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岐一点也没找到答案。
“阿胤……”
哭的抽抽噎噎的岑宣护着秦胤腰背,揽着他坐稳,还不忘继续卖惨,“我可害怕了……”
“真的真的!特别害怕……”
“你以后不能这样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他扬起脸来,卖力的开始表演。
但除了那些刻意的情绪之外,他其实也是真的害怕。
他不能没有秦胤。
好也罢,坏也罢,不论合得来合不来,摔东西害怕吵架,亦或是出口伤人,他们两个人,早已经分不开了。
被命运彻彻底底的绑在了一起。
第135章 保护你
安静的病房里,只回荡着岑宣哭哭啼啼的声音。
秦胤闭了闭眼,觉得真是太吵了。
怎么回事?明明这一阵子最怕也最受不了的,就是死寂,病房里从早到晚,安静到只有仪器滴滴答答的声响。
这个孩子一过来,感觉全世界都热闹起来了。
吵吵闹闹的,添了不少生气。
“我瞧着你好好的,也没吓死。”
秦胤低头,忍着晕眩扫了一眼挂在身上的家伙,别过脸去,“挪开些,痒痒。”
岑宣撇撇嘴,把眼泪收回去,这才安静下来,停止表演。
他攥着秦胤的手指,细微的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的嚷嚷,“你……你才不懂呢!”
“我要真吓死了,你岂不是就见不到我了,得难过死?”
“听宁岐说你醒的时候老在找我,是不是也很想我呀?”
“呜……”
“我是真的非常想你呀!”
岑宣絮絮叨叨说着这段起来的思念,瞧着这人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又迅速没了的脸颊,心里头挺不是个滋味的。
宁岐转述的时候,他都能想象的出来这个人满身寂寥的模样,几乎能够与上一世的弥留之际合为一体。
秦胤一定是盼着自个儿在的。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里,该有多寂寞啊!
“谁想你了?自恋!”
秦胤扭头,一脸嫌弃,“我那会连话都说不出来,宁岐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真知道我想什么?”
他身体还虚着,坐一会儿就往下滑,止不住低喘,岑宣绕到另一侧,搂着他的腰身,撑着他,噘嘴作难过状。
“哦,那……那原来你都不想我的啊!”
他眼圈红红的,眼下还攀着一圈青黑,整个人看着憔悴许多,气色也不太好,倒是跟大荧幕上那个光鲜亮丽的影帝判若两人。
秦胤捏着他的下巴,左右仔细瞧了瞧,到底觉得心疼,遂叹了口气,斟酌着言辞放软语调,“嗯,就……有一点想吧!就一点点!”
岑宣破涕为笑,侧头垂眼,顺势亲了亲这人手指。
他就知道!这个男人一贯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真傲娇!
“这段时间,都去哪儿,做什么了?”
秦胤盯着那个洗漱完毕,一脸神清气爽正在吃东西的家伙身上,目色审视。
其实他想问的,是这小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
岑宣扒了一碗面,嘴巴里塞的鼓鼓囊囊,吃东西一丁点形象都没有,很显然是饿了。
闻言也只是丢给秦胤一个吃饱再说的眼神,继续埋头苦干。
秦胤眯眼,压着怒火,神色逐渐不耐烦。
就在他等待的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岑宣摸了摸鼓鼓的肚皮,终于吃饱了。
还十分熟门熟路的爬到病床上,绕过监测仪的管线,钻进他被窝里,“呲溜”滑下去,抱住他腰身。
“别急别急,什么脾气,人家得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呀!”
岑宣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他,咂咂嘴,回味了一下刚才的炸酱面,半晌,冒出一句:“有点咸。”
惹得秦胤翻了个大白眼。
“废话真多。”
岑宣蹭他,撒娇一样的动作,十分自然的探手到他腰背,替他揉着僵硬酸麻的肌肉。
“我给那些人找了点事做,免得他们找麻烦,顺便签了个卖shen契。”
提起这个,岑宣就忍不住叹气,瞧着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还是赚不到钱的那种卖shen契。”
友情出演,当然是不赚钱的。
好在是本市,戏份也不多,晚上可以回家。
秦胤不说话,但心里头大概明白了几分,这小家伙如今身价不菲,大家都争抢着要合作。
即便最近纠缠了些负面新闻,但说到底,都是大家上纲上线,着实到不了触犯底线的程度。
都是小打小闹罢了,毕竟这个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所谓大荧幕上那些光鲜亮丽的风景,不过是虚构出来,满足人们美好幻想的假象罢了。
这一回为了自己的事,恐怕没少做赔本的买卖。
秦胤闭了闭眼,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不悦。
“你想什么?”
