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突然了,太……
可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秦胤被其他人扶起来,神色非常镇定,丝毫不惊讶,仿佛早有预知一半。
再结合凶徒说的话,岑宣愕然睁大了眼:“你……”
“你早就知道?”
不对……不对。
岑宣定了定神,又想了想,“是你故意的?故意引他出来!”
秦胤微微颔首,低咳着走过来,拍拍岑宣的肩,“先回车里,处理一下手上的擦伤。”
他脸色有些发白,气息也不太稳,但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宛若尽在手心一样的控制妥当。
看着这样的秦胤,一时间,岑宣打心底生出一股子寒意。
第87章 永远活着。
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非常简单。
因为时隔太久,加之秦胤的身体状况断断续续的会出岔子,很难把控到底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所以事情一出,他一时间很难抓的出幕后黑手。
所以只能出此下策,用这个法子,以自身所引子,来勾出蠢蠢欲动的人。
小萝卜头在一旁哭。
岑宣低头,草草拍了拍手上蹭到的泥泞,目光复杂的望着身边的那个人。
陌生而可怕。
秦胤的算盘很响,他没法子揪出幕后黑手,但也沉得住气,稳如磐石,还有心情带着岑宣到处晃悠,这才逼急了对面的人。
散出迷魂阵,先搅乱对方的阵脚,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慢慢浮出水面。
对方着急,当然会在散步一些流言的同时,找到一部分受害者的家属,利用他们激动的情绪,来让他们攻击秦胤。
最好……杀了他。
死人才能背锅,更何况,秦胤之于他们,一直都是掌控秦氏的绊脚石。
“交给杨警官,让他好好查查,是谁指使的。”
秦胤淡淡敛眉,坐在方才的长凳上,断断续续的低咳着,脸色有些受惊过后的白。
他低着头,慢慢解开手腕处衬衫的纽扣,撸上来。
只见除却大片的擦伤之外,还有被刀划伤的浅层表皮,血泅出来,因是纯黑色的衬衫,所以刚刚才没看出来。
杜柯是随意后面的人来的,起初也没察觉,正在给岑宣清理擦伤。
“最近别沾水,不太要紧,只是擦了一下,也不会留疤。”
他随意扫了一眼,蓦然发现不远处秦胤的状况,当即倒吸了一口气,“阿胤!”
这一声把呆滞状态的岑宣也召了回来。
“不要紧。”
秦胤把受伤的左臂递给杜柯,脸色白的愈发厉害,他按了按心口,蹙眉咳了几声,仿佛毫不在意一般,扫向被带走的人群。
还有那个孩子。
“秦总。”
身边人俯身,小声问询:“那这户人家——”
“去查查,他们家还剩下什么人,还有那个孩子的具体情况。”
秦胤半垂着眼,纤长的眼睫投在眼下,笼出一片阴影,他气息有些急促,手臂的伤口被杜柯按住,做紧急的处理和止血,神色却依旧平静镇定。
“好的,我这就去。”
底下人应了一声,转头离开。
经过方才那么一下折腾,岑宣和秦胤皆有些狼狈,但不同的,是岑宣眼中浸透着惊魂未定的惶恐,而与此相对,秦胤就显得冷静许多。
甚至连眉头都没跳一下。
过了许久,岑宣才犹豫着走过来。
“阿胤。”
他在一旁坐下,盯着杜柯给那人处理伤口,脑海里顿时回放起刚才的光景。
是秦胤,护住了他的后背。
秦胤眼睫颤了颤,抬起来,扫过岑宣惨败惶恐的面孔,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其实是他不对,是他没想到对方情绪居然会这么激烈,失控到险些伤到岑宣。
本来只是觉得,对方一定见过他的照片,认得他,应该不会伤错了人,更何况,秦胤有把握护得住岑宣。
但没想到的是,那小子动作居然那么快,整个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扑过来,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点,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了。
“小宣。”
秦胤叹了口气,目光歉意而柔和,“我叫人送你回剧组,我还得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很快就知道那座桥的事情,是谁在捣鬼了。
“阿胤!”
