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上前,拉着白凛瞧着他是否碰了那银针,他方才只是猛然间想到,若是这银针之中淬了毒,便是白凛碰了岂不是会一命呜呼?他倒是未曾想过,白凛这般的人,是否真的会一命呜呼。
当真是关心则乱。
白凛温柔地说道,“阿赦,没事的,我未曾碰到。”
玄天赦听罢,这才放下了心来。他凑上前去看着那枚银针,有一股子熟识的味道传入他的鼻腔之中。他眉头紧紧蹙起,似是在回忆那味道究竟为何,竟然他觉得如此熟悉。
孟汲似是想说些什么,在一旁踌躇了半天,却被白凛按了下来。白凛只瞧着玄天赦不解的面容,对着孟汲摇了摇头。
半晌,玄天赦终是想起了那股子熟悉的味道是什么了。他冷笑了一下,对白凛问道,“师兄,你怕是不能猜出这银针上淬的是什么毒吧?”
白凛当然不知,只是摇摇头,问道,“是为何?”
“是缚仙。”玄天赦应道。
“缚仙?”白凛有些疑惑,“那是什么?可是一方毒药,若是毒药,阿赦你需得离它远远的才好。”
“不妨事的。”玄天赦笑道。毕竟缚仙这毒药玄天赦可是太熟识不过了,“我头一回来屠仙宗的时候,就被张师叔喂了一丸。若非当时寒诀装了个奴隶来骗我救我,估摸着我是直接折在这屠仙宗地牢里面了。”
提及此,玄天赦倒是有万分感触。他当时怎么就能对寒诀如此信任呢?若是当时那个小奴隶说了谎话,根本就没打算来救他帮他,是不是他现在真的已经是一具枯骨了。
还有张仲琰,到底这人能有多恨他,才能三番五次地想要取他性命。就算是玄安城一役,张仲琰对自己算是改观了,可偏偏听信旁人几句胡话,就要为了救白凛来要自己的命。不过倒是他算的不差,白凛他是救下了。
玄天赦摇了摇头,往事不提也罢。如今物是人非的,喂他毒的、救他命的,都还不知在何处呢。张仲琰还有一盏魂灯可探来世,可寒诀呢?他难道能仰天长啸去喊龙神与他相见吗。
他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师兄,这玩意儿我瞧着不错。我琢磨着,就算是灵修魔修的,照样也怕这毒药。况且缚仙还是屠仙宗特有的,虽然也有旁的法子去解,但是防身也是不错选择。”
白凛见玄天赦对着龙镯着实喜欢,便也笑道,“既然阿赦你觉得好,那便定然是个好东西。只是我瞧着这物件儿似乎容易误碰,你可千万要当心。”
“是,师兄。”玄天赦揶揄道,“汲儿不来瞧瞧看,为师愈发瞧着你那个旗子笨拙了。”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孟汲慌忙摆了摆手,他往后退了几步,恰巧撞上了旁边一个架子。架子上积的灰尘呛得他咳嗽了半天才睁眼,一打眼就瞧见底下落着个竹简。
“这是什么?”孟汲拾起了竹简,见上面用着篆体刻着几个字。他不识得篆体,便恭敬地递到了白凛手上。玄天赦也探头看了一眼,却也是他不曾习得过的字体。虽是像篆体,却并非如此。
白凛接过之后便仔细瞧了瞧,说道,“这是古字体。”
“古字体?”孟汲茫然地问道,“师伯,那是何时的字体才能称之为古字体?”
白凛见孟汲着实感兴趣,便细细致致地解释道,“古字体只是个统称,便是上古时期女娲娘娘造人之后产生的字体,其实流派众多。可偏偏恰巧,你师伯在无法行走的那百年里,有幸能得到一本孤本得以研究了这古字体。”
“竟是如此。”就连玄天赦都赞叹道,“师兄果然是博学多才,佩服。不过既然师兄说这古字体流派众多,又怎么会识得这上面的呢?”
白凛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眼眸中有着光亮闪过。原是终于有一件事,是他能替旁人做的了。他便笑道,“虽是流派众多,可大体都是一样的,这上面的记录我也是能猜出一二的。这竹简写的是女娲娘娘座下二将,腾蛇与白矖的故事。”
白凛将竹简展开,上面文字与图画比邻呼应,但可能因为年岁久远,外侧包裹着的还尚能看清,可里面的内容展开却是模糊极了。就算是这竹简上的文字图画是用刻上去的,可是内里的潮湿,却让竹简发胀了许多。
白凛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好的东西,却是白白浪费了。”
玄天赦也应了声,但他却猛然间被一张图画吸引住了目光。那画上的人各个人身蛇尾,像极了当时寒诀的模样。
他有些过分惊讶,连忙指着图画旁边有些模糊不清的文字问道,“师兄,这上面说什么?”
