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不给就不给,凶什么凶?
关云横:“噗哈哈哈哈哈。”
没过多久,又来了位牵着迷你贵宾犬的贵妇,自称钟太太。她打扮入时,穿金戴金,身后还跟了两位佣人。一坐下,她用手托腮,染得猩红的指甲十分抢眼。
“天师,人家都说我命不好。您帮我看看呐。”一开口吴侬软语,拿腔拿调。她伸出手掌,递到他眼皮子底下,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两下,刻意得活像眼睛抽筋。
秦悦:“……”总觉得大大的不妙。
他正色道:“钟太太,我不太会看手相,但从面相看您不是个福薄的人。不过面相跟手相都不是我的专长,建议您还是给个八字,让我推算一番。”
钟太太娇滴滴的“嗯”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天师今年多大岁数?看着真年轻。”她的目光滑过他的脸庞、脖子,手臂,渐渐放肆起来。
“二十出头。”
“唉,才二十出头,年轻就是不一样。不像我四十好几,皮肤的光泽都要差几个度。”她伸手在秦悦的手背上掐了一下。本来蹲在桌下的贵宾犬被挤到别的位置,高跟鞋正缓缓磨蹭着他的小腿肚。
秦悦&关云横:“……”这是性/骚扰吧?这TM绝壁是性/骚扰!
秦悦朝后陡然一退,椅子腿在水磨石地面上擦出刺耳的响声。他的笑容逐渐淡去:“您的八字还没给我呢?”
相当于被直接打脸的钟太太半点没有生气,她掐着嗓子说:“唉……自从我老公去世过后。我一个人,老实说,不缺钱,但是挺寂寞的。不瞒你说,天师侧脸的角度,真的有几分像我丈夫呢。”说完,她斜睨着秦悦,看他的反应。
秦悦嘴角的笑容完全消失了:“看来钟太太今天没有带八字。那还是改日吧。”
关云横:“……噗哈哈哈哈哈,敢情人家上来就想包养你?”
临走时,女人掏出名片丢到桌上:“要是想通了,就打这上面的电话。秘书会安排我们见面的。”
最后这张昂贵的,特殊材料所制的名片被秦悦丢进了垃圾桶。
三号客人是个敦实的胖子。穿着朴实无华,神情略有点儿忐忑,自我介绍姓梁。秦悦心想,这个好,看着挺正常。于是对他寄予厚望。
谁知梁先生羞涩归羞涩,一开口就气吞山河:“天师,您这里有卖桃花符吗?可以让我女神疯狂爱上我的那种。”
啥玩意儿?桃花符?简简单单三个字,其实是早已封禁多年的符咒了。秦悦轻松的微笑还挂在脸上,嘴角微微发僵。
仗着客人看不见自己,关云横笑得前仰后合:“神了!秦悦,你今天的运气。或许能触底反弹买买彩票什么的。”
梁先生不知道旁边还有第三者,不出半个小时把关于“女神”的事情翻来覆去讲了四五遍。听得秦悦耳朵都起老茧了:“……”
看来,这位需要的不是天师,而是恋爱咨询师。无奈他自己也没多少经验,只得说道:“感情的事还是顺其自然。桃花符这东西起的只是短暂的作用。既然你这么喜欢她,还是认真追求,用热忱去感动她吧!”
看他鹌鹑般缩着脑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秦悦又道:“这样吧。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得意。我帮你看看今年的财运和事业运吧。”
排完居然是大富大贵之相,秦悦顿时觉得脑仁疼:“梁先生,请问您家里是做什么的?”
“噢,我家是在晋州开矿的。”
果然……秦悦感叹:“那一定做得很大吧。”
“还好还好,能糊口。最近几年矿业不太景气,所以我们就移居到帝都搞房地产开发。”
“哦,是哪家楼盘?”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凯撒花园。”
锵!帝都排得上号的豪宅之一。失敬!告辞!
秦悦虚弱地挣扎道:“……您条件这么好,一定能抱得美人归的。”
“不不不。天师,我喜欢她,不光是因为外表,还有内在!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O大博士毕业。看,这是她的照片!”梁先生掏出手机,点开相片,献宝道。
秦悦瞄了眼照片,居中的女孩苗条匀称,笑容可掬:“娇小可人,是南方人吧?”
