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寻了个熟识的位置,含着笑问道,“师兄是在恐慌什么?”
白凛答道,“恐慌我看不清前路。”
玄天赦轻笑了一声,说道,“看不清前路也无妨,我也不知晓我的未来会怎样。师兄,可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我知道,我知道你偷偷将张师叔的魂灯取了出来与我们的行李放在一处了。”
白凛一惊,忙说道,“阿赦,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玄天赦却是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更不想让我心中添堵,连做这件事都是偷偷摸摸的。可我之前也曾说过,张师叔他可能当真为旁人所利用,我虽然恨他,但却也到不了让他非死不可的田地。”
“是啊。”白凛垂下了眼眸,他从自己的随身包裹中取出张仲琰的魂灯。那魂灯已灭,但却仍能给白凛信念,能寻到张仲琰的转世。
他仔细摸索着魂灯,却是在一刹那,看到魂灯闪烁了一下。
白凛慌忙抬头,却与同样震惊的玄天赦眼神撞了个正着。他连忙问道,“阿赦,刚刚是否你也瞧见了,那魂灯闪烁了一下?”
玄天赦也点头,说道,“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可似乎这是真的。师兄可还记得,这魂灯闪烁是为何意?”
白凛摇摇头,只猜测地说道,“这魂灯亮时代表主人健在,可他闪烁一番会不会是因为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
玄天赦听罢,立马呵停了拉车的魔兽。魔兽领着他们又往回走去,来来回回几圈,有两次三番路过同一位置之时,那魂灯却是真的在闪烁,甚至在某一位置有了些许微弱的光芒一直存在着。
他与白凛对视一眼,只觉得那处定然非比寻常。
玄天赦让白凛在马车上稍作等候,将张仲琰的魂灯提在手里下了车。他摸了摸手腕上那个淬满了毒针的镯子,定了定心神。
车下是一片荒郊野外,玄天赦抬眼瞧了瞧四周,着实远近皆无人烟。他朝着在马车上撩着帘子一脸担忧的白凛点了点头,提着魂灯便四下试探,只为了找寻到那个让张仲琰魂魄泛起微光的地方。
他到了那个他们寻找到的方向,便只觉得有什么灵体在周遭,随即魂灯猛然间闪烁了一下。
白凛在马车上瞧得仔细,忙问道,“如何了,阿赦?”
玄天赦端着魂灯左右查看了一番,只瞧着那魂灯明暗了几下之后,便余着一道微弱的光亮留存在魂灯之间。他看着魂灯有些过分惊奇,连忙三步跨作两步,回了马车。
魔兽蹬了几下蹄子,从鼻腔出嗤出几声,但却还是掩盖不住玄天赦心中的疑惑。他把满心的猜测都压了下去,只对白凛说道,“师兄,我去了那处,便见到魂灯闪烁两下之后,有了光芒。”
白凛如珍似宝一般接过魂灯,却是没留意玄天赦眼中的一丝痕迹。
即便是他嘴上说着他还想要问问张仲琰到底当时为何要如此对他,可心中怎么都会有万般的恼怒与痕迹。试问,怎会有人对害过自己的人,心存善意呢?
可玄天赦见白凛捧着魂灯宛如心肝宝贝的模样,只能千万思绪化作一声叹息,说道,“师兄,我猜测这魂灯闪烁又有了光亮,是否会是因为张师叔的魂魄……根本就未入轮回,而是被打散弥散在这六界之间?”
白凛面容上的表情却是瞬间凝滞了下来,他其实之前也想过,是否张仲琰也如同白梦一般魂魄再也不复这天地间,他甚至连自己找到他转世的机会都不知道有没有。可偏偏心中却是作着春秋大梦一般,只觉得他不需几年便能瞧见张仲琰的转世轮回之人。
而如今……倒是不必担忧张仲琰是否魂飞魄散了,可却与魂飞魄散没什么差别。他的三魂七魄不知散碎了多少片,也更不知到底散去了何处。
这茫茫六届,他又该怎么去找回呢?
