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最先想到的就是这点。
他心里忧虑,毕竟在别人眼里,自己是老爷子的孙子,住在这他们没话说,可是许匀舟…
宁远苦笑一声。
都看到许匀舟假期住在这里,家里又没人管,他们或许会以为说不定许匀舟大学用的钱,都是爷爷出的。
“想啥呢,臭小子。”
烟杆落在宁远脑袋上,“爷爷。”宁远委屈喊着。
“他们还给我钱,这不是年纪大了,给自己存点棺材本的钱。”
“爷爷!”宁远加大的音量,眼睛不自觉撇向爷爷的房间。
爷爷房间里有一口棺材,已经在那好多年了,之前宁远还听村里人说,连墓地选址都已经安排好。
刚知道这件事时宁远逃课跑回到乡下,当时自己成绩还算好,父母也没有对自己冷眼相对,爷爷安慰了自己好久,又将自己送回来。
从那时宁远知道,在这里似乎都这样,哪怕老人身体各项体征都很正常,但只要您到了一定年龄,人去世时该有的东西都会准备好。
前年村里改革,土葬取消,这些东西,似乎就没用了。
“爷爷,以后不要说这些话。”宁远上前抱住老爷子,说道。
老爷子只是吸了一口烟,没再说话。
第三天早上,天气总算放晴了些。
窗外树梢上不知什么鸟叽叽喳喳地喊着,宁远从睡梦中惊醒。
手机还停留在昨晚和许匀舟视频通话的界面,视频时间显示五个小时,回想起昨晚,宁远说着说着就开始晕晕欲睡,最后也不知是几点,许匀舟挂断了通话。
“远哥!”顾超在外面喊自己。
宁远推门,“怎么了?”
“我吃完早饭要和爷爷去外面溜一圈羊,难得今天天气好。”
“我跟你们一起去。”宁远说道。
“不用,爷爷说了你在家收拾一下,比如晒晒被子,在不晒,潮的盖不下去了。”
宁远:“……”
的确是,感觉雨天在持续几天,被子都能挤出水了。
“那行,你们快去快回,下雨路不好走,你们小心一些。”
吃完早饭老爷子便和顾超赶着羊出去了,宁远先是收拾了一下卫生。
不知年纪大的人是不是都有一个习惯,总喜欢往家捡一些破瓶子塑料等可以卖的东西,塞得家里到处都是。
宁远找了一个袋子将这些东西归拢好,又将所有的床单被罩都扔进洗衣机里,被子抱了出去晾晒一下。
十点,许匀舟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
“远远,在家干啥呢?”
“收拾卫生,你忙完了?”
“没有,只是暂时的休息一小会。”
宁远装完最后一袋垃圾,拉着凳子走到院子里,专心致志和许匀舟通话,“我说许匀舟你昨晚几点睡得?”
“嗯…”电话那边思考了一下“凌晨两点?还是两点半来着?”
“那早上几点起的呢?”宁远又问。
“不到六点吧。”
宁远:“……”
这家伙白天事情那么多,那么累,晚上还熬到那么晚,看来是又想进医院了…
“不是说好了不熬夜吗?”
“谁让你昨晚说梦话那么可爱,我舍不得挂。”
“我昨晚说梦话了?”宁远讶异地问。
“那可不,你是梦到关于我啥了,一直喊着我的名字,还撒娇。”
宁远:“?????”
他昨晚喊着许匀舟的名字撒娇?
自己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虽说他昨晚的确是梦到了许匀舟…
许匀舟显然也猜到了他这个反应,“我手机上发给你一个东西,一会儿挂了电话后你去看一下。”
“哦。”
俩人又说了些其他的,许匀舟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通话一结束,宁远就点开了许匀舟发来的东西。
昨晚视频通话的录屏,尽管声音很小,宁远的确听到了自己喊许匀舟。
那语气…
宁远脸瞬间红了起来。
撒娇倒是没听出来,欲求不满到差不多。
“太丢人了。”宁远急忙退出来,盯着那个视频看了一会儿,却又再次人不知点进去。
短短几分钟视频,宁远来回看了好几遍。
脸颊越来越烫,彻底放下手机时,宁远都不敢直视镜子里的自己。
十一点爷爷他们还没回来,“要不先准备午饭?”