心率加快,仪器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吓得岑宣一个激灵,立刻攥住秦胤的手安抚,“放松放松,乖,深呼吸,不怕不怕啊……我保护你。”
杜柯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哄孩子似的一幕。
一向连话都很少说的秦氏总裁,炸毛的时候可是相当慑人的,但杜柯这回算是亲眼瞧着,岑宣一字一句的把那人炸开的毛都捋回去,顺的分外服帖。
不由得……心服口服。
可以,不得不说,岑宣还是有点用处的。
“保护我?”
秦胤咀嚼着这两个字,有点出神。
心脏深处的缝隙里,仿佛滋长出一股子奇异的感觉,一分又一分,绵长而轻缓。
保护他?好奇怪的感觉,他长到这般年岁,还真是没人说过,要保护他。
要……保护他呢!
“对,保护你。”
岑宣凑过去,亲了亲男人光洁的额头,孩子气的重复了一遍,“我要保护你。”
他说完,自己倒是笑起来,眸色熠熠生光,回头瞧见杜柯站在门口,赶紧冲他招手,“快些过来,刚才它响了。”
杜柯抬脚进来,检查了一下监测仪的数据,语气非常温和,“只是一时波动,没有太大问题。”
他调了一下输液瓶,给换了一瓶新的,盯着点滴流淌的速度,眼底流淌着看不清的意味。
“最近几天清毒,可能会难捱一点,阿胤,你得吃点东西。”
总是凭着营养液,支撑不了多久的。
果不其然,秦胤一听吃东西,好看的眉头立刻蹙起来,满满的嫌恶。
岑宣分别看看他们两个,眨了眨眼,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吃……吃就是。”
他赶紧打圆场,捏了捏秦胤被他捂的温热的手掌,自告奋勇,“总得吃一点,我喂你呀!”
还轻轻晃了晃秦胤胳膊,明摆着的撒娇。
见状,秦胤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闭上眼睛,轻哼一声。
倚着他的习惯,这其实就算是应了。
第136章 算账
今年的雪来的格外迟,空气干燥,透着一股子令人烦躁的气息。
因而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大家都格外欣喜。
廖承钧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还发着高热。
四肢酸软,毫无力气,他扭过头,见窗边立着的背影,嗤笑一声,“你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做好,还好意思来找我算账?”
窗边站着的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手里捏着未尽的烟卷,轻笑一声。
“找你算账?”
乔匀懒懒散散的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抖了抖烟灰,上下打量了一番廖承钧,眸色鄙夷。
“你觉得你配吗?”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廖总。”
神色憔悴枯萎,败落凋零,消瘦单薄到像一片秋中的落叶,连一贯的神采也没下去,瞧着人实在没什么精神。
廖承钧不用看,就非常清楚自己的狼狈模样。
他轻笑一声,眸色很淡,“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
高烧过后,身体难免虚软乏力,廖承钧头晕的厉害,手掌撑着病床两侧,吃力的把废用的身体拖着,支撑起来。
“咳……咳咳……”
单单挪了一下靠枕的功夫,他就晕的喘不上气来,毕竟体wei性低血压对于像他这样的截瘫病人来讲,还是很要命的。
廖承钧歪斜着身体,输液的管线被扯得歪歪斜斜,不停的颤动,乔匀冷着看着,一动不动。
“你做的事情,已经超出分寸了。”
廖承钧好不容易缓过一阵,捏着突突直跳的额角,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乔匀,“下毒伤人,已经坏了规矩。”
秦胤中毒的事情他听说了,虽然消息封的很死,但他们这些人,还是能打探一二的。
乔匀闭了闭眼,手指捏着烟,轻哼一声,“只是小惩大诫而已,又没害他性命,怕什么?”