梁先生呆了呆:“错了错了,是旁边那个。”
拿人钱财□□。秦悦只得配合地看过去。女孩腰背浑圆,浓眉大眼,相当英气,只是配梁先生估计……稍微魁梧了些?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
“很漂亮,对吧?”
对上他热切期待的目光,秦悦不得不艰难地回答:“对。我相信假以时日,这位小姐一定会感受到您的诚意的。”
“真的吗?天师。如果哪天我成功了,一定给您发喜帖!”
“……行,我等着。”只怕土豪婚礼的红包他包不起。
等送走第三位客人,秦悦开始准备关店。粉色洛丽塔蓬蓬裙的少女闯了进来:“你就是网上那位很红的算命师?我最近运气不太好耶,想找人帮忙看看。”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她的面孔却像笼罩在烟尘雨雾之中,被一种极其不详的气氛包裹。身上一圈圈的,全是丝线?
秦悦不禁皱起眉,坐回桌前:“您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阴邪的地方?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
少女捂着嘴,有点惊讶:“是有什么不对吗?”可爱的毛毛球耳环来回摇晃。
“只是例行询问。”
“哦。好的。当然是没有。我是做COS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刚从海边旅行回来,那里阳光普照,都晒黑了呢。”她伸出手指碰碰嘴唇说道,指间戴着枚银质的戒指。
那些字句,蜿蜒盘旋,化作一根根无形的丝线。它们仿若有生命,像包裹蚕蛹一样缠绕在她的身体上。少女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摸摸被丝线勾住的位置。显然,她看不见。
“戒指很漂亮。”秦悦忽然说道。
她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张开五指,得意地展示:“漂亮吧。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毕竟是独生女呢。”这句话说完,更多的丝线从她的嘴里滑了出来,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只蚕。
秦悦顿了顿:“是很漂亮。只是这枚戒指还是别戴。它跟您不太合拍。”
少女“哦”了一声,吊儿郎当地站起来,丢下二十块:“我明白了。一定不会再戴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嘴里又开始冒丝线。
等她走了,关云横问道:“看着怪恶心的,怎么回事?”
秦悦将那二十块钱放进钱包里:“这孩子是个满口谎言的人。她戴的是东洋那边的言灵之戒,谎言会因为戒指的灵力化作丝线。再这样下去……”他摇摇头,没将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说出来。
关云横哼道:“管她呢。直到最后还在说谎,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秦悦点点头,开始将桌上的物件收拾规整。
“秦悦!秦悦!来来,你的眼睛一向锐利,帮我看看这东西究竟是真还是假?”又有人上门了,不但如此,还是个喜欢神侃的熟面孔。
他今天究竟还能不能顺利关店了?!
秦悦一个头两个大。他叹了口气,抬眼招呼道:“全子,最近上哪里发财去了?”
全子嘿嘿笑了两声,将一枚东西抛给他。圆形方孔的小物件顺着抛物线,落到桌面,发出声脆响。它飞速地旋转、减速,躺平。
秦悦平静懒散的表情凝固了。他捻起那枚东西,匆忙问道:“这枚母币,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谎言,作茧自缚哦。求收藏,求作收,不断翻滚中。
第24章 恨意(二)
青铜古钱币,方孔的制艺无懈可击,上面铸有“嘉德通宝”四个字,握在掌心冰冰凉凉的。
全子趴在桌面儿上,嬉皮笑脸,吊儿郎当地问:“怎么样?真的还是假的?我瞅着像真的。”
“这枚母币,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秦悦又问了一次。
“喂喂,你那么严肃干嘛?”全子见他将那枚钱币放到一边,就像摸过烫手的东西一样,搓着手指:“怎么?这东西烫手?”
的确烫手!整枚钱币被之前持有者的情绪包裹。一触摸,指尖就被滚烫的恨意烙印。可是上回见到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强烈。
全子看他满脸严肃,收拢笑容,试探道:“真烫手?”他所谓的烫手当然指的是别的意思。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就……有人拿着东西上门来问,我就收了啊。我那古董铺子打开门做生意,又没设什么准入标准。吃饭的活计。又不像你这种半仙,看门不开门随心情!”全子拿起手里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秦悦的追问让他觉得透心凉,需要枸杞红枣茶压压惊。
“那人长什么模样?年纪多大?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全子理了理思路,努力回忆:“好像是……个瘦高个儿,年纪很轻。跟他几个朋友一起来的。我艹,五颜六色的头发险些亮瞎我的眼!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我可以回店里翻翻监控。”
秦悦又问:“不用。对了,你出价多少?”
