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两人回到房间里,司尔黛坐回床边叮嘱姜清宴:“你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交给小镜处理,我也会常过来看你的。”
姜清宴看了看静立在旁边的司镜,对司尔黛亲昵道:“好,让阿姨担心了。”
司尔黛和悦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招呼宁哲回去了。
房门随着两个长辈离开而关上,司镜这才舒展身体去盛饭端菜到床头柜上,刚才对司尔黛的低眉俯首化作温声柔色:“来,先吃饭。”
休息过以后姜清宴的虚弱减轻了些,此刻瞧着司镜的两副面孔不禁莞尔:“阿姨责怪你了么?”
司镜宽慰道:“没有,问了一下而已,还交代我不能这么轻易放过韩启鸣。”
姜清宴忍不住笑开,“这不用阿姨交代,你昨晚就已经在计划了。”
这母女二人是真的很像,都是有仇必报的性子。
司镜一向不放过暗算自己的人,如今司尔黛更是交代司镜要反击韩启鸣。
司镜把菜夹进饭碗里,端上碗坐到床边,故意拖长着声音学着哄孩子的语调:“来吃饭饭,张嘴,啊……”
姜清宴又好笑又无奈,配合着司镜这哄孩子的模样吃晚饭。
她故意吃得慢,让司镜也跟着一起吃。
两个人边吃边说笑,司镜最后还拿着汤碗跟她做干杯的样子。
在司镜收拾完碗筷后,房间里的宁静舒适蓦然起了涟漪。
她去浴室洗了手出来,手机在沙发上叫唤着,边看着来电显示边走去床边坐下:“韩伯母的电话。”
姜清宴眉心蹙紧,“应该是为了昨晚的事。”
司镜的手指悬到屏幕上,交代她:“你别出声。”
姜清宴点头,司镜同时滑动接听并打开免提。
“小镜,你在忙么?”
对面传来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婉,令人能想象到这是个很慈祥的母亲。
司镜客套而冷淡地回答:“刚吃了晚饭,伯母有事么?”
姜清宴默默地听着,伸手去拉着司镜的另一只手。
即使司家跟韩家是世交,韩悠宁生前跟司镜是发小,但在发生韩启鸣把司镜关在冷库,又打伤姜清宴这样的事情以后,司镜在态度上冷淡是合理的。
对面叹了声气,有些感慨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意味,过了几秒钟才说:“昨晚的事情,沐欢告诉我跟你伯父了,我替启鸣跟你道歉。”
司镜不咸不淡地回答:“伯母言重了,这个歉也不应该是对我道。”
当初韩悠宁在世时,韩家长辈因为疼爱韩悠宁,默许了韩悠宁跟姜清宴的恋情,韩悠宁刚刚过世,在葬礼上韩家的人就不再承认姜清宴的身份。
韩家这样对待姜清宴,这次又怎么会拉下脸来给姜清宴道歉,司镜这句话显然是故意不给对方台阶下。
姜清宴悠悠地勾起唇,小司总真的好记仇啊,还报得这样隐晦又尖锐。
电话对面静了静才说:“……让清宴好好休息吧,休养方面的开销随时可以找我。
启鸣这次的确是过分了,自从悠宁不在以后,他的精神就一直提不起来,情绪也不稳定,不过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这样再好不过。”司镜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达成和解了,对面笑了笑,亲切道:“那过几天跟伯父伯母一起吃个饭吧,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
“好啊,”司镜终于笑了,眼睛却显出凉意,“但是我要照顾清宴,所以最快也要半个月以后,而且我想带上她一起。您不介意吧?”
她故意这么问,对面不管用什么理由来拒绝,都能跟介意划上等号。
姜清宴无声地笑,勾着她的手指握在手心里。
电话对面的人僵了点笑意,回了一句“当然不介意”。
司镜笑着答了句“那就好”,然后就打了声招呼挂了电话。
姜清宴把她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攥着她的衣袖道:“上来。”
“嗯?”司镜笑吟吟的,“睡这么早?”
姜清宴摇着头笑:“没要睡觉,你先上来。”
虽然早就同床多次,但难得姜清宴主动要求,司镜哪有拒绝的道理,手脚并用利落地上了床钻进被窝。
还没等司镜把被子拉上来盖好,裹着同样沐浴露香气的身子就偎进她怀里,还因为动作幅度大了些而抽了口气。
司镜动作一顿,随即张开怀抱接住这缕软玉温香,“身上很多地方都撞伤了,医生说干什么都要慢一点。”
姜清宴穿了件黑色丝绸吊带睡裙,肩胛处的淤青露在空气里,她身上那脆弱的美更是被衬出几分凌虐感。
她只窝在司镜怀里,贪婪地任由司镜的气息包围自己,在心底问着自己,几个月前怎么会铁了心地要这个人付出代价。
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司镜便把被子拉上来把她单薄的身子遮住,再加上自己的怀抱,把她严严实实地裹紧。
姜清宴用手指缠着司镜胸前散下来的长发,喃喃地问着:“司家跟韩家是世交,你刚才那样说,会不会影响两家的关系?”