只是挑拨一下他们两个人,不过真是稀奇,他们没上当。
当真是太可惜了。
“乔匀,你别发疯。”
廖承钧揉了揉额角,疲倦的吐出一口浊气来,“你做的那些事,应该可以进去待上十年八年了。”
从桥榻开始,各种事件接踵而至,乔匀做的事情愈发多了,一件比一件过分。
简直是——
令人害怕。
廖承钧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跟他再搅和在一起了,免得……被拖进地狱里。
乔匀与秦家有仇,可他没有。
他没必要跟秦氏鱼死网破,大家只是相互打压,他只要做到跟大家步调一致,一同压缩秦氏利益就行。
所以这个时候,廖承钧生了退缩之心,想跟这个人划清界限。
“是吗?”
病房里烟味儿很重,乔匀颇为玩味的听着,轻笑一声,十分不以为然,“我连死都不怕,廖总觉得,我会怕这三年五年吗?”
廖承钧抬眼,目色沉寂,还未及说些什么,就听到外头传来声响。
“你们拦我做什么啊?快让我进去!”
熟悉的音调隐约透进来,乔匀站起身,扫了一眼,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模样,“嗯……我觉得,你那个小助理,挺有意思的。”
在黑暗的浑水里浸泡的时间长了,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干净纯粹的眼神了。
廖承钧淡淡偏头,扫过去一眼,没有接话。
戚扬闯进来的时候,乔匀正好出去。
两厢交错之下,戚扬被病房里浓厚的烟味儿呛的直咳嗽,瞥见乔匀指尖的烟卷,有些惊讶,“先生,这里不能吸烟的……”
乔匀停下脚步,没有说话,但看他的眼神十足的意味深长。
“戚扬,进来!”
里头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戚扬这才放下思绪,赶紧一路小跑着进去,把窗子都打开。
“廖总!”
眼见那人歪歪斜斜的靠着,几乎跌下床去,戚扬吓一跳,快步迈过去,抱着他靠坐起来。
刚要松手,就见廖承钧抬手扯住他的衣角,白着脸微微摇头,用气音吐出几个字,“坐不住。”
戚扬停住,慢慢替他按揉僵硬的腰背。
睡得久了没有按过,廖承钧身上肌肉有些抽筋,戚扬一碰,他疼的别过头去,气息粗沉。
“都怪我来晚了。”
戚扬眼睛红红的,看着廖承钧脖颈间青筋暴起,疼的脸色煞白,只觉得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生疼生疼的。
“廖总,您要是疼的厉害,就喊出来。”
戚扬护理的手法非常专业,按mo过后,还特意把廖承钧摆成侧卧的姿势,掀开他的上衣,检查他后背的皮肤褶皱。
有没有发红,有没有破溃生疮的趋势。
并且抹一层清凉的药膏,让廖承钧舒服一些。
自始至终,廖承钧都没有动,再疼都忍着,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
身侧被单扯成一团,等疼痛稍缓,他便睁开眼,目色空茫。
像是……无望。
任着戚扬摆弄他的身体。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是理解秦胤的,他们两个人其实是一种人。
不同的是处境。
他没有秦胤强大,也没有秦胤高明,秦胤在秦氏即便艰难,但秦氏非秦胤不可,他们之间,并不存在地位交错的威胁。
可廖氏并非廖承钧不行。
还有一个廖承恩。
那孩子不仅聪明伶俐,讨人喜欢,在很多事情上也颇有见地,更重要的,是他年轻而健康。
还讨父亲的欢心。
平日里廖承钧生病的时候,公司许多需要出面的日常会议,就都由他来出面。
“廖总。”
戚扬干净的声音换回廖承钧的思绪。
他掌心在廖承钧有些鼓胀的小腹上打着圈按揉,“您忍着点,感染过后不能再插尿管了。”
这次发烧不是感冒,而是对于截瘫病人最熟悉的尿路感染。
这恐怕是廖承钧最无助,最厌弃这副身子骨的时候了。
“唔……”
他疼的哆嗦了一下,扯紧床单,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像是这具枯萎败落的身体不是他的一样。
“廖总……”
那孩子依旧在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廖承钧疲倦的闭了闭眼,心里头生出几分轻薄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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