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罪by诗无茶
每个人都有他的地狱。——欧丽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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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凤兮归故乡
遨游四海求其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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锯嘴葫芦美人攻 x 没心没肺弯而不自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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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骂作者也别骂角色,实在不喜欢可以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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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季无衣是被一抹直射眼睛的白光晃醒的。
他在一个极大的冰窟里,几番挣扎才勉强睁眼。
这是个全封闭的地方,不知光源在何处。大概金乌就坠在屋子顶上,否则他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把每一面墙壁都照得直泛清光。
季无衣一手遮目,一手撑地,指尖无意间推动身旁物件,在坚硬厚实的冰地上发出短促的摩擦声响。
是一柄长剑。剑已出鞘,材质与他周围这些冰墙相似,晶莹透亮。剑鞘乌黑,沉如铁,身细而薄。
目光瞥到地面,似乎有许多刮痕,季无衣伸手摸了摸,果真并非光滑的触感,明显是有利器胡乱切割划破冰面后留下了诸多痕迹。他仔细辨认半晌,实在认不出刻的是什么,太杂乱了。
合上剑,季无衣适应了光线,攀着身后的冰柱缓缓起身。
冰窖内一览无余,除了他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每面墙都碧透如新,干净到可以映照出这里的每个角落。
他背靠之地亦然。
季无衣转过去,将就着自己方才倚靠的地方看见墙面照出来的人。
离得近了,才发现墙壁上也有划痕。
自己的模样从划痕之间的缝隙中破碎地展现在他眼前。
冰面像被打烂的镜子,镜子里的人是二十岁左右的少年郎。英俊娴雅,白净瘦削,睫羽同身上那件玄袍一样乌黑,如此更衬得一头墨玉冠压髻的长发……
如霜雪白。
季无衣愣了愣,他竟是个少年白么?
看一眼,好奇怪。
再看一眼,还是很奇怪。
……多看几次,好像也挺顺眼。
罢,少年白就少年白,脸还是挺年轻的。
季无衣换了只拿剑的手,剑柄不小心碰到跟前墙壁,撞出条缝来。
难不成这有道门?
季无衣伸手一推,眼前墙壁分裂出约摸一人高宽的一块,顺着他指尖方向旋转而开。
在门前犹豫一瞬,他最终还是踏步进去。
门里门外是两个相差无几的地方,区别就是门外有个他,而门内,有个冰雕。
冰雕高出他许多,季无衣一踏进去,还离得有几丈远时,就将那东西看了个大概。
是一棵枯树,树梢栖着只巨大的鸟,鸟喙含枝,作闭目休憩的神态。
这冰坨子雕得栩栩如生,莫说枯树的纹路鸟尾的翎,连羽毛都一根一根刻画得非常细致。
季无衣在树枝下停脚,只能仰视那只垂首阖眸的鸟。
看得久了,就出了神,好像那鸟闭着眼也在看他似的。
等到指尖碰到冰凉的冰雕身上才被冻得一个激灵,霎时收手。
不碰不要紧,季无衣刚回神,便听到极微弱的一声响动。
循声看去,方才他指尖触到的地方,生了小小一根裂纹。
季无衣倒吸一口冷气。
咔。
裂纹生出了支脉。
咔咔。
支脉生出了支脉。
季无衣眼睁睁看着裂纹自他碰过的地方起,一路分散到每一根树枝末端,最后攀上鸟爪子,鸟翅,和那双紧闭的眸子上。
一息寂静,季无衣颅内响起一声悠远空灵的鸟鸣。而后冰雕如被破壳一般碎裂开来,树与鸟竟不是作伪,先前不过披了层冰打的外衣,厚得盖住了它们原身的颜色。
季无衣凝住了呼吸,看着树梢上通体火红的丹鸟,直至那对狭长的眸子慢慢睁开,他才看明白。
这是……
凤凰。
他片刻也挪不开眼睛,神鸟的双眸自睁开后便牢牢定格在他身上,一瞬也不曾转移。
似漆似胶,眸光如炽。
完了。
季无衣心道,他也是刚醒过来不久的人,天地还没得到出去看一遭,今日就要交待在这里给鸟当盘中餐。
太炽热了,这目光太炽热了。
季无衣觉得下一刻就要被它吞进肚子里。
果不其然,一声仰天长鸣过后,偌大的凤凰含着嘴里还没掉下去的短枝俯身直冲而来,将季无衣死死按在爪下。
他这才注意到,鸟嘴中根本不是树枝,而是一根簪子。手艺算不上精致,簪子一头正是一颗闭目的凤首。
一人一鸟足足对望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在季无衣实在撑不住酸涩想要眨眼的时候,那凤凰比他先一步动作了。
眼梢上挑的长眸一合一张,竟生生落下两滴红。
季无衣原本大脑空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此时也不知怎的,凭空就在心头想起了一句古话,叫凤凰泣血。
说是凤凰这种神鸟,从不落泪,若是哭泣,眼睛就只会流血。一只鸟一辈子也就那么一次,血泪流完,双眼就算报废了。
季无衣心里咯噔一声,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一会儿这鸟应该先会先啄他的眼睛吧?
