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也听着肖川边量边喃喃自语。
“身高一米七,三围……”肖川刚记录完数据,把铅笔往茶几上一拍,眼睛一亮,激动地转向姜清宴,“穿旗袍怎么样?你有没有穿过旗袍?”
姜清宴摇头,“没有。”
肖川一拍大腿,看向司镜:“怎么样小司总?让她穿旗袍,相信我,绝对亮瞎全场!”
这形容词用得……
司镜扶了一下额头,“……你来安排吧。”
肖川一拍手,喜形于色:“好嘞!”
司镜也不禁弯唇,她还没见过姜清宴穿旗袍,被肖川的话这么感染着,她也对姜清宴穿上旗袍的美顿时生出期待。
“那你穿什么?”姜清宴走近司镜,牵住司镜的衣角。
司镜很喜欢她这样充满了依赖感的小动作,眼眉一下子就柔下来,握住她的手说:“都交给她安排就好……”话说了一半微微顿住,再凑近一点才笑道:“跟你的肯定是相配的。”
肖川见状,双手抱臂快速搓揉,“咦!我还是单身,你们能不能注意点!”
她说完就赶快收拾了工具包,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司镜的家门,边跑边丢下一句“走了走了”,逗得姜清宴笑着窝进司镜怀里。
谢山南的私人展览日子来得很快,地点定在一家谢山南投资的酒店里。
司镜上身暗红色衬衫,胸前赤金色链条胸针点缀出一抹贵气,下半身黑色长裤束进长筒切尔西靴里,如绸长发以红色丝带系住末端一小撮,那一抹贵气便与潇洒相得益彰。
姜清宴一袭墨色旗袍,上有暗红色海棠刺绣,腰身被这旗袍衬得更加不盈一握,冷棕色的长卷发半披在肩上,红唇如焰,妩媚尽显。
夕阳的余晖铺洒在展厅门外,她们刚刚踏入就引来了注目。
司镜身处圈子里的金字塔顶端,再加上今天把姜清宴带来,无疑是让往这本就不平静的圈子里投下一颗巨石。
姜清宴起初跟的是韩悠宁,现在韩悠宁刚过世,司镜就把姜清宴带回家,在今天这私人展览上出双入对,显然是在表示姜清宴是毋庸置疑的身份。
即使不是真的女朋友,也正受着宠爱。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谢山南连忙迎过去,拍了一下手掌,脸上写满了热情:“哎哟,小司总,好久不见呐!”
刚才还围着谢山南的人一下子就换了目标,把司镜跟姜清宴给围在了中央,人群里络绎不绝地响起“小司总”、“好久不见”等等招呼。
“各位,也没有多久吧,”司镜笑着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到谢山南脸上时沉了沉,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尤其是谢二爷……我怎么觉得,这几天总是听到谢二爷的名字呢。”
谢二爷就是谢山南,家中排行老二。
到了如今这个年代,圈子里的不少人都不再守着老祖宗的事业,而是出去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
这谢家就是如此,兄弟几人,仅有老二谢山南守着这家业,行内便称他一句“二爷”。
谢山南一听就知道,司镜察觉了他动的手脚,便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小司总说笑了,我这几天是做了笔生意,不过赚的这点钱对你来说,那可是九牛一毛啊,怎么还让你留了神呢。”
司镜已经透露了自己的心思,这下也不再目含深意,只清朗笑道:“谢二爷谦虚了。”
谢山南仍旧热情,侧过身体让开道,为司镜开了条人群里的路:“那小司总就自便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
司镜微笑着点头,带着始终沉默在侧的姜清宴走向展厅的深处。
远离了众人,司镜才低头去问:“有没有吓着?”
“嗯……”姜清宴抿着唇,先是点头,对上司镜深沉关切的目光,又摇摇头,紧了紧挽住司镜胳膊的手臂,“有你在。”
刚才的寒暄里,即使司镜跟谢山南都笑脸相对,但她还是感觉得到,两个人之间有隐约的火药味。
这样心知肚明却不撕破脸皮的对立,总有一天是要爆发的,就看这爆发会波及到多大的范围了。
司镜轻笑,神色柔和,跟刚才与谢山南相对时判若两人,“这一行里,很多人是面和心不和的,今天跟你笑脸相迎,明天就会给你下绊子。这些事情你不用在意,只管做你感兴趣的就好。”
“好。”姜清宴点头,毫不迟疑的模样。
她们在一列玻璃展柜前停下,那里面陈列着几套瓷器,姜清宴的目光一下子就停留在它们的花纹上。
看她感兴趣,司镜说道:“这些是清代的瓷瓶,听说谢山南花了很大力气才集齐的,价值很高。”
姜清宴心念一动,“那家里的储藏室有没有类似……”
“小司总!”
