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钟岳知道钟应回书院后,盯了多少次门,算了多少次时间。
可是钟应一直在路上墨迹!
钟岳双手环胸,发髻上的雪白鹤羽向上翘起,斜睨:“你们这次回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到爹都只能排后头……
钟应弯了弯桃花眼,露出两颗小虎牙:“当然是为了爹爹你啊。”
钟岳挑了挑眉,面带怀疑,这个神态出现在一张娃娃脸上,恍然更加年轻了几分。
随后钟应发现,这并不是错觉。
若是说扶风城齐家门口初见时,钟岳是十八、九岁的模样的话,如今便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只不过钟岳天生一张娃娃脸,才不那么明显而已……
钟应心中微微一拧,用哄孩子的语气说:“最重要的总是要排外后头嘛。”
最重要?
钟岳老父亲的心瞬间得到了安慰,轻快愉悦的仿佛能上天,唇角不由自主往上扬,却道:“不知轻重,最重要的该排前头才对。”
钟应翻了个白眼:“好好好!”
君不意同阿离过来。
君不意目光温软了些许,轻唤:“爹爹,我和应应的确是为了见您才回来的,为此应应连魔界之事都放置一边了。”
钟岳惊了:“你、你喊我什么?!”
君不意顿了顿,垂下眼帘,遮住了凤眸中腼腆的波澜:“……爹爹。”
“……”
钟岳眨巴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也对,你是该跟着这小子喊我爹。”
“儿媳妇”都上门了,作为公爹,自然该准备礼物,钟岳原先的天材地宝全部毁在了深渊中,幸好这六十年又积攒了许多,便挑了几件最珍贵得拍在了君不意手上:“见面礼。”
钟应凑过来瞧了一眼:“爹,你比他母后可小气多了,人家见我给的可是玄曜小世界。”
钟岳火冒三丈,瞪了钟应一眼:“那好,把东西还回来,下次我也弄个秘境给你们。”
“给出去的东西你还想要回来?”钟应挡在了君不意面前,“没门!”
君不意一件不落的收了起来,认真道:“爹爹,这便很好。”
“还是不意会说话。”钟岳目光一转,落在了阿离身上,他曾在深渊待过十几年,自然看的出阿离身上那份不同寻常的妖异,而这份气息有些熟悉。
钟岳眉头紧蹙,“她是谁?她是……”
“邪物”两字还未出口,钟岳便见阿离对着他清脆的喊了一声:“爹爹。”
“???!!!”
今天第三次有人喊他爹,钟岳的神色崩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快给我解释!你们两个不是想三妻四妾吧?啊?”钟岳颤抖的指着阿离,虚弱的吼,“想都别想!”
“……”
“……”
钟应:“……当然不是!”
经过钟应一番解释,君不意时不时补充几句,以及阿离乖巧懂事、一问三不知,钟岳终于弄清楚了钟应三人此行的目的。
钟岳支着下颌,围着阿离绕圈:“深渊之主……我当年差不多在整个深渊都绕了一圈,都没找到那什么陆离枪,见到什么深渊之主,没想到你们一进去便得到了,有本事。”
脚步一顿,钟岳在阿离面前站定,摊开双手,神色认真,瞳孔中微含期待:“阿离,你真的可以解开我身上的诅咒吗?”
阿离眨了眨眼,诚实的回答:“吃了就可以了。”
“好!”钟岳狠狠松了口气。
虽然说他一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是钟岳并非真的不在意,他已经很久没有畅快淋漓的打一场了,上一次动真格还是为了钟应以一敌七,将那七位剑仙揍一顿。
结果诅咒发作,自己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折腾了好久才变回来。
钟岳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本想拍拍阿离的肩膀,但是看到阿离白皙精致的模样下不去手,只能道:“若是诅咒真解了,多个女儿便多个女儿,反正我都能罩着。”
他已经有个魔皇之子当儿子了,在多个深渊之主当女儿也完全不虚!
