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怎么就……”
她不可置信地抓着梅先生的手臂,又去看旁边的容阙,像是想要证明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假:“不是说……不是说去度假吗?为什么?”
梅夫人将丈夫的西装袖子几乎都拧成了梅菜干,偏偏毫不自知,再看容阙的时候,眼底免不了带上了怨恨的情绪——
“为什么伊伊会一个人去海边?!”
“容阙,我那么相信你……”
梅先生原地晃了晃,却还顾得上将她给拉开,“好了,你先冷静一下,事情我们还没了解清楚,容阙毕竟是孩子自己选的人,她的品性你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向来不苟言笑、像是大山般稳重的集团支柱,如今打理规整的鬓发也有些灰白,仿佛一夕苍老了许多,他只沉默地看了眼目光同样有些无措的容阙。
梅夫人却不愿意由着他拉走,执意瞪着容阙:“自从伊伊碰上你,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么高兴,也从没见过她这么难过,她的所有情绪都跟你有关,究竟是什么误会,能够闹出人命关天的事情来?”
“我真的错了,”她说,“当初我就应该坚持下去,我就不该让你们认识。”
“你就是她的灾星。”
-
小黑屋里。
正准备下线的梅伊被这段对话给吸引,指尖停留在操作面板前,久久没有点下去。
过了会儿,她将操作面板往旁边一划拉,点到仓库,将系统之前说的那张易-容面-具卡弄了出来,拿着那张仿真人-皮面-具在自己脸上对了对。
“你不打算挂机了?”系统看见她的举动,跟着飞到她旁边。
“嗯,”梅伊义正言辞地道:“没想起来家庭那方面的影响,不能让梅夫人再和容阙接触了,不然可能起到反效果。”
系统之前还以为她是动了恻隐之心,听完她的回答,没想到她对容阙的好感度这么执着,顿时肃然起敬,不愧是游戏历史上第一个能将容阙好感度刷到‘100’的人。
梅伊随意换了张普通的脸,去到这间小黑屋的出口,拉开门之后,出现在医院一条无人经过的走廊里。
彼时梅夫人因为情绪过度短暂昏迷一段时间,梅先生带着她去到旁边的病房挂水,梅伊一路出了医院,调出系统操作页面,找到梅夫人的资料介绍,特意去花店买了她最喜欢的洋桔梗。
抱着准备回医院的时候,迎面差点撞到另一人,梅伊低声道歉:“不好意思。”
她往左边挪了挪,恰好对方也往同一方向靠,等她准备跨到右边,路又被同样挡住,梅伊不得不抬头去看,谁知面前这位竟然是熟人!
她穿着黑色的日常连衣裙,领口是开口设计,露出漂亮的一字锁骨,还有嫩如牛奶的肌肤,领口处就是个蝴蝶结设计,显得又可爱又欲。
梅伊晃神一刹,几乎从她身上再找不到从前送快递、卖花的小姑娘模样了。
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低了低头,便见对方朝着另一边挪开,冲她微微颔首,“抱歉,我刚才听你的声音,以为遇到了熟人,认错了。”
梅伊心中一紧。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冲奇奇一笑,抱着花匆匆离开。
反倒是奇奇的目光一路跟着她,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又皱起眉头来,喃喃道:“连走路都……”
“小姐。”门外有保镖注意到她的视线,在耳机里叫了她一声,想问她要不要将这人拦下来。
奇奇很快回过神,不轻不重地应了声:“算了。”
她要看的人现在躺在医院病房里。
大约是太久没见到梅伊了,她想,连路上随便见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都觉得像。
-
直到走进医院电梯,梅伊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她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这张脸,在下颌处又是捏又是扯,弄得脖颈附近发红,也没把那张易容的脸给弄下来,这才放下心。
“叮。”
电梯一声响,她抱着洋桔梗匆匆进去,往梅夫人所在的病房而去,敲门而入的时候,看见梅先生,她差点脱口而出一声“爸。”
所幸及时反应过来,在梅先生投来目光时,她走过去道:“我是医院的实习生,主任让我来看看,听说梅夫人喜欢洋桔梗,我办公室正好有,就送过来了,希望您不会嫌弃。”
“你们有心了。”梅先生点了点头,让周围的助理将花瓶拿过来。
梅伊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将洋桔梗放进花瓶里,收拾剩下的包装报纸时,忽听梅先生问道:“你们主任那边讨论出结果了吗?我女儿什么时候能醒?”
