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温温柔柔地应下所有张仲琰训斥他的话,却在张仲琰处罚玄天赦的时候,默默差人减了刑罚。他总是在傍晚时分,细细地为玄天赦上着身上的伤药,听着玄天赦抱怨两句。
“阿赦,师父他有他的道理,但是我也知道他对你所用的处罚确实也重了些许。师兄在这里替他道歉了,若是你心里有气有怨,便朝着我撒,我绝不还口。”
十二岁的少年已经抽了条,几乎比肩了白凛。
玄天赦看着白凛如此卑微地替张仲琰道着歉,嗤笑一声道,“不必,这点处罚我还受得住。师兄你不必替他道歉,我未曾做错的事情他便扣了罪名给我,这哪里是坦坦荡荡的灵修所为?师兄你就是再在其中调和,我与你师父的梁子也早已结下了。”
玄天赦曾是很为敬重张仲琰的,他总想着张仲琰是待他如此之好的师兄心心念念的师父,便也定是极好的人。却未曾想到,那张仲琰竟是在见他第一面便紧皱了眉头,扔下一句“此子必成祸端”草草了之。若仅仅如此便也罢了,这张仲琰竟是事事找玄天赦的晦气,处罚起来从不手软。
想到此,玄天赦更是冷哼一声,不多言语了。
白凛见状,也不愿再去触他霉头,只说道,“阿赦,再过两月便是四象门的鸣锋大会了,此次便是从外门弟子择选些优异的入内门教养。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玄天赦嘟嘴摇头,“并无。左不过我也只是去玩闹一番,待到了年纪就下山罢了,我还能有什么出息?毕竟我曾是被内门赶出来的,他们又怎会让我回去?”
“话虽如此,但这毕竟是个机会。”白凛软声劝慰着,“过几日玄武峰便会为外门弟子送上这次择选的法器,我……我做了一柄剑,想要借此机会送与你,只希望你能不嫌弃他。”
“什么剑?”玄天赦瞪大了双眼,欣喜与不敢置信写满了他的面容,“师兄,你要送我法器,真的吗?”
玄天赦本是坐着,这下便是怎么也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便在屋里转起了圈,手足无措地捂着嘴。他终是站定在白凛的面前,有些急迫地问道,“是真的吗?我怎么会嫌弃师兄送我的法器!是什么样的剑?师兄造的,一定十分地适合我。”
白凛却是拉拉玄天赦的衣袖,朝着早就放置在一旁的狭长锦盒努了努嘴,“去瞧瞧吧。”
玄天赦这下雀跃地直奔锦盒而去,本欲直接打开,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困窘地瞧了一眼白凛。见白凛只是扬首笑着看他,便在身上抹了又抹,虔诚的掀开了锦盒的盖子。
那剑作为法器模样古朴,通体铜色,剑柄为紫檀木雕琢飞龙而成,挂着一尾玄色的剑穗。虽是古朴,却大气简约,实属上称颜色。
玄天赦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古剑捧出,细细摩擦着剑身剑柄,却在尾端看见有一篆体雕刻的“赦”字。
“这下你便见了你的法器,到时在大会上便能一眼瞧见了。”四象门一向规章制度严苛,便是这法器由何人锻造、何时布与弟子都有着严格的要求。便是这法器白凛已然做好,也是不能在此时赠与玄天赦的。
“师兄,会不会这法器在我选之前,便被人挑走?”
“不会的,我已与外门管事打过招呼,正是你们一组作为第一去遴选法器。我也细细交代过他了,定要让你做第一人。”
玄天赦这才稍微放下了心,“好在前头那个与我有过节的管事已经下山去了,现下这个就是看在师兄你的面子上,也待我还算客气。”
他虽然嘴上与白凛说着话,但眼睛却离不开手上的古剑。他总想着,约莫这辈子他都不能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法器了,结果没成想白凛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现下就算是他不愿努力去争取那如同大海捞针般的机会,他也要为了师兄这一份心意拼上一拼。
况且,白凛曾偷偷传授他一些会神凝气的法诀,也算是比外门那些个普通弟子强上些许了。
玄天赦如此想着,便笑得桃花眼弯出了个好看的弧度,他重重朝着玄天赦点头,“师兄,你放心,两月后的鸣锋大会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的。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他合该改改他那随波逐流的性子了,不然就是这辈子都只能做个默默无闻、庸庸碌碌之人了。
想罢,玄天赦敛下了笑容,明澈的眸子更是多了一份坚定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玄天赦不喜欢张仲琰是真的
张仲琰非要把他逼到极致也是真的
第47章 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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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鸣锋大会择选法器的日子了, 也正如白凛所言,玄天赦所在的组别便是当日的第一组。
玄天赦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没见到白凛过来。倒是阿春见他心不在焉,便嘲讽了两句。自那件事之后, 阿春也知晓自己与玄天赦是再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便直接撕破了脸面。
“哟, 玄天赦你不是抱上玄武峰的大腿,怎得还要和我们这群人一起去鸣锋大会?”
