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真多。”
小庙是真的小,站在门口就能一览全屋,里面三三两两的人虔诚的跪拜,后来的人就站在后面默默的等待着,还有人带了瓜果摆在案前。
“你们明年不就该高考了么,要不去拜一拜保佑你们考个好大学?”陈亦然笑着说。
“这个不归土地爷管吧?不应该去找文曲星么。”文珞说。
“管他的,人家土地爷大小也是个神仙,来都来了,拜拜拜!”
陶逸把袋子放在门外,趁着没人赶紧进去念念有词的拜了拜,文珞见他进去,也马上跟着在一旁的蒲团上跪着,偷偷看了他一眼,十分虔诚的合上了手。
“这小丫头是不是喜欢你那位肇事逃逸的兄弟啊?”
陈亦然凑到郝晨身边,扯了扯他的短袖,轻声的在他耳朵边问。
郝晨下意识的往后撤了一步,看了他一眼:“你才发现?”
“我又不是他发小,能看出来够可以了。”陈亦然辩解到,说着又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躲什么啊,我又不咬你。”
郝晨扭过了头,面无表情的说:“那谁知道呢,狂犬病发作又没什么征兆。”
“……”陈亦然瞪着他,学着他的语气冷笑了一声:“呵!”
“你不去拜一下么?”沈一蔓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郝晨,打断了他们的互怼日常。
郝晨看着刚拜完土地,一个傻乐一个脸红的两个人,淡淡的笑了一下:“去吧。”
郝晨其实也没什么心愿,所以真到许愿的时候,就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而且愿望这种东西,能不能实现基本上还是要靠缘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那就心想事成吧,郝晨想。
真是贪婪的愿望。
陈亦然并没有加入许愿大军,全程当了看客,带着他那副懒散的笑意,站在门口当了一个尽职尽责的货品管理员。
见几个人都回来,又各自拿了东西往山上走,南边的山他们之前并没有来过,走了没一会儿,还发现了一条细长的小溪,溪边的青草肆意的长着,飘在水中轻柔的摆着,草叶子上偶尔游过两三条小鱼苗,两只眼睛泛着粼粼的光。
“我后悔了,我应该把相机一起带上了。”陶逸看着小溪啧啧的叹着。
“没事,大不了明天再来啊。”文珞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哎,崽子,这个送你。”陈亦然落在郝晨身后,往他手里塞了一枚平安符,“你这出来一趟,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回家了把这个送你父母,谁骂你凶了就送谁,说不定看在平安符的面子上就少骂你两句了。”
郝晨看着手里的平安符,红色的方布包上绣着金色的花纹,正中间绣着两个端正的金字,平安。
“你什么时候买的?”郝晨垂着眼,捏着上面的中国结,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你拜土地的时候。”陈亦然轻笑着说,“反正也没多少钱,你拿着玩儿吧。”
郝晨也跟着笑了一下,“这东西一般不都是骗小姑娘的么,你居然也信。”
陈亦然看着他叹了口气,他一开始买的时候就想过这小子嘴里肯定又没好话,有点无奈的笑着说:“崽子,我这可是…”
“谢了。”
没等他说完,郝晨就打断了他的话,淡淡的丢下这一句,跟上了前面的几个人,在兜里轻轻的描绘着平安符上的两个字。
陈亦然挑着眉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笑着跟了上去。
行吧,傲娇崽。
第十三章
一路沿着小溪走上去,路两旁依旧是稻田菜地,但比起南面的鳞次栉比,这附近的田地却像是疏于打理,一块一块的散落着,以至于让路边淡黄淡紫的野花连了一片。
因为刚许愿了高考的事,陶逸几个在前面也就聊起了学校里的事,一边吃着零食,从学习一路聊到了八卦。
郝晨走在后面默默的听着,并不怎么接话。
陈亦然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连帽衫的白帽子,顺手在路边扯了一株小紫花,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心翼翼的戳了进去,又落后两步仔细看了一会儿。
见郝晨没什么反应,确定他应该是没发现,于是又拽了朵小黄花塞了过去。没一会儿,郝晨的帽子里什么野花青草狗尾巴花的快被塞成了花篮。
在他试图进一步往郝晨耳朵边放野花的时候,却蓦地对上了郝晨的淡淡的视线。
“玩够了吧。”
在他第一次往自己帽子里放花的时候,郝晨就已经发现了。他对周边的动静一直都是很敏感的,哪怕他穿着羽绒服,只要人碰到,他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更别说陈亦然这一而再的小动作。
这次没理他也只不过是看在平安符的面子上,原本以为这家伙玩一会就算了,结果居然还试图动到自己头上来了。
陈亦然被他突然的一转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然而他站的位置不凑巧,临近溪水边本来就地滑,他这么突然一退,也没找到重心,眼看着就要往水里栽。
“我去!”陈亦然猝不及防的有些狼狈。
郝晨赶紧伸手扯了他一把,虽然没栽进去,但一只脚却也踩进了水里,又立马跟被按了弹簧一样跳了上来,甩了甩进水的鞋,有些惆怅的小声嘟囔。
“得,也算是下过河的人了…”
“白痴…”郝晨看着他,带着点嘲讽的轻笑着。
陈亦然刚打算就他的不厚道跟他理论几句,抬眼却看到他左肩冒出来的几朵小紫花,耳坠似的开在他的耳垂下面,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傍晚的天空被夕阳映成了橘红,就连陈亦然的白皙的脸上也像是染了红晕,郝晨有点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笑弯了的眼睛,还有唇边微微冒了尖的虎牙,愣了一下,眼里原本就没带多少的嘲讽,就被晚风换成了柔和。
“然哥掉水里了?”