听他这语气里藏不住的忧虑,梅伊手一抖,下意识地应:
“会醒的。”
梅先生下意识跟一句:“什么时候呢?”
这个……
梅伊对上他十分关切的眼神,无端端的心头一抽,却逃也似的出了病房:“我、我帮您去问问主任。”
她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甚至有种欺骗亲生父母的内疚感,但下一刻,她就安慰自己,这只是游戏太真。
毕竟,她又不知道自己爹妈是谁。
梅伊深吸一口气,特意在走廊上晃了晃,才摸索着去到自己的房间,想看看这个【稀有】的病房卡有多么拟真。
苍白着脸上的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站在另一个角度看着自己的脸,梅伊有些稀奇,忍不住上前一步,抬手想要戳一戳这人的仿真度,谁知就被门边惊雷般的呵斥给惊住。
“你在干什么?”
梅伊吓了一跳,回过头去,见到刚打开门走过来的容阙,因为对方头顶好感度消失的bug并没有恢复,梅伊无法判断她刚才对着自己的病体究竟是什么反应,这会只好见招拆招。
“我……我是医院的护工,想来问问,你们这里需要人吗?”
容阙黑漆漆的眼睛盯了她半晌,直把梅伊看得惴惴不安,以为自己要被她看透的时候,又听容阙开口:
“你的护工证呢?”
护工证?
梅伊被她问住了。
就在容阙对她身份起疑的刹那,病房门被敲响,抱着大束玫瑰的奇奇往门中间隙看了眼,见到她时扬了下眉头,无视旁边的容阙。
“好巧,是你啊。”
容阙面无表情地抬手将病房门往外压,睨着她:“我好像没有请你进来。”
奇奇身边的人眼疾手快地过来将门卡住,她将怀里的玫瑰往容阙跟前一送,花香让容阙情不自禁偏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就这么会儿时间,足够奇奇从门间挤入,“不知道你花粉过敏,不好意思呀,不过我这花是送给伊伊姐的,她不过敏。”
她一边笑,一边散发着茶香味。
经过梅伊身边的时候,她还不忘礼貌地冲她点点头,旋即走到病床边,俯身将那玫瑰插入花瓶中,看到病床上的人时,奇奇脸上的笑意消失,眼眸里的情绪落下去许多。
等到容阙过来的时候,她兀自伫立在病床边,头也不回道:
“早知道让她跟你结婚的后果是这样——”
“我那天就应该抢婚的。”
容阙面上都是冷意,不知想到什么,轻蔑地笑道:“抢婚?虽然不知道你们俩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但你要以为她是真的对你感兴趣,我只能说是你想多了。”
“她不会爱上任何人。”
准备溜走的梅伊:“……”
哎不是,你礼貌吗?
奇奇侧身对上她的目光,“听起来你们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不妨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容阙见她如此,知道自己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也无意让人知道她与梅伊之间的笑话,只垂眸道:“我只给你一句忠告,不要爱上她。”
“我跟你不同,”奇奇直视她:“是你不懂爱,一直在伤害她,才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是我跟她在一起,我们俩会很幸福。”
梅伊扒拉着门,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谁知这动作恰好被奇奇看见,她莞尔,对梅伊招了招手:“这位朋友,虽然我没见过你,但你既然今天也是来看伊伊姐的,应该跟她关系也不错。”
“不如你来评评理,你觉得伊伊姐更适合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是她所爱的,还是爱她的?”
梅伊:“?”
旁边的容阙有一刹那的疑惑,不知道这个护工究竟又跟梅伊有什么关系。
但她还是也跟着看了过来,目光冷冽卓然,好像梅伊敢说错答案,她就能用眼刀当场将人给片了。
梅伊:“???”
作者有话要说: 没1万万想不到,自己都植物人了,修罗场依然能追上她。
*
今天有点肠胃炎,写的有点慢。
大家别等了,以后早点休息。
我有事会挂请假条或者改文案的。
第37章
梅伊左右看看,最终捏着门把手,挤出个相当无辜的表情,回道:“呃……你们误会了,我不认识躺在病床上的人。”
她下意识地看向容阙,“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们这里招不招护工,不招就算了。”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梅伊脚底抹油,往外蹿得飞快,不忘给她们俩把门给掩上,修罗场什么的,你们俩自己玩去吧!