第2章
凤首垂下,离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季无衣屏住呼吸,眼看就要与它碰头,凤凰一松口,让他接住自己衔在嘴中的木簪。
他迟疑着接了,瞪着两颗漆黑的眼珠子和凤凰的一对赤瞳僵持,不知下一步要干嘛。
须臾,鸟一低脖子,晕倒在季无衣肩头。
季无衣:“……”
这就没了?
随着鸟一晕,压在他身上的重量也减轻不少。
他试着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这凤凰体型已不知不觉缩小许多,眼下只同寻常山鸡崽子差不多大小,正好够他抱在怀里。
山鸡?他怎么会知道寻常山鸡多大?
季无衣蹙了蹙眉,决定先摒弃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找到出路再说。
于是他揣着鸟,拍拍屁股起身,理了理被凤凰压得有些杂乱的一头白发,绕过古树,朝更远的后方寻去。
死路。
季无衣有些怅然。
低头看看鸟,除了眼角留了点半干的血迹以外,别的似乎还好,在他怀里睡得很香。
正想着,凤凰打了个寒颤,羽毛贴着他手心,抖得厉害。
?
凤凰还怕冷的?
不容季无衣质疑和多想,很快他就发现,怀里的凤凰冷得愈发骇人,手心那片柔软触感带给他的温度也越来越低,甚至鸟尾的凤翎也有结冰的趋势。
季无衣急了,脱下外袍把凤凰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上,依旧于事无补。
他沿着墙壁走了一圈,没有上一次那样的好运,能再在什么地方戳出一道别的门来。这冰屋子像个铁桶,漏不进半点生机。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屋子里的光似乎比他刚进来时要更强了些。或者说,更像是墙壁变薄了。
就好像……这个冰窟在悄无声息地融化。
季无衣叹了口气,那也不能坐在这儿等它化完。否则到时候凤凰也凉透了。
干脆回到隔壁房,自己醒来时的那个地方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点什么。
推门出去,他傻眼了。
门外哪还有什么他醒来时见到的冰窖,早已化为一望无垠的皑皑雪山,鹅毛大雪刮得快要迷了人眼,耳边朔朔寒风的呼啸好似狼嚎。
一墙之隔,竟是两个世界。
季无衣心中疑云重重,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一个转身,朝身后墙上望去。
没了,那些零散的划痕,果真没了。墙面光滑平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很快装着古树的那间冰屋子也即将消失。
一股没由来的怒气在腹中蹿腾,季无衣紧皱眉头,烦躁之余还不忘把怀中蔫吧的凤凰抱得更紧一些。
“季无衣。”耳边传来真切的人声。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回身看过去,三丈之外的雪地里凭空多出个黑衣公子,大寒天拿着柄乌骨折扇,一头半束的青丝散在衣袍上如百川汇海,若不是脸手白净,整个人都快融进通身的黑色里去。
倒是看着比他一头冰霜要顺眼。
墨子玉初见他正面也是一惊,但那神情在脸上稍纵即逝,待季无衣走到他身前,墨子玉已恢复一派从容:“出来了?”
季无衣略略四顾,方问道:“你叫我?”
墨子玉点头。
季无衣:“你……叫我什么?”
“季无衣。”墨子玉又念了一遭,目光越过季无衣肩头搜寻着,“就你一个?”
季无衣“嗯”了一声,又赶紧摇头,把怀里快被他外袍包得窒息的凤凰亮出一个脑袋:“还有他。”
墨子玉先是一怔,片刻后直接笑出了声:“你也有今天。”
季无衣以为看到了希望:“你也认得它?”