白凛思索着便红了眼角,轻轻擦拭了一番,对着玄天赦说道,“我知道了阿赦。”
但他看着魂灯那微弱的荧荧光芒,却是又展露了一方笑靥。好在他现在的身份特殊,不老不死,只要不妄动法力去讨饶天道,自然会活的长长久久,更有机会走遍这大江南北去遍寻张仲琰碎散的魂魄。
玄天赦叹了口气,看着白凛如此模样,也只能微微宽慰道,“师兄,总会寻到的。”
他这话是说给白凛听,也更是说给自己听。张仲琰魂魄散落各地,可寒诀不亦是下落不明吗?他也想要寻到龙神、寻到寒诀,只是不知何时才会使得自己愿望成真。
查看周遭并无旁的魂魄碎片之后,他们二人瞧着天色又赶忙启程了。
白凛一路上抱着魂灯魂不守舍的模样,让玄天赦看了也不知该言说些什么。但总归不能揪着白凛与他分说,只得一人操纵着魔兽往魔宫的方向驶去。
他们此去准备日夜兼程,因为不必投宿的缘故,原本合该六七天的行程硬是生生缩短到了三日之内,为的便是以防万一。
好在这屠仙宗饲养的魔兽,三日里不吃不喝不休息,也算是能坚持的下来,不然他们还要拖着车到魔宫之内去了。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正当空,玄天赦看着白凛有些昏沉的模样,便直言道,“师兄,若是困顿了便先行休息吧。等你睡醒了,还要接替我守夜这事情呢。”
白凛点点头,倚着马车内的软垫便合了眼,只是魂灯还是抱在怀中,并未脱手。
玄天赦笑笑,驾着马车继续行驶。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即便是玄天赦如今五感并无异于常人,也能听见这静谧的夜中,有脚步声与草丛中摩擦的声响。
是有人!
第119章 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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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赦二人的马车, 本就为了备不时之需而精心改装过。外侧用了玄铁与魔兽皮包裹,坚硬之中又不失韧劲。而马车的角落上也设置了不少机关弩箭,只怕有人偷袭所为。
他本是不想这东西能用得上的,但如今有人暗自隐匿在他们的马车旁侧, 这东西便是他不想用也要用得上了。
玄天赦看在草丛之间隐匿的人, 似乎并没有现在就要下手的意图。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这些个人就根本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而不过是什么过路之人,可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是。
哪有过路人放着明路不走, 偏偏要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呢?
想及此,他便朝着魔兽吹了哨子,让魔兽速度加快, 只为看那些人会不会也快速地跟了上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些人的脚步声不出一会儿便跟进了。
玄天赦忙拍了拍白凛,见白凛迷糊睁眼想要问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赶紧对着白凛摇了摇头, 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师兄,有人追过来了。”
白凛一下子便清醒了, 他不能掀开窗帘去听,只能靠着自己比玄天赦尚好一些的五感去分辨。须臾之后, 白凛也小声说道,“约莫有十来个人,不知是魔修还是灵修。”
玄天赦忙说, “应当不是灵修,我们的行踪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泄露给了四象门那边。可若是魔修, 他们为何要……对我们下手?”
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而且这些人只是在草丛中埋伏,并无旁的动作, 倒是更让玄天赦感觉有些怪异了。难不成这十来个魔修,竟然是有半夜偷摸钻小草丛的怪癖吗?
若是换了从前,玄天赦早便大张旗鼓地请他们出来了。可如今的情形,他和白凛一个赛一个的不能上,恐怕连几年修为的魔修都能拿捏他们了。
玄天赦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那地方曾经是他缠绕琴弦的位置,如今琴弦靠内又在上面覆盖了一只淬了毒针的镯子,但总归只是个用来保命的东西罢了。
白凛见玄天赦动作,也不自觉地放下张仲琰的魂灯,握紧了手边放置的纸伞。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也知晓现在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敌不动我不动。如果他们攻上来,马车的防护是一方面,自然手边的东西也要留下保命。
玄天赦瞧着白凛咬紧的双唇,说道,“师兄,切记到时莫要去使用法力。”
白凛点点头,将伞柄更是握紧在了手中。
那些个人动也不动,玄天赦和白凛便只能压抑着心中的紧张感,驱使着魔兽就像是平常赶路一般动作。
玄天赦看着白凛因为紧迫而咬紧的牙关,却转而发了笑,说道,“师兄,我从未曾想过,我会有对几个普通魔修都恐惧的时候。想想当真可笑,我好歹也曾是四象门首座亲传,是玄安城城主,更是……一个神君呢。”
白凛长吁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玄天赦的肩膀,说道,“阿赦,不要想了。”
玄天赦苦笑着点点头,却听见白凛猛然转头,耳朵都随之动了动,然后说道,“他们来了!”
他立马由马车内操纵机关,只等待着他们要破车而入的时候,就对他们下手。
其实还有一点玄天赦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对他们下手,是单单只拦截过路人吗?他只觉得没这么简单,恐怕是他们二人出发的消息早已经走漏。
虽然林言实可以靠得住,可不能够说他没有对某个亦或是某些人没有戒心,全然告知的情况存在。玄天赦不知到底是何人拿取了消息,但这人总归不想让自己和白凛到达魔宫。
所以……他的意义又在什么呢?
玄天赦不曾将自己失去法力之事捅出来,这事儿除了白凛、孟汲和玄雪崖三人之外,就连屠仙宗的长老都不得而知。白凛的事情虽然闹的沸沸扬扬,可旁边至少有他坐镇,又怎么会让那人贸贸然直接出手呢?