白凛有些茫然,可玄天赦捏着他手臂的十指陡然收紧。玄天赦狠狠地咬住了下唇,就连渗出血来自己都未曾发现。
看到如此的场景,白凛赶忙去细细研读上面的文字。虽然他不能全然读懂,但猜也猜了个大半,他对玄天赦解释道,“这上面说,女娲娘娘座下二将腾蛇与白矖一族人,在鼎立帮助女娲娘娘之后,得了恩惠。他们便能像是女娲娘娘那般拥有人的样貌了,只是一条蛇尾因为族群问题,却也不能去除。”
“竟是一族人?!”玄天赦惊道,“那他们平日里面都是这幅模样吗?”
白凛又往下读了几句,摇了摇头,说道,“该族人寿数绵长,在幼年时期法力不够的时候,大多还是以原型蛇状为生的。”
年幼法力不够之时以原型蛇状,而后又会幻化成半人半蛇的模样。玄天赦冷哼了一声,这岂不是与寒诀那时的境况一模一样吗?只是……寒诀尚有不同,他能直接在法力足够的情境下,直接保持着人形。
这便是与该族人不同的地方了。
玄天赦想及此,便又问道,“师兄,这上面可曾写了这族人是否在往后的日子里面,能去掉蛇尾,化作囫囵个的人形的?”
白凛忙又往后看了许多,半晌,却仍是对玄天赦摇了摇头。
玄天赦一下子便泄了气,他还琢磨着是否这竹简上所言的腾蛇白矖一族,会与寒诀有渊源。可偏偏,人家没有个人形存在。
他叹了口气,说道,“也算是我对他给予了太多希冀吧。”
“不是。”白凛摆摆手,“阿赦,我的意思只是这竹简上可阅读的地方并未记载。毕竟年久,这上面的文字当真看不清楚,但我方才瞧着,似乎最后那能辨认的一页上写着——族人们在五百余年后,寻到了什么什么的。”
“那便是有可能这寻到了,后面接的是他们寻到了化形为人的法子?”玄天赦问道,“那便是还有可能的。”
他冷笑了一声,现下人都不知所踪了,才叫他找到了这个竹简。到底是如同马后炮一般,还不能叫他全然读尽了,非要余下那么几页最重要的看不见。
他便只能猜测着寒诀的身世与腾蛇白矖一族有干系,可到底也是猜测,他甚至根本没有法子去证明。
到底是时也命也。
第116章 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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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赦摇了摇头, 对着白凛与孟汲笑道,“回去吧。”
他思绪太多,一时半刻也不知自己该从何捋起,只是在白凛和孟汲出了门之后。他又折了回去, 将本来放回原处的竹简带在了身上。
孟汲挑着油灯在外面等着, 白凛见到玄天赦装上了竹简, 便也没多问。白凛没什么主心骨,孟汲向来最听话, 而且自打玄安城一役之后,他们对玄天赦更是言听计从多了。
“走吧。”玄天赦说道,他看向白凛的方向, “师兄,回头还得让你帮我寻些古字体的书籍来。我心里总有些打鼓,觉得这竹简上的记载,可能真的与寒诀身世有干系。现在虽然他人不在了, 但总有回来的那一天,我们若是边等着他,边研究着, 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白凛听罢,一双秀气的眉头蹙起, 说道,“这可是有些难办了。”
玄天赦疑惑地问道,“怎么?”
白凛摇摇头, 又说,“那古字体的书籍被我留在了四象门之中, 当时也不知道我们会与四象门彻底地交恶。如今寒诀连你师父都杀了,咱们怎么回去取上一取?”
他不提玄天赦师父也罢, 一提玄天赦便想起了朱长老那恶心的嘴脸。如果不是他的围剿,寒诀与白凛又怎会遭此厄运?
况且当时他已然将实情告知了朱长老,朱长老却仍能害死舒甜杀鸡儆猴,让旁人来讨伐玄天赦众人。如若不然,又怎会引起而后诸多的争端,甚至连张仲琰都疯魔了。
玄天赦冷笑了一番,却是将一切的一切都推给了朱长老。倒也不怪他,朱长老看似是位高权重的灵修,可偏偏连舒甜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关女子都能杀害。而他不过是惩治了些许罪恶滔天之人,就能被逼上了绝境。
说到底了,他还是不如他师父狠心。
玄天赦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勾起嘴角,说道,“那便无妨,此事过些时日再议吧。”
孟汲却突然间出声,说道,“师父师伯,也许事情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难?”
“如何说?”玄天赦和白凛异口同声地问道。
“偷偷潜入不就好了?”孟汲无所谓地说道,“我知晓师父师伯如今都没法动用法力,但是我能。况且当时除了朱长老,无人看到我的面貌,我走上一趟便好。”
玄天赦笑了笑,揉了揉孟汲的发丝,说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如今堕了魔,修为又浅,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你是个什么水准了。再者说来,现在四象门铁定查的严苛,你师父上哪给你伪装个身份去?”