司镜低头用下巴蹭着她的脸,把坦诚和耐心都呈现在温柔的语调里:“我们两家是世交没错,但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亲密,当然了,比起跟别的家族还是亲近的。
我们这些家族之间的沟通很注重辈分,刚才的道歉假如是韩启鸣来说,那就是对着我,可要是韩伯母来说,那就应该对我妈。”
姜清宴抬起头,猜测道:“也就是说,她在阿姨那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然后才破例跟你道这个歉?”
司镜思索着摇了摇头,“我妈刚才没告诉我有这件事,伯母应该是直接找的我。
我猜,估计是因为韩启鸣两次得罪了我,伯母不得不亲自道歉,毕竟是长辈的面子,我怎么都得给几分。”
的确,刚才如果是韩启鸣的电话,司镜的态度就不只是冷淡而已了。
姜清宴似懂非懂地点头,手指一直绞着司镜的发丝。
司镜这时轻叹了一声:“让我惊讶的是,季沐欢居然把昨天的事告诉了韩家长辈。
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停车场里,她说希望我不要报警,我虽然本来就没有这个打算,但她似乎有些偏袒了……”
她眉间紧拧着,面上神色有感慨也有失望。
姜清宴看见,话音轻轻地笑了,“之前我不理解她为什么喜欢韩启鸣的时候,你跟我说你理解她的原因。今天你觉得她偏袒了,我倒好像有点理解她。”
司镜来了兴致,“怎么说?”
姜清宴松开指间的发丝,手往下伸去握司镜的手,“如果我始终想着报复你,还成功伤害了你,甚至伤了你身边的人,那你愿意看着别人报警么。”
当然是不愿意,她跟司镜都很清楚这个答案。
司镜的神色变得柔软,目光里温情满溢,“我知道了,也理解了。”
姜清宴摩挲着她左手拇指上的宽戒,感受司镜被它汲取的体温,很轻地叹了声气,“沐欢姐对韩启鸣这么执着,可我能感受到她对我们是有心的,能把这件事告诉韩家的长辈已经很好了。”
司镜听着听着,忽然把她的身子扶起来,跟她四目相视,不无感慨地说:“我的小猫居然学会多角度判断了,该奖励。”
姜清宴失笑着去轻捏司镜的脸,眼底慢慢噙了一抹柔光,“是你把我从自我的角度里拽出来,教会我不要在井底只看得到自己,还让重归黑暗的我重新握住一道光。”
这段时间过来,是司镜把她起初狭隘的眼界拓宽,让她看到在自己的怀疑之外还有很多种可能。
也是司镜带着她了解了这些尔虞我诈,让她感受着你争我斗之中难得的真心,更是司镜让她在韩悠宁离开以后,在她的眼前重新划破夜幕,绽放出黎明的光。
姜清宴话音落下后的几秒里,司镜说不出话来,温柔跟喜悦的感受交汇在她心里,让心湖沸腾。
她握着姜清宴的手贴在唇上深深地亲吻,用满含浓情的低哑语调说:“清宴,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姜清宴枕回她的肩膀,轻软着笑,“我知道。”
司镜低头姜清宴昳丽的眉眼,久久才吻到唇边,最后惦记着姜清宴身上的伤,亲吻便停在那里不再继续,滚烫的心湖被柔软的情潮覆盖。
怀里的人似乎感觉到她这份温柔的克制,气息轻颤地笑了一声。
她抱紧了怀里的人,满足地相拥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想说话
第四十七章
司家老宅远离市区, 犹如世外桃源,长久居住总有不受红尘纷扰的感受。
在这里休养了半个月,每天都有清幽景色相伴, 姜清宴的身体好转了许多。
司镜打算带她出去活动活动。
令姜清宴惊讶的是, 司镜带着她去了马场。
马场被青山绿水环绕, 一路进来景色宜人, 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她们在树下庇荫, 司镜牵着她的手,远眺着不见边际的草地说:“你已经知道了我家里有个世代相传的镯子, 今天我带你来看世代相传的马场。”
姜清宴的眼眸因微笑而弯起, “马场还有世代相传的?”