可这些他还来不及思索清晰,便听见了有兵器划过的响动,是那几个魔修冲着他们来了。
十来个人分了四面八方朝他们包裹而来,势要将他们围困其中。玄天赦没了法力,便无法探知这些魔修的修为几何,只能凭借白凛的听力,听声辨位按下弩箭。
虽是有冲在前面的几个被弩箭射伤致死,但总归他们也不傻,那弩箭不过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不要再做不必要的举动了。他们自然也沉寂片刻,思索玄天赦与白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趁着这个节骨眼,玄天赦赶忙用哨声驱动了魔兽让他速度再快上一番。
但魔修们反应的也很快,既然玄天赦一路只是跑,而并非直接出来大杀四方地反击,那便是一定有蹊跷了。
为首的魔修给了后面的一个眼神,示意他们接着上。
白凛听声知晓他们又围剿了上来,便轻声说道,“阿赦,又来了。”
玄天赦眼眸耷拉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便是就等他们这会子放松警惕呢。他们第一层机关布的是弩箭,第二层便是直接用了毒药缚仙制粉,只要凑得近些,都要吸入这缚仙。
即便是计量不大,但足够他们昏上一阵了。
果不其然,玄天赦算的没错,那第二批打头阵的五个,又是因为缚仙折了下来,一个个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白凛又仔细听了听那余下的几个魔修脚步声,便是已经开始有了几分虚浮,约莫是被玄天赦骇到了,久不敢贸然上前。
玄天赦见半晌都没有动静,便问道,“师兄,他们还余下多少人?”
白凛仔细分辨了一番,说道,“我听着,约莫还剩下四个。不过说不准,我不过是听着脚步声分辨位置罢了,可这事儿哪有准的。”
玄天赦点点头,却也是打定了完全的主意。
魔兽一直在奔逃着,玄天赦只觉得这些人下一步恐怕要对魔兽下手,从根源上结果他们的离开。他微微掀起帘子的一角,果不其然看见有一个魔修借着夜色掩藏,从前方包抄而来。
玄天赦将车内机关的控制主权交托给了白凛,白凛只需要听声辨位,在他们到达车前的时候拉下开关便好。
白凛正襟危坐着,唯恐自己出现了什么纰漏。
玄天赦刚想笑话他一番,便余光一瞥瞧见了从前而来的魔修举刀就要斩他们拉车的魔兽。魔兽只顾着主人玄天赦下的命令,一阵埋头狂奔,周遭的场景都刺激不到它。
玄天赦冷笑了一声,在魔修刀就要劈下的一瞬间,让自己手镯中的毒针射了出去。他之前不是心如止水的稳固,而只是因为他的五感下降,在这黑夜之中不能做到一击毙命,从而只能等待着魔修离他多近一些再行下手。
毒针刚刚好好直中魔修的脖颈处,他连哼都没哼上,直接被其中浓烈的缚仙之毒杀死。巨大的身躯砰然落下,激起路上一阵尘土纷飞。
魔兽这回算是才知道自己刚历经了一番生死,急忙前蹄高扬立了起来。他朝天长啸了一声,从鼻腔中喷出一个嗤音,蹄子在地上擦了擦。
一副暴躁的模样。
玄天赦蓦地笑了,黑夜之中他们根本分辨不出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觉得一刹那间便已经轰然倒地,让人捉摸不透。
可他们犹豫片刻,还是攻了上来,白凛拉下一旁的开关,缚仙毒粉瞬间飘散了出去,呛得前面两个人也只翻了两下眼皮,就昏迷在地了。
唯独遗留下的一个活口,见势不妙立马往回折返,可玄天赦又怎会让他走得脱。毒针瞬间出手,虽是有些偏颇,但还是慢慢地取了他的性命。
确认了四周无人之后,玄天赦才对白凛说道,“师兄,你且在马车上稍等片刻,我下去瞧一瞧他们到底来者何人。”
白凛撩着帘子往下探头瞧了一眼,叹了口气,只说道,“注意安全。”
玄天赦下了车,在周遭的尸体旁边翻了一遍,顺带手的把刚才迷晕或者受伤的补了刀,确定他们都死绝了之后,才观察起来了他们的服饰。
那是最普通的魔修杀手服饰,似乎一片上只有黑。但是他们身上都有一股轻飘飘的异香拂过,玄天赦闻不真切,只能隐约感觉其中带了点特殊的花香。
白凛见玄天赦久不回车上,又因着周边没有别的动静,便壮着胆子唤道,“阿赦?”
玄天赦立马应了声,说道,“师兄,这些个魔修并无什么特别,只是身上有股子异香,我却也闻不太出来。”
白凛皱了皱眉头,说道,“什么异香,待我下去。”
“师兄不必。”玄天赦立马说道,他顺手就拖了个最靠近马车的魔修尸体到了车头。
白凛被他的举动惊得都笑了出声,他凑近魔修的尸体仔细嗅了嗅,随即对玄天赦点点头,说道,“确实是有一股异香的,但我却不曾闻见过。但若是再遇见,我定能分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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