钟应听到“女儿”两字却差点儿呛住,在一边咳了几声,弄的钟岳瞅了他几眼。
诅咒并非说解便能解,钟岳中诅咒太久了,需要将诅咒引出一个头,阿离才能一口吞了,而这个过程并不轻松,需要一个安全隐秘的环境,所以钟岳直接领着阿离去了闭关室。
剑岛位于书院中央,又有九十八位白衣剑侍镇守,可以说极为安全,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镇魔剑塔都差点儿崩塌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所以,钟应决定亲自为便宜爹爹护法。
君不意摇了摇头,不赞同:“陆离枪认主时,你身上沾染了邪气,你不如一同闭关,祛除邪气。”
“这点儿邪气不碍事的。”
“闭关吧。”君不意轻轻抿了抿唇,“你在深渊时答应过我的。”
对上君不意一双清冷却坚持的凤眸,钟应心尖一软,想着君不意也是为自己好,撇了撇嘴:“好吧,怕了你了,我闭关。”
天风吹过湘妃竹林,带来竹叶清香。
君不意将钟应耳畔的散发,轻柔的别至耳后,淡樱色的唇微微弯了弯,如昙花一现。
钟应便趁机一口咬了上去。
分离时,钟应抬了抬下巴,舌尖舔过红而润的唇角,得意洋洋道:“唔,这块糕点可真软真甜~”
音落,钟应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另一间闭关室。
还未踏进半只脚,便被君不意握住了一只胳膊,拉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
“爹爹阿离要解诅咒,不会知道的。”
君不意清而净的声音染上一丝暗哑,入耳时,如一缕暖春之风,吹动湖泊涟漪。
下一刻,钟应后背抵在闭关室墙壁上,下巴被一只手抬起,君不意覆盖而来,过分好看的眉眼近在迟尺。
一番折腾后,钟应呼吸加重,桃花眼中波光潋滟,紧紧盯着君不意。
钟应突然觉得,君不意说的很对,他必须尽快祛除邪气,不然的话,身上总带着那玩意,有些事就不能干了。
比如说:睡了君不意……
这么想着,钟应毫不犹豫的踏入了闭关室。
君不意理了理衣襟,阖上双眸,沉下心神,气息同这青竹、溪流、土壤、长风相融,为钟应几人护法,静静等待他们出关。
千万里之外,整个魔界陷入一片混乱。
战火处处点燃,厮杀连绵不断。
鲜血染红土壤,尸骨随处可见,以腐尸为食的魔鸟成群结队,盘桓于魔界暗沉残红的天空下。
血月与残阳交替,魔鸟等待厮杀结束,便发出尖利的啸声,啄食尸体。
魔族嗜血好战,一言不合便大干一场,还存在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魔兽,魔界一向来混乱,小打小闹不断。
赤离少君回归魔界之后,向魔界十六脉以及一位位古老存在宣战。
然而,这对于生活在魔界的大部分普通魔族来说,根本不算事,遇到少君属下和十六脉的人厮杀远远躲开便是。更有甚者,兴致勃勃、不怕死的观战。
他们尊崇强者,期待着魔界再出一位君临天下的皇者。
然而,这场决战却将大大小小的城池、部族、成群的魔兽卷入其中。
魔界成了真正的修罗地狱。
血月高悬,腥风阵阵。
金沙沙站在战场上,身上的软甲多了七八道划痕,手臂血肉模糊,若非白漓即时赶回来,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们是不是疯了!”金沙沙看着自己伤亡惨重的属下,咬牙切齿。
白漓脸色阴沉的滴水:“木图重伤,月姬失踪,完全联系不上,炎君坚持不了多久……”
细数如今情况,白漓只觉得头疼:“孟长芳至今没有回来,少君不知道有没有从无尽深渊出来,联系少君的东西通通失灵,他们有备而来,想要覆灭我们。”
“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最后一句话,白漓面容狰狞冷酷。
“没错!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大不了同归于尽!”众魔族大吼,“老子可不怕他们!”
“我能联系到少君!”金沙沙摸了把脸上的血,“少君离开时,给了我两块特制的通讯玉简。”
她先前落入陷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没法子通知钟应两人。
金沙沙紧握玉简,将力量传入其中。
剑岛。
君不意睁开眸子。
夜幕高远,星河如带,明月清晖铺展在他身上,勾略出修长挺拔的身形。
他伸出手,掌心玉简发热发亮。
第278章
钟应坐在寒玉石床上,盘膝打坐。
力量如磅礴的大海,无边无际,又如幽黑的深渊,深不可测。随着钟应的运转,一遍又一遍的冲刷身体神魂。
黑色泛红的雾气如同跗骨之蛆,在力量的洗刷下,丝丝缕缕邪气从钟应身体中溢出,飘荡在闭关室中。
最后一颗濯尘珠便摆放在钟应面前,察觉到邪气的存在,濯尘珠炫悬浮中,散发着纯净的微光,将邪气一一净化。
钟应逼出多少邪气,濯尘珠便净化多少,循环往复。
体内邪气净化掉大半时,钟应眉心一跳,猛的睁开双眸,中断了力量运转。
他刚从玄曜镯中取出玉简,玉简中便传来金沙沙压抑着情绪的声音。
“少君!十六脉残部和森罗罪域、隐魔老怪、风月君、七十二部等联手,埋伏我们!”