玄天赦瞥他一眼, 并无回应。
但阿春却颇为不要脸地继续嘲讽着,“你那位好师兄我见今日没有到场啊?怎得,是不是也不想搭理你了。怪不得你最近成日里都呆在外门, 也不往玄武峰跑了,是你那亲亲师兄也看出你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呵,闭嘴吧,瞧你那嫉妒的样子, 恶心死了。”玄天赦虽不想生事,但他总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儿。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总是有按捺不住性子的时候, 更别提阿春这话着实有些过分了。
玄天赦这些日子从白凛那拿了几本会神凝气的秘籍,便只呆在外门潜心修炼着, 足不出户。如今倒被阿春反咬一口,说他是被白凛撇下了,当真好笑。
“瞧你瞧你, 我不就说了两句实话,你就咋呼极了。看看你浑身上下哪还有一丝半点灵修的稳重?”阿春捋捋头发, 笑道。
“我做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你只要自己做好你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我该做什么啊?”阿春翻了个白眼, “你的活计都被管事安排给我们了,谁叫你寻了个高枝儿,竟然攀附上了玄武峰。我时常想啊,还不如当时我帮你把罪责一把抗下,那受了穿骨之刑,出入了玄武峰的岂不是我了。”
玄天赦听他提前先前自己被穿了琵琶骨的事情,脸上笑意便是愈加的冷冽起来,他弯了弯眉目,道,“也不知当时当日是谁逼得我一人承下了罪责?也不知是谁提议的去戏耍管事,是谁主导的这一场好戏?现下你倒还有脸提起这事,当真不要脸之至。”
“哪能啊?当然是合该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便是别人提起当日之事,也只会说你玄天赦不识抬举、不肯低头认错,与我何干?你可别是听岔了,我方才说的是,若是我帮你。”阿春听他说自己不要脸,便将不要脸贯彻下去了。他咬了“帮”字的重音,挑着眉看着玄天赦。
玄天赦险些恼怒出手,却忽然忆起这是鸣锋大会的择选现场,若是他动了手,恐怕直接会被轰下山去。他见阿春看着他高高扬起的右手,脸上便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笑意,瞬间也明白了这人做的也是激怒他的打算。
瞧这阿春的算盘打的多好。
玄天赦便改怒为喜,右手轻轻放置在阿春的头上,细细帮他捋了发丝。他温和地说道,“阿春你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着头上落了东西都看不见。若非我瞧见了,你等下便是要在众位仙师面前出丑了。”
阿春见他手放下,刚想着喊“你要作甚”,可话到嘴头,却看见玄天赦更了表情,一下便憋得脸颊通红。
一旁他组的外门弟子,见此也指指点点,倒还有的正说着,“你瞧那边,他们师兄弟感情当真是好啊。”
阿春一拂衣袖,恨恨地说道,“玄天赦你等着。”
玄天赦也不甘示弱,“等便等了,我时刻候着你。”
正巧那边择选开始了,四峰分坐两端,玄天赦此组便径直朝着玄武峰那块去了。
管事如白凛所言地将玄天赦安排到了第一,玄天赦也便高高兴兴地备着去挑出他师兄准备送予他的那柄古剑。可事发突然,他却没想到就在他缓步走向前去准备择选出来的时候,阿春竟抢先一步直直地跪在了张仲琰的前面,哭喊着。
“张首座,我也不知这玄天赦送了管事什么礼,他竟然买通了管事让他排在首位,而将与他小有过节的我编排在了末位。我们本该抽签决定着首末,可却被他买通了管事,我便是不服的!您也知晓,这首位与末位便是相去甚远,我身处末位便是只有别人选剩下的了。”
玄天赦竟不知何时阿春知晓了白凛安排管事的事情,还有这张仲琰厌恶他的情况,竟将自己玩弄地如鱼得水。他心下一凉,慌极了。
阿春奸计得逞般地瞥了玄天赦一眼,又说,“我知张首座您最为公平公正,请您为我与其他师兄弟主持公道。”
后侧众人便也是当年与阿春沆瀣一气陷害玄天赦的,他们当然站定了阿春的那一侧,也都随着应和道,“请张首座主持公道。”
张仲琰不喜玄天赦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下听闻他人说玄天赦的不好,便更是怒上心头。他冷眼瞧着玄天赦那在他看来不思悔改、暗害同门的表情表现,更是怒火中烧,立马呵斥道,“玄天赦!”
玄天赦听闻便知事情已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可他余光瞥见白凛所造与他的古剑,又咬着嘴唇不想就此作罢。他便快走两步上前,与阿春并排跪在张仲琰面前,厉声道,“张首座明鉴,弟子并无此番举动,不信可以请出管事作证!”