容阙看着她离去的姿态,不知怎么品出种兵荒马乱的错觉,可下一秒,她又觉得是自己遭受的刺激太大,才会看谁都觉得可疑。
抬手按了按额角,她没心思应付奇奇,目光重看向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始终闭着眼睛,仿佛对外界一切都不再关心的人,垂眸看了许久,容阙慢慢说:
“你要是看够了,就早点离开。”
“现在这个状况,没人有功夫照顾你这位客人。”
奇奇的视线也将将从门边的位置收回,她指尖搭在监护床上的冰凉栏杆上,近距离对上容阙的侧颜,“我不需要你照顾,倒是伊伊姐这情况……怎么,容影后拒绝了护工,这是打算亲力亲为,放下你的事业来照顾她么?”
容阙懒得跟她说刚才那个护工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事。
她言简意赅地下逐客令:“与你无关。”
此刻,在隔壁陪着梅夫人输液的梅先生听见这边的动静,以为是医生们会诊有了新的结果,便走过来询问,谁知医生没看到,却瞧见容阙与奇奇的对峙,情不自禁地出声道:
“你好,请问你是?”
奇奇回过头,认出他是梅伊的父亲,礼貌地伸出手去,自我介绍了一番:“梅伯伯,是我,周琦,周氏置业的周良清是我父亲。”
便是对地产不了解的普通人,也听过周氏置业的鼎鼎大名,何况是梅林这常年在商场沉浮的商人,他当即反应过来,伸手与她一握,没等问这位周氏的千金怎么出现在女儿病房,又听奇奇说起她和梅伊相识的事情来。
“最近听父亲说,我们两家有个项目要合作,我本来打算上门拜访,就听说伊伊姐出了事,情急之下没打招呼就来探病,希望没给您添麻烦。”
梅林放轻了声音应道:“没有,你能来看伊伊,我很感激。”
奇奇顺势打听了梅夫人的状况,她的嘴甜,人又阳光会说话,加上家庭背景与梅家算是同行,轻易就给梅先生留下了好感。
等她与梅先生往隔壁去了,病房里的冷清都显得有些突兀。
容阙孤零零地站在房中央,她静静地站了会儿,还是走到梅伊的病床边坐下,目光看向床头监测各项指标的机器。
心跳、脉搏与血压都十分平稳——
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就像床上的这人对人世间失望透顶,真不打算再醒来了。
“骗子,”容阙眸光半敛,眼瞳里只映着床铺里这人的脸庞,“撒谎说爱我的时候一套一套,被拆穿了就活不下去了?”
她其实不想相信的。
毕竟那些被拆穿的谎言、监控摄像头下的真相,都还历历在目,这人在设计她的时候,尚且有无可比拟的演技,肯定具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怎么可能会因为被她拆穿就去跳海自杀呢?
而且还特意选的她定下蜜月的那个海岛。
简直是在往她的心头插刀。
直到走进这间病房时,容阙都坚定地认为这又是梅伊使下的妖-术,可是梅家夫妇的伤痛却那么真实,有谁家的孩子会为了演戏,让这么爱她的亲人难过到这个地步?
容阙不得不相信,梅伊……就是这么脆弱。
对方留下的那些话反复在她脑海中回荡,自从听到消息到现在,她明明因为超负荷处理事情而感到疲倦不已,可她不敢闭上眼睛,只要心神有稍许松懈,容阙耳边就会回荡梅伊的声音,仿若魔咒。
“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
“我在这个世界里,只为你一个人而存在。”
“所有的欺骗,都只是为了得到你的爱。”
……这些究竟是真话,还是谎言呢?
容阙单手抵着额头,忽而自顾自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转瞬即逝,黑眸里的冷意更盛,像是执拗铸就的兵刃,都能被照出寒芒。
她抬手握着病床上那一动不动之人的手腕,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真的把我骗得很惨,梅伊,从来没有人敢像你一样将我耍得团团转。”
而且在将她彻头彻尾骗过之后,竟还让她不敢离开。
绷紧的理智之弦在告诉容阙,她小看了梅伊,这是个危险人物,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对方远远的,背负梅家夫妇指责的眼神,签下离婚协议,做出既定补偿之后离开。
可她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也许是惦念着在对方那儿付出的沉没成本,又或者是太想要报复回去,总而言之,容阙由着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发酵,执着地留在这个病房里,好像这样就能等到故事的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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