全子拿起钱币,作势往兜里揣:“干嘛?你知道我的规矩,从来不给同行报底价。”
秦悦:“呵……我明白了。”按住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全子瞬间耸了,举手投降道:“好好好,我怕你了。秦半仙。你不说话的样子真可怕。就……不超过三万。你问这个干嘛?”
“预计你要损失多少。”
全子怪叫一声:“得,你那无处安放的正义感又发作了?就算是赃物,我也是无辜第三方!”
“凭你那点门路,赃物你能销得出去吗?你敢销得出去吗?你爸妈跟哥知道这事儿?”
招招致命,句句扎心。
全子捂住胸口,呲溜一下,滑在桌沿吊着:“秦悦,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哥!”他家二老胆小如鼠、遵纪守法,是听到警笛声都要三省吾身的好公民;上头的哥哥更是嫉恶如仇,挣着白菜钱,操着白/粉心的片儿警。
“要我不说也行,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的祖宗喂,您有话直说啊。别上上下下,搞得我心脏病都要发了!”全子一听,立马站得跟刚入少先队的红领巾似的,背挺得笔直。
“这钱币借我一天。”
“哈?别说兄弟不信任你。掉包这种事情我相信你不会干,莫非……你是想依葫芦画瓢?”全子一脸贼笑,用手肘挨挨他:“说说呗。”
秦悦看他贱兮兮的表情,没好气地拨开他:“是。我还有一个造假工厂呢。一天之内,用你这枚造出千百枚。”
“别酱啊,咋开不起玩笑呢?借就借呗,去年如果不是你,我早亏出肺来了。”全子留下钱币,走的时候翻来覆去的嘱咐——
“别搞丢了。”
“知道。”
“千万别搞丢了。”
“知道了!”
“秦悦,我最后再说一句,就一句……”
“……滚吧!”
全子一走,秦悦直接关了店门。关云横见他一脸肃然,极其谨慎的模样,问道:“这玩意儿是不是上回那个学生找你看过的那枚?”
“对。你能看出这钱币跟上回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该圆的地方圆,该方的地方方。连残念也跟上回一样。看上去没有……
等等。有点奇怪。关云横怀疑是自己看走眼了:“这钱币是不是比之前变红了一点。”
“对。历史上嘉德帝是位喜怒无常的皇帝,有学者认为他开海运、通商路,加强与周边国家的贸易,加快了资本主义萌芽。也有人认为他残虐暴躁,比方说史书上记载他将那些不再宠爱的后妃丢进野兽笼子里,让野兽撕咬,还邀请大臣们观看,又有现代考古研究表明,所有为他修陵墓的工匠全都被封死龙石内,不留活口。”
“你的意思是说……”
“嘉德通宝的母币,又称‘血泪钱’。母币铸成之日,铸造者会挥别家人,选择自尽。当然,他们的遗孀和后代会得到十分丰厚的补偿。这些死者的怨气就会附着在钱币上。按说,几百年过去,怨气应该逐渐消退。可现在钱币变红,怨气暴涨。想来是以持有者的恨意作为养分,就像栽花种树一样。”
秦悦掏出黄纸与朱砂。他手指灵巧地翻动,将黄纸折成狗的形状。用毛笔尖蘸上朱砂,点出双目,他扎破食指在狗的头顶画出一道花纹:“光远帝主,考召鬼神,奎娄狼犬,丙丁火神,舍吾之血,助汝化形……”
这又是一个关云横没见过的招数。可这段时间超自然的现象看多了,他已经有点儿麻木了。除非现在秦悦立地成佛,直接飞升,否则他至多也就扬扬眉毛说句:“哦。”
黄纸折的小巧纸狗,体积陡然膨胀。它变得更立体,耳朵拉长,垂在两侧。身上长出微卷的皮毛,最后化作一只白棕相间的史宾格犬。它乖巧地在秦悦跟前坐下,等待命令。
秦悦将那枚铜钱凑到它鼻子跟前:“去,把之前的那位持有者找出来!”
史宾格犬仰头“汪汪”两声,折身穿过门板跑了出去。
“这跟警犬缉凶是一个道理?”关云横问。
秦悦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类似。只是化出来的东西一般找的气息,不是味道,而且它也比真正的警犬更敏锐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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