孟汲吃了瘪,便一路上都在想此事,他琢磨着定然要想出个解决方案来。等到出了地道的门,看到阳光的那一瞬间,孟汲忽然茅塞顿开。
他“啊”了一声,引得白凛与玄天赦皆是向他的方向诧异望去,问道,“怎么了?”
“人是不行,可兽呢?”孟汲挑挑眉,他终于出息了,“玄雪崖去不去得?”
玄雪崖?
孟汲忽然间提到他的名字,玄天赦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可须臾之后,他猛然间明白了孟汲的意思,玄雪崖既然原身是雪灵兽,那由他潜入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四象门中豢养灵兽的不在少数,多一只雪灵兽在其中,自然是不会引起旁人注意的。
玄天赦拍了拍孟汲的肩膀,夸赞道,“不错。但是去可以,需得让他万分小心。拿不拿得到都无妨,主要是莫要受伤回来才好。”
孟汲嗤之以鼻般地说道,“就他那个模样,能让自己吃一丁点的亏?放心吧师父,我会嘱咐好他的。师伯,请您详细绘制一张四象门的地图来,标注清楚那书籍搁置的位置来。”
白凛应了声,便与孟汲往旁边绘图去了。
玄天赦自己则是沉下了心思摆弄起了那个从宝库里面寻来的手镯,这东西虽然轻巧随身,但也许在意外之时能救自己的性命。
玄雪崖去的很快,第二日便背熟了地图启程去四象门了,身边有孟汲跟着。玄天赦和白凛便没去,他们二人身份现在实在是不宜过多走动。
孟汲两人离去之后,玄天赦便开始着手思考起了如何去魔宫这一事。虽然当时寒诀曾让林言实起誓,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护他周全,可是林言实也向来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万不可贸贸然直接将自己失去了法力一事告知,这般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魔界对屠仙宗,都不是什么好事。
林言实能当好这个魔君,是有着屠仙宗在后面撑着。寒诀失踪,若是连玄天赦都垮了,林言实这魔君之位恐怕就要易主了。
即便在他的治理下,魔界这六年来和谐向荣,但更因如此,不满他的人也比比皆是。但是总得来说,魔宫现在比屠仙宗安全得多。
玄天赦猛然间想起了当时守卫曾递了信进来,只是他忆及往事想着怎么挑上一两件东西防身,才将此信件置之脑后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许是躺久了,这玩意儿愈发得不好用了起来。
白凛见他敲头,连忙笑道,“怎的了?我家小师弟竟然能对自己下手,这不像你。”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揶揄,冲散了环绕在玄天赦周遭的阴霾。玄天赦也解释道,“之前一直说去魔宫,今儿个才得了空想这事怎么处理。可偏偏,我们都把魔宫送来的那封信抛之脑后了。”
白凛一琢磨也是,他从书桌下的抽屉里面翻出信件,抽出了信纸直接递给了玄天赦。
玄天赦倒是有些诧异,问道,“师兄既然拿到了,不先瞧瞧?”
白凛连忙摆手,说道,“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向来不爱管这些个琐事。况且谁知道这魔宫送来的信上有没有什么屠仙宗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也不怕被我瞧了去?”
“师兄瞧了,去跟何人说?”玄天赦挑眉反问道,“还是师兄总觉得这屠仙宗现在还容不下你这尊大佛,非要把自己格到局外去?”
白凛被呛了声,一拂衣袖便是有些气恼地寻了把椅子坐下。玄天赦看着他,却是发自内心地笑了笑。虽然白凛如今只撑得上是具尸首,但他却比原先在四象门之时鲜活多了。
也许这真的对于白凛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玄天赦展开了信纸,上面写着几句话,大约是说了现在魔宫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甚好,不用挂念。他仔细瞧了瞧那上面的印记,着实是出自林言实的手书,便随手将信纸团成一团扔在了一边。
白凛捡起纸团,边打开边问道,“缘何要将其扔掉?”
“没用了。”玄天赦说道,“师兄,你还未曾去过魔宫吧?林言实信上说魔宫比七年前却是好了太多,我领你去瞧瞧吧?”
白凛是有些疑虑在的,他忙问道,“合宜吗?咱们这般贸贸然地去魔宫,会不会让旁人起疑心?阿赦,我想着此事总该要从长计议的。”
玄天赦却未曾回话,只是上下将白凛打量了一番,随后砸着嘴摇了摇头,“可我怎么瞧着,我这谪仙人一般的师兄,也不是像是那央求着我领他去瞧瞧魔族盛况的模样。”
白凛这才心下了然,玄天赦竟然是打着他的注意,这是要让他演绎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师兄,好让他有个理由捎上自己一同去魔宫。可白凛不论是怎么牵扯自己的嘴角,都不能作出那副非得要的模样。
他难为地看了一眼玄天赦,说道,“阿赦,这法子……可能着实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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