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笛轻。”
“什么?”
服务生猛地抬头,红色的眉毛皱成一团,碧绿眼眸上下扫视,打量面前的笛轻。
笛轻不喜欢对方这鄙夷的视线,不悦道:“怎么了?”
“没事。”
那服务生叹了口气,摇摇头后继续低头填表。
“年龄?”
“22。”
“人群类型?”
“向导。”
“嗯?”
服务生再度抬起头,这回直接问道:“你一个向导跑来当佣兵?不太合规矩吧。”
“你就说收不收呗,我缺钱。”
“你缺钱你去找塔啊。”
服务生完全无法理解笛轻,向导只要去塔那里登记,基本下半辈子就有保障,跑来注册佣兵算怎么回事。
“我不想去,哎呀,你别纠结了。”
“不收就把注册费还我。”
笛轻也想过去找塔,这个想法才提出就被她自己否决。
诚然,塔管吃管住管下半辈子幸福,但笛轻不想再被强行配对。
以她之前的经验而言,强行配对只会带来痛苦。
而且她不想跟别人配对。
服务生愣了片刻,最后还是将信息表收起,让笛轻注册成功,递给笛轻一块初级佣兵的牌子,并嘱咐了几句。
“只能接初级任务,接中级要跟团。”
“要是被塔发现了你的身份,不能连累我们酒馆。”
“看你伤得不轻,左边走廊第一间是酒馆的医师,治疗普通外伤一次五块铜币。”
在这里治疗要便宜很多,但笛轻现在可拿不出五块铜币,她在废弃箱里捡了一把被丢弃的破刀,就去任务栏处挑选合适的任务。
初级任务早已被抢光,笛轻只能看看中级任务有没有佣兵团缺人。
“诶,那边那个黑头发的小漂亮。”
粗狂豪迈的喊声瞬间盖过酒馆的嘈杂吵闹,笛轻转身,看见一个红发古铜色皮肤的高大女子在朝自己招手。
笛轻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那女子咧嘴笑笑,摆手招呼笛轻过去。
待笛轻小跑过去,这名爽朗的女子拿出一张任务给笛轻看。
“看你想接任务,我们差一人,你就跟我们一起吧,怎么样?”
“好啊,谢谢你。”
笛轻看了一眼任务就立刻答应,朝这名女子感激地笑笑,圆润明亮的乌眸中满是喜悦。
见笛轻笑得明媚动人,那女子一愣,咳了两声才道:“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本来也缺人。”
“我叫莉拉·科里,叫我莉拉就好。”
“好,我叫笛轻。”
“啊?”
莉拉嘴巴张大,好像对这个名字感到格外困惑。
为什么大家一听她的名字就神色怪异。
联想到刚刚服务生的奇怪表现,笛轻试探地问道:“我的名字,有问题吗?”
莉拉连忙摆手,表示没有问题。
佣兵小团五人汇合完毕后一齐从酒馆出发,这次的任务是要猎杀一群一级魔兽赤焰兔,有四五十只。
不得不说,跟团和单打独斗的差距很明显,猎杀的效率明显升高,白嫩柔弱的笛轻一刻也不停地挥舞着重且大的铁刀,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让其余四人瞠目结舌。
猎杀结束,其余人清点整理尸体时,贡献最大的笛轻坐在一边休息,圆圆的眼睛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在众人回酒馆的路上,莉拉凑到笛轻身边,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原本她拉笛轻进团就是看笛轻长得漂亮,凑人数也能赏心悦目,没想到最后倒成笛轻出力最多。
“谢谢,下次有任务还可以叫我。”
“好。”
“话说你这个手……”
莉拉指着笛轻的右臂,伤口早在打斗过程中绽开,大量血液渗出,缠在外的纱布全被染红,甚至开始滴血。
“回去结了酬金就能找医师治疗,问题不大。”
笛轻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右臂,疼痛是当然的,但她能忍。
说起来,她这么能忍疼,也有斯黛安的一份功劳。
当年,受伤惨重的笛轻晕倒后被斯黛安带回塔。
醒来后的笛轻躺在病床上,脑中不断回放斯黛安那句“不自量力”。