“嗯。”墨子玉颔首,“你以前养的灵宠。”
季无衣指着自己:“我?”
墨子玉:“不错。”
季无衣:“养凤凰?”
墨子玉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大不了。更丑的你都养过。”
季无衣:“……它不丑。”
墨子玉置若罔闻,拂袖朝山下走去,季无衣跟他身后,听着墨子玉的话渺渺茫茫地传进耳朵:“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多的你别问,我也不知道。现在听我说。我是墨子玉,你叫季无衣,是个凡人。你我二人是签了血契的主仆。你手里抱的那只鸟……你自己随便起个名字吧,确实是凤凰,你以前没怎么养过,现在可以试着养养。千万别把他扔了,他脾气不大好,要是醒来找不到你,估计会发疯。”
季无衣低头认真听着,兀地撞上一个坚挺后背,抬眼一瞧,原是墨子玉停了脚步,正侧过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不过你也可以现在一把掐死他,让他再也醒不过来。”
季无衣:“……”
墨子玉当没看到季无衣护着凤凰后退半步的动作,摇着扇子又往前走,继续说道:“这玉珑雪山是你的灵境,一万年前你自己设了结界,出口在哪儿我也不晓得。咱们现在要么等,等你想起来出口再出去,要么你自戕,你死了,结界也就破了。”
季无衣:“……那咱们等吧。”
“好啊。”墨子玉说等就当真停下步子席地而坐,“反正我等得起,你也等得起。就是不知道你手里那只鸟等不等得起。”
季无衣无语凝噎。
怀里的凤凰哆嗦得越来越厉害了。
第3章
他有些试探地挨着墨子玉坐下:“这结界,你应该能破吧?”
“不能。”
季无衣一脸难为情:“你我不是主仆么?你应当比我厉害许多的,怎么做奴的布下结界你一个主子都破不了?”
“谁说你是奴?”墨子玉睨了他一眼,哗啦一声收起折扇,握着扇柄指指季无衣,又指指自己:“你,我。”
季无衣愣愣的。
对面又重复一遍方才的动作:“主,仆。”
季无衣差点没坐稳:“你的意思是,我是主,你是仆?”
墨子玉不说话,默认。
季无衣绝望了。
除了一万年前的自己,没人能带他们走出这个地方。
看着身边主子一样的奴才,他揉揉手上的凤凰,不死心道:“一万年前,我进来的时候,就没跟你说什么?对了,我为什么会在这……”
“别问我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我说了不知道。我是被你的神识扯进来的。”墨子玉说到此处脸黑了一半,“至于你沉睡前跟我说了什么——”
他冷冷哼笑一声:“还真有一句。”
季无衣:“什么?”
墨子玉:“你说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一剑捅死我。”
身边没声儿了。
墨子玉等了半晌,疑惑着转过去瞅人,季无衣已经起身走开,正在找地方磨剑。
墨子玉:“……”
漫天大雪,连块有棱有角的石头都找不着。
季无衣拿着剑走回来,在手里颠了颠,对着墨子玉胸口比划,想找个合适的切入点:“你将就一下,应该一会儿就过去了。”
墨子玉咽了咽唾沫:“你认真的……呃!”
话没说完,“噗嗤”一声,季无衣的剑从他胸口拔出来,血如泉涌,自伤口喷射而出。
折扇一个不稳落到地上,黑衣黑发的俊俏公子倒在一片血泊里。随着视线的模糊,他闭眼前最后一眼是季无衣带着些许歉意的礼貌笑脸:“醒来见。”
墨子玉扬起颤巍巍的手,指着眼前这张看起来怎么都很欠扁的脸,艰难挤出嗓门的声音里满是不甘和愤懑:“季无衣……”
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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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无衣在冰窖中睁眼。
眼前是明亮而封闭的空间,每面冰墙都碧透如新,可以映照出他的模样。
手边有一柄长剑,长剑下的地面上全是划痕。
他合了剑起身,朝身后的墙壁轻轻一推,墙上分裂出了一道门,门里是一棵古树和一只凤凰冰雕。
季无衣走近,伸出手指在冰雕上敲了敲,冰上起了裂缝。
-
抱着凤凰走出那道门的时候,目之所及已是一片皑皑雪山,季无衣站在原地等着墨子玉的出现。
少顷,却只听见一道传音。
“季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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