鹤找人调查过她,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但我没有答应他。”江雪鹤微微叹了口气,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显得她问心无愧,“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雁归秋顿了顿,终于移回了视线,抬头看了江雪鹤一眼,说,“我没有误会你。”
这回换江雪鹤愣了一下。
她本来以为雁归秋怎么说也要别扭一下的。
但雁归秋却好像很相信她。
“如果是为了生意的事,你也没必要陪我兜这么大的圈子。”雁归秋说,“而且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也早该跟我提出来。”
事实是她们私下相处时几乎从没聊过公司、生意、家族之类的东西,甚至连专业相关的东西都很少。
或许是源于一些默契的回避,担心自己一头热地说着只有自己了解的东西,会让对方觉得被冷落,觉得尴尬。
仔细回想起来,她们聊得东西通常也没多少营养,都是融于日常里的一些普通对话,但似乎那就已经很让人觉得开心和满足了。
江雪鹤是关心则乱,慌乱了一会儿仔细想了想,也反应过来。
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雁归秋太容易害羞,以至于她时常忘了对方到底是有多大能耐的人。
害羞可以说是没经验、情到深处万般珍重,但这不代表雁归秋就突然因此变成了没脑子的傻子。
真情和假意,她不至于分不清楚。
“是我想多了。”江雪鹤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雁归秋并不是很在意,“我相信雪鹤姐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我真的骗你呢?”江雪鹤问。
这种假设听着就叫人不大舒服,而且也不大可能。
然而或许雁归秋太过没脾气的包容过度,,她竟也本能地生出一种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底在哪里的想法。
这话一说出口,江雪鹤就有些后悔,但也已经来不及收回去。
雁归秋却并没有多想,张口便回答道:“没有关系。”
江雪鹤问:“怎么会没有关系?”
雁归秋说:“就算你真的骗我,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
江雪鹤问:“只是因为‘喜欢’吗?”
雁归秋“嗯”了一声,停顿片刻又纠正:“不是‘只是’因为喜欢。喜欢就是全部的理由了。”
江雪鹤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擦头发的动作都停住了。
雁归秋看了看她的表情,笑起来:“雪鹤姐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显得太苦情了?”
江雪鹤老实地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很沉重。”
雁归秋问她:“那雪鹤姐是那样的人吗?”
江雪鹤摇了摇头,她当然不是会欺骗或者利用雁归秋的人。
“那不就行了。”雁归秋说,“会骗我、利用我的人,我也未必会喜欢上对方,但现实是我喜欢的人不会做那样的事,为什么还要担心那些根本就不会发生的事呢?”
江雪鹤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再反过来想,反倒是她自己忧思过重了。
这样不好。
“你说得对。”江雪鹤想通了,叹了口气,继续擦着头发,“下次不会了。”
雁归秋把吹风机递过来,插头正好插在书桌旁边,呜呜的风声吹了一阵,江雪鹤想了想,还是把原本的打算跟雁归秋说了说。
“我原本也没有打算再回江家。”江雪鹤说道,“我在国外的时候也稍微有一些积蓄和人脉,本来是想回国之后先休息一段时间,看看江家的情况,再自己出来单干。”
她看中的是国外的一个新兴行业,但眼下在国内还没有很好的基础,只能先小规模地试试水,而且江家那边对她如临大敌,很难说会不会给她制造一些阻碍,一个浪头下来,说不准心血都要白费。
索性再等等,等摸清楚江家的情况和态度以及国内的市场再开始,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有人帮她去做,暂且轮不到她去过度的操劳。
刚回国的这一段时间对她来说也是难得的休假。
跟雁归秋进展神速算是一件意外事件,但其实江雪鹤本就是为了她才提前回国,好奇里并未掺杂进那些利益算计,自然也没有将她规划进未来的事业计划之中。
知道雁归秋并不准备再碰那些东西之后,她自然更不会去强迫她去替她做什么。
这会儿跟雁归秋说起来,也就是交个底,让她心里有个数。
虽然雁归秋是相信她,但信任也需要人为地去维护,而不能任由其被百般消磨。
早晚都是要交代的事,早点说清楚,也能少一些误会。
“刚刚给我发消息的是我堂哥,隔了大概有三四代了,之前我在家里公司的时候,也是他帮我,性格有点不着调,但办事还是挺靠谱的。”江雪鹤又简单说了下人,“他跟我哥有点矛盾,新仇旧怨,加上跟我比较合得来,帮我算是比较尽心。”
还有其他一些人,要么是在国外时认识的留学生,要么是当年还在江家的公司学习时认识的一些有过合作的对象,还有几个是旧时的同学。
不过说起来大多都是合作伙伴,并没有更深一步的私人关系。
说得上关系不错的也就是堂哥还有钟和逸这些学生时代就认识的老朋友。
江雪鹤大致说了一下,雁归秋也没细问。
雁归秋点点头,也就只记了一个大概。
这些人她认识的没几个,往后也不一定能见面,介绍得太细也没什么用处。
江雪鹤没说她现在准备到哪个阶段了,但既然决心从头开始,又跟这么多人早有了合作,显然这些年过得也并不是很轻松。
雁归秋想想又有些犹豫。
江雪鹤是知道她过去的事的,自然也知道她的能力。
身边亲近的人都劝她不要放弃身边的“好资源”,显然是觉得她能帮上大忙。
江雪鹤现在确实并不在意,也没准备牵连到她,但以后呢?
江雪鹤看出她纠结的神色,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雁归秋说:“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你。”
江雪鹤说:“我不需要你强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
雁归秋的神情仍然迟疑。
江雪鹤感受到她的纠结,先前的那些疑问又一股脑地涌现上来。
“我能问问吗?”
“什么?”
“为什么不回家?”江雪鹤看向雁归秋,注视着她的神情,才慢慢说下去,语气尽可能放到最柔软,“你妹妹说过想要让你回来帮忙,她也不像是输不起只会背后耍小手段的人,你为什么要避讳到这种地步?”
她又想到那天在星阑,雁归秋写的那封投诉信。
明明只是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再不济直接寄到上级的匿名信也要比那些投诉信有用得多。
与其说雁归秋是寄希望于门店的上级能够自查,倒不如说她压根没有把星阑的事放在心上。
该说是“避讳”吗?
倒是更像“放弃”、“漠不关心”,好像那真的就是跟她毫无关系的东西了,只配她以客人的身份去提出意见。
若是家庭关系疏远也就罢了,但雁家上下显然关系和睦,哪怕只是顾念着亲情,也不该冷漠到这种地步。
雁归秋盯着地板看。
她从没跟人说过这些问题,这会儿像是听着老师训话的小学生,微微低着头,思索良久才重新抬起头,视线却避开了江雪鹤,盯着窗台上的那盆绿植看。
“不是因为避讳。”雁归秋说,“我只是……”
她顿了顿,才接下去:“单纯地讨厌那些东西。”
金钱、权利,听起来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笼罩在每一个“成功”的字眼上。
但雁归秋却很清楚“利益”二字最终到底会带来什么东西。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不想有任何不稳定的东西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雁归秋说着抬头看向江雪鹤,最后说:“我也不想失去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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