司镜笑起来:“开玩笑的,不过这个马场很多代以前就有了,一直到现在也在经营。
司家每一任的当家不止会打架,而且都会骑马,我的马术是妈跟上任训马师一起教的。”
她正说着,远处传来响亮的响鼻,她们一起看过去,是个年轻的男训马师牵着一匹黑马过来。
那黑马十分高大, 纯黑的鬃毛随着微风飘扬, 它的身上被阳光映得黝黑油亮, 每走一步都牵动着肌肉, 姿态矫健而有力,比一路进来看见过的马都别具风姿。
姜清宴忍不住赞叹:“好漂亮的马。”
训马师把缰绳交到司镜手里,对姜清宴热情地笑道:“姜小姐好眼光, 这匹马是马场里最好的, 还是只属于小司总一个人的。”
司镜任他介绍着,伸手去抚摸这高头大马高昂着的头。
它竟会低下头来蹭司镜的手, 还眨巴着眼睛,很乖的模样。
姜清宴怕惊扰了它,放轻了声音问:“它有名字么?”
还没等训马师开口,司镜便开口道:“它叫绝尘。奔逸绝尘,尘土刚刚飞扬起来,它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绝尘,绝尘……”姜清宴喃喃着,联想到它奔跑的姿态而不禁夸赞,“好名字。”
司镜拍了拍它的头,随即凝着神色走到它身侧,长筒靴的靴底踩着脚蹬扶着马背翻身而上,动作轻快利落。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姜清宴的视线就得抬高才能看得到司镜。
只见司镜双手攥着缰绳,沉静地端坐在马背上,长发用红丝带束起末端一小截,在马儿蹬蹄摇晃时随着摆动,而她腰背挺直,英气不凡,像极了那动荡年代里潇洒又矜贵的女将军。
这惹人心动不已的女将军这时低下了头,嘴角扬着温柔笑意,对姜清宴伸出一只手:“来。”
姜清宴既期待又忐忑,“我没骑过马,而且还穿着裙子……”
司镜仍旧笑着:“放心,穿裙子有穿裙子的骑法。”
姜清宴犹疑着,但对司镜的信任最终让她克服了这种害怕。
她伸手握着司镜的掌心,脚也学着司镜刚才的动作踩上脚蹬,下一秒就被司镜用力拉起来,随后轻呼着被搂住腰,侧着坐上了司镜身前的位置。
“司镜!”她面色惊慌,往下一看更是有些眩晕,把司镜的身体抱得紧紧的。
“别怕,”司镜一只手环住她,柔声安慰着,“我双手拽着缰绳,把你拦在怀里,你安心抱着我就好。”
“嗯……”姜清宴缩在司镜怀里不敢再往下看,她今天穿了条裙子,侧着坐倒是很合适。
训马师也在底下叮嘱:“姜小姐放松点,小司总马术很好的,你听她的就肯定没事。马鞍上挂着个头盔,小司总可以给姜小姐戴上。”
司镜扯了扯缰绳,对下面说:“嗯,我们走了。”
姜清宴感觉到她的腿动了动,夹了一下绝尘的肚子,这像是一个指令,让它开始慢慢地往前走。
姜清宴起初能感受到它走动时牵动的背部肌肉,过了一会儿便适应了,终于放松了精神靠在司镜怀里,随着马儿的行进欣赏沿途的风景。
“你不用跟它说话来指挥它么?”姜清宴好奇地问,她感觉到司镜在时不时地夹马肚子。
司镜顺着她的话一想,胸口因为发笑而一阵阵地震动:“你是不是以为要向电视剧里一样,对着马说‘驾’和‘吁’来发号施令?”
姜清宴稍微抬起身子去瞧司镜的脸庞,更加好奇了:“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了,”司镜扯了扯缰绳的右侧,绝尘便往右的方向拐了些,“电视剧里的喊口令,是为了用明显的方式来表现对马的命令,实际上训马师会专门让马去记一些控制的动作。比如这个缰绳,我往哪边扯它就会往哪边走。如果要它加速,就夹两下它的肚子,像这样……”
她说着,腿部又接连夹了两次,绝尘加快了速度小跑起来。
“这么方便……”姜清宴惊讶极了,“那如果要跑得很快呢?”
司镜为她仔细地讲解:“那就用小腿蹭它的肚子,它就会撒开脚丫子拼命跑。
但你第一次骑马会不适应,也还没做什么保护措施,所以今天最多只能让它小跑。”
她双手同时轻扯两边缰绳,绝尘收到指令,恢复了刚才的踱着步子往前走。
瞧着这马儿这样听司镜的话,姜清宴安心地靠回司镜的怀里,嘴角轻扬着感受微风拂动着发梢,时而抬眼去看看司镜,在这人默契地低下来的温柔目光里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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