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湛也不想说,虽然很可能昨天在语音里他已经叭叭完了:“还没。”
钟闻笑着骂了声:“没分手也叫失恋?”
“吵架了不行吗?”常湛说,“比失恋还他妈难受。”
听完钟闻乐得不行:“你俩可真有意思,没听说过吗,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他们代表我来吃瓜的,结果被你喂了把狗粮。”
常湛再次暗骂他们没有心。
“听你说林医生去相亲了,到底怎么回事?”
常湛昨天确实喝得有点多,犯了浑,但他也是气急了,就那么两行字,他看了好几遍,不会有误会。
当他还在想着该怎么说服邵安,说服他爸,林书雁已经想好退路,准备要跟他分手。
常湛灌下半杯凉水,冷笑了声:“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被人耍得团团转。”
钟闻只见过林书雁一面,接触交谈都不多,所以不好评价。但他了解常湛,他跟常湛长大的环境相似,传统家庭,红色背景,有时候很多决定由不得他们选。
在这样的背景下长大,多少都比普通家庭的孩子早熟一些,也更能看透人心。
尤其是常湛,从小就失去母亲,家里人虽然对他宠溺,可常山对他却尤为严格。他从小打交道的都是攀附他家权势的人,没有几个真心朋友。
也正是如此,只有他玩别人的份,还轮不着被人来耍他。
偏偏他这个万花丛中过的,栽在了林书雁这颗牡丹花下。
“我听说常叔下个月就回来了,你们分手也不是坏事。”钟闻说,“你就算真喜欢,现在也该看清了,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不怪他劝分,百年好合的话谁都会说,可他知道对于常湛来说这条路多难走,不仅是常山,还有林书雁的家庭,社会的目光,要真走到一起不亚于万山阻隔。
而且常湛比他更清楚,接近他讨好他的人都是为了什么,无非是金钱权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很难不去揣测林书雁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常湛也揣测过,他开始也以为林书雁的拒绝是吊他胃口,是欲拒还迎,可接触得时间长了才发现林书雁这人虽然冷淡,但在感情这方面迟钝得可爱。
拒绝是真的,不会拒绝也是真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也会伤得他猝不及防。
如果不是他看见了那条微信,林书雁还要继续欺骗他,等着他先说分手吗?
只是常湛实在想不到,林书雁贪图他什么。
刚在一起时他暗戳戳提过转正的事,林书雁当做没有听见,他送车,林书雁反倒跟他生气。
如果什么都不贪图,也真的喜欢过他,怎么能做到抽身如此快?
或许林书雁始终清醒,这场感情里只有他一个傻子玩脱了。
想多了就心烦,常湛下意识去身上摸烟,钟闻看见了说:“难受就出去玩玩,憋在家里越想越难受。”
常湛嘴硬:“我是不甘心被人耍。”
“行了,非要我放你发给我的语音么?”钟闻说,“走,开车去溜一圈,今天舍命陪你。”
常湛没动。
“去不去?”钟闻踢他。
“怎么去啊?”常湛抬眼看他,“开着大奔么?”
钟闻一愣:“你超跑呢?”
常湛说:“卖了。”
“操,不是吧?”钟闻人都傻了,他知道常湛看车比命都重要,“那不是你小老婆吗?”
“都有大老婆了,还要小老婆干嘛?”常湛双手交叉枕在头后,往沙发上一靠。
钟闻真有点震惊,开始觉得他对林书雁是认真的,还是特别认真的那种,认真到看林书雁比自己还重要。
“你缺钱?”他问。
常湛没否认。
咖啡店是笔不少的钱,他一时半会拿不出来,名下就一套房两辆车,林书雁总嫌他“小老婆”高调,他只好留下那辆稍微低调点的。
钟闻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他猜想常湛可能不想再找家里要钱,毕竟他跟常山关系糟糕,这两年常山也有意要限制他的消费,平时常湛大手大脚惯了,收不住也正常。
“卖了就卖了,以后还能买回来。”反倒常湛无所谓地说,“走,陪我去MQ喝酒。”
第54章 以后也别再安排
接下来几天两人没有再联系。
常湛是天之骄子,让他主动追求人已经是放下身段,主动道歉求和好是决不可能做出来的。林书雁也是一身傲骨,绷着不肯服软。
如果只是普通吵架,各自互相给台阶下还有可能,偏偏两人心里都有芥蒂。
没有电话,没有微信,林书雁不知道第多少次拿起手机又放下,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现在这种状态算不算得上分手。
感情的事最怕纠缠,他们之间最终逃不过分手的结局,不如快刀斩乱麻。
只是林书雁以为自己冷静果断,可他那颗心怎么始终像浮在空中,提不起落不下,不分昼与夜地折磨他。
以前上学见同组的学妹失恋后食欲不振暴瘦十斤还以为是夸张,谁知道今天也轮到了他?