杜柯抬头截断他们的话,替他拢好衣袖,暂时做了简单的止血,神色凝重,“你必须得赶紧去医院,得缝针。”
这样大的伤口,根本完全止不住血。
岑宣倏尔跃起,“我也去。”
他走上去,不由分说的俯身,打横抱起秦胤,大步往车里去。
“走。”
秦胤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只是闭上了眼睛,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他确实没有力气了,眼前一阵接着一阵的晕眩,他忍不住有些反胃,而方才的事,虽然惊险之处让他懊恼不已,但岑宣下意识的举动,还是取悦了他。
很好,很不错。
这也算是……他做所有事的意义了吧!
秦胤起初看着状态还好,冷静镇定,仿佛伤不是在他身上一样。
可随着时间的延长,在去医院的路上,秦胤因为失血,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活脱脱的吓坏了岑宣。
“阿胤!阿胤你醒醒!别睡!”
他望着这个凌厉尽散,毫无生气软在自己怀里的男人,惊觉秦胤无论平日里看上去如何老谋深算,如何慑人,都不过是这样一个身体虚弱的病人。
“杜柯,怎么……”
“别慌。”
杜柯带的东西不多,简单的看了一眼伤口,见原本略微止住的趋势在不停的往外渗血,不由得眼皮子一跳。
“通知医院,要紧急输血。”
秦胤的凝血功能很差,杜柯用尽了所有法子,都没办法把血止住。
起初的法子……也只是起了一部分时间的作用罢了。
岑宣手足无措的抱着秦胤,几乎哭出来。
他害怕。
“岑宣!”
杜柯额角直跳,一贯温和的脸孔也笼上一层阴影,厉声喝止他,“马上就到了,你把他抱下去,交给下面的人……”
“为什么要交给……嗝……”
岑宣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失去思维和理智,但紧接着,就被杜柯推了一下,“快下去!”
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该把秦胤交给医生。
对……医生们。
医生们可以救秦胤。
岑宣觉得自己当真是傻了。
他看着秦胤被推进急救室,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跑进去,紧接着,又虚脱一般的顺着墙边软下去。
秦胤,秦胤。
不要死,不要死……求你了。
他捂着脸,自己抱着自己,低低的啜泣出声。
不论重活多少世,再过多少年,他都没有办法接受秦胤的离去,这个光风霁月的男人,应该一直好好的活在这世上,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运筹帷幄,执掌风云。
就算……就算俩人会站在对立的面上,成为对方的阻碍,他也愿意秦胤活着。
永远活着。
第88章 疯子的世界
凌晨下了很大的雨,直到天色微熹,朝阳冉冉而起,才一点点驱开阴霾。
高高的顶楼上,眉目阴郁的青年人坐在落地窗边,指尖捏着燃尽的香烟,略略垂眼。
“要烧到手了。”
身后有人缓步而来,绕过去,夺下那支烟,掐灭丢进垃圾桶。
青年人生的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但皮肤蜡黄,整个人的脸上透出一股子阴鸷,让人瞧着,总是不由自主生出几分诡异的难耐感。
“你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放松身体往后,靠过去,眉目慵懒,“如你所愿,我失手了,秦胤果真是好手段,居然敢把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就不怕……真的死了?”
乔徽在旁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都凉透了。
他还是喝了一口,放下来,叹了口气,“我母亲说,让你回去,别在这边了。”
“仇恨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
面容阴鸷的青年人闻言,冷笑一声,抬了抬眼,“那我母亲呢?表哥,她就这么白死了吗?秦家,还有秦胤,那些人……不该死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起什么,指尖一点点收紧,攥住沙发靠背。
“如果我得不到秦氏,那么我就会毁掉它。”
“任何人都不要得到。”
得到很难,但毁掉很容易,这世上的道理,总是如此。
乔徽皱着眉,听他不停的絮絮念叨,转而屈指,轻轻敲了敲茶几,“小匀,你现在已经有了股份,作为秦氏股东之一,被秦家老爷子认为义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个孩子啊……实在是太执拗了!他心里的仇恨太深,一时半刻很难化解的了,因此很容易惹出事来。
就拿这一次被捅出来的桥塌事件,恐怕跟这小子也脱不了关系,但他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搅和其中,分明是给自己想好了退路,亦或是找到了合适的替罪羊。
闻言,乔匀眯了眯眼,不说话。
过了许久,他转过头去,望向乔徽,嘴角勾起几分奇异的笑:“怎么……你没向秦胤告发我?让秦胤知道一下,是我在背后搞鬼?”
