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艰难的突围出去,张素商一直顶在队伍最前面,用优秀的太极技术避开一些难答的问题。
东方溯混在队伍里,大受震撼,他这辈子是头一次看到中国人被这么多外国记者围着。
更震撼的是张素商回答问题时的那股自信,他看起来从没考虑过自己的学生会在这场比赛里输给外人,事实也的确如此,到了第二日,赛事进入了对他们更有利的阶段。
以强大先进的跳跃、旋转技术闻名世界,而且非常擅长表演的米沙等人在赛场上绽放出了无以伦比的光芒。
其实这一年的俄国花滑进步相当大,坐拥好几个优秀的芭蕾舞团的他们在艺术方面的先天条件本就优于其他运动员,在这些舞团里,甚至能找到在编舞方面不输吉赛尔、奥洛夫的人。
看俄国的国内赛,技术且不说,视觉盛宴是肯定的,尤其是现在电视没普及开来,电影的最高成就也就是《神探伊利亚》的情况下,这场比赛的观赏性,已然是群众日常生活中能看到的艺术最高的表演。
反正东方溯就只看到这个人上去了,观众一通鼓掌,那个人上去了,观众又一通鼓掌。
米沙的节目依然走芭蕾风格,卢卡斯却突破了自我,将卓别林的默片融入到了花滑之中,他的节目《摩登时代》才出世,便迅速席卷裁判席、观众席,引起惊呼一片片。
拿着话筒报幕的主持人也是会来事的,他知道今年给花滑编舞的不乏舞蹈界大神,干脆将运动员的编舞也念了出来。
当他用富有激情的声音喊出“尼金斯基”这个名字时,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过来。
人们纷纷惊呼。
“他回来了。”
“那个疯子真的好了?”
“这真是今年最令人不敢置信的消息!”
伍夜明在东方溯耳边问道:“如何?这冰上表演也极有乐趣吧?”
东方溯赞同的点头:“来之前,我曾以为是如书中冰嬉一类的表演,到了现场才发觉这是需要力量和技巧的竞技项目,好极,哪怕冰上项目在国内普及率还不高,但你与秋璞在运动上的崛起,也能证明我们并非东亚病夫!”
他跃跃欲试:“真想也上去滑一遭啊!”
蒋静湖条件反射的按住他:“你不能去,先吃起码三个月的牛奶鸡蛋,多晒太阳,用五禽戏把身体调养好了才可以进行强度更高的运动!”
这人气虚、血虚、肾虚,骨头也细细的,走路无力且缓慢,一看就知道常年营养不良,不给他灌上半年的补药,蒋静湖甚至不敢用力握他的胳膊!
就在小蒋大夫操碎心的时候,张素商已经彻底坐稳了他花滑教父的位置。
比赛一结束,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跑过来拉着他寒暄、套近乎,许多运动员甚至以仰望神的目光看着他,不少接受过培训的教练员也对他致意崇敬的目光。
竞技运动强者为尊,而张素商,可以制造强者。
等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回去的路上,又有一名身材十分魁梧的俄冰协官员硬是蹭过来,拉着张素商的手说道:“秋卡先生,我是之前和你说过冰上演出的耶夫杰……”
张素商应着:“嗯,我记得您。”
米沙和卢卡斯嘀嘀咕咕:“那个人就是想要我们在莫斯科做冰演的人。”
卢卡斯:“我记得,当时叔叔都快劝秋卡答应了,结果他和耶夫杰没谈拢价格。”
马克西姆虽然也是不信犹太教的唯物主义者,但犹太人的精明依然流淌在他的血液中,吃亏的买卖他不干,也不让秋卡干。
此时大家好不容易离开聚光灯和人群,正处于放松的状态,就在此时,尼金斯基的眼角瞥见一抹寒光。
他下意识的叫道:“小心!”
张素商转头,运动员的优秀反应力让他果断将耶夫杰先生往旁边一推,又闪身一躲,随着旁人的惊呼,他的左胳膊被刀锋掠过。
幸好此时莫斯科的气温只有0到5度,大家都穿得厚,算是天然的利器屏障,张素商忍住手臂上的痛,下意识要去抓那个人,却抓了个空。
耶夫杰此时也回过神来,他发出一声像是野兽的怒吼,那海狗一样肥壮的身体突然跳起,整个人砸持刀人身上。
他眼睛发红,咧开白森森的牙齿,压着那个人凶狠的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那持刀的小混混被砸得趴地上,胳膊都扭曲成了诡异的角度,他痛苦的回道:“我、我不知道,有人给了我钱。”
耶夫杰低吼着:“什么人给你钱?”