一道中年男声忽然打断她们,回头看去,是个西装革履的微胖男人。
“我终于等到你了!”他热情真诚,人还没来到面前就先伸出双手,“你可真是贵人事忙,上次提的想法你觉得怎么样?”
司镜伸出手去跟他相握,礼貌地笑起来:“我最近真的忙忘了。”
男人没有不满,借着握手的劲就拉着司镜走:“快来,我这有两个朋友也想加入,大家都盯着你的私人博物馆好久了!”
“这……”司镜边被带走,边不放心地回头看姜清宴。
姜清宴露出舍不得的眼神,无声地伸手指了指自己脚下,表示让司镜放心,她会在这里等司镜回来。
司镜这才点头,跟那中年男人融入了几个宾客之中。
姜清宴见状松了口气,她巴不得司镜被拉走,好让她轻松一下,不必时时刻刻扮演温顺听话的模样。
没了束缚,她自在地再去欣赏刚才那些瓷瓶。
这展厅里备受关注的人是司镜,现在司镜不在身边,本该没有宾客再去过多关注姜清宴,谁知没几分钟,身边又响起一道声音。
“这个可不便宜。”
姜清宴脸色微僵,这声音她很熟悉,一听就能想起那黑瘦的个子,和充满算计的模样。
她转身面对谢山南,“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有想要。”
“想要也不是不可以,”谢山南笑得颇有深意,走近她两步,眼里闪烁着阴狠和不甘心,“上次的计划被司镜识破了,我本来想端掉她的几个盘口再走下一步的,可惜了。不过我现在有新的计划,事成以后,这些瓷瓶我送给你。”
姜清宴眼睫颤了颤,回想起那天替司镜拿着手机接听时,从手机里传来周屿的那些话。
“小司总,你猜得没错,已经查出来是谁放的赃货了。
下面的人还说文物管理局刚才来过人,还好你让大家把赃货换了地方。”
看来在县城的那天晚上,就是谢山南趁司镜不在,往司镜的地盘里塞了赃货。
这些东西一旦被文物管理局查出来,司镜不但违法,恐怕司家所有的货物都要被彻查一番。
这一招足够毒辣,但现在的结果也足够证明,谢山南不是司镜的对手。
姜清宴做出不感兴趣的模样,摇了摇头,“这个一点也不好玩……”
就像那天在画展里一样,用最单纯的模样来面对他。
她今天妆容精致妩媚,与那天相比多了几分动人的风情,任谁都难以说出个“不”字。
谢山南也不例外,他一时晃神,愣了几秒以后才露出阴沉神色,压低的声音里充满威胁:“姜清宴,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刚刚做过交易,你就不怕我把聊天记录打包送给司镜,你两边都别想得到一分钱!”
姜清宴后退一步,眼中写满了不解,“你在说什么,我哪里跟你联系过?”
谢山南气得喘粗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点开微信,打开姜清宴的聊天界面,再把手机屏幕转向姜清宴:“你还真敢装啊,不怕死是不是?”
姜清宴看了一眼,仿佛看小丑一样地笑出声。
她不慌不忙地从手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进入个人页面,再把屏幕转向谢山南,让他看到完全不一样的账号。
“谢二爷,能不能不要逗我了,你还是快走吧,我不告诉司镜。”
谢山南错愕地看着她手机上的界面,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看样子姜清宴一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倒是他仗着自己见多识广,忽略了这小姑娘竟有这样的心机。
“姜清宴,真有你的,”谢山南气极反笑,不住地点头,收回手机,又靠近同样收回手机的姜清宴一步,“但是,你就不想想你舅舅么?”
姜清宴的眸色顷刻间冰霜浮起,“你再说一遍。”
谢山南一手扶向展柜,慢悠悠地道:“不要让我花时间来对付你,明白么,无论如何你都得替我办事,还不如趁早听话。”
他说完,故意停留几秒,欣赏着姜清宴冷漠的面容和不忿的眼神,才满意地笑着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想说话
第十一章
展厅里的交流声不断,一派和谐。
姜清宴看着刚才那十分欣赏的瓷瓶,却再也静不下心来观赏它。
如果她不合作,谢山南会怎样对付她呢?