乔徽跟秦胤身边那个医生走的很近,乔匀知道,他又做着秦胤的心理医生,给他调节心理状况。
这也是乔匀一直没跟乔徽翻脸的缘故。
如果有一日,他能够把乔徽拿下,让乔徽彻底站在他这边,那么扳倒秦胤……就非常容易了。
乔徽抚额,摇了摇头,“你怕不是傻了,这还用说吗?”
“秦胤不是傻子,这么一闹,你恐怕离进去不远了。”
他目光复杂,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不少的表弟,又想起母亲的嘱咐,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抵住额角。
“到时候,如果秦胤出手,那么我也保不住你。”
这间隙里,乔匀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听到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神色蓦然转为阴沉,冷厉慑人。
“行了,我知道了,暂且这样吧!他要是找到我头上来,就让他直接来找我吧!”
说到最后,乔匀语气烦躁的厉害,他挂了电话,半眯着眼,仿佛在思索什么。
很多事情,要慢慢开始了。
一切计划,都会顺着轨迹行进。
“我得走了。”
乔徽坐了一会儿,又定了早饭,在这边吃饱了,将剩下的包子丢给乔匀,十分优雅的擦干净唇角。
“小匀,有一点你得想清楚,你再怎么争你的东西,那都是秦家人内部的事情,但是杜柯,你绝对不能碰。”
“咱们的兄弟情分,我希望还能延续下去。”
他站起身来,亲切的拍了拍乔匀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对他亲切温和,又带着一点身为兄长的严厉感。
乔匀听到这句话,方才抬头,眼里聚了笑意,“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会记得。”
目前这个时候,他没必要去招惹本就倾向于自己这边的乔徽,毕竟这个人可能会在未来的任何时刻,成为他的助力。
希望有一天吧——
乔匀闭了闭眼,长长吁出一口气来。
就算不能成功,他也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倚着秦胤那副半死不活的身子骨,一时半会……还查不到他头上来。
他站起身,在办公桌上抽出一张白纸,慢慢写下秦胤的名字。
快了,快了。
秦氏是他的,秦家也是他的,少年时遭受过所有的颠沛流离和苦楚,他都会让那些人分毫不少的还回来!
窗外大雨初歇,旭阳升起,冉冉而热烈,阳光透过乌云,一分分亮堂起来。
乔徽坐在车里,点了一支烟,也十分烦躁。
这么多年过来,他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对自己生了怀疑之心,他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意义吗?
他到底站在哪一边呢?而对于杜柯,他又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呢?
如果乔匀走到最后,真的怀了鱼死网破的心思,又会有怎样的结果呢?杜柯就是真的不会被波及吗?
乔徽深吸了一口气,脑中是迅速掠过的光影,一幕又一幕,让他丝毫不敢确定什么。
毕竟……在一个疯子的世界里,一切都太难以预料了。
正在这时,杜柯的电话响了。
乔徽调整了一下情绪,迅速掐了烟,接起来。
“怎么了?”
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沉静,不让杜柯听出异样,可喉咙的嘶哑,还是让杜柯听出几分不同。
他一抽烟,喉咙就容易哑。
“你在哪呢?”
杜柯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声音顿时严肃起来,“在做什么?”
乔徽顿了顿,语气又放柔了些,“处理了一些事情,你也知道,应酬的事,没办法,总得跟着抽上一支的。”
他喉咙不太好,总是发炎,肺也不太好,先天性的,比普通人的免疫要差一些,因此在平日里,杜柯总是三令五申,盯着他不能抽烟。
他倒是一丁点都不反感这样的感觉,只觉得窝心。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能被人惦记约束,也是一种幸福。
“现在来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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