小混混惊痛交加,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张素商立刻冲过来,将手往他鼻下一探,松了口气。
“呼,人还在。”
第67章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 张素商见过不少强人,比如手搓万物伍超人,中医传人蒋静湖, 农家天才东方溯,更不用说尼金斯基这些早就成名, 且流芳后世的舞蹈传奇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滑联官员既然也那么强。
在用物理手法令那个袭击他的混混晕倒后,蒋静湖上前给人正了骨, 嘴里嘀咕着:“这没三四个月都好不了。”
张素商则握着手臂, 吸了口凉气。
耶夫杰先生恐怖如斯!
马克西姆扶着耶夫杰给他拍灰:“耶夫杰可是我曾经的战友, 他是政委, 以前最喜欢带头冲锋。”
耶夫杰先生挥手:“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也老了。”
众人瞬间对耶夫杰先生充满了敬意, 此人虽然肥壮,但战斗力却是经过战场考验的, 俄国的政委向来带头冲锋, 折损率十分惊人,能活下来的都非常人。
尼金斯基瑟瑟发抖着从张素商身前挪开, 抱着怀里的猫大喘气, 伍夜明不着痕迹的扶了他一把,低声说道:“谢谢你。”
尼金斯基还在打摆子, 神情却越发清明:“他是我的朋友。”
张素商的胳膊还在流血,众人连忙将他送回去,拿了酒精给他消毒,撒药粉,包扎, 蒋静湖跟着的好处这会儿就体现出来了, 张素商的伤口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到了最好的处理。
就是缝伤口的时候有点疼, 张素商龇牙咧嘴:“你不能给我打麻药吗?”
蒋静湖:“就这点口子有啥打麻药的,忍着点。”
身上挨了条口子,张素商也不是不紧张,破伤风疫苗要到47年才出来,与现在隔着20年,他要是不小心破伤风了,只能直接升天。
好在耶夫杰先生很快为他们带来一个好消息。
朝张素商捅刀子的那个混混是个酒蒙子,浑身酒气,而且有用酒泡衣服、泡裤子、泡自己等优秀的习惯。
据说他接了那个矮个子亚洲人的钱,跑过来抢劫xx街口走出来的最高最帅的亚洲男性前,才从一个酒桶里爬出来。
张素商高兴不已,太好了,他还是有希望活到90岁的。
但到了夜里,他还是发起烧来,蒋静湖最先发现了不对劲。
张素商闭着眼睛,在床上躺着,呼吸沉重,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叫又叫不起来,整个人呈昏迷状态,众人只能将他紧急送入医院,虽然这年头的医术能起到的作用有限,好歹出点啥事可以迅速处理。
唯一庆幸的就是张素商没有咬紧牙关等破伤风典型症状,但对炎症的无能为力还是让他们着急得不行。
马克西姆是经历过战场的,他深知炎症的可怕,这时候只能看张素商能不能自己挺过去,他有心劝其他人回去休息,自己在这里守着,对上那几个年轻人的目光时又有点说不出话来。
大叔有一套朴素的价值观,既然他现在无法安心离开这里,就算离开了也无法保证睡眠的话,他就也没资格劝其他人。
安菲萨和吉拉年纪最小,两个小姑娘惴惴不安,安菲萨小声说道:“教练躺在这里,明天谁带我们比赛呢?”没人陪坐教练席的运动员总显得孤零零的。
就在此时,尼金斯基说道:“如果他明天没醒来,我陪你们坐。”
大家闻言都惊愕的看向他,在他们的大脑中,如果这时候有人站出来宽慰所有人的话,那个人也不该是尼金斯基,他自己都是经常要秋卡安抚情绪的。
但尼金斯基自觉他能给大家一点帮助,他跌宕起伏的前半生或许为他带来了长达数年的精神疾病,但也给了他一些人生经验。
他说:“静湖会留下来陪秋卡,你们要回去休息,保证比赛状态,这关系到你们的国际赛事名额,不然到了奥运的时候,秋卡就只能自己出发去比赛了,马克西姆,我们带他们回去吧。”
东方溯也连忙说道:“超人,你也回去,你要比速滑赛事的,我留下来和静湖一起看着秋璞。”
伍夜明才应下,就听尼金斯基说:“回去的路上有发电报的地方,我给阿列克谢发电报。”
他一怔,下意识的看向尼金斯基的侧脸,发现他的神情和平时比起来没什么变化,乃至于所有人之中,只有他和蒋静湖、马克西姆感觉到不对。
等等,静湖?
伍夜明快速扫了蒋静湖一眼,两人的目光微妙对接,并迅速懂了什么。
他沉默着随众人离开,马克西姆走在他身边,低声说:“我是唯物主义者,秋卡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这位大叔连家传的犹太教都不信,东正教就更不信了。
等尼金斯基离开后,东方溯问蒋静湖:“阿列克谢是谁?”