门外菜园子里有爷爷种的芸豆,豆角,茄子,和黄瓜。今年雨水充足,菜长得一个比一个有精神。
宁远摘了几根黄瓜,又摘了豆角和茄子。准备搞一盘豆角炒茄子,在做个凉拌黄瓜。
“我现在感觉自己就跟着家庭主妇一样。”宁远穿上围裙吐槽道。
之前许匀舟在的时候,都是他做饭。
“下一次,得让许匀舟尝尝我的手艺。”
没过一会儿,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得差不多。
忽然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宁远扔下刀跑到室外。
东边半边天又阴了下来,大块乌云正在往这边赶。
天气说变就变,不给人一点准备的机会。
宁远急忙将被子抱回屋里,又将院子里怕淋的东西收拾好,拿着雨具跑了出去。
爷爷和顾超他们没带雨具,看这架势,又是不小的一场雨。
雨天路滑,更别说那些有沟壑的地方。
走出去还没多久,雨滴落下,开始还是小雨滴,可下一秒,大雨便倾盆而下。
“要了老命了!”
宁远加快速度,爷爷放羊的地方虽说多,但也算固定。
宁远先去了离家最近的那个。
没有…
往下一个地点跑的路上,宁远听到了一声呼喊。
“远哥!”
宁远转身,看到身后不远处废弃的屋子里,爷爷和顾超正站在门口。
“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宁远跑过去,身上已经全部湿透。
“臭小子,不是让你在家吗?跑出来干啥!你看看你身上,一会吹一阵风,准得感冒。”老爷子呵斥道。
知道爷爷是心疼自己,宁远只觉得心里满满的,“没事,我身体好着呢,这不是看你们出来没带雨具嘛,害怕你们淋雨。”
“我们就不会避雨,倒是你,手上三个雨具,却全身上下都湿了。”老爷子说着从怀里扯出一块毛巾,要给宁远擦脸。
“我自己来就好。”
还记得以前宁远是喜欢雨季的。
下雨的时候,往往是最安静的,窗户开一条很小的缝隙,躺在床上,听到外面的雨声,烦躁的心情也会渐渐安稳下来。
可是现在…
“老天爷啊,我求求你,赶紧不要下了。”
外面雨势减小,这种雨无非就是来得急,让你没有任何防备,但走得也快。
宁远出来时没带手机,也幸好没带,“也不知现在是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老爷子在身后说。
“爷爷你怎么知道,这又没太阳。”
“活了七十多年的感觉。”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雨渐小,到最后,演变成细的毛毛雨。
“走吧。”老爷子说,“趁下一场雨来之前。”
雨一停,羊从破旧的房子钻出来,开始在田地里撒欢。
宁远从爷爷手里接过鞭子,在后面赶着羊。
“小心一点,别抽到了羊身上。”老爷子叮嘱道。
“知道了。”
雨后的空气总会格外清新。空气里掺杂着泥土的芬芳。
“爷爷小心一点,前面路有点难走。”
前面是个陡破,宁远来的时候,就差点摔了跟头。
羊难得出来一次,根本不好往家驱赶,这不,一头“叛逆”的羊跑出了羊群,往旁边的田地里跑去。
宁远不得不跟着过去赶它回来。
羊赶了回来,宁远抬头,见爷爷和顾超已经走到了破前。
来时上破,回时下坡,现在这种情况来看,下破路更难走一些。
宁远急忙赶着羊追过去,“爷爷,破路打滑,小心一些,红毛你搀扶好爷爷。”
宁远话音刚落,只见爷爷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爷爷!”宁远再也顾不上羊,跑过去时,破路下,爷爷躺在水洼里…
作者有话说:
瑟瑟发抖中……
第93章 真相
平常人摔一跤,可能也就是痛一会儿,但如果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老人身上……
病房外,家里的亲人都还没赶过来。
“对不起,远哥,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扶好爷爷。”顾超痛哭着,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记忆里爷爷只是踩了一块很不起眼的石头,就摔了下去。
“现在先别说这些。”宁远尽全力让自己冷静,看到爷爷躺在水洼里时,整个人几乎失去了理智,没带手机,宁远只能拼命喊,并让顾超跑回村里寻求帮助。
好在,又路过查看田地里庄家情况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才将爷爷送到了镇上的医院里。
“谁是家属?”医生推门出来。
“我是!”