注意到后面情况的几个人也赶紧围了过来,看着陈亦然还在滴水的鞋,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沈一蔓却看着两个人相互握着的手腕愣了愣。
“然哥,请问走水路的感觉如何呀?”文珞笑呵呵的问。
“非一般的感觉呗。”陈亦然潇洒的一摆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是吧,我这就是以身教学啊…”
“你这就是蠢。”郝晨瞥了他一眼,被这么一打岔,刚刚那点柔和马上就烟消云散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回去还是继续走?”
“走吧,大夏天的,一会儿就干了。”陈亦然说。
“来来来,发个慰问品。”陶逸说着递了个棒棒糖给陈亦然。
陈亦然笑着接了,两个人一直没有放开的手,才总算分了你我。沈一蔓看了看郝晨帽子里的花花草草,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郝晨,转身跟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
“然哥,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啊?”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陶逸自然的把话题丢给了陈亦然。
“这么长时间了,早忘了,反正是考上大学了的分。”陈亦然含着棒棒糖笑着说。
“不能够吧。”陶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好不容易拼了那么多年,总算考上了,这个分数不应该牢牢的刻在你心里了嘛。”
“你听说过那句话吗,六十分万岁六十一分浪费。”陈亦然看了着手里橙子味的棒棒糖,“能过就行了,这个才是重要结果,至于分数是多少,这个根本不重要,等你上了大学,就会发现你们一个班的同学,那分数差距还是挺大的,根本没人在乎你到底是考了多少进来的。”
“行吧…”陶逸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那我问个重要的,然哥,你到底是哪个大学的啊?你那个大学怎么样啊,好不好考,专业教的怎么样,你跟我们科普一下呗,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能当个校友呢。”
陈亦然扭头看着他:“你这是一个问题啊,我不识数还是你不识数?”
陶逸一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说重点说重点!”
陈亦然却罕见的沉默了一下,转着手里的糖,回答的简单又敷衍:“都还好吧。”
郝晨抬眼看了看他,陈亦然低着头,依旧是带着笑的表情,却也带着淡淡的抵触感。
陶逸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那咱们一个个说嘛,首先你到底是哪个学校的?”
陈亦然一笑,又把棒棒糖放在嘴里含着:“你猜。”
“然哥,你这是搞神秘啊。”文珞拍了拍手,“按道理来说呢,一般会这么搞神秘的,都不是简单人,所以然哥的学校肯定是一流名牌,我说的对吧?”
陈亦然夸张的一点头:“继续猜,看你们什么时候能猜对。”
“然哥你这是在为难我们,给点提示呗。”
“没有提示,有提示就不好玩了。”
“过分了啊然哥…”
郝晨一直没有接话,只是时不时的打量着陈亦然,他应该不是真的想让他们猜着玩,而是真的不想说。
他有点不理解,陈亦然应该不是在什么野鸡大学里混文凭的,毕竟之前他给他们的指点,也都是很专业的,既然是正规大学,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追着陈亦然问,陈亦然就嘻嘻哈哈的应付过去。
还会时不时的出个神。
“你上次不是问我有什么古诗词可以教二丫的么。”
郝晨走到陈亦然身边,淡淡的说。
“啊。”陈亦然愣了一下,笑到,“你想到了?”