“他们不知道做了什么,魔兽暴动,引发了兽潮,一些只窝在自己领地里沉睡的上古魔兽都出现了,还被他们引到了九幽宫附近……”
“若非长苍大人同那头上古魔兽厮杀一场,将之驱逐出万魔城,怕是九幽宫都会被损坏!”
“最可恶的是,那群狗东西居然敢将整个魔界都拖下水!”
“他们联手给一些大大小小的城池、有些实力却始终置身事外的强者、以及一些部族下达死令,要不归顺他们,对付我们,要不就覆灭……”
“反抗者或者中立者通通被灭杀,归顺者上战场同我们厮杀,死伤无数,十不存一……”
“……他们疯了!”
“少君!我们不能输!不能放过他们!”
“少君!”
金沙沙的声音由一开始的急促,转为愤怒,最后转为恳求。
“少君!请您回归魔界,主持大局!”
“请您主持大局!”
最后一句话,金沙沙的声音同无数道声音融合在一起,冲击而来,在耳膜回荡。
钟应沉下脸色,眼睫掀起,桃花眼如万千利刃出鞘,寒光四溢,杀气凛然。
——金沙沙所说之事,前世并没有发生!
钟应前世君临魔界时,并没有如今的实力,也并未给十六脉残部等带来如此大的威胁和压迫,双方胜率五五分,谁都可能赢,谁都可能输。
若不是最后钟应误打误撞得到了陆离枪,不眠不休厮杀了十天十夜,也不可能奠定胜利的根基。
所以,对方并未如此疯狂。
而这一世,钟应稳操胜券,甚至心底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底。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又是当疏影君十天男宠,又是前往重明国追回君不意,又是去深渊寻回灭却枪、找父母遗骸了。
可是,对方却狗急了跳墙。
是因为他重生引发的变动,还是幕后有人推波助澜?
拥有一世记忆的神君,或者是离芳水镜都能做到这一点……
因为愤怒,钟应手指微颤,“啪”的一声拍打在寒玉石床上,坚硬无比的寒玉石出现一道裂缝,边角被拍过的地方化为齑粉,落了一地。
钟应正打算起身前往魔界时,闭关室的门轻轻响了三下,无需多言,钟应便知道敲门的人是君不意。
“应应,是我。”
君不意的声音传入闭关室中,带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清:“你先别出关,听我一言。”
他询问:“你还要多久才能祛除邪气?爹爹还有多久才能解开诅咒?”
钟应胸口涌上的滔天愤怒,在君不意的声音下,虽然不曾平息,可是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听的进君不意的话。
压抑着熊熊杀意,钟应沉声道:“最多半天,我身体中的邪气便能完全祛除,至于爹爹那边……”
钟应垂眸感应阿离的状态,回答:“阿离说,最多一天,他便可以解开诅咒。”
“我知道了。”君不意呢喃,“也就一天而已。”
钟应揉了揉太阳穴:“你有什么打算?”
君不意一字一句,口齿清晰,“你留在这里祛除邪气,等爹爹解开诅咒,我去魔界稳定战局。”
钟应震惊,顾不得君不意说的“别出关”,猛的推开了闭关室的厚重石门。
“哗啦”一声,大门敞开,夜间纯净清凉的天风灌入闭关室中,钟应眉眼锐利,质问:“你在开什么玩笑?”
解开诅咒需要绝对的安静,不容打扰,因此身旁的闭关室布置了隔音阵。
钟应不怕钟岳听到他们对话,却依旧压低了声音:“我才是魔界少君!万魔城九幽宫的主人,魔皇逐晏的独子!我在魔界六十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我知道你厉害,世间之事没什么能难的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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