宁远和顾超一同上前,医生震惊地推了推镜框,“你们是?”
“里面是我爷爷。他怎么样了。”
“你们家大人呢?”医生不解地问。
“他们…”
“宁远。”二伯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我是,请问医生,我爸没事吧。”
“带他去十里的医院吧。”
听到这句话宁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好在二伯及时扶住了他。
转院?
“医生,我爷爷他?”
“别担心,老人家大了不经摔,大腿处骨折,对生命无碍但以后行动可能…”医生话说道一半,又解释道,“咱镇上设备有限,家属年纪又大了,所以建议去上面的医院靠谱些,救护车送你们过去。”
“好的,医生,麻烦了。”
雨从上午停了后就没再继续下,但是天气依旧不好,耷拉着一张脸,感觉随时都会哭出来。
车在路上快速跑着,宁远用二伯的手机通知了几个姑姑,让她们直接去市里的医院。
“你爸妈我通知过了。”
“啊?”宁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放下手机,轻轻握住了躺在后面的爷爷的手,轻轻喊着,“爷爷。”
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动作很微弱,但宁远还是捕捉到了。
眼泪再一次绝提。
今下午医生没说完的话,宁远却明白了什么意思。
年纪大的人恢复慢,爷爷以后身体状况可能就大不如从前。
“爷爷,都怪我,你说我去管那几头羊干啥,明知道路滑还不过去扶住你。”
“远哥。”顾超轻轻拽了拽他衣角,“怪我。”
“别想太多。”宁远拍了一下他后背。
……
总算到了市医院,爷爷再次被推进病房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转身就扇了宁远一巴掌。
“你这个灾星!”他呵斥道。
宁远捂着发痛的脸颊,没有说话。
“老三你这是干啥!”二伯急忙过来阻拦。
“二哥你还护着他,他就是个灾星,真以为自己上了个本科大学拿了几张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证书?就麻雀变凤凰了,你爷爷现在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老三!说话注意点。”
“我说错了吗?”他越说越激动,“你看看他,先是不知从哪弄了人,塞了过去白吃白喝,又是带着那个许匀舟,蹭吃蹭喝,二哥我们每个月给咱爸的钱你以为都是他老人家用了吗?宁远你就算上了大学一点长进都没有。”
在场的人除了二伯还出面好言相劝,其他人则是一言不发。
宁远顿时明白了…
不是没意见,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爆发点而已。
“一点长进都没有。”宁远苦笑道,“宁先生,这句话应该是我送给你吧,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跟你打个赌,十七年后,如果你现在这个儿子能熬下来这十七年,你信不信,他会是下一个我。”
“宁远!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给爸爸道歉。”
宁远视二伯劝阻不顾,照旧说着,“爷爷还在里面宁先生我不想跟你吵,但是你清楚一点,作为爷爷的至亲,我比你合格。”
说完宁远便跑了出去,他也想看着爷爷出病房,趴在耳边关心地问一句,但他也知道,里面所有的人,除了二伯,没人希望自己留在那里。
二伯…
宁远长叹一口气,自嘲道,“亲人的关系都搞得那么复杂,更何况是平常人呢。”
有时候你以为看到的一副面孔,或许只是一副面具,面具见多了,自己也便开始以面具示人…
宁远在外面溜了一圈,心还牵挂在病房,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了。
“红毛?”路过一个角落,宁远看到了墙角的顾超。
他似乎在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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