一时间,羞愤上脑,笛轻重重砸了一下床板,包扎好的伤口因此裂开,笛轻疼得五官皱到一起。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张精致美丽的冷脸闯入笛轻眼帘。
一见是斯黛安,笛轻瞬间收起扭曲的表情,努力摆出一副淡定从容。
斯黛安的蓝眸冷冷地扫过笛轻腹部和手臂,见到纱布上晕开的点点血花,斯黛安叹息般轻声道:
“真会添麻烦。”
这人总是用最动听的声音说着最冷漠嘲讽的话,莫名其妙的,笛轻感觉无数委屈涌上心头,强压着嘴角才没让崩溃的情绪爆发。
说来也奇怪,过去那么多年笛轻受了那么多委屈也不见泪,可偏偏斯黛安一句话就能让她忍不住想落泪。
兴许是瞥见笛轻通红的眼圈和在眼中打转的泪珠,斯黛安身形一顿,转身,依旧是没好话:
“我去喊医师。”
“怕疼就别做危险的事。”
笛轻抬眼看向斯黛安离去的背影,眼泪瞬间从眼眶掉落。
只可惜那时的笛轻满腔委屈,完全没注意到斯黛安通红的耳朵、发抖的手,以及颤抖到飘忽的语调。
笛轻记住了那时爆发的委屈,记住了斯黛安冰冷的话语,知道她看不起软弱怕疼的,于是在和斯黛安搭档的三年内,笛轻受再大的伤也从没叫过一声疼。
她忍疼忍得太好,以至于从没打开过斯黛安在两人第一次搭档任务前给她的那个医药箱。
她但凡打开一次就能发现,里面整整齐齐,堆放着各种种类的止疼药。
3、第三章
笛轻回到佣兵酒馆,拿到属于她的那份报酬后便径直走向医师的房间。
“咚咚”
笛轻用屈起的指节轻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
门内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笛轻推开木门,屋内坐着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青年女性。
那女子见笛轻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不停打转的灵动模样,微笑道:
“来这边坐,需要哪方面的治疗?”
笛轻关好门,坐到那人对面,抬起自己的手。
“麻烦帮我处理一下这个。”
“呀……”
被笛轻还在滴血的胳膊惊到,那女子张嘴惊呼,同时伸出双手,小心地解被血液浸湿的纱布。
“伤得不轻呢。”
“这伤有段时间了吧,怎么没第一时间来?”
见笛轻的伤口已经发黑,身为医师,她有几分不满,皱着眉头谨慎地处理伤口处坏死的肉。
“当时没钱。”
笛轻不好意思地抿嘴看向一旁,她还以为之前的医药师帮她包扎之后很快就能痊愈。
“我这里可以赊账,我叫科伦妮,以后受伤找我就行。”
“你叫什么?”
科伦妮似乎是怕笛轻疼,清理的速度很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笛轻的表情。
“你人真好,我叫笛轻。”
就在笛轻说出自己名字的下一刻,科伦妮手中的沾了药水的棉花没控制住力度,按到了笛轻的伤口上。
“嘶……”
短促且强烈的刺痛传来,笛轻倒吸一口凉气。
她现在百分百肯定,她的名字有问题。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就……”
科伦妮着急地道歉,手忙脚乱地拿起一旁的止疼药,就要往笛轻伤口上撒。
“没事,不用那个。”
笛轻拦下科伦妮,自己拿起一旁的棉花给自己擦拭。
见笛轻反客为主,科伦妮也没说什么,就是呆呆地看着笛轻,嘴里不自觉轻声念叨:“这孩子不能吧……”
笛轻听力不错,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于是在科伦妮帮她包扎完毕之后,笛轻看向科伦妮,黝黑眼眸中满是认真地问道:“我能问问,我的名字怎么了吗?”
“好像每个人听见我的名字,都会……”
笛轻说不上来这些人的奇怪表现,皱着脸歪头。
科伦妮则是感到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不认识斯黛安吗?我们莫凪大陆的最强哨兵。”
笛轻眨眨眼,迷茫:“认识啊……”
可这跟斯黛安有什么关系?