谢山南用姜文彬来威胁她,应该是调查了她的所有信息,知道了姜文彬一直从她这里讨钱。
这么说来,要让她受姜文彬的影响,无非就是用钱。
也就是说,谢山南很可能会设计姜文彬。
想到这里,姜清宴眉心蹙紧。
“我去你的!你敢讹老子!”
展厅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怒吼,把姜清宴的思绪拽回来。
她转身看去,一名阔背圆腰的男人伸手指向面带笑容的谢山南。
“李老板,你这话就不对了,”谢山南一只手拨着一串珠子,另一只手拍了拍那男人的手,不慌不乱的模样,“我谢二爷是什么人,这圈子里没谁不知道吧,我这展子里能进赝品?!”
那李老板甩开他的手,从候在身边的手下人手里拎过一只瓷罐,单手将它高高托起给众人看,继续高声怒斥道:“你放屁!姓谢的,你真当我李家没有能掌眼的人了?这物件根本就不是刚才摆在柜子里的那只!”
他涨红了脸,说完就猛地把那瓷罐往地上砸。
“咣啷”一声巨大的碎响,让姜清宴忍不住挪开目光。
宾客们屏息,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整个展厅安静得诡异。
司镜缓步回到姜清宴身边,温醇的檀香扑向她的鼻端,犹如炎热夏季里的一抹清凉水滴,让她不由得安心几分。
她挽上司镜的手臂,重新戴上娇柔的面具,在司镜耳边轻轻地问:“那是怎么了?”
司镜遥遥地望了一眼,为她解释道:“他应该是跟谢山南要了那件东西,但是包上以后再打开看,发现是赝品。”
她们正耳语着,那边的谢山南收起了笑,手上把玩珠子的动作也停下来,招了招手,展厅四面立刻站出来几个穿唐装的打手。
谢山南道:“我劝你,别在我这里闹事,今天这么多同行都在,丢面的人可不是我。”
“我呸!”李老板啐了他一口,伸出双手拍了两下。
展厅外冲进来一队穿衬衫的打手,进门就瞄准了谢山南的人,迅速围过去,拳头朝着谢山南的手下就挥下去,两拨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谢山南把玩的珠串滑进手腕,脸色阴了下来,“姓李的,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那李老板扫视了一圈展厅里的打手,得意地大笑:“是谁给脸不要脸,你刚才老老实实把货给我换了,能有这事?!”他顿了顿,脸色一冷,高声道:“给我砸!”
打手里的领头大声应道:“砸!”
霎时间,打手们都抡起拳头,发了狠一样地挥向周围的人,找准间隙飞起腿就踢碎了身边的玻璃展柜。
李老板也冲进打手之中,泄愤般地砸起展柜和藏品。
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展厅里的形势变了又变,宾客们谁也不想受无妄之灾,纷纷离开展厅。
司镜低头在姜清宴耳边道:“我们走吧,这展子办不成了。”
就这么一句话的工夫,打手们从展柜里捞出更多的瓷器往地上砸。
各种碎响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种混乱的响声,吵得人一秒钟都不想再多待。
这回轮到谢山南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怎么说也是这圈子里有身份地位的,今天这个展子来了多少身家不凡的人,他还指着这个机会来为自己多开拓一些生意,现在竟被如此破坏脸面不说,自己那些藏品还被砸了个粉碎。
他摘下手腕上的珠子捏紧,急急地吩咐:“把老李家的人都给我逮住,一个都不能放过!给我报警!”
一个脸上斜斜地爬着刀疤的壮硕男人这时跑到他的身边,附耳道:“二爷,不能报警,损坏的物件里有您塞进司家的赃货。”
这赃货不干净,一旦报了警,势必要被彻查,到时候本该往司镜身上砸的石头就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为了不捅出更大的篓子,今天这藏品被毁的委屈,必须得吞进肚子里。
谢山南肚子里的一股气直往脑门上冲,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混乱的展厅里搜索司镜的身形。
像是预料到这一刻的发生,司镜搂着姜清宴刚刚转身走向展厅大门,回眸看向谢山南的方向,唇边噙了一缕运筹帷幄后满意的笑。
“去,拦住她!”谢山南颤抖着手,指向司镜跟姜清宴的方向。
“是!”这人应声就要走。
“等一下!”谢山南伸手拦住,勉强稳了稳情绪,脸上仍旧因气愤而通红,“谢成,悄悄通知姜清宴,让她把司镜引到酒店后门……”
他恶狠狠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淬了毒一般地绞在司镜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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