张仲琰哪里听得他的辩解,只道,“诡辩!”
阿春垂着头,带着哭腔地说道,“管事既已被你收买,他自然是替你作证的,要不他也不会让你光明正大的排在首位了。”
张仲琰的方向看不清阿春的表情,可玄天赦却看得真真切切,那阿春贪婪的笑意让玄天赦反胃,厌恶至极。
“玄天赦你还不知悔改!”张仲琰拍了桌子,“本座就判你待所有外门弟子全部择选完法器后,若有剩余便可择选,若无,便赤手空拳吧!”
玄天赦沉默良久,还是垂着头道了句,“是。”
一瞬间他便感受到了何为天昏地暗,他本以为自己从此之后便能摆脱这悲惨的命运。从前是父母双亡也罢,是玄安城百姓不待见他也罢,更甚是石中灵不要他了,是他受了穿骨之刑都好。可他以为他遇见了师兄,他以为自己的日子会愈加地变好的。可是呢?可是他连白凛的送他的法器都选不到保不住,他不在乎着他到底能不能有自己的法器,他只在乎他师兄送他的。
没有了,不见了。
他当如何?他该如何!他什么都没了……
玄天赦浑浑噩噩地竟不知自己是怎么等到所有人都选完了法器。
明明是正午时分的太阳,洒在他的身上却让他觉得冷极了,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留在这四象门了,他再也不能陪伴在师兄左右了。
玄天赦仰天大笑了起来,却是泪流满面。他便像着往常一样,攥着他的小石头,明明他知晓他的石中灵也不会再出现了,可他还是如往常一般对着他的石中灵说道,“石中灵啊石中灵,你说我悲哀吗?我连这么一点都护不住,我该当如何?我看着阿春那副贪婪的、可恨的面容,我当真想要冲上去撕碎了他,可我不能,我不敢!我与他们有什么过节,竟然非要如此待我,我恨啊!”
隐隐约约间,他便听到有人在说着,“若是他们不在便好了,若是他们消失便好了……”
玄天赦猛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却未见一人人影,他问道,“你是谁?”
却没人应答,他便又低头翻来覆去地看着小石头,“是你吗,石中灵?是你回来了对吧!石中灵,你说让他们消失是什么意思?对……你说得对,若是他们再也不在这四象门里,便无人欺辱我陷害我了。没错,我便可借着这次鸣锋大会将他们排除在外,又或者……我是否能让他们就此在这鸣锋大会上消失殆尽?呵呵,你说得太对了!”
白凛来的时候,玄天赦便像是魔怔了一般嘴里自己瞎念叨着什么。白凛一下通红了双眼,紧抱着玄天赦带着哽咽的语调,“阿赦,是师兄没有来观礼才闹成这样,你不要吓师兄好吗?”
玄天赦蓦地清明了起来,看着抱着他的白凛笑道,“师兄我想好了,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什么?”白凛诧异。
“无妨,师兄你可见那边还有什么剩余的法器,我便选了吧。”玄天赦抬手抹去白凛眼角的水迹,还宽慰着为他心急火燎的白凛。
“好。”
台子上便只剩下一柄龙首琵琶了,玄天赦猜测着是朱雀峰造与女子的。那龙首琵琶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白玉雕成的琴头磕着飞龙,再接下去是白玉为相苍木为品。好不漂亮,可惜却不知为何没人择选。
“师兄你瞧,这琵琶雕琢的花纹倒是与你本要送我的古剑相差无几,也算是缘分了。只不过不知那古剑终是花落谁家,我当真羡慕极了。”
白凛见玄天赦嘴角虽勾出笑意的痕迹,但他曾经那明澈干净的眼神,却变了样子。白凛有些心慌,他不知怎了,觉得面前的玄天赦便不再是原先的玄天赦了。
玄天赦见白凛瞧着他发呆,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师兄放心,我不会记恨张首座的,就如同往日一样,他只是惩罚我教育我罢了。”
白凛叹了口气,却只是拍拍玄天赦的肩膀。
有一些事,大概真的不一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别问我为什么选琵琶
问就是……我弹琵琶弹了快二十年了,熟悉
第48章 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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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诀打断了玄天赦的思绪, 只问道,“那阿春最后呢?”
玄天赦一愣,却是蓦地笑了起来,嘴角上扬, 连带着眼底眉梢都是笑意。他歪着头看向寒诀的方向, 意味深长地反问, “你说呢?”
他本是刻意让寒诀以为自己是个害人无数之徒,他不知怎的了, 只是抗拒着寒诀。他甚至希望寒诀以为他从小便是杀人如麻,却没想到寒诀竟然竟顺着他的话往下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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