从病房回来,手机响,林书雁心跳都滞了半拍,稳稳手指从口袋拿出,看见来电那刻才猛然呼了口气。
不是他期待的号码,是他母亲耿芮芝。
林书雁手指在屏幕前停了好一会儿,直到宋医生端着茶杯从外面回来,问谁的手机在响,他才走出办公室接通。
耿芮芝说:“最近医院忙吗?你有段时间没回家了。”
外科每天都那样,不至于忙得像急诊,可也绝不至于清闲,林书雁“嗯”了声,算作承认。
“这个周末,回家看看吧。”耿芮芝的态度不算强硬,“周末小宇也回来。”
林书雁回道:“我周末值班。”
“下了班不能过来?”
“下班太晚了,回来不好坐车。”林书雁说,“我有空就回去。”
耿芮芝语气有些急,声音也变得尖锐许多:“小宇都知道每周回来看看,你怎么……就算工作再忙,你单位离得又不远,抽出来一晚上回家看看都没时间吗?”
林书雁任由她数落,又重复了一遍:“我有空就回去。”
“算了。”耿芮芝失望,见他不肯回去才引出新话题,“你跟小祝那姑娘聊得怎么样?”
林书雁已经猜到是耿芮芝给他安排的相亲,沉默着没有说话。
耿芮芝在电话里道:“我在公园相亲角看见的,小祝外貌和学历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现在在外企上班,她父母对你也很满意,小祝看完资料就约了跟你见面,多好……”
“妈。”林书雁打断,将她从自我幻想中拉回现实,“我们没见面,以后不要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没见?为什么呀。”耿芮芝完全忽略了他后半句,“不着急见面先聊聊也行,我看小祝的态度,还是很愿意发展的……”
林书雁的注意力已经全被楼下疗养中心的人工湖吸引。
湖边的小路上有老人拉着孙女散步,有医生正跟病人聊天,有妻子推着丈夫路过,两旁银杏树变黄了几片,零零落落在草地上,
这条路,他跟常湛也曾一起走过。
那时候他们还是普通的病患关系,明明常湛的心思已然明显到写明在脸上,他还是迟钝得未察觉。
老师和学生,上司和下属,医生和病人……有些关系就必须单纯且干净,不应该延伸出再多,否则只有引火自焚的悲惨下场。
是他太贪婪,太想要得到一束光,一丝热,明知往前是死路,也甘愿去扑一扑火。
“书雁?”耿芮芝的话音已经落下许久,也不见他接话,“你有没有在听?”
“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不会去相亲。”林书雁声音冷下来,“以后也别再安排,我该去查房了。”
电话里耿芮芝的下句话还没出口,他便挂断电话。
从小他的人生仿佛就画好了既定的轨迹,小学时每一张满分的试卷,中学排在前几名的成绩,尽管家长会的位置永远缺席着,他也从未想过叛逆丝毫。
高考志愿填报、专业选择、读研、进入和西实习……这些都跟他父母理想中的轨道不言而合,林书雁走了二十六年,无风无浪,稳当安妥。
直到常湛出现,他的那片海域忽然起了风,平稳航行的小船被风吹得开始想要偏离航道,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去探索属于自己的另一种可能。
这条新的航线他从未接触过,可能有风暴暗礁,可能走不到岸边,也可能撞上冰山就此沉没入冰冷黑暗的海中。
林书雁从未谈过恋爱,因为在他接受的教育里,学习和恋爱是一对矛盾体,是不可兼容的两个程序。父母这么教导,老师也是。
因此他从没尝过恋爱的甜头,反而饱受暗恋的苦。
他常想,时间久了就不喜欢了,遇见的人是如此,喜欢的东西也是如此。
一直到读研,他终于明白喜欢的东西要带回家的道理,只是那时候已经没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小船偏离航道越来越远,由风带领着驶向完全陌生的未知领域,可他心甘情愿。原来那条航线固然安稳,却不属于他,而是他父母没有机会走的路。
他们遗憾的、悔恨的、没有完成的,是汇成这条航线的每一滴水,他们要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完这条航线,像大多数普通人那样。