看出了笛轻的困惑,科伦妮凑到笛轻旁边,小声道:
“她的伴侣也叫笛轻。”
“本来没人知道斯黛安的伴侣叫什么,只是以为斯黛安不喜欢她,没想到那个笛轻战死之后,斯黛安的精神直接崩溃。”
“塔那边为了安抚斯黛安,给笛轻办了最高级别的葬礼,这下大家才知道斯黛安的伴侣叫笛轻。”
“但这还是不抵用,斯黛安精神碎得彻底,连精神屏障都建不出来,现在还在静音室休养。”
“斯黛安可是黑暗哨兵,如果不是爱自己的伴侣爱到骨子里,不可能这样的。”
“塔不想放弃斯黛安,上个月放出消息说要给斯黛安找新的搭档,欢迎各城优秀向导去配对。”
科伦妮说着,看向笛轻。
“你又是黑发黑眼又叫笛轻还是向导,很难不让人觉得……”
“没想到你是真的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
笛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怪不得她一说名字这些人的眼神就很怪异呢,原来她们以为她是想模仿笛轻上位的心机向导。
但……
这怎么越听越像传了一百八十遍之后变得面目全非的小道消息?几乎是谣言了。
笛轻付了治疗费之后,给酒馆交了租金,租了一间房休息。
直到躺在床上,笛轻脑子里仍在循环科伦妮刚刚那段话。
不应该。
斯黛安不应该精神崩溃,更不应该是为她。而且,葬礼什么的……斯黛安怎么可能同意。
斯黛安分明答应过她,不让她的名字被众人知道。
笛轻不信斯黛安会出尔反尔。
笛轻躺在床上没多久,感觉自己浑身疲惫脑子也乱,最后选择沉沉睡去。
在笛轻和斯黛安确定伴侣关系的当天,斯黛安曾许下三个承诺,其一就是不让大众知晓笛轻的姓名。
这事也要从两人被“强制”配对说起。
笛轻觉醒向导之后,就不能像之前那样跑出去接任务赚钱,只能待在塔里,被塔养着的同时接受一些向导训练。
很快,负责教导笛轻的向导发现笛轻的向导能力存在严重缺陷。
笛轻感知不到哨兵的情绪,更无法安抚哨兵,但她能很轻易地影响并且操控哨兵的精神景图。
这样的向导无疑是相当危险的,起不到安抚作用不说,还能时刻让哨兵崩溃。
中心城塔管理员之一的麦诺拉·朱尔就为此头疼不已。
给笛轻配对不行,放笛轻出去自行生存也不行,笛轻这么危险,必须在塔的可控范围内。
不配对更不行,塔自古以来没这规矩,开了这个头以后可怎么办。
“怎么办呢?”
麦诺拉揪扯着自己的头发,纠结不已。
此时,敲门声响起,麦诺拉抬起头,看见斯黛安推门而入,冷艳美丽的斯黛安让麦诺拉眼前一亮。
她瞬间明悟。
配给斯黛安就没问题了!斯黛安是黑暗哨兵,精神世界和情绪都很稳固。
但,怪可惜的。
斯黛安本该跟最好的向导配对,不然塔也不会放任斯黛安单到现在。
于是这个想法顷刻间被麦诺拉捏碎,不能为一个缺陷向导浪费掉最好的哨兵。
“在纠结什么?”
斯黛安坐到麦诺拉对面,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红茶。
“你带回来的向导是个麻烦,你把麻烦丢给我,还来我这里悠闲地喝茶,可恨。”
麦诺拉白了斯黛安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低头仔细翻阅。
如果麦诺拉有心思多看斯黛安一眼,就会发现斯黛安端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整个人紧绷着。
“是吗?”
“听说她能力有缺陷,找不到配对的哨兵?”
“嗯,可愁死我了。”
麦诺拉的头勾得很低,书桌上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
“我记得好像有个……”
斯黛安闻言,放下手中的红茶,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握纠缠,卷翘浓密的睫毛垂下,像在犹豫、纠结。
良久,斯黛安才抬起眼,朗声道:
“那个,麦诺拉,你觉得……”
“找到了!啊!”
麦诺拉头瞬间扬起,因为撞到了桌边而痛呼了一声,一边揉着头顶一边把手中的资料递给斯黛安看。
“就这个,坦斯城的一个缺陷哨兵,五官感知不敏锐但是精神相当稳固,半年前来我们这治疗过一段时间。”
“跟那个向导简直是绝配啊!我这就让他们去联系坦斯城负责人。”
麦诺拉说做就做,扬起振奋的笑脸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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