蒋静湖看着张素商,叹气:“和我、超人、佩斯一样,都是秋璞的家人。”
张素商与家族早已断绝关系,他们几个在俄国这几年一起求学,互相扶持,同批入党,自然是家人。
张素商昏昏沉沉了不知道多久,感觉自己做了许多梦,他梦到了小时候第一次被爸爸牵着上冰,还有小时候接送他上下学的宠物狗苞米,梦境的尽头是一个看起来清冷的书房,里面有好几个摆满的书架子,窗台边是一个摇椅,上面坐着一个老人,正低头认真的擦拭一张塑封好的照片。
那是他的花滑启蒙老师,邻居家的鹿爷爷,在张素商穿越过来之前,他便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鹿爷爷是活到一百多岁才走的,但在张素商的记忆里,他总是显得很寂寞,他的妻子在九十岁后逐渐老年痴呆,失能了几年后去世,独女偶尔来看他,但七十多岁的老人,自己都需要照顾。
因为鹿家奶奶是因脑部疾病走的,张素商才发誓,希望以后可以成为专攻脑科的医生。
他下意识走过去,探头探脑的去看照片,老人不耐的推他一把:“来这干嘛,回去!”
张素商看到照片上是鹿家奶奶年轻时的模样,他鼻子一酸:“爷爷,我、我想你了,我还想爸爸他们。”
鹿爷爷这才正眼看他,苍老而温暖的手在他眼角一抹:“哭什么,你会回去的。”
就在此时,有人在他耳边轻呼。
“秋卡,秋卡。”
这声音很熟悉,张素商艰难的睁开眼,觉得喉咙口像被火灼烧过一样,映入眼帘的第一抹色彩来自阿列克谢金色的头发。
他声音干哑:“廖莎?”
阿列克谢松了口气,打开水壶,扶着他喝了两口,里面是温热的糖水。
“你晕了一整天,错过了短节目。”
张素商想问他们的成绩,阿列克谢就立刻说:“米沙第一,卢卡斯第二,卢卡斯跳3T时失误了,米沙没有,娜斯佳第一,安菲萨第二,吉拉在短节目把排名追到了第六,瓦斯列夫替你陪他们坐了教练席。”
瓦斯列夫就是尼金斯基的名字,瓦斯奇卡是这个名字的昵称,阿列克谢和尼金斯基的亲密值没那么高,只能叫名字。
张素商呼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阿列克谢为他掖被子:“我坐火车来的,你的朋友给我发了电报。”
过了一阵子,耶夫杰先生过来看他,据说他有个战友在警察局工作,他身边还跟着个穿便服的年轻人,他和张素商说了案件的查询进度。
给混混钱的那个人还没有找到,因为混混是个酒蒙子,他给的情报不准确。
接着耶夫杰询问张素商:“那个伤害你的人希望与你达成和解,因为他不想坐牢。”
张素商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然后坚定地回道:“我不愿意。”
耶夫杰先生就懂了,也许有人疑惑,为啥张素商念了阿弥陀佛,反而没有放过那个人了?”那自然是因为张素商有一副南无加特林菩萨般的正直心肠嘛,像酒蒙子混混那种人去接受再教育才是对正常人的仁慈。
混混的消息还不如胳膊伤势给张素商带来的忧愁多。
因伤口发炎而高烧在现代不算啥大问题,嗑点消炎药,裹着被子睡一觉就行,实在不行可以去吊水。
但现在……唔,炎症可是很可怕的东西呀。
张素商其实已经退烧了,但他还是和阿列克谢说:“廖莎,等我走了,我的房子就留给你,钱留给静湖他们平分,我本人的尸体捐给医院做大体老师,你以后要是二婚,只要别跑解剖室告诉我,我都无所谓的。”
阿列克谢温柔的摸摸他的额头:“别说傻话了,医生都夸你体质好,躺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张素商:“万一呢?”
阿列克谢叹气:“别提这种不好的话了,我妈妈以前说过,越担心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件事发生的概率就越大,来,喝药。”
蒋静湖有一位被他治好了不孕症的病人就在这家医院里做护士长,托这位女士的福,张素商住着单人病房,医院还借他们厨房,让蒋静湖得以在这里煎药做饭,而阿列克谢就在病房里近身照顾他。
草药由东方溯提供。
朋友们和恋人太能干的结果就是张素商住院住得十分舒坦,又可爱的小护士看他精神状态不错,还拿着《女飞行员》的书来请他签名。
张素商也确实体质好,穿越后便坚持锻炼、健康饮食的结果,就是他硬生生靠体质挺过了炎症,而且还没留后遗症。
硬要说这次住院有啥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书开天窗了。
在张素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被人袭击受伤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连国内的报纸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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