然而常湛这阵风,卷着林书雁走向另一种可能。
在这条路上不必克制本能,不需压制欲望,可以去追求去喜欢,累了也不用逞强,身后还有温暖的怀抱等着他。
这是他从未遥想过的。
只不过某天忽然风停了,消失了,船舶飘荡在原处不知该何去何去,他已经偏离原来的航道太远,回不去也无法向前。
林书雁在走廊站了几分钟,喧闹又将他带回现实之中,楼梯口有个患者家属跟医生起了冲突,正吵着质问为什么不做手术,而要保守治疗。
“患者的肿瘤已经恶化,而且本身年岁已高,手术的风险太大……”郑岩解释。
林书雁知道他口中的患者,刚才他还给老爷子去测过各项指标,情况确实不如意。患者本身已经七十多岁,并且有基础疾病,肿瘤靠近大动脉,手术难度很高,会诊之后建议保守治疗。
郑岩被家属纠缠,抬头看见前面的林书雁,冲他走过来。
他点点手表:“我还有个会,你帮我应付一下。”
医患关系向来是一大难题,也是最头疼的。要是遇到棘手的疑难杂症,大不了多看些案例,多请教几个专家,而涉及到跟人打交道,林书雁向来不擅长。
不过工作的好处就是能暂时把烦恼抛下,就算是让人头疼的工作,也总比陷在解决不了的烦恼怪圈里好。
家属见郑岩走了,看见他这个穿白大褂的又追上来。
“你们家属的诉求是什么?”林书雁问。
家属义正辞严:“这还用问,当然是希望我爸的病好了。”
“刚才郑医生也说过,患者的肿瘤已经恶化至晚期,手术的成功率不高。”林书雁耐心道,“现在手术也不能减少病人的痛苦,还可能导致其他并发症,加速死亡过程。”
“如果你们的诉求是想让老人再多活些时间,我们建议保守治疗。”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家属此时眼眶泛红:“那,保守治疗我爸还能活多久?”
林书雁说:“情况好的话,半年到一年。”
家属没有再说话,陷入沉默,林书雁拍了下她的肩膀视作安慰。
等她离开后,宋医生不知何时站在了办公室门口,端着茶杯笑着说:“小林,你这样可不行,小心又被投诉。”
林书雁:“怎么?”
“太不近人情了。”宋医生用杯子暖着手,“你也才来医院一年,怎么比我们这些来了好些年的都冷淡?”
林书雁之前因为态度不佳被投诉过几次,无奈笑笑:“可这是事实。”
“是事实。”宋医生说,“就是因为是事实,才更不能不近人情,面对一个无能为力的病人,咱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家属点安慰了。”
不等林书雁接话,宋医生也拍了拍他肩膀,像刚才他安慰家属那样:“在医院呆久了你就懂了。小林,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呀,看起来有点累。”
“是吗?”林书雁笑着摇头否认:“可能上午手术太累了。”
“听说这几天你都留下来加班,还主动调休值班,上周也没有休。”没人喜欢上班,宋医生猜到肯定有原因,“你是不是想攒假跟女朋友出去玩呀?”
林书雁挂在脸上的笑僵了僵。
以前他是这么想过,累上一个月能调出来几天假期跟常湛出去旅游也不错,就算不走很远,在附近爬山泡温泉也算一场不一样的约会。
计划太过美好,一旦实现不了就会倍加惋惜。
见他没说话,宋医生就当他默认了:“真羡慕你们小年轻,珍惜现在谈恋爱的时候吧,等以后结婚有了孩子,就没这么自在了!”
说完,她捧着茶杯回办公室。
林书雁站在办公室外,口袋忽然震了一下,他拿出手机,期待又不敢面对,过了好几秒才解锁屏幕。
原来只是以前的患者向他咨询用药问题,林书雁打了几行字提醒他注意剂量。
退出聊天框,朋友圈右上角的小红点亮着,而红点下面的头像正是常湛的。
手指不听使唤地滑到那里,犹豫着该不该按下。
他几乎不看朋友圈,也很少发朋友圈,只偶尔转发一些医院的通知和活动,从没分享过私生活。
可常湛是会分享的,以前林书雁刷过他的朋友圈,常湛会在里面分享自己的生活:旅游滑雪,山珍美食,最多的还是各种赛车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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