“嗯。”郝晨看了他一眼,“看你记不记得住。”
陈亦然听了,赶紧摸出手机:“你说吧,我好好做笔记。”
“辛弃疾的《夜行黄沙道中》听过么?”郝晨问。
“嗯可能听过?”陈亦然讪讪地笑了笑,“不记得了…”
郝晨暗自做了个深呼吸,突然觉得被老师点名背书,和闲着没事吟诗一首,这两者之间大概还是隔了几百层脸皮的距离…
等他没有感情的背诵完,就看到陈亦然脸上的迷之笑意,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陈亦然赶紧收了收表情,一本正经的问:“这是高中课本里的?我还真没什么印象。”
“不是。”郝晨没再看他,“小学课本里的。”
“……”陈亦然一猛的还真有点搞不清,他到底是在挤兑自己,还是他记忆力就是这么好…
“我们晨哥对古诗词的记忆力一向都是超群的。”陶逸适时的接了话,“他从小到大都这样,我们背一篇古诗的时间,他能直接给你背完三首,在古文阅读上从来都没有失过分,看一篇古文就跟看白话小说一样。”
陈亦然看着郝晨一扬眉:“看来还真是个文艺青年啊,这技能还是挺酷的嘛。”
“我不是。”郝晨冷着脸拒绝这个称呼。
“怎么不是啊。”陶逸就跟没看见似的,继续翻郝晨的前史。
“学校只要有作文比赛,老师肯定会推荐他,只要他去参加,那必须一等奖,而且啊,他可是从初中开始就自己写小说了,还挺受欢迎的呢…”
“你闭嘴。”郝晨打断他的话,警告的看着他。
“优秀啊小崽子。”陈亦然笑着拍拍他的肩,却被郝晨皱眉闪开了。
陈亦然的手就悬在了半空,好笑的看着一脸别扭的郝晨。
“没事,他就是害羞了…”
陶逸话音还在天上飘着,人已经反应迅猛的后撤了好几步,赶紧安抚着打算过来揍他的郝晨:“我错了!我害羞!我们晨哥钢铁不入刀枪不侵!不可能害羞!”
“你就是想死。”郝晨又往前走了几步,把陶逸赶的就像被牧羊犬盯着的小肥羊,在固定的圈里满场乱窜。
傍晚的夕阳总是格外短暂,漫天的橙红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半边暖阳半边深蓝,没有建筑物的遮挡,笼着整个天际,就像水彩画出来的模样。
“哎?是不是下雨了?”文珞抹了抹滴在额头上的水滴,又伸出手来感受着。
“这不还出着太阳嘛,怎么可能下雨。”陶逸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下一秒手背上就接住了落下的雨滴,“卧槽?真下雨了啊?”
“等什么呢,快走快走,别一会儿又下大了!”陈亦然拍着郝晨的背,催着几人赶紧下山。
走了没几步,雨滴就开始密集起来。
“咱们明天去买彩票吧?能淋一场太阳雨也挺不容易的啊。”陶逸边跑边喊。
“那你得问问然哥,村里有彩票吗?”文珞咯咯的笑着,跟在他身边。
“这个好像真没有。”陈亦然遗憾的说。
雨虽下的密,却也没有上次那样急,几个人还有心思边跑边闹。
郝晨伸手去扯自己的帽子,却碰到里面的野花,让他拿着花跑太不现实了,于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戴帽子,反正回去也要洗澡,算了。
陈亦然在他身后看着他帽子里的花,随着他的奔跑画着弧度,轻轻拍打着白色的帽檐,也慢慢的拍在他的心上,柔软又温柔。
“你刚刚那首古词,这会儿还真挺应景的啊。”
郝晨侧过头,看到陈亦然带着笑的脸,就像是还没落尽的暖阳。
第十四章
宣传队来的那天,郝晨几人早早的就收拾好了机器设备,出发去了三婆婆家,等着跟老人一起过去。
三婆婆家的院门前,种着一小片竹子,远远的就看到陈亦然站在竹林下,逗着婆婆家的小土狗,手里拎着给几人带来的早点。
“然哥!”陶逸挥着手招呼他,见陈亦然扬了扬手里的早餐,拖着箱子就冲了过去,